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雨
第9章 暴雨
平靜的生活被幾聲雷鳴打破,房間沒有窗簾,閃電很亮,像是開了個大燈一樣,沈聲含并不害怕,直到他好像感受到有水滴滴落到他的臉上,才被迫從夢中掙紮着醒來。
聽見窗外的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像是石子一樣打在玻璃窗上,他摸黑下床去門邊開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房間漏水!還不只一個地方!
沈聲含家裏不算什麽豪門貴族,但也是中産家庭,從小确實沒有見到過這種情況,愣了一會,急忙去收拾那些電子産品,将攝影機和電腦什麽的裝起來堆到不漏水的角落,然後去收拾地上散落的別的東西。
房間裏不太有地方能放下了,于是他只能打開門,索幸客廳裏還有地方,他就只能又把箱子和一些工具放到客廳裏。
東西都很零碎,又是不能随便扔的,收起來很慢,沈聲含倒是出奇地冷靜,冷靜地像是死了一樣。
倒是驚動了隔壁的人。
沈聲含回頭,眼睛一亮,伸手比劃:“霍哥,幫忙收拾一下!”
他現在自動帶入了朋友的身份。
男人像是是随便套了身衣服就過來了,看見屋內的樣子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懊惱。
兩個人合作,一會就解決了,然後把漏水的地方用桶接住。
房間裏突然如此幹淨還有點不習慣,沈聲含爬上床,被子已經濕透了,在沈聲含看來這是最不要緊的東西,于是就沒有管。
這下問題來了,他總不能坐一晚上吧?
“去我那睡。”
沈聲含回頭,把床單被褥一起堆到床邊:“嗯……”
撓撓頭,心想要不要出門找個小旅館,他琢磨琢磨自己手裏的錢,有點肉疼。
他正想着,回神的時候看見霍雲已經拿着他的被褥走了出去,忙拿了兩件衣服跟上。
沈聲含跟在霍雲身後,看見他把濕被褥放進小衛生間的桶裏,然後走過去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側身示意自己進去。
他沒想過次卧原來這樣小,房間裏放了一個鐵架子上下鋪的床,欄杆有些生鏽,下面鋪着被褥,上面堆着霍雲的衣物,疊的很整齊,裏面的衣物用塑料袋裹着,沈聲含推測是過冬衣物。
床底下放了兩雙鞋,一雙沾着泥的解放鞋,還有一雙破舊的運動鞋,用來上下床的梯子上挂着洗過的襪子和內褲,洗的有點發白,床尾旁邊放着一個翻蓋的桌子,上面擺放着幾本又大又厚的書籍。
沈聲含瞄了一眼,是計算機編程之類的。
一個床架子幾乎就占滿了整個房間,門邊的空隙裏放着大大小小的紙箱子,裝着一些像是器械的東西,但是很幹淨,沒有一點異味。
“你睡裏面?”
沈聲含點頭,有點擔心這個床能不能裝下他們兩個,他要是睡上去床垮了怎麽辦,要賠吧?
“你先睡。”
霍雲木着臉把內褲和襪子晾到窗戶邊上:“……”
其實還是很顯眼。
看出他的窘迫,沈聲含很體貼地安慰他:
“都是男人,沒關系的。”
霍雲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出去。
沈聲含磨磨蹭蹭地爬上床,被子很薄,像是冬天的被子但沒有套棉絮進去,底下墊着一床涼席,很寬的竹片,不太舒服,但也沒什麽能挑剔的了。
他躺了一會,擡頭去看門外,燈依舊開着,雨聲模糊了別的聲音,于是他又下床,踩着拖鞋出去。
客廳漏水的幾處被塑料桶接住,沈聲含搬出來的東西也被妥帖整齊地放到到角落,他走到小衛生間,發現霍雲在給自己洗被子。
衛生間也很小,不到四平米,還有洗漱臺占位置,只有一個白色的小燈還連着電線挂在牆邊。
沈聲含還沒來得及說話,聽見霍雲的聲音:“去把衣架架上。”
給人的感覺很像是這場初夏的暴雨,熱烈中摻雜着清冷的泥土與青草的味道。
“哦”沈聲含踩着拖鞋去搗鼓晾衣架,客廳旁邊的大窗戶外面倒是有懸空的晾衣服的地方,但是下着暴雨,被褥又大,只能晾在客廳裏。
等到沈聲含架完,霍雲也抱着桶出來,自顧自地把沈聲含買的藍色小羊的被褥和枕套晾上,然後把桶放回去。
一番折騰完,已經淩晨三點了。
沈聲含穿着睡覺的那套背心和小短褲,四肢都露出來,皮膚白淨,在夜裏像是發光一樣,頭發亂糟糟地散落在頸側,安靜地站着,有點無措和可憐,水潤漂亮的眼睛裏絲絲縷縷地透出一些依賴。
霍雲有點喉嚨發緊,聲音也有點啞:“睡吧”
晚上鬧了一陣,汗水黏糊糊地附在皮膚上,沈聲含想去洗個澡:“霍哥你先睡。”
兩人回到小房間裏,霍雲坐在床沿,看着沈聲含拿着衣服走出去,兀自坐了一會,又看了眼床邊飄蕩的貼身衣物,就這樣穿着衣服睡下來。
沈聲含很簡單地洗了個澡,又出去檢查一遍自己的貴重物品,确認沒有問題,才關燈,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進去。
房間裏黑乎乎一片,沈聲含站了一會,等到眼睛适應了黑暗,他才摸到床邊。
霍雲朝外睡的,眼睛緊閉,嘴唇繃緊,雙手環胸,一米九的大個子縮在床邊看着很是憋屈,黑與灰的顏色變化能讓沈聲含看清他的肌肉走向。
狹窄逼仄的出租小屋,破舊雜亂的物品擺放,似乎融進男人安靜又澎湃的呼吸裏,有種別樣的性感。
沈聲含深吸一口氣,脫鞋,然後從床尾慢慢爬到裏面,床板咯吱咯吱地發出不堪承重的聲音,導致沈聲含的動作越發地慢。
手掌不小心碰到男人的皮膚,小腿又蹭過小腿,夏季本就悶熱,沈聲含覺得霍哥像是發燒了一樣,似乎能感受到他皮膚下的脈搏。
終于到了裏面,他将被子掀開,又輕輕地蛄蛹着睡好,床本來就不大,裝下兩個成年男性很是勉強,即使沈聲含再小心,也會不自覺地碰到霍雲的皮膚,很燙,汗衫的觸感卻很粗糙。
他慢慢地整理好被子,小臂劃過男人的肌肉,又飛鳥掠水一般移開,沈聲含覺得過了好久,他才停下,耳畔是擊鼓一般的心跳聲。
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身下的涼席就已經膈得他皮膚泛紅了。
沈聲含又悄悄看一眼霍雲的背影,側身朝向牆壁睡下,幾乎是緊緊貼着牆壁。
聽着白噪音一般的雨聲,他慢慢睡熟了。
發稍不小心過了界,霍雲退無可退,不知道過了多久,霍雲起身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借着客廳的光,看見沈聲含肩頸處的一層薄汗,于是關上燈,拿出一把某男科醫院打廣告送的扇子,躺下來慢慢地扇。
少年皺着的眉頭終于解開,霍雲就這樣在黑夜裏看了很久。
雨聲淅瀝,悶熱細密無聲,像是滕蔓一樣将人牢牢地纏繞住,熱烘烘,濕噠噠,紮根一般侵入鼻腔和毛孔,卻又令人口幹舌燥,仿佛一株在幹旱裏祈求雨季的禾。
難言的,仿佛共沉淪似的,分不清是慶幸還是痛苦,霍雲終于閉上眼睛。
終于在天蒙蒙亮時睜開眼睛,哪有一點睡眼惺忪的樣子。
他緩慢轉身下床,床板吱呀地響,索幸并沒有吵醒睡熟的少年,霍雲站起來去拿衣服,衣服挂在手臂上,他看見縮在床腳的沈聲含。
白得晃眼,呼吸也很輕,像是被惡龍叼進魔窟裏的公主。
他幾乎能想象出來昨晚沈聲含從床腳爬進裏面時,塌陷的那一點弧度。
看了一會,霍雲彎腰低頭,伸手将那在他心裏撓了一晚上的發絲撥回去。
貼近了,少年濃密的睫毛還在微顫,細小的絨毛也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霍雲目光漸深,彎起的指節從眼睑慢慢滑過顴骨,然後是嘴角,嘴唇被主人微微抿起。
常年暴曬在陽光下的小麥色皮膚,這樣劃過少年的皮膚,像是巧克力醬淋在白色蛋糕坯上一樣。
更進一點,手指接觸到了白色的牙齒,和一點粉色濡濕的軟肉。
沈聲含微微動一下,在胸前揪成一團的被單散開,白色皮膚上刺眼的紅痕落入眼底。
霍雲眉頭皺起,摸了摸身下的涼席。
最終只是沉默着收手,含住拇指,順手将銀白色的發絲往沈聲含攏了攏,拿着衣物走進浴室。
木門的吱呀聲與水聲并沒有吵醒熟睡的人。
沈聲含睡得不是很安穩,一覺睡醒天已大亮。
手機被他充在客廳裏,他揉一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霍哥看起來已經離開很久了。
沈聲含本來想走,但是又折返回來把被子規規矩矩地疊好,疊成一個長方形放到床頭,然後才出去。
他照例先到處看了一遍,發現水桶裏只有淺淺的一層水,應該是霍雲倒過了。
被子還是濕淋淋的,沈聲含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去把自己目前要用的東西找出來。
沈聲含上個大翅膀的制作視頻才剪了一半,更新時間卻快了,不用想這個視頻一發上去評論區會有多炸裂。
所以沈聲含把電腦拿出來,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開幹。
在失信和搞事之間,沈聲含還是堅定維護了自己“網絡酷哥”“高冷男神”的形象。
沈聲含反複拉進度條好幾次,确保沒有再出現什麽抓馬的細節問題,才上傳了視頻。
晚上又開始毫無預兆地下大雨,路上的水流混着泥土,小河一樣流進旁邊的水溝裏,沈聲含和霍雲兩個人擠着一把傘回來,還是有作亂的雨珠停留在他的手臂和側臉,兩人對視,沈聲含莫名其妙笑起來:
霍哥好像一只淋濕了的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