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不了

第44章 分不了

客廳裏的燈沒有開，樓下昏暗一片，李松嶺坐在桌子前奮筆疾書，網課已經上了近一個月，知識雜糅地鑽進他的腦子裏，沒有專門的輔導，他學習起來還是吃力不少。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他不知道是劉姨來做飯了，還是張域溪回來了，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聽到了開火的聲音，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張域溪，難道自己要像苦情劇裏的女主質問他為什麽一有事情就瞞着自己嗎？還是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相處下去。

思考片刻，他把計算好的答案寫到紙上，又做了一套試卷，對完答案，看着試卷上零星的幾個錯題，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什麽都可能是假的，但是知識絕對是真的。

他伸了個懶腰，放下筆，決定無論怎樣，現在先把考試過了再說，萬一以後真的分手了，也不能頂着初中的學歷出去找工作吧。

李松嶺打開手機，把蕭淮發給他的那張截圖看了又看，覺得自己确實有點得意忘形了。

屏幕被關掉，有些發熱的手機被放到胸口處，他昏昏欲睡，手機卻又不安分震動起來，他摸索着打開，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有些無厘頭，但指向性又非常明顯，李松嶺匆匆掃過幾眼，是勸自己盡快分手，兩個人并不合适的小作文，乍一看，像張域溪發來的分手短信。

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麽張域溪，你找錯人了。”

消息回複得很快。

“我這是好心勸告，你倆根本不合适，日晟因為這件事股票都不穩定了。”

打字的手指突然頓住，手機頁面切換到浏覽器，搜索欄的問題五花八門，得到準确答案後，李松嶺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在這麽多的門不當戶不對中，他倆選了最不對的一種，拖類型戀愛，李松嶺捂住眼睛，沒有再回複消息，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傷人，那邊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事情就是這麽奇妙，當你以為山窮水盡，下一秒就會柳暗花明，但是一旦順風順水，老天會馬上給你兩個大嘴巴子，讓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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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已經适應了這樣大起大落，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對比以往的生活，這次真的不算什麽，只是對不起張域溪。

要怎麽開口？

李松嶺徹夜難眠，躺在張域溪旁邊翻來覆去，皺着眉頭思考分手的話術。

“你身子底下有釘子？”

“我睡着了。”李松嶺立刻閉上眼睛，停止動作。

黑夜裏，一道影子探頭探腦地鑽進卧室，炮彈一樣沖到床上，李松嶺被砸得悶哼一聲，硬是咬緊牙關忍住了。

鐵蛋近來吃得愈發多了，不知道分手以後自己能不能養活它，把孩子托付給經濟實力更好的一方，是不是對孩子的未來更有好處一些。

鐵蛋遲遲沒有等到人類的撫摸，開始不滿地哼唧，李松嶺連忙“噓”了一聲，給小祖宗順了順毛，扭頭看到張域溪睡得正香，緩緩松了口氣。

李松嶺做決定一向快，這次卻輾轉難眠，思來想去小半個月也沒有想好措辭。

“你一定要離我那麽遠嗎？”張域溪回頭看向走在自己右後方的李松嶺。

“別回頭，我們現在的距離挺好的啊。”李松嶺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連忙壓低聲音回複他。

“就這距離，我要是真有危險，早就被人一刀捅死了。”

“啊？”李松嶺又遲疑地往前挪了幾步，覺得這個距離似乎有點太近了，又往後退了兩步。

張域溪臉色陰沉沉地，李松嶺恍若未覺地把一大桶打折酸奶扔到小推車裏。

知道自己拿出來也會被李松嶺偷偷放回去，張域溪沒有阻止，他現在更關注李松嶺的異常行為。

他本來是懷疑李松嶺看到了那篇報道，畢竟網絡總是會有漏網之魚，可是李松嶺的反應讓他非常不高興，原本想解釋一下的心情也變得不滿。

不來找自己要一個解釋，也沒有主動和自己溝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這樣主觀臆斷地把兩個人的距離拉開。

一路上都沒找到機會扔掉那瓶馬上要過期的酸奶，李松嶺喜滋滋地把酸奶放到保鮮層，表示自己今晚就要喝掉，讓張域溪不要再打它的主意。

“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什麽？”李松嶺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岔開話題，卻又猛然意識到自己不是正在尋求這樣一個機會嗎，于是又清了清嗓子道：“是的。”

“那你說吧。”

“我說嗎？”李松嶺還沒想好怎麽開口，這樣的任務難度對他來說有些太超過了。

“你說。”張域溪打開一瓶氣泡水，盯着李松嶺道。

“其實我沒有什麽好說的，我覺得咱們兩個……”李松嶺話還沒有說完。

“可以了，我現在不想聽了。”張域溪輕聲打斷他。

“還是說一下吧。”李松嶺踟蹰着開口。

“我說可以了，我不想聽了。”張域溪的聲音陡然拔高，把李松嶺吓得一愣。

見到李松嶺這樣，他的聲音又緩和下來，“我不是故意瞞着你，我只是怕你多想。”

“我沒有多想，我理解你的做法。”李松嶺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

“李松嶺。”張域溪再次打斷他的話，聲音幾乎帶着哀求，“我很累，你能先別說了嗎？”

“呃，好。”李松嶺把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下去，他想，這可不不是自己不說的，是張域溪最近太忙了，等他不忙了，自己再正式說一下這件事情。

韓潇的電話越來越勤，他自認為心理素質已經過硬，但還是被張靈視亂七八糟的生活作息折磨得苦不堪言。

“你知道嗎，居然真的有人能待在屋子裏半個多月不出門，倒垃圾都是讓外賣小哥捎下去，我快要瘋了。”

聽着韓潇的喋喋不休，李松嶺幹巴巴地安慰他：“別難過，等你那邊結束了，我請你吃飯。”

“鬼知道這次什麽時候結束，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住在一間屋子裏，我連打飛機的時間都沒有，我恨！”韓潇幾乎聲淚俱下。

李松嶺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合适，還好韓潇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并不是真的想打飛機。

韓潇打電話的時間也有限，看到張靈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房間裏出來吃飯，他就覺得牙疼，這人天天不是擺爛在家打游戲，就是一覺睡到下午，除了那天張域溪把親子鑒定送過來的時候有些情緒波動，其餘時候簡直和活死人沒什麽區別。

看他這狀态，韓潇覺得自己再待不了幾天就可以走了。

果然，沒過幾天，韓潇就收到了宋智發來的郵件，先是一堆辭藻華麗的客套話，最後言簡意赅地表示感謝他這麽多天的幫助，案子已經結了，自己也能回到正常的身份上了。

局裏那邊的通知更是簡明扼要，讓他趕快滾回來領賞，順便完善一下案件信息，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等着升官發財了。

終于解放了，終于能過上正常人類的生活了，仰天長嘆幾聲後，韓潇敲了敲張靈視的房門，見一直沒人開門，只好寫了張紙條貼在門上。

“好好做人”，四個大字龍飛鳳舞，一揮而就，韓潇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幾乎是逃出了這間屋子。

外邊的空氣真是既新鮮又新鮮啊。

等了近一個周，發現韓潇真的不會回來後，張靈視這才從空調外機的底下摸出一盤光碟，很難想象科技這麽發達的時代，還要用這種方法給他留消息，那是陳虹霜留給他的。

他不知道房間裏的電腦有沒有被追蹤，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發現韓潇真的不會再回來，自己的房子周圍也沒有人監視以後，張靈視找了個小破網吧，要了個包間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電腦。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陳虹霜溫柔恬靜的臉，盡管知道這女人一直再利用自己，張靈視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紅。

“靈視，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真相。”屏幕上女人的臉忽明忽暗，背景雪白，看不出來是在哪裏錄制的。

“你其實不是我的兒子，準确來說，你是我的侄子。你出生的時候我是第一個抱得你，因為我姐，也就是你媽，非說孩子第一個見到誰以後長得就像誰。”說到這，女人的眼睛裏帶上笑意，好像回憶到了那時的場景。

“不過你的父親确實是張偉光，這點不用懷疑，簡而言之就是你父親看上了我姐姐，并且生下了你。”

“可惜的是，我姐姐那時候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兩人甚至已經談婚論嫁，因為張偉光的手段，兩人被迫分開，後來我姐姐，也就是你的媽媽，在生下你之後就去世了，你不必有什麽疑慮，我已經調查過了，沒有什麽陰謀。”

視頻還在播放，張靈視眼前一片雪白，好像有什麽東西強行捂住了他的雙眼。

“我和我姐長得很像，我嫁給了張偉光，不光是因為我姐，也是因為你，你還太小，這樣的家庭，我想不到你有什麽理由能夠活下去。”

“我會幫助你，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我也不在你身邊了，那你不要再去争搶，銀行卡裏我給你留了足夠的錢，做個有自己生活的人，別再掙紮。”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張靈視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一雙眼睛熬得通紅，終于從這自虐般的行為裏抽離出來，他喉嚨幹澀，一時之間腹痛難忍，不知道肚子裏哪個器官不安分，他幾乎要嘔出血來。

作者有話說：

蒼天，俺們小李沒有自主分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