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咫尺自由
第25章 24.咫尺自由
24.
“臻臻,你還年輕,有時間去确定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弄清楚,千萬不要像我。”
方伊珞不遠裴其臻走自己的老路,當年她與裴士元聯姻,其實并沒有太多感情,只是結婚之後,她自覺應該擔起妻子的責任,好好打理這個家,于是在父母勸說她放棄舞蹈時,她欣然同意。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是在等待中度過,小說中先婚後愛的橋段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孤獨與寂寞才是生活的全部。
他們按照父母的意思有了孩子,懷孕期間,大概是激素變化,方伊珞的情緒愈發不穩定,也愈發渴求裴士元的回應,近乎瘋狂地想要從丈夫身上感受到愛意。
裴其臻出生後,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裴士元不愛她,她也沒那麽愛裴士元,只是所有人都在告訴她,妻子應該愛丈夫,做好裴士元的妻子是她的責任。
錯将責任當做愛情,走錯了這麽多年。
如今她的兒子也有了類似喜歡的情緒,而對方也是個男人,同性之間的感情本就難界定,方伊珞不希望他在猶豫間輕易将其界定為愛情,希望裴其臻慎重。
“我知道的。”
方伊珞不說,他也會這麽去做的,是對自己,也是對謝星榆負責。
*
裴其臻要找到謝星榆并不難,作為小有名氣的職業棋手,網絡上很輕易就查到謝星榆所在的棋隊和城市,在方伊珞與裴士元談判而無暇顧及他時,裴其臻請假去了榆陽。
到達榆陽已經是下午,棋隊的位置也并不難找,很幸運的是,裴其臻剛到就碰到謝星榆和其他人一起出門吃晚飯,還沒完全想好如何面對,裴其臻閃身躲進路邊的奶茶店。
電視上的采訪已經是幾天前的事,如今謝星榆的頭發已經剪短,後腦勺剃得很短,看起來毛茸茸的。
不知道三人說到什麽,裴其臻看到謝星榆笑的很放肆,露出一口白牙,全然不見在嘉水的喪氣,長袖挽到手肘,木珠子手鏈代替了當初手表的位置。
謝星榆似有所感,看向奶茶店的方向,路邊茁壯成長的景觀樹恰好擋住裴其臻。
“怎麽了,看什麽呢?”陳子良發現謝星榆看着馬路對面,有些奇怪,他也順着目光看去,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沒什麽,看錯了吧。”謝星榆搖搖頭,跟着一起進了飯館。
其實他剛剛感覺有人在看着他,但當謝星榆看過去時,被注視的感覺又消失了。
之後再也沒有這種感覺,謝星榆也沒放在心上。
恍惚之間,裴其臻好像看到了初次見面時的謝星榆,朝氣蓬勃,充滿生命力,這本是裴其臻最初被吸引的點,卻在磋磨裏漸漸消失。
謝星榆吃完飯跟周宏川一起把陳子良送去機場,他後天在首都有場比賽,從機場出來,兩人各自回家。
榆陽的天氣比不得嘉水,這個季節,大部分時間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又是一天,在回家的路上,不出意外下起了雨。
謝星榆站在公交站臺避雨,這個點早已沒有回家的公交車,他的手機又剛好沒電,倒黴事讓他碰了個遍。
夜風灌進衣服裏,冷得謝星榆打了個寒顫,正思考冒雨回家會不會感冒影響比賽時,一個人站到他身邊,傘的角度剛好能将謝星榆完全蓋住。
謝星榆偏頭,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容,察覺到謝星榆的注視,他也偏頭,四目相對。
“沒帶傘嗎?”那人率先開口,聲音含混,“我送你一段吧。”
謝星榆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沒有拒絕,兩人同撐一把傘走進雨幕,雨很大,即便撐傘,謝星榆的鞋和褲腳還是難以幸免,口罩男一直把謝星榆送到單元樓下,看他進去才轉身準備離開。
“等雨停了再走吧。”謝星榆忽然抓住他握傘的手。
口罩男搖頭想掙脫,卻再一次對上謝星榆的目光,那眼神好像要将對方盯穿,謝星榆手上力道不松,頗有不讓對方走的架勢。
兩人在單元門口僵持着,幸好現在很晚而且下雨,門口來往沒什麽人。
謝星榆輕“啧”一聲,直接擡手一把扯下口罩,對于口罩下露出的臉,并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松了口氣。
不是錯覺,也不是認錯人。
“裴其臻,這招一點也不高明,換做別人,碰到你這樣的陌生人,早就報警了。”謝星榆憋着笑,“要上樓坐坐嗎?”
謝星榆的聲音穿過雨聲落入裴其臻的耳朵裏,他握着傘柄的手收緊,在謝星榆坦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點點頭,跟着謝星榆上樓。
裴其臻被安排在沙發上,謝星榆遞給他毛巾和一杯熱水,走過來一路,身上打濕的地方不多,倒是裴其臻,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我出現在這裏,你為什麽一點都不驚訝?”
“有什麽好驚訝的,左右不過是為了工作。”謝星榆毫不在意,一顆一顆解開襯衫扣子,“難不成還是專程為了我,放心,我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榆陽本來也不大,謝星榆家也不偏僻,碰巧遇上也不奇怪,而且他想不出裴其臻來找他的原因,他都冷淡成那樣了,裴其臻這種出生的人有自己的驕傲,怎麽還會主動貼過來。
可這話落到裴其臻耳朵裏卻變了味,這種被誤解用意的感覺并不好受,像是一口氣憋在胸腔,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本來就是專程來找謝星榆的,這幾天也一直在了解他在榆陽的生活情況,他還去找了周暮雲,以自己個人的名義給鳴嘯棋隊投錢,這次他沒提起自己與謝星榆的關系,只說希望棋隊不會因為物質條件而影響下棋。
這趟來榆陽,裴其臻只是想默默關注謝星榆,也為之前的事做出些補償,今天也是因為擔心他真的冒雨回去生病,才出現送他一段,畢竟在他印象裏,謝星榆身體并不是很好,而且之前楊河還提過他做手術的事。
裴其臻其實很想讓謝星榆知道他做的一切,他本身也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但又怕謝星榆像以前一樣有負擔,失去如今的靈氣,所以解釋也沒法解釋。
他有些急躁地轉過頭,想說的話突然卡住,入目是謝星榆裸露的後背,他正在換衣服。
換上家居服,謝星榆才走到裴其臻身邊,此刻的裴其臻早已轉過頭,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莫名乖巧,可耳根卻紅的滴血。
謝星榆有些奇怪,剛想問他怎麽了,就被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裴其臻站起來,蹙眉看着手機屏幕,又看向謝星榆,示意自己要去外面接電話。
等裴其臻回來,謝星榆只覺得他臉白了幾分,而且眉頭越皺越緊。
“我得走了。”裴其臻抿唇,“謝謝你的熱水。”
“哦,好。”謝星榆也沒有挽留,“你有事就去忙吧。”
*
方伊珞跟裴士元那邊并不順利,首先站出來反對的是裴其臻的外公,方家如今就靠着和裴士元的合作吊着一口氣,如果離婚,裴士元撤資,公司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為了自己一手打拼的家業,他寧願放棄自己的女兒。
于是裴其臻回家時,看到的就是三方各自為陣的詭異場面。
裴士元依舊雲淡風輕,跟方伊珞細數離婚後的壞處,從方家的公司發展,談到她以後的生活,他不理解為什麽一定要離婚,如今這樣各玩各的不也是很好的狀态。
對裴士元早就沒有愛意的方伊珞已經不會在被他的觀念裹挾,裴士元向來不算個好人,是當年的愛意為他戴上濾鏡,如今不愛了,一切都變得面目可憎。
外公因為方伊珞的态度大發雷霆,指責她是不孝女,說她自私自利,言辭激烈,甚至擡起手準備往方伊珞臉上招呼,巴掌沒有落下,手被裴其臻牢牢鉗制住,年邁的外公抵不過年輕力壯的裴其臻,坐回沙發上為自己順氣。
“你怎麽想的?”裴士元将問題抛給裴其臻,“你媽這麽多年不回來,一回來就要和我離婚,你覺得是為什麽?”
“裴士元,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方伊珞冷哼一聲,“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法庭上見。”
裴士元還妄圖用小時候的招數對裴其臻,但裴其臻早已不吃這一套,他一言不發,站在沙發後面,盤算着其他。
他一直有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有實施,現在方伊珞要離婚,意味着以後與裴士元再無任何關系,或許他也該做出些改變。
裴士元看出方伊珞鐵了心離婚,誰也攔不住,不歡而散後,将事情全權委托給律師,他一點也不想為這種事浪費時間。
“見到他了?”方伊珞坐上裴其臻的車,問起她這趟榆陽之行,“有沒有想清楚?”
“沒那麽快。”車子行駛出別墅區,裴其臻目視前方,緩緩開口,“媽,我打算從洲海辭職。”
“考慮好了?不是一時沖動?”
“已經考慮很久了,不離開洲海,我永遠都會是裴士元的兒子,沒有自己的姓名。”沒有自己的事業,他永遠也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
談情愛之前,要先恢複自由身。
第二天,裴士元到公司,打開郵件就看到人事部轉上來的辭職報告,落款署名是他的兒子,裴其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