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當法醫把桐桐推到梨月面前時,梨月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嗚咽不能語,她的桐桐啊,就這麽沒有了,她怎麽向陳先生的在天之靈交待。去北京時,桐桐還在身邊依偎繞膝,再回來時,桐桐已是和她天人永隔,教她如何不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她撫摸着桐桐已經結霜變色的臉,那冰冷的感覺如一把鋒利的刀直刺進她悲怆的胸膛,疼痛如閃電般劃開她的身子,她淋漓的血、悲傷的情瞬間化作席卷大地、毀滅萬物的狂風驟雨,她對蹲在地上低泣的江大牙說,“大牙,告訴我,是誰幹的?”江大牙木然搖搖頭,“還不知道,警方正在查。”站在一旁的長安說:“梨月老師,請節哀,這個案子我們正在調查,排除了四個犯罪嫌疑人,現在,因為目擊證人沒有,犯罪的直接證據還一時難以甄別,所以,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淚痕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梨月無力地靠在江大牙身上,有氣無力地說,“大牙,要是我把桐桐帶到北京,是不是就沒事了?”這樣的情形,江大牙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女人凡事都會指責他,也不論事情的巨細,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的責任,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只能緘口不語。“大牙,怪你又有什麽用呢?你待桐桐好,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放心把桐桐交給你,沒有想到,卻遭此橫禍……”她的淚又來了。
無疑,梨月這番少見通情達理的話感動了江大牙,“梨月,我們一定要把真兇找出來,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以告慰桐桐的在天之靈,相信長安警官會抓信真兇的。”
“大牙,長安警官說排除了四個犯罪嫌疑人,是哪四個人啊?”
“你們班的明缜,還有我們村的呆瓜,還有鳳凰孤兒院的小東和小南,他們要麽沒有作案時間,要麽血型對不上。”
“怎麽還有明缜啊?他都對桐桐做了些什麽?”
“出事前後,明缜帶着桐桐去桃花溪抓魚的,據我了解,是桐桐主動央求明缜帶她去抓魚的。那天,據說明缜是回來買汽水的,他說桐桐睡醒後渴了,把桐桐一個人放在山上的小亭子,結果他回去時,桐桐不見了,全村人連夜找,第二天大,桐桐的屍體漂在鳳凰湖上。”
“明缜應當不會是兇手,我了解他,他善良,甚至有些懦弱。血型是怎麽回事?”
“桐桐生前被人□□了。”
聽聞此言,梨月一下子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星夜闌珊。
梨月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帶着桐桐去看望陳先生,那是一個五月,正是潔白的油桐花盛開的季節。陳先生住在半山腰上,聽說那山還是道教名山,住在山上的人,不是訪仙求道,就是沽名釣譽。
山道由青石板鋪就,青石板被風雨相侵、歲月消磨已經不成樣子了,有些石板的裂縫中已經長出了有着小小的紅色漿果的酢漿草,讓人不忍心下腳。好一通走,桐桐倒是歡喜雀躍,一路上都在追逐那些在五月晴朗天空下流連的粉蝶還有碧綠的螞蚱。
五月的天氣好啊,蔚藍的天空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及,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叫蘭亭的地方,白雲便不能被比作是順水而下的流觞,天空幹淨而澄朗,風也清淡,雲也彷徨。天空中幾乎沒有什麽鳥,除了在高天中鳴叫的雲雀,它的歌有一種遠離人間的缥缈。
在梨月的草稿中,陳先生應當是穿着一件綢布的青色長衫,這是國學大師們常見的裝束,以為那樣就會沾染了民國風神潇灑的遺韻,梨月以為那不過是附庸風雅的調子罷了。這次陳先生卻是穿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這令梨月對他高看一眼,大師就該有自己的風範,不必人雲亦雲,亦步亦趨。
他倚着欄杆朝她招手,他倚欄杆的樣子有宋詞裏寂寥的清愁,也有唐詩裏難掩的惆悵。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最想說的一句話便是“桐桐來了,你取的名,我種的因果。”她回首,卻不見桐桐,她四下尋找,桐桐卻消失在油桐花飄落的向晚夕照中……
恍然一夢,驚起長嗟,淚濕衣襟。
婆婆的病好了,打她看到明缜從鎮上回來後,她的燒便退了。她睜着一雙渾濁的眼睛問明缜,“缜缜,桐桐不是你害的吧?”她說話時,眼睛裏溢滿淚水,哪怕是最輕微的風也能讓她的傷心決堤,明缜不敢瞧她的眼睛,只得默默搖搖頭,“缜缜啊,你要懂事啊,你要是出事了,你教你……你春姨可怎麽活下去啊?你春姨就是為了等你和妹妹才沒有嫁人的,伢子,你明白不明白……”含着淚,明缜點點頭。
要讓□□的苦痛來救贖精神的沉淪,這不知是哪個哲學家說過的話,但明缜認為這是他唯一的救贖。每天清晨,雀子還沒有叫,他便起床了,打掃庭院,然後看書,但他的心卻難以靜下來,一打開書,無論是孟德爾、卡文迪許還是拉瓦錫都在嘲笑他做了天大的惡事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你要去贖罪!”他們一起說。
離開學沒有幾天了,春姨問他要不要回城裏,他搖搖頭,“開學我再走。我要幫家裏幹點活。”春姨有些心疼不安地看着他,心想也許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變成更加木讷不語了,“明缜,這幾天,我燙點青柿子,再摘一些青皮的橘子,你帶給玉秀,行吧。”明缜點點頭。
“缜缜,我也知道這件事情給你打擊很大。”春姨放下手中的青豆子,瞧着他說,“但我相信你,你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桐桐不是你害的,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長安警官不是說嘛,真兇肯定是能抓到的,他還說,國家在建什麽數據庫……你就安心學習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她瞅了瞅明缜,“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你不要胡思亂想。你爸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他最近要去印度談個大單,要是成了,你上大學的錢就有了。他還說,你什麽時候回去,他來接你。”
“我自己回去就成。”
“今天我要去割稻,你就不要去了,在家看書吧。”
“我要去。”
作為侍弄莊稼必備技能之一的割稻無疑是體力消耗較大的,彎腰,順着水稻的棵行走下去,彎腰久了,直起腰時,自然是頭暈目眩。割稻并不适合性子急的人,性子急的人看着大片的稻田,已經有了未戰先怯的頹敗之勢,而且,真割将起來,又是圖快,白白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明缜性子急,并不适合割稻,但他磨練心性,春姨便帶他去了。
天蒙蒙亮時,一鐮新月還挂在西天,明缜和春姨便出發了,田埂上小草的露出很重,打在涼鞋上,冰冰涼。露水把稻穗壓得沉沉甸甸,手抓住稻穗便會用更多的體力,春姨故意放慢速度,等着明缜。
“缜缜,在城那個家你和媽媽還開心嘛?”
其實,他和紅霞談不上開心不開心的,他并不想取悅紅霞,但有時卻又不得不取悅于她,這樣的事情做多了,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還好吧。”
“昨天,聽你爸說,等他這單賺了錢,他就想和紅霞離婚。”
這樣的話題,明缜并不感興趣,“他們要離,離他們的吧。”
“你爸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好像是吧。”這樣的話題明缜也不感興趣。
“到學校後,要認真學習,不要受這件事情的影響,學習上和生活中要多照顧一下你妹妹,特別是學習,你要多幫幫她。”
“我會的。”明缜直起身,看着八月晴朗天氣下被綠意引申的遠方。
桐桐頭七的第二天,江大牙便和梨月離婚了。
江大牙表現得十分大方,給梨月買的高檔公寓也沒有要,公寓裏那張價值不菲的白橡木大床也沒要,以前送給梨月的禮物都沒有要。他什麽也沒有要,帶着失去桐桐的疼痛,一個人偷偷哭泣。
離婚的過程非常快,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象征性地調解一下,就發了《離婚證》。離開民政局後,江大牙紅着眼圈,向梨月道了聲珍重,轉身離去。
光明中學的領導層發生重大變更,白楊卸任校長,去專心經營他的家族企業,作為補償,他順利當選為江州市工商聯主席。其實,白楊主動辭職,也是迫于無奈,白浪被鳳凰公安分局拘傳,作為白浪的監護人,白楊也去了,整個案子聽下來,白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鳳凰湖8歲女童奸殺案的真兇很有可能是白浪。現在,白浪無論是不是真兇,他這個校長是做不成了,作為江南地區有幾百年歷史的示範高中的校長“教子無方”是其下野的法定理由之一,所以,即便是他不主要辭職,教育局也會指示他辭職的。
走到十裏香別墅,白楊對白浪說,“你去把那本從美國帶回來的色情畫報拿下來,我就在這兒等你。”不多時,白浪拿着那本畫報回來了,白楊一頁一頁撕着畫報,撕着撕着,他竟掩面哭泣起來,站立一旁的白浪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白浪,這個案子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如果我見死不救,恐怕我的內心是過意不去的,明天我就去上海,給你請個上海刑訴大律師。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什麽事情,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你自己心裏要清楚啊。”
回到家,芳菲和玉秀做了一桌子菜在等他們回來。坐下時,白楊對白浪說,“浪兒,去給我把那瓶好酒拿來,你陪爸喝一杯。”斟滿酒後,白楊說,“浪兒,以前是我和你媽對你關心太少,你喜歡打籃球,我們也不支持,還嫌你到美國籃球夏令營花錢太多,你喜歡服裝設計,我們也不支持,其實,我知道你在服裝設計上有天賦的,但是我為了自己的私心,非得不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情,非得把你變成實現我人生理想的工具。爸爸錯了,以後只要是你喜歡做的事情,我和你媽媽,還有你的妹妹都會支持你的。”
白楊看了一眼芳菲和玉秀,大家異口同聲說“支持你!”
白浪眼中泛着淚花。
“浪兒,爸爸也幫不了你什麽,況且,爸爸的校長職務也沒有了,不過,你和秀兒都是我們家的希望,你就當着全家人的面,說句實話,鳳凰湖8歲女童奸殺案是不是你做的?”
白浪垂着頭,不言語。
芳菲瞥了一眼白楊,神色霎時黯淡下來。
“這事情和成彬有關系吧,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嗎?”
白浪點點頭。
“這事情是不是成彬策劃的?這樣大的事情,我想,以你的能力,是沒有辦法做得如何缜密的,是不是?”
白浪又是點點頭。
“浪兒,聽你爸的。”芳菲瞅了瞅白浪,“你是未成年人,玩陰謀詭計,你肯定不是成彬的對手哇!這小子肯定比你機靈啊,成彬肯定是整個案件的策劃者和主謀,肯定是主犯啊,老楊,你看是吧。”
“白浪。”白楊說,“為了救你,我們全家都要行動,我明天就去上海,給你請個上海灘的刑事辯護大律師,你妹妹也會幫你補習功課,不要辜負全家人的期待啊。”
“老楊。”芳菲說,“聘請個上海大律師恐怕不妥當吧,現在警方只是訊問了白浪,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如果我們現在聘請律師,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老楊,你說是吧。”
呷口酒,白楊贊許地點點頭,“是的,我們不能欲蓋彌彰,所以,不能叫聘請律師,只能是給我們家請個私人法律顧問。”
與此同時,成彬家的晚飯也比平時晚了許多。成澄和柳瑤在等成彬和成光,成彬被鳳凰公安分局傳喚了。
回到家,成光頹然地倒在沙發上,柳瑤搖着杭州産的絲綢扇子過來,“老公,怎麽樣啊?”成光瞥了一眼成澄,“澄澄,你先回房吧。”見成澄走了,他對成彬說,“成彬,還是你來說吧,你和白浪都做了些什麽?”
成彬低頭不語。
成光見狀,“好吧,還是我來說吧。雖說長安警官沒有直接指定犯罪的證據,但抓捕罪犯只是遲早的事情,因為警方在桐桐體內提取到了罪犯的□□,現在就差一步了,就是DNA數據庫的建立和DNA比對技術的發展,根據我對醫學前沿知識的了解,這項技術估計在12個月內就會在中國落地,甚至聖誕節前,中國的DNA數據庫就會建立,到那時,罪犯将難以遁形。”
“有那麽快麽?”柳瑤憂慮地說,“老公,這是白浪做的事情吧,和我們家成彬有什麽關系呀?”
“你最好還是聽聽成彬怎麽說。”
“我們就是想做點震驚世界的大事情來證明我們的能力并不比別人差,而這個時候,正好江大牙代理大志奸殺幼女案,而且還讓大志脫罪了,我們認為,如果綁架江大牙女兒,不,不能叫綁架,只是威脅一下江大牙,我們就是想帶着桐桐到郊區玩幾天,然後要求江大牙支付10萬元給大志案的被害人家屬,這封信将發給江州電視臺,然後我們就把桐桐放了。”成彬垂着頭,“可是,白浪把事情辦砸了,說好的只是綁架,他把把人殺了,他戴的孫悟空面具被桐桐抓掉了,他怕桐桐認出他,就把桐桐掐暈,又□□了她,最後還把她扔到了鳳凰湖中……在處理那輛偷來的車時,我們又撞死了一個拾荒的大叔……我該怎麽辦啊?”成彬抽泣起來。
“老公,你快想想辦法。”柳瑤催促道。
“成彬,你看過《刑法》嗎,你這是共同犯罪,你要對白浪的全部罪行承擔責任,你說的只是要綁架桐桐,并不想殺死桐桐,警察會相信嗎?大志是奸殺幼女,你們報複大志的辯護人,難道不應該也是奸殺幼女嗎?這到哪裏能說得清啊?”
“我和白浪有過分工,他去鳳凰村帶人,我負責在中村看守,城中村有幢獨棟的小院,可以作證。”
“成彬。”成光痛苦地閉上眼睛,“你怎麽這麽幼稚啊,現在長安還沒有抓捕你們的直接證據,如果我們把城中村暴露出來,不等于自投羅網嗎?”
“那我該怎麽辦?”成彬揪着頭發說。
“不慌,容我想想。”成光使勁揉着太陽穴,“你就不該和白浪玩在一處,白家是什麽人啦,白家可是江州城出了名的奸詐狡滑,憑我對白家人的了解,一旦出事,他們肯定第一個把你供出來,而且還會說你是主犯,白浪是受到你的脅迫無奈之下才去殺人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明天白楊就要去上海灘請律師。老婆,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我們也去請嘛。”芳菲說。
“成彬,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至于是死罪,人不是你殺的,你還是未成年人,即便是白浪把你供出來,我們也不怕。說說,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你們想證明自己有很多種方法啊,為什麽要選擇這一條不歸路呢?”
“我喜歡圍棋和話劇,我和你還有媽媽說過多少次了,可是,你們除了讓我學醫傳承祖業之外,什麽時候關心過我的夢想?我根本不喜歡學醫,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你們就知道偏愛成澄,我知道,成澄是比我優秀,比我努力,比我聽話,我難道就不配讓你們關心嗎?……?”
作為上海灘頗負成名的大律師牛甲一直過着收入和名聲完全不相稱的清貧日子,一開始,牛大律師就以論語中所言的“君子固窮”以安撫牛夫人,但到孩子呱呱墜地後,論語的這套理論無法适應新形勢下奶粉和尿布的物質需求,牛夫人的抱怨開始增多。
此情此景,牛甲開始向名氣要收入了,但牛大律師的名氣主要來源于代理的刑事辯護的案子和行政訴訟的案子,刑事辯護的辯護人自然不讨檢察院和公安機關的喜歡,行政案子代理人又不讨地方政府的喜歡,就這樣,牛大律師雖然名聲在外,但其業務創收能力卻是明顯不足。如果這樣下去,律師事務所管理委員會将提請罷免牛甲的合夥人身份的議案供合夥人會議審議,如果沒有合夥人身份,提成比例還要降低,真是雪上加霜啊。
老婆的抱怨,律師事務所的絕情已經将牛大律師逼得走投無路了。
天無絕人之路, 8月對牛大律師來說是個救贖的季節,來自江州城的兩位私人客戶一前一後拜訪了牛甲。
第一位客戶只是在牛大律師面朝黃浦江的闊大辦公室呆了一盞茶的功夫,期間順便翻看了他書架上那些汗牛充棟的法學專著,當然,為了保證客戶可以翻看到自己的專著,牛甲把那幾本自費出版的法學專著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客戶有些冒失地說要聘請他作為他們家的私人法律顧問。聽聞此言,牛大律師幾乎要昏厥過去,私人法律顧問充其量也就幾千塊錢價值,和他預想中的二萬的律師費相比甚遠,他不禁感到一陣的失望。
失望歸失望,奶粉錢還是要嫌的。“這樣吧,尊敬的白先生,作為上海灘知名的刑事辯護大律師。”一開口,牛大律師就給自己作了恰如其分的定義,“作為您的私人法律顧問,是要花費很多時間來打理您的業務,在收費方面,考慮到上海市律師的收費标準,這樣吧,給您優惠價,20萬,如何?”話一出口,牛大律師就後悔了,這個價明顯叫高了,能給2萬就謝天謝地了,他在心中祈禱但願白先生聽到後不會拔腿就走。
白先生沒有拔腿就走,他很篤定地坐在那裏喝着牛大律師給他泡的立秋後的西湖龍井茶,“牛律師,下回我給你帶點明前的龍井吧。價格方面可以商量一下嗎?”
微微一笑,“白先生,您找到我算是找對人了,價格方面嘛,是可以商量一下的,您的意思是?”
“十萬。”白先生說,“一年。”
沒有欲拒還迎,恐怕白先生的客戶體驗會差了些,“哎呀,都說上海人精明,我看啊,上海人和江州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螢火蟲見太陽,白先生,可否加點?”
“不用了吧,牛大律師。”白先生瞅着牛甲,“這個價不算低了,江州城的律師一年五萬元也掙不到啊。”
“那好吧,白先生,發票您就不要了吧,我們可以簽訂個私人顧問合同。”
“好,我馬上打個電話,讓財務把錢給你彙過來。”
喜不自禁回到家,牛甲猛然想起這個闊綽的白先生并沒有說是什麽樣的案子啊,“一定是很棘手的案子,估計肯定理很難辦,唉……”早就得到好消息的牛夫人早早煲好了湯,“牛大律師,請,我們家終于苦盡甘來,阿拉沒有看錯人啊……”
收到第一個十萬的第二天,又一位來自江州城的成先生來拜訪牛甲。有了十萬元壓箱底,牛大律師篤定了許多,他的那盒立秋龍井換成了貨真價實的明前龍井,他也變得更加自信和從容,而且,漂亮的實習律師也成了他的助理。
“尊敬的成先生,我們牛大律師是畢業于北京大學法學院,後來又去美國游學,什麽哈佛大學法學院、麻省理工學院法學院、斯坦福大學法學院他都去過,牛大律師可謂是學貫中西,尤其在刑事辯護和行政訴訟領域可謂無人能出其右,昨天,一位來自江州城的客戶……”實習的小姑娘在吹捧牛大律師方面已經結業了。
牛甲及時制止了小助理的發揮,客人的秘密不能透露,少說些,總是于自己不壞的。“成先生,是要咨詢什麽法律問題吧?”然後他對小助理說,“麻煩你去最好的餐廳訂個兩個人位子。”
成先生把成彬的事情說了一遍。
牛甲明白,不使出點絕學,這個律師費是掙不到的,“這個案子的确是棘手啊。”他瞥了一眼成先生,“這是共同犯罪,從法學理論上來講,他們構成綁架罪的共同犯罪故意,但從故意殺人和□□罪方面,是小白的個人意思,并不是他們倆的共同意思,所以,小成對故意殺人和□□罪并不承擔責任……”
“分析得太好了,牛大律師,請問律師費要多少,不,是法律顧問費。”
“二十萬吧。”
“這個,可否少點?”
“那麽成先生您說多少合适?”
“十萬行嗎?我們江州人也沒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