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床
第10章 同床
回到出租屋,沈聲含又去摸床單,還是濕的,不過已經半幹了,不像早上那一擰還滴水的樣子。
莫名還有點餘溫。
霍雲提着塑料袋準備進廚房的時候被沈聲含攔下:“我去。”
“?”霍雲看着好笑。
“我給你把菜都準備好,霍大廚只需要炒就行。”沈聲含的表情很是嚴肅,不等人拒絕,将塑料袋搶走,然後把霍雲推到小板凳上坐下。
“土豆切片,青菜洗一下就好。”
“知道知道。”
土豆厚一塊薄一塊,沈聲含的臉又紅了。
他悄悄地躲在門外看霍大廚的神色:似乎沒有什麽不滿意,于是又放心了。
吃完晚飯,天徹底黑下來,沈聲含搬着板凳挪過來:“要不要一起玩游戲?”
“好”
兩人不費力地加了好友,配合得很是默契。
沈聲含的角色在穿着黑紗魚尾裙慢悠悠地在後面破壞線索,霍雲的騎士在前方砍瓜切菜一樣幹掉一個又一個。
游戲裏的沈聲含要活潑很多,霍雲有時候會看過去,光影映着少年的笑臉,一兩秒鐘,等少年咿咿呀呀地向他求助,他又收回注意力,把冒犯公爵夫人的怪物送入輪回。
兩人玩了許久,等到不得不上床睡覺的時候,沈聲含才拿了衣服跑去洗澡,慌慌張張地忘拿了褲子,于是衛生間裏一陣連綿的春雨過後,門被悄悄打開一個門縫。
“霍哥,幫我拿條褲子。”
游戲裏的騎士被大塊頭一錘子錘死,騎士有一個短時間的霸體技能,霍雲操作着運用這個技能逃開幾步,繞到書架後面,又聽見後方令人心顫的聲音。
“霍哥!救命!”沈聲含露出一只眼睛從門縫裏朝外看,蝴蝶翩遷一般的靈動。
騎士果不其然又在幾秒鐘之後被大塊頭追上,霸體技能已經失效,他被毫無反抗之力地錘死,霍雲如夢初醒,他知道沈聲含的衣服放在哪。
堆在他衣物的另一邊,小小的一疊。
他都不用踮腳,仔仔細細地給人翻褲子,米白色,天藍色的小布料被沈聲含夾在衣服裏面,男人面不改色,手指一件一件碰過,最終拿了一條黑色的及膝短褲,走到衛生間外面。
沈聲含跟他對視,濕漉漉的銀發散落在額前,耳後,肩頸,對方伸出來幾根手指,青蔥筍尖似的,白嫩得可口,霍雲沒有動。
沈聲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往牆裏面躲進去一點,然後開大門縫,整只手臂都伸出來,白淨的,仿佛新生嫩藕,抽條一般地伸出來,從霍雲的手裏勾走黑褲衩:“謝謝”
門被關上,似有若無的栀子花香卻仍纏繞着,經久不散,仿佛千絲萬縷的蛛網,将人整個籠罩住了。
衛生間裏窸窸窣窣的聲音落在男人的耳朵裏,好半晌,他擡手嗅了嗅自己的指尖。
涼席被疊到了外側,裏側是幹淨的粉色花朵的床單,洗得有些發白,但很舒服,沈聲含摸了摸,看見牆壁是脫落的牆皮,和一些雜亂看不清的刻痕,他又跳下床去拿東西。
然後用膠布把自己白天畫的畫一張一張貼在牆上,大多是一些游戲人物。
做完這些,霍雲還沒出來,沈聲含盤着腿坐在小床裏側,又開了一把游戲,老頭背心略顯寬大,他聳肩弓腰,衣服落下,露出胸前腋下的大片肌膚。
第二盤游戲快要結束,霍雲才終于回來,穿着黑色背心,坐在床沿擦頭發,他的頭發像是小草一樣根根向上,整個人像是經過淬煉的刀鋒。
頭發半幹,他回頭看向小床裏側的室友,視線落在他濕潤的發尾,微微皺眉,又出去拿了根幹淨的帕子回來:“過來點。”
沈聲含專心致志,手指起飛,不過腦子地“嗯”一聲。
霍雲的膝蓋抵住床沿,彎腰伸手,撈着沈聲含的腿彎把人放到外側的涼席上,沈聲含擡頭看他,視線不由自主地放在男人的胸肌縫隙處。
真是見一次感嘆一次。
霍雲拍拍他的腦袋,用毛巾蒙住,慢慢地給人擦頭發。
由上而下的角度 ,霍雲能看見兩朵雪尖的粉色,嫩生生的,俏麗似三月桃花。
夜晚寂靜無聲,沈聲含習慣了不開聲音玩游戲,兩人都樂得在安靜中生存。
頭發半幹,霍雲拿着毛巾離開。
沈聲含舉着手機爬回自己的小地盤,眼睛離不開屏幕,像個人機。
霍雲回來在床沿躺下,他盯着頭頂的床板看了一會,又慢慢翻身,轉身去看沈聲含,借着他手機的燈光,看見裏側牆壁上的畫。
他認出來是游戲裏的幾個角色,畫的很漂亮。
又過了一會,沈聲含玩完這一局,其實根本還不到沈聲含睡覺的時間,但是霍雲要上班,上班很累,沈聲含不想打擾他,于是放下手機也準備睡覺。
他仰頭看着上面的床板,輕輕說了句:“晚安。”
“晚安。”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沈聲含閉眼想游戲,慢慢醞釀睡意,側睡得久了,某一邊的肩膀會酸痛,平躺又難受,沈聲含只敢輕輕地翻身。
那邊的霍雲似乎也動了動。
沈聲含不敢動了,很是愧疚地小聲詢問:“吵到你了嗎?”
“沒有……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瞌睡蟲也欺軟怕硬,沈聲含又翻了個身,竟然神奇地睡着了。
等到身邊的呼吸放緩,和主人性格相反的,大膽的發絲越界過來,霍雲終于睜開眼睛,又輕輕翻了個身,擡手拿起放在紙箱裏的扇子,慢慢地搖。
是愛情嗎?這種絲絲入扣仿佛掙脫不開的牽絆。
霍雲想起自己那位闊別已久的表弟,在有限的見面時間裏,表弟一直在提起另外一個人,在平直高冷的軀殼下面,那顆冷漠的心似乎也因為那個人的存在而重新跳動了。
怪物真的能變成人嗎?
霍雲曾不屑,甚至為這位表弟定下了一個結局,不過……
有點不想客廳的被褥幹了,他想。
深夜,光怪陸離間,霍雲做了個夢,夢見有人敲門,他起床打開,外面是抱着一個枕頭,渾身都濕漉漉的室友,銀發像是蛛絲,貼在白玉似的皮肉上。
那雙小鹿般的眼睛裏,盈滿了祈求,像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背心的一邊袖子耷拉到手臂上,露出的鎖骨精致白皙。
霍雲看見自己退開,室友從手臂下面的縫隙鑽進來,畫面一轉,室友被他堵在小床的角落裏,背後的牆壁上挂滿了他的照片,各種各樣的,還有花的盛開。
本人要更香更軟,他看見自己沉默地,用手臂勾住了室友泛粉的腿彎,接着是一聲輕喘,纖細白皙的小腿被手掌輕而易舉地握住,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
霍雲這次要走得更早。
沈聲含覺得室友這幾天忙得不像話,起早貪黑的,讓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了。
瞧瞧別人,雖然窮,但是努力呀,不像他,又窮又懶,遲早餓死。
這樣自我唾棄了一會,他憤憤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先玩一會游戲,別的以後再說。
晚上,被褥徹底幹了,沈聲含才又搬回去,在霍雲的幫助下把床改了個方向。
又過了兩天,剛好便利店阿姨給沈聲含放假,室友邀請他傍晚去看海。
沈聲含并不是單純的宅,他只是不太喜歡接觸外人,這樣單獨的出行,在對的時間他是很喜歡的。
這讓他想起來在大學的瘋狂時光。
大學的室友關系也很好,他們大一的時候是六人寝,那時候都還不熟,卻已經能在聚餐之後看看時間,臨時決定蹬着自行車去海邊看日出了。
宅的時候下午六點宿舍還沒人起床,瘋的時候又是說走就走的。
大二的時候學校學院改革,重新分宿舍,變成四人寝,跟之前的室友感情也沒斷。
跋山涉水都是正常現象,有時候晚上還在課上晚自習,淩晨就已經爬到某座山的半山腰。
大學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沈聲含莫名有些興奮。
背包裏裝上幾瓶水,帶點吃點,另外裝上一些衛生紙之類的東西就可以出發啦!
沈聲含摸摸那輛摩托:“這是霍哥的車嗎?好帥!”
“借的。”
沈聲含摸摸鼻子,一次外向換來終身內向:
“哈哈,我就說。”
腦瓜子羞得直冒煙,伸手:
“我給你拿着包吧?”
他今天穿了身淺黃色衣服,發現霍雲的衣服好像跟他還有點相似。
霍雲沒說話,将背包挂在車頭下面,朝沈聲含招手:“不用,上來。”
沈聲含“嗷”了一聲,小心地坐上去,兩個人倒是不擠:“霍哥你有駕照嗎?”
他抓住霍雲腰間的衣服,擡起頭伸手跟後視鏡打了個招呼。
“沒有,所以你要抓緊點。”霍雲繃緊腰腹,看着後視鏡裏沈聲含的小臉,扯一扯嘴角。
有點惡劣的調笑語氣。
還沒等沈聲含說話,他就已經捏緊油門,“轟”地一聲沖了出去。
傍晚的郊區公路上根本沒有什麽人,入眼只能看見黑白的樹影齊刷刷地向後倒去,剪影一般的風險在面前鋪展開。
“霍哥,你可別騙我。”
他的頭發被風吹起來,像綢緞,像雲彩,露出光潔的額頭,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追風少年。
沈聲含覺得揪衣服不太保險,又伸手環住人家的腰,隔着一層薄薄的T恤,他摸到了霍雲的八塊腹肌,湊上前,下巴虛虛地擱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頓時驚呼:“霍哥你身材也太好了!”
他練來練去最多也就六塊,一脫離大學的日子,六塊馬上就離他而去了。
平坦也是好的,象征他的未來一片坦途。
摩托車還在加速,劇烈的風呼嘯着迎面刮來。
兩人追逐着日落,在郊外的樹影下飛馳,橘紅色的落日被土地拉成一條直線,像是爆裂燃燒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