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現狀

第35章現狀

從應下丁禾的邀請到動身只有一個星期，徐恺樂突然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性了——下一期視頻必須在這一個星期內做好發出去。計劃中的vlog只是錦上添花，不能代替正式的選題。

丁禾的車一開走他就摸出手機聯系那兩位樂手，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他拉了個群說明時間緊任務重，會盡快拟問題，并且希望盡快拍攝，兩個人非常積極地定了時間，這事就算安排好了。

拟問題、溝通非常順利，兩天完成，第三天晚上的拍攝徐恺樂本以為也會像前兩天一樣高效率地順利完成，沒成想現場出了岔頭。

拍攝地點在工作室，徐恺樂沒放背景布，就在白牆前面擺了三把扶手椅，三個人落座，輕松開場。

對談的前半程都在談搖滾圈的現狀、對樂手的需求、個人出路，後半程開始走心，遙想當年、對比當今。

那兩位樂手很專業，但并不是職業的，本身都有工作，都在為養家糊口奔波。年齡稍大的那位已經四十多了，上有老下有小，正在經歷中年危機；年齡稍小的那位也比徐恺樂大幾歲，依然頂着家庭壓力混跡在圈裏。

談到夢想時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惆悵了，越談越心酸。那個四十幾歲的老爺們幾度哽咽失聲，徐恺樂也有些動容，話都說不下去了。

徐恺樂做了好幾年視頻博主，采訪視頻也拍過不少，控場的經驗還是有一些的。場面失控後他很快意識到了，轉換話題把情緒拉了回來。後面三個人依照拟好的問題一個一個聊，最後順利收尾。

拍攝結束後徐恺樂心裏還有些沒來得及退去的亢奮，加上剛剛的話題沒聊透，情緒無處疏解，于是問他們有沒有時間再聊一會。兩個人也是長久以來心中苦悶無人傾訴，遇見個“戰友”不容易，欣然應允。

廚房還有十來罐啤酒，徐恺樂搬出來放到地上，又把三把扶手椅圍着小桌擺成一圈，三個人坐下開聊。

李星雨收了兩個三腳架把兩部手機裏的視頻倒到電腦裏，倒完徐恺樂讓他回家休息，他說先看看片子琢磨一下怎麽剪，之後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前工作，一邊支棱着耳朵聽他們聊天。

私下裏面對這兩個人徐恺樂難得有些小老弟的自覺，不像拍攝時那樣控場、帶節奏，而是順着他們的話聊。三個人感慨人生、痛罵歲月，誰都沒注意到工作臺邊的李星雨悄悄架起了手機。

徐恺樂怕喝嗨了鬧笑話，只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聊了一個多小時到散場時一罐都沒喝完。

喝得少，還慢，他狀态沒什麽異常，送那兩位樂手到電梯廳之後還回工作室安排了一下李星雨。李星雨說他收拾收拾空易拉罐就走，讓他回家睡覺去，不用管了。

情緒大起大落之後心裏又空了，連胃都有點不舒服。徐恺樂回家随便洗漱一下就躺下睡了，再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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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手機微信就響了。李星雨夜裏兩點多給他發了條信息，讓他起床了看看電腦裏的視頻。徐恺樂腦子還懵着，洗漱完吃了點東西才去工作室。

打開工作電腦，桌面正中間有一個視頻，文件名叫“初版”。

徐恺樂點開文件從頭開始看。前半部分氣氛還挺歡樂的，李星宇在笑點處加了一些特效，貼紙、動畫等等，常規操作。後半部分氣氛漸漸沉了下來，特效沒有了，偶爾有些字幕和特寫。

從觀衆的角度來評判這段視頻的剪輯只能說中規中矩，徐恺樂感覺差點意思，又想不出怎麽改比較好，正冥思苦想視頻播到尾聲了。他本以為視頻會在那幾句常規收尾的感謝的話之後結束，可那些話沒出現，畫面淡出之後直接黑了，兩秒後再出現是一位樂手的臉。

畫面裁掉了一大圈，頭發都缺了一截，只保留了那位樂手臉部的大特寫，細微的表情看得非常清楚。他垂着眼睛，睫毛煽動幾下，之後擡起頭看向鏡頭旁邊，沒有焦點似的。“我跟家裏人說我業餘幹點兒活是為了賺錢，其實能賺多少？不就是不想把夢想扔了麽？”

說話聲停了，鏡頭切到另一位樂手臉上，表情苦澀。跟着是徐恺樂，垂着眼點點頭。

畫外音繼續講述。“他們都不理解，說有你練琴那工夫陪孩子玩兒會不行嗎？”

鏡頭又切回說話的人。他垂下眼搖搖頭，之後苦笑一聲。“呵，沒有人理解。”

畫面黑了，跟着浮現出一行字幕：壓力下苦苦掙紮的過期搖滾人們，應該何去何從？

兩秒鐘之後畫面再度亮起，三個人喝酒的場景從模糊漸漸聚焦，聲音有些雜亂，但能聽得清是在談論社會壓力，語氣怨念、困苦，徐恺樂甚至還罵了句髒話。

二十幾秒後說話聲淡出，BGM淡入。又過了幾秒畫面淡出，淡入的是訪談中兩位樂手各自的臉部特寫，慢動作淡出淡入交替。

BGM用的那首《秘密》，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或沉重或酸澀，或不甘或無奈，或搖頭苦笑，或抿着嘴盡力壓抑情緒，每個鏡頭持續兩三秒。

慢動作把那些表情的意味無限放大了，加上BGM中女聲空靈的哼唱，氣氛一下就烘托起來了。徐恺樂忽然覺得鼻酸，抽抽鼻子拿起手機點開了李星雨的對話框。

【看完了，非常棒。辛苦了】

發完信息他又擡眼看了看上一條信息的時間。

夜裏兩點多。這個小孩真的很拼。

李星雨的回信中午才到，說吃口飯就去工作室。下午兩個人對着電腦摳了摳細節，徐恺樂又單獨錄了一條十幾秒的視頻說了一下拆解視頻下架的事打算放到這期視頻的最後。

簡單、如實、客觀的陳述，李星雨還是覺得有點犀利，挑事似的。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不用那條視頻了，改用字幕說明。

大方向沒問題，細節也都定了修改方式，動手改很快，但另外一件事可能會比較耗時。

經過韓瑾那檔子事徐恺樂長記性了，讓李星雨盡快聯系BGM的版權方溝通一下版權費的事。結果跟他預計的一樣，這一聯系就是好幾天，他只能把改好的視頻放在那等着。

臨出發前一天晚上版權的事終于落實了。徐恺樂收到李星雨的消息後立刻去工作室把視頻發了，又在朋友圈發了個分享鏈接，之後回家繼續收拾行李。

該準備的都準備完了徐恺樂也困了，洗漱一下躺下打算刷一下後臺數據就睡覺，沒成想這一刷把困勁兒給刷沒了——評論區爆了。

上次評論區爆炸還是推上那條音頻了，時隔一個多月他沒更新視頻只更日常根本不可能爆。視頻網站這邊更是輕易不會爆，周志安那期視頻反響那麽好也沒到爆炸的程度，沒想到這次信手拈了一個選題粉絲的反應居然這麽大。

徐恺樂對視頻網站上自己粉絲的年齡段和成分是有大概的了解的——青年人占多數，圈內人占一小半，沒有多少中年人，中年圈內人更少，哪來的那麽多共鳴呢？

徐恺樂粗略地翻了翻評論區，大部分評論是針對視頻內容的，感動、唏噓等字眼随處可見，小部分評論說的是視頻下架的事，風向幾乎都是偏向他的。這事說不準還會有什麽後患，他也不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愛怎麽着怎麽着。

翻了一會那股子激動勁兒過了，徐恺樂準備睡了，剛想關機就收到了周志安的信息。

【你可太牛了！三更半夜看得我眼眶通紅，把我老婆吓個半死（捂眼睛）】

徐恺樂知道他說的是這期視頻，笑了一聲正想回信息，對方又發過來一條。

【小樂，別放棄】

徐恺樂眨眨眼，笑容不見了。

不放棄。不放棄又能怎麽樣呢？做個樂手到處找活幹？還是寫歌？

徐恺樂嘆口氣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之後關機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