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日

第29章 生日

當事人沈聲含就是很想重回廁所。

寓言替他開門,有些無奈:“他們性格就是這樣,沒有惡意。”

沈聲含點點頭。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深吸一口氣:“開吧。”

沈聲含知道玩光明無影的人一直很吵,但是直擊現場依舊有點太吵了,這樣一局又一局打下來,他取下自己的鴨舌帽,感覺到有點熱。

散落的碎發落在額前耳邊,像是晶瑩剔透的雪。

好看的眉眼也就這樣絲毫沒有遮擋地暴露在人前,秾豔又冷淡,漂亮得像是鋒利的刀刃。

剛在他手裏團滅了好幾次的隊員只是這樣悄悄瞟一眼,就覺得心怦怦跳。

好想被踩啊……

“吸溜”

“吸溜”

空間又安靜下來。

沈聲含其實每個角色都會一點,他們想打啥他就打啥,也是很注重自己的工具人身份的。

就是……感覺水平不咋地嗎,打了一上午,也沒在他手裏贏下一局。

值得一提的是,戰隊的夥食還不錯,兩葷一素,這年頭很難找到這麽有鍋氣的食堂了。

他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而是找了個角落。

寓言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一個人蹲在綠植的後面咬紅燒小排。

想象裏的肅寒聲總是有很多形象,但這都是缥缈的,唯一有實感的就是肅寒聲的強。

寓言遇見肅寒聲的時間其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那個時候的寓言初入職業聯賽,在游戲裏碰見肅寒聲,只覺得他是個十分有天賦有靈氣的小孩,後來看着人一步步鋒芒畢露,又一步步掌握全局。

他曾經用強者的視角俯視這人慢慢成長,到最後不得不全力以赴,甚至會在某些時候被人壓着打,這種感情是難以明說的。

肅寒聲是黑暗陣營足以藐視一切的強,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去留言邀請他來打職業,可是這人好像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讓人感覺到非常遺憾。

有人靠近,沈聲含機敏地停下動作,男人在身旁坐下來:“飯菜還滿意嗎?”

沈聲含點點頭,碎發隐約地擋住他的臉頰,臉頰鼓鼓的,露出的皮膚白得有些刺眼。

寓言看見他手腕挂着的那個镯子,不知道想起什麽。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吃完,沈聲含終于放松下來。

“早上的訓練,有什麽想說的?”

沈聲含其實吃飽了,無聊地戳戳餐盤:“意識差點。”

戰隊實力明顯有點斷層,雖然很傷人,但是寓言真是有點獨秀一枝的樣子。

“小栗子剛進隊沒多久……是有段适應期的。”

沈聲含看他一眼,剛好寓言看過來,兩人就這樣對上視線。

窗戶外面有一牆的四季薔薇,粉白的,一朵朵嵌在層層疊疊的綠葉裏,光安靜地灑進來,過道的風撩起沈聲含耳畔的碎發,淺灰色的眸子霧霭缭繞,輕輕眨一下,比他手腕上那幾千萬的玉镯子還要清,還要透。

鼻尖那顆小小的痣,似乎很适合被親吻。

沈聲含飛快地轉頭,極其流暢地擦嘴,掏兜,戴上口罩。

寓言又想起隊友們的讨論:肅寒聲實在是……有點漂亮得不像話。

……

隊員越打越沉默,沈聲含越打越爽。

直到後來休息的時候,教練安慰他們:“沒事,今天适應一下強度,接下來一個月逐個擊破。”

橘子看一眼教練,又看一眼那邊冷着臉的肅寒聲,抱頭痛哭。

從早上打到晚上,win終于在沈聲含手裏拿了一次大獲全勝,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沈聲含并沒有留宿,跟他們告別,寓言問要不要送他。

沈聲含擺擺手,指了指前面:“我就住附近。”

寓言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好”

沈聲含把口罩往底下扯開一點,打開手機琢磨怎麽去找那棟房子,林澤冉很貼心地給他畫了手繪地圖,轉彎的地方标了紅色,标志性建築畫了藍色,還畫了引導小狗,到一個地方還會誇一句:“簌簌真棒,馬上就到家了哦。”

沈聲含覺得要是小白看見他的畫,說不定能被醜到開口說話,而且……他早就不是小朋友啦!

就這樣,他終于看見了那棟種了很多栀子花的別墅。

這不是栀子花的花季,連葉子也快掉光了,路燈是暖黃色,男人站在門口像是在接電話,穿了身黑色風衣,表情嚴肅,挺拔地站在那。

路燈在男人肩上灑了一把碎金。

身後是層層疊疊的綠色爬山虎,鐵門的影子照在地上,剛好把男人的影子框柱,像是一副簡單又幹練的剪影。

男人看見他,揮揮手,跟手機裏的人說了點什麽,就挂斷了,然後跑兩步上前來到他身邊。

“居然沒迷路。”

沈聲含舉起手機在他面前晃一晃,沒好氣地回答:“我又不是傻子。”

林澤冉在前面等人進來,擡頭,看見遠處路口角落裏的高大身影。

像是在等待——也許是窺伺。

他并不在意,攬一攬少年的肩膀,話語也含着溫柔的意味:“沈老師覺得我有進步嗎?”

沈聲含将口罩取下來,戴的時間有點久,在臉側壓出一道紅痕,還要輕蔑地看人一眼:“進步空間很大。”

兩人并肩進房子,玄關處挂着一副沈聲含的大作,仔細地裱裝在木制畫框裏。

他想了想,還是不能太打擊人的自信心,畢竟畫畫真得看天賦,有些人再努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于是拍拍那人的肩膀:“沒關系,還是不錯的。”

林澤冉像是拔蘿蔔似的把他抱起來,然後往客廳走:“沈老師教得好。”

鴨舌帽被他取下來,不知道扔到了哪。

“?”混亂間沈聲含抱住了男人的腦袋,錯愕過後就是惱怒,又去揪手底下的頭發:“你又幹嘛!”

視線一片黑暗,加上對地形實在陌生,他也不知道這人要把他抱到哪去。

走了大概幾分鐘,林澤冉将他放到椅子上,沒等他開口罵人,腦袋上又被套上一個禮帽一樣的東西,燈啪一下打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同樣戴着定制小禮帽的小白,正蹲在身邊咧着嘴朝他搖尾巴,還響亮地叫了兩聲。

林澤冉戴着寫有“成功人士”绶帶推着小推車出來,中間放着一個圓形蛋糕,大概四寸,裱花邊是紅藍配色,中間畫了兩個大頭,和一只小狗。

一個白頭發,一個黑頭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還給白頭發的小人畫了個粉粉的蝴蝶結頂在頭上。

“?”沈聲含搞不清楚狀況,哭笑不得:“今天過節?”

林澤冉将小蛋糕擺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後插上蠟燭:“慶祝我們喬遷之喜……加上慶祝我們簌簌的第一份實習。”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沈聲含找了個多了不起的實習,孩子心裏還有點不好意思。

沈聲含的臉頰有點紅,半晌,站起來去拆餐具。

點燃蠟燭,關燈,林澤冉終于坐到了旁邊。

“吹蠟燭。”

沈聲含看了會,又扯扯林澤冉的衣袖:

“那先許願啊。”

林澤冉只是看着他:“許吧。”

沈聲含閉上眼睛,雙手并攏,又用肩撞一撞旁邊的人:“你也許。”

“你想許什麽?”

沈聲含擡起下巴,睫毛顫動:“嗯……不告訴你。”

小火苗晃動着,兩個娃娃臉親密地貼在一起。

“說出來才有人陪你實現吶。”林澤冉發現自己根本移不開眼睛,就這樣,他愛的人,在他準備了幾年的房子裏,甜蜜的許願,有兩人一起養的小狗,有小院裏一年開一次的栀子花。

哪還敢有什麽更多的願望呢?

“那就……祝我們友誼長存?”沈聲含睜開一只眼睛去看他,小火苗映在眼睛裏,像是仲夏夜的煙火,絢麗綻放。

炸得男人的心停頓了一下。

……

下半年就這樣平靜無波又安靜地溜走。

a市的冬天是徹骨的寒冷,大雪将城市染成白茫茫的一片,綠化帶上都是厚厚的雪,棉被一樣的,好久也不化。

林澤冉不喜歡冬天,沈聲含發現這人一到冬天就會變得格外黏糊,牛皮糖一樣拉也拉不走。

在不知道第幾次某人以“兩個人睡比較暖和”這個理由往他被窩裏鑽之後,林澤冉終于被踢下了床。

“為什麽他可以?”林澤冉坐在地毯上控訴。

小白板板正正地站在床上朝他搖尾巴,昂首挺胸,仿佛在炫耀似的。

“他是小狗,你也是?”沈聲含從被窩裏坐起來,雙手環胸,覺得不可理喻。

“我可以是。”神情多少有點哀怨。

“?”沈聲含裹一裹被子:“你上班上糊塗了吧。”

林澤冉又伺機爬上床,擺好被子閉上眼,自如地像是在自己家:“好晚了,睡吧睡吧,我明天上班呢。”

“……”

沈聲含咬牙,最後還是沒把人踢下床:明天,明天一定早早鎖門。

莫名其妙看見兩人又和好的小白:“?”

它急得團團轉,咬着林澤冉那邊的被子往下拖最後發現咬不動,在得到大主人警告的目光之後,它還是不情願地貼了貼小主人,乖乖地咬着自己的被子回到自己的狗窩。

沒過幾天,到了沈聲含回家的時候。

林澤冉不情不願地送人到機場。

沈聲含在安檢口跟他告別,穿了身圓滾滾的白色羽絨服,頭戴小黃鴨圖案的毛線帽,朝他揮揮手。

“我會想你的。”

林澤冉彎着腰裝可憐:“我過年又要一個人加班,還要應付一幫壞心眼的親戚。”

“……”不是倆大男人真需要這麽黏糊嗎?沈聲含瞥見旁邊幾個陌生人的目光,又感覺臉頰有點燒,掏出帶着手套的拳頭去捶人:“嗯嗯嗯,我也想你。”

“真的嗎?”

沈聲含鄭重點頭,摸一把男人的頭發:“我很快就回來了呀!”

“好吧”

沈聲含家裏過年的時候總是很熱鬧,可能是因為他家在老城區,更有煙火氣一些,親戚都喜歡往他家跑。

剛吃完年夜飯,姑姑姨姨們就全到了,女人們打麻将,男人們收拾碗筷。

麻将有兩桌,因為缺人,将半吊子的沈映真也叫了去。

像沈聲含這種年紀的還在長輩眼裏稱不上男人,可也別閑着,乖乖坐在姜女士身邊給他們剝夏威夷果。

電視裏熱熱鬧鬧地放着春節聯歡晚會,男人們洗完碗筷,出來找個紙箱打牌,沈聲含他爸打牌技術很不好,年年都輸,姜女士卻是打麻将的高手。

近些年他們小區也限制煙花爆竹的燃放,卻還是會有小朋友在公園裏放小型爆竹。

等到十二點降臨的時候,沈聲含和林澤冉互換祝福,然後又挨個挨個地給別人回信息。

一到這種時候他的聯系方式就爆滿,回也回不過來。

他們的小區臨江,從客廳的大窗戶能看見江對岸,江對岸就要繁華多了,霓虹燈幾乎染亮了半邊天,江上有集體組織的慶祝煙花,很漂亮,能持續十幾分鐘。

看完煙花,大人們又開始打麻将的打麻将,打牌的打牌,他們這有守歲的習慣。

沈聲含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他的紅包向來能收雙份,等他開開心心将紅包都揣進兜裏,手機裏的林澤冉又發來信息:

【林:生日快樂簌簌。】

【小含小含:嗯嗯(小魚撒花JPG)】

【小含小含:給你看煙花呀(圖片)(圖片)今年的煙花超級漂亮!】

林澤冉的家裏應當是沒有很熱鬧的,因着這一點小小的同情,沈聲含打字逗一逗他:

【小含小含:林總沒點別的表示?不會一點紅包也沒收到吧(小魚偷笑JPG)】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沈聲含偷笑,姜女士疑惑地看他一眼,沈聲含頓時挺直了背,一臉正經地開始打字,他想說:沒關系,我收到了很多紅包,可以勉為其難分你一點。

可在他剛剛打完這行字時,對方回來四個字:

【林:簌簌擡頭。】

沈聲含疑惑着擡頭,卻見剛剛平靜下來的河對岸又開始燃起燦爛的煙花,如怒放在天幕中的花朵,一朵便占據了大半片天幕,萬紫千紅,火樹銀花,白色,金色、藍色,綠色,紫色……稀有的顏色如流星一般璀璨,在天空中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弧線。

城市的燈光秀作為煙花的補充,昂貴的高樓大屏上放着……一只動漫薩摩耶?

聲勢之浩大,甚至比剛才的煙火還要更加更壯觀。

如此大的動靜,将沉迷打麻将的姜女士都吸引了過來。

璀璨的最後,黑色天幕之中燃燒出幾個鮮豔靓麗的大字: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幾百公裏之外,男人獨自站在空蕩安靜的窗前,擡頭看見四四方方的天空,思念卻入潮水一般湧來。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作為兒婿跟着簌簌一起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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