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後天就要開學了,明天得回城了。
立秋已經有些日子了,盡管天氣依舊炎熱,但陽光正在遠離北回歸線,白赤的陽光也在慢慢變回橙色。《詩經》中的“七月流火”說得沒錯,尤其是午後,風不再是熱烘烘的,而是帶着些許的清涼氣息。
月亮還挂在西天的時候,明缜就醒了,自從桐桐的事情後,他已然失去了快樂的能力。昨天,桐桐的奶奶還過來送了兩條秋後的黃瓜,“桐桐不知道哪裏去了,這丫頭,盡貪玩,本來是叫她來送的,明缜,秋後的黃瓜好着哩!”明缜錯愕地看着老太太蹒跚遠去,心中五味雜陳,想痛哭一場。
熹微晨光中,明缜打掃完庭院,端坐在院子中,看早起的雀子在白蘭樹上鳴唱,失去了果實的柿子樹身形舒展開來。明缜聽到婆婆起床的咳嗽聲,便捧着《語文》讀起來,“餘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帶長铗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寶璐。世混濁而莫餘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
這是一篇明缜比較喜歡朗讀的課文,今日在玉蘭樹下讀,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他擡眼看着高天中的雲被朝霞映出模糊的彤紅,這才發覺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
明峰來接明缜回城,明峰開着那輛他一直想換掉的“大衆”汽車,他不敢來見春姨和婆婆,只得把車停在小超市門口,在那兒,呆瓜在規規矩矩做着正經玉米生意,沒有早飯的明峰便買了兩根玉米。
遠遠地,背着書包、提着袋子的明缜過來了,跟在明缜身後的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健碩、披頭散發、邋裏邋遢的農村婦女,唯有在她颦笑之間或是目光流轉之處仍可瞧見她年青時的風韻,她提着一個很沉重的竹籃,上面還用闊大碧綠的柿子葉覆蓋着。
讨好似的過來幫春姨提籃子,但春姨一把推開明峰的手,“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不肯原諒我。”明峰心想,“這世上的罪,沒有那麽容易贖得幹淨的。”他有些氣餒地想,他從皮夾裏掏出500元錢,剛遞到春姨手邊,便被春姨打落在地,他尴尬地彎腰把錢拾起來。
欲言又止,春姨本想把玉秀的事情告訴明缜,但略一思忖,便不再作聲。她擡眼瞧了瞧明缜,替他整了整衣襟,張口想說些什麽,但終于什麽也沒有說便轉身離去。
“明缜。”車離開鳳凰鎮時,明峰問他,“是不是最近出了什麽大事?江大牙女兒是不是?……”
明缜并不搭話,他看着已經金黃的水稻、已經綻開的雪白的棉花還有挂着青黃果子的橘子樹正在迅速地向後退,一種寄寓天涯的愁便襲上來。
“這事情和你有關嗎?”明峰回頭瞧瞧明缜,“聽江大牙說那天是你帶桐桐雲桃花溪抓魚時出的事,是吧?江大牙還說那天他在派出所門口揍了你了,疼嗎?”明峰再次回頭。
明缜搖搖頭,只有離愁,沒有眼淚。
“沒事的,明缜,反正桐桐也不是你殺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明峰安慰他。
明缜點點頭。
“你知道嗎,桐桐是你們班主任梨月老師的親生女兒,據說是和一個臺灣文學家兼商人陳先生生的孩子。”
明缜搖搖頭,桐桐居然是梨月老師的女兒,最壞的情況已經出現了,就算是梨月老師肯定會怪罪自己,繼而報複,又能如何。
“你也不要擔心,梨月老師不會責怪你的,而且,聽說她要向學校提出辭職。”
“她不會辭職的。”明缜脫口而出,憑他對梨月的了解,大仇未報,她是不會離開學校的,尤其外界都在風傳說真兇就隐藏在光明中學。
不出所料,梨月是向光明中學新上任的校長方濤提出了辭職,當然理由是女兒被害,悲恸欲絕,無法勝任教學工作,但她只是虛晃一槍,她料定這位自稱為“濤哥”的校長會竭力挽留她。果然,上任伊始的濤哥看到一個師出名門且在高中語文教學中成績斐然還到北京大學進修過的青年老師提出辭職自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穩住陣腳,請副校長、教務主任、後勤主管等輪番勸說梨月,梨月既然目的達到,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下來。
殺女之仇未了,梨月的遺恨難消。也許她的餘生就是要和這些仇恨相伴,只有報了桐桐的仇,她的心才能安寧。
梨月給江大牙打電話時,他正坐在江南律師事務所給主任配備的加長林肯去往上海的路上,新買的大哥大除了昨天給梨月、牛甲打過兩個電話,一直沒有收到過電話,沒有想到,大哥大接到的第一個電話竟然是梨月的電話。
梨月的電話一定是為了桐桐的事情,江大牙立即平複了一下心情,用慣常的帶着沙啞磁性的男低音,“梨月。”
“江大牙,你要去哪兒?”
“是這樣,有一案子,我要去孟買,現在我正在去印度的路上,你是有什麽事情吧?”
“大牙,我們夫妻一場,桐桐也喊了你8年爸爸,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你要調查出殺害桐桐的真兇,你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在十月一號之前不能給我一個準确無誤的答案,我将公布一些對你不利的信息……”
“這個潑婦!”江大牙在心裏詛咒道,嘴上卻是,“梨月,你放心吧,桐桐走了,我也哀傷啊,你要知道是誰幹嘛?梨月,你不要做傻事啊,犯罪嫌疑人由國家的法律來懲處啊,你何必呢?”
“因為他們是未成年人,法律不會讓他們去死,但我要他們去死,到下面去向桐桐忏悔……”
加長林肯車停在牛甲的律師事務所門口,如果牛甲不到樓下來看看加長林肯的氣派,那江大牙的虛榮心便得不到滿足,從江州城把車開到上海的舟車勞頓便毫無必要。
好在牛甲還算懂事,情商也高,不但自己親自下樓迎接,還把律師事務所主任、副主任、合夥人都帶了下來,江大牙笑容可掬和他們打着招呼。
在牛甲的闊大辦公室上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江大牙把從江州城帶來的明前龍井茶向桌子上一推,望着遠處的黃浦江,陷入沉思。
師出同門,江大牙和牛甲都是畢業于北京政法幹部管理學院,當然,進入律師界後他們都是對外宣稱畢業于北京大學法學院,後來,有了些名氣後,他們又都到北京大學參加了短期的培訓,拿到了結業證書,這樣,和北京大學的淵源便有了現實依據。
“大牙,你是明天去印度嗎?”
“是的,大牛。”
“是什麽大項目?”
“哎,江州城會有什麽大項目,大牛,你也不是不知道,江州城怎麽可以和上海灘相比?只是江南商會的一個合資項目。”
“顧問費不少吧。”
“區區幾萬塊錢。”江大牙說得輕巧,随後長嘆一聲,“大牛,兄弟最近遇到煩惱事了。”
“讓兄弟為你解憂。”
于是,江大牙便把桐桐的事情說了一遍。
“什麽客戶不客戶,什麽保密不保密,都沒有兄弟重要。”牛甲心想,而且這兩位私人客戶委托的又是同一起案子,依照律師執業規範,他是要回避的,但嗷嗷待哺的嬰兒、望眼欲穿的老婆已經讓他無暇顧及這麽多了,于是,他便把前幾天兩位江州私人客戶拜訪他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他撇撇嘴,“依我看,殺害桐桐的真兄應當是那位小白,不過,你還是得和警方核實一下,如果弄錯了人,可不是鬧着玩的。”
的确,殺害桐桐的真兇是得好好研究一下,最好有明确的直接證據,否則,弄錯了人,可就不好交待了。依照江大牙對梨月的了解,這是一個有仇必報的女人,況且是殺女之恨,剛才梨月給他打電話,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在江南的8月末,他竟然感到凜凜的寒意。
掏出大哥大,江大牙給長安的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沒有人接,難怪,快到下班的時間了。
而此時,長安正取了定制的蛋糕朝家走。今天是之倩的生日,他想給她一個驚喜,他準備下廚做幾個菜,等做好了,之倩也該回家了。
桐桐的案子的确給了他很大的壓力,少局一直在催促早日破案,而且他還主張要将四個犯罪嫌疑人都關押37天(刑事訴訟法規定的批準逮捕前的最長羁押時間),“重刑之下,必得口供。”這是少局的座佑銘,但長安并不認可,長安認為這四個犯罪嫌疑人都有足夠的可以除嫌疑的理由,此時再關押,不但對破案毫無幫助,而且違反法治精神,更不用提違反人權了。
該傳喚的白浪和成彬都傳喚了,綜合下來,白浪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但有兩個重要的物證卻無法确定,一是桐桐的□□提取物,二是那輛行跡可疑的黑色汽車至今下落不明。特別是第一個要依賴刑事科學的進步,據長安了解,美國和歐洲都建立了DNA數據庫,中國雖說有些落後,但他判斷,至遲明年DNA技術将用于刑事偵查,快的話,也許今年聖誕節就能實現。
一邊想着心事,一邊做菜,不多時,幾個菜便做好了。紅燒獅子頭,青椒炒河蝦,瓠子燒臘肉,紅燒河魚,這幾個菜,長真和長蘭都愛吃,之倩也喜歡。燒菜的時候,長蘭都到廚房來過幾次了,一會兒想嘗嘗菜,一會兒問媽媽什麽時候回來,一會兒又說先幫爸爸把酒杯準備好。
擦着黑的時候,之倩才到家。兩個女兒歡欣雀躍來迎接媽媽,但之倩擠出來的笑勉強而落寞,這和往日大不相同,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長真和長蘭拉起媽媽直奔餐桌,之倩心意疏懶間流露出的落寂卻被長安瞧見了,他探詢地望向之倩,她卻避開了他的目光。
晚飯後,第一場秋雨趕到了江州城。
一開始,雨下得猶如貝多芬的《致愛麗絲》那般的舒緩,曲子還未完,雨聲開始急躁起來,大顆的雨滴打在窗外構樹闊大而粗糙的葉子上發出“砰砰”的聲響,雨越下越急,宛若是李蓋蒂的《魔鬼的階梯》竟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急切,很快,江州城便起了雨煙。
“之倩。”長安只是輕微地用胳膊蹭了一下口袋,之倩便心領神會拿來煙盒,“今生何生,竟此賢淑。”長安不禁在心裏感嘆道,“你似乎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吧?”
又是一個擠出來的笑,之倩從煙盒中撚出一支煙,然後點上,抽了一口,遞給長安,長安微笑着接過。
“長安,你的案子不順吧?”
他問她的問題,她卻反客為主,頗令他有些意外,“是有些不順。”他抽了一口煙,“關鍵是沒有DNA比對技術,不過,生物檢材我們已經提取了,只要這個技術一落地,這個案子立馬就破了。”他定定地瞧她,“之倩,你的問題呢?”
在這樣一個寂寥的秋雨夜,沉默無疑是順應天時的,但她在他的逼視之下,眼角竟然溢出了淚水。
他吃了一驚,趕忙用手替她揩去淚水,“怎麽啦?”
“長安。”她擡起淚眼,“我得了乳腺癌,聽醫生說,有些麻煩。”
“我還當是什麽呢!”他故作輕松的神色肯定極具感染力,連她也目不轉睛地瞧他,“區區一個小病,我們一邊治,一邊鍛煉,心情開朗,病也便好了。”他趁她看窗外的雨,別過臉去,竟有淚滑落。
回到家後,紅霞并不在家,看廚房的灰塵,似乎她不在家也有些時日了。明峰對此的解釋是,她拿了他要給員工發放工資的5萬元,報了一個“江南太太風範團”去了上海集中培訓學習了,後期還要送到日本去學習。這個團聲名顯赫,據說,日本富豪排行榜前100名的富豪太太有80位是在這個團學習過的,中國的情況也大抵相當。所以,這個團的報名非常火爆,根本搶不到名額,紅霞是排了三天三夜的隊也沒有排上,最後還是一位清潔工大姐在地上撿到一張報名券然後100元賣給她才報上的名。
沒有浪得虛名,拒絕華而不實,“江南太太風範團”的辦學宗旨是讓每一個女人成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吟詩作賦、會下棋刺繡、長袖善舞、八面玲珑、治家有方、馭夫有術的新時代複合型女人。團裏學習氣氛濃郁,大家姐妹相稱,無話不談,平等相待,這讓在生活中得不到溫暖的紅霞很快就沉淪其中。
讓每一個女人都成為富豪的太太——這是風範團樸素無華的口號,為此,風範團請來了世界首富、股神巴菲特的太太。這位太太,據說是巴菲特的第86位太太,也是巴菲特最寵愛的太太之一,巴菲特是猶太人,結婚很早,但要娶86位太太至少也要每年結兩次婚才成,因為巴菲特的第一任太太是婚後18年才去的世,首席大太太沒有去世前,巴菲特是斷斷不敢娶其他女人的。巴菲特的第86位太太是上海人,自幼在聖城耶路撒冷長大,講一口流利且高貴的希伯萊語和流利但并沒有那麽高貴的上海話。
86號現身說法,以自身的戀愛經歷講述了成為世界首富最寵愛的太太的心路歷程。86號總結她成功的秘訣就是一個詞——得隴望蜀,一開始和86號談戀愛的是小巴菲特,也不知道是巴菲特85名妻子中的哪一位生的,漸入佳境之際,小巴菲特把86號帶到了巴菲特開的派對上,在一大群烏泱泱的金發碧眼的美女之中黑發明眸的86號顯得那麽別樣,喜歡異域風情的巴菲特難以自持,打發掉小巴菲特後便把86號接到了他位于西雅圖的豪華莊園。
聽風範團團長說,下半年要把她們送到日本東京,要和日本那些新銳的企業家(都是鑽石王老五)進行實戰交流。為此,紅霞在盼望着。
9月1日,省立光明中學舉行了盛大的開學典禮。新一任校長方濤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他們都叫我‘濤哥’,他們是誰呢?他們是我的兵,我的戰友,我的兄弟,我手下有3000個兵,我退伍前的軍銜是少校。作為職業軍人,我沒有機會參加抗日戰争、解放戰争、抗美援朝,但我參加對越戰争,我手下的3000名兄弟在諒山戰役中,活着回來的不到1000人……”(哽咽,揩眼淚)
“扯遠了。作為省立光明中學的新一任校長,我得感謝前任校長白楊先生,把治理得這樣好的一所學校交到我的手裏。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教育局給我的任務是‘提高升學率,杜絕一切校園霸淩’,提高升學率還得指望各位老師,所有的課程,我都不精通,我所能做的,只是給各位老師做好內勤,在福利待遇上向認真負責出成績的老師傾斜。關于校園霸淩,我希望各位師生以新時代教育精神為指導,杜絕任何形式的校園霸淩,凡是以身試法者,我将絕不姑息,嚴懲不貸。”
“下面請我們學校的對口治安官鳳凰公安分局刑偵大隊隊長長安警官就校園安全問題發表講話,大家歡迎。”
“謝謝濤哥,我是長安,我每年都來做一次校園安全的宣讀,算到今天,也該有十幾次了吧。前段時間,我們轄區發生了一起8歲女童被□□後殺害并抛屍的重大惡性案件,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吧,這起案件直到現在還沒有偵破,但是犯罪嫌疑人在□□女童時留下了生物檢材,高中《生物》中将會講到DNA的雙螺旋結構,DNA将為我們指明破案方向,相信今年聖誕節前中國的DNA數據庫将建立,到時候這個案子就破了。校園安全問題,除了剛才濤哥講的校園霸淩外,還有……”
開學這天,梨月舉行了簡短的歡迎儀式歡迎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少雅。少雅身着一件英格蘭女學生常穿的素淨的布裙,姣好的面容,利落的馬尾辮,她的漢語顯然不如英語利索,一着急,她的明顯帶着英倫口音的英語便脫口而出,她的表現既讓班級中的女生好奇,又惹得她們妒嫉。
梨月也公布了新年級班委的人選,班長是明缜,學習委員是玉秀,成澄是文藝委員,長真是組織委員,白浪是體育委員,成彬是紀律委員,少雅是英語兼語文課代表。
顯然,梨月的新班委名單是意味深長的,她把桐桐案的主要嫌疑人都引入班委,這樣,她便有時間和真兇單獨相處,她就有機會親自把真兇送到天堂,在她看來,這是對桐桐的最好告慰。
放學的時候,明缜在路上等着玉秀,她瞅見他時,以為他是在等候什麽人,便想低頭而過,沒想到明缜叫住了她,“玉秀,春姨讓我帶給你一籃子柿子還有橘子,在我家裏放着,是我拿給你或是我們一起去取吧。”玉秀遲疑片刻,“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玉秀,這樣不大好吧。”明缜有些惱怒,“這些水果,我大老遠地從鳳凰鎮帶過來,是春姨自己種的,春姨,你也見過的,她說你是她親生女兒。”
“我不認識她,也不是她親生女兒。明缜,這些水果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要回家了。”然後她一低眉,便走了過去,向正在向她招手的白楊揮手。
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明缜不敢把這事情告訴春姨,這會傷了春姨的心,若是春姨問起,他就說“送了”。
家裏空無一人,冰鍋冷竈,完全是沒有煙火氣息。紅霞去了上海的“江南太太風範團”,聽明峰講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的,“把我給員工發工資的錢都帶走了,最好不要回來了。”明峰如是說,說完這句話,他便去了印度。
在孟買,明峰見到了江大牙給他介紹的大客戶,這是一個十分傳統的印度貴族,有着印度最高貴的種姓婆羅門,江大牙介紹說“這是尊貴的拉哈爾先生。”拉哈爾先生信奉傳統的印度教,每個月都要去恒河淨身,他陪着江大牙和明峰去了泰姬陵,還不顧身份親自陪着江大牙去了新德裏的著名男童妓□□,在那裏,江大牙流連往返玩了三天,最後,在明峰連續不斷的催促之下,才回到孟買。
拉哈爾先生是個爽快人,他根本沒有察看明峰公司的營業執照、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外貿許可證等情況下,就和明峰簽訂了進口2000萬美元辦公家具的合同,并于當天下午給明峰的公司彙入了600萬美元的定金。
既然拉哈爾先生是個爽快人,明峰自然也不含糊,他立即回了國,打算全力以赴履行好這個2000萬美元的合同,打開印度市場。
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還在印度的江大牙在玩樂的間隙用他那只要打電話超過5分鐘就會手臂酸痛的大哥大給梨月打了個電話,“所有的證據和疑點均指向白浪,也就是白楊校長的兒子,不過最終的直接犯罪證據要等DNA技術的運用,估計今年聖誕節前差不多了……”
“大牙,你敢去殺了白浪為桐桐報仇嗎?”
這女人也着實令人生厭,總是讓他這麽為難,說“敢”也不是,說“不敢”也不是,“開什麽玩笑?這是故意殺人,你懂不懂?”
“我就知道你沒有這個膽。”梨月不無譏諷地說,“不用你,我自己去。”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不是有公安機關,有法院嗎?”
“因為他們是未成年人,法院不會判他們死刑,他們被關個幾年,就出來了,照樣吃喝玩樂,照樣禍害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