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沈夫人最近很得意。

她一直看不慣的沈清嘉被老爺趕出門去，她簡直要彈冠相慶。

昌平侯夫人也不負所望，斷絕了沈清嘉那個小賤人嫁到昌平侯府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她還順道搞臭了沈清嘉的名聲，這下老爺就算想送她進宮的算盤是落空了。這下，順道解決了自己入宮的大女兒的危機。

更妙的是，寧國公夫人特地遣人遞了邀帖，請自己和府上的小姐去寧國公府的居所做客。

沈夫人原本還一頭霧水，問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才知道，原來，秋狩還未開始前，沈瓊茵帶着侍女和仆從，坐着馬車去玉泉觀游玩。馬車回程的路上，恰好遇見一輛馬車被迫停在路邊，車輪陷在泥濘裏，跟随的侍衛正費力推車。

沈瓊茵一眼瞧見車身上的徽記，是寧國公府的馬車。連忙遣了侍衛前去幫忙，最後宗人齊心協力，總算把馬車搬回了正軌，馬車的主人正是寧國公夫人，她原本在一旁的涼亭等候，見有人幫忙少不了要道謝，派人送了銀子來。

沈瓊茵自是連忙推辭，從馬車上掀簾下來，拜見了寧國公夫人，柔聲細語道：“舉手之勞，不敢當夫人重謝。”

寧國公夫人自然覺得這個姑娘為人熱忱，心地善良，再一打聽，竟是沈侍郎的女兒，自然更添了幾分好感，當下拉着沈瓊茵的手閑話了好久。

沈瓊茵含羞帶怯的講完這段經歷，只是隐瞞了自己本來就是聽說寧國公夫人回去玉泉觀，這才出門碰碰運氣的，只是在玉泉觀裏沒能見上面，倒是在回程套上了交情。

沈夫人聽完後也很高興，吩咐女兒說：“我的兒，你長大了，知道為自己謀劃了，你能讨得寧國公夫人的喜歡這很好。”說着溫柔的撫摸沈瓊茵的頭發，道“我這還有些上好的霞影紗，你拿去，過幾日好好拾掇，為娘帶你一道去寧國公府。”

沈瓊茵志得意滿，心裏想的是，趙公子，我會讓你知道，我會比沈清嘉更适合做一個賢妻良母。

母女兩人都沉浸在喜悅中，唯餘一旁旁觀的尚媽媽還尚留幾分清醒，她小聲提醒道：“夫人，寧國公府的趙公子昨夜失蹤了，直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呢。我瞧寧國公夫人短時間內是無暇籌辦宴會招待您了。”

這話說完，沈夫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沈瓊茵已經先從椅子上跳起來質問道：“什麽，你說趙公子失蹤了？”

尚媽媽臉色凝重地點點頭：“是啊，現在外面已經鬧開了，連陛下都派了羽林衛去搜尋呢。”

尚媽媽也只是聽了個皮毛，具體內情還并不清楚，沈夫人只好向沈玄打聽消息。

沈玄也正煩着，前腳剛處理完那個逆女，後腳又攤上寧國公府公子失蹤這件倒黴事，陛下可看中這個紅人了，為這事發了好大火，連帶着自己這些天面聖時，也沒落着好臉色。當時陛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好好地一個人才，硬生生讓你們給禍害了。”聽的自己是直冒冷汗，回到家後細細思索，這才回過味兒來，趙公子這一失蹤，陛下直接定性為被人謀害了，這話那裏是說給自己聽的，明明就是說給堂上的主使者，表明自己的态度啊。

沈夫人得了準話，一時想着趙公子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想到這兒，心念一轉，覺得現下可不是上好的同寧國公夫人拉進關系的機會嗎！有道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她打定主意，現在就要帶着沈瓊茵上門去送安慰。

沈夫人派人準備了慰問的禮品，和打扮一新的沈瓊茵，帶着女使婆子，正要出門，誰料正同護送沈清嘉回府的趙承策一行人在大門口遇上了。

時間回溯到昨天下午。

沈清嘉攙扶着受了傷的趙承策走出山洞。他倆還沒走多遠，已經遇上了前來搜救的，趙承策手低下的人馬，更幸運的是燕草竟然也和他們在一起。

其實倒也不算是巧合，畢竟燕草當時拿了趙承策的令牌，去了寧國公府。但是燕草有一個致命的毛病，她不識路。所以耽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寧國公府。她把令牌遞給門房，門房再轉交給逢年，燕草對逢年說明了情由。既然是要找一個姑娘家，逢年思索了一番，沒有驚動國公爺和夫人，直接把令牌轉到趙承策親信護衛領隊郭奕手上。

護衛首領郭奕調集了趙承策的親信，立馬就順着趙承策離開了方向追了上去。

只是這一番下來自然浪費了不少時間。

郭奕讓燕草指路，這可太為難燕草了。

最後，還是親信裏面有一個叫做柳系舟的兵士出面解決了這個問題。柳系舟是從前跟着趙承策上過戰場的，最擅長尋覓蹤跡，一路上循着馬蹄的痕跡，找到了趙承策同沈清嘉碰面的草場。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不對勁，這草場附近明明有另一波勢力截殺的痕跡。他立馬報告領隊，懷疑公子可能遇到危險了。

領隊郭奕不敢忽視，整隊往林子裏收搜救。一路也遇上數股黑衣人的殘兵，他們且戰且找，到了天亮，也尋到山洞附近。

兩撥人剛一會合，郭奕看到受了傷的趙承策心中大驚，立馬跪倒請罪。

趙承策揮揮手示意他起來，在這麽多人面前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去草場練馬，遇到刺客伏擊，多虧沈姑娘機警，及時相救才僥幸脫險，你們都記住了嗎。”

燕草自然是什麽都沒聽懂，她憂心忡忡，找了一夜，此刻見到小姐，什麽也顧不上了，立馬沖上去，抱住沈清嘉，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哼哼唧唧嗚咽道：“ 小姐，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就算要離家出走，也要帶上燕草呀，燕草說了要永遠陪着小姐的。”

沈清嘉心中一暖，她走的時候确實有點沖動，自己尚且沒有出路，想着燕草留在沈府，好歹能有一份月例，從此安穩的活着。沈夫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見自己落魄，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沒道理再去為難燕草一個小丫頭。

見燕草這般涕淚交加，沈清嘉心中也有些傷感，正想要抽出帕子給她擦拭眼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扶着受了傷的趙公子，悲傷頓時被打斷，樣子有些滑稽。

郭奕見狀，非常體貼的過去扶住自家公子，給了沈清嘉騰出手的機會。他手上小心的攙扶住趙承策，眼睛卻下意識的撇了一下旁邊那位姑娘。剛剛那番話，燕草沒聽出深意，可郭毅不一樣啊，他先是趙承策的心腹，自己又是個人精，立馬就聽出來，公子這是在掩護這個姑娘呢。

先不說趙承策此行本就是因為要找這個姑娘才一時不慎受了敵人的伏擊，再者，原本這個姑娘一夜下落不明，是個極大的污點，現在趙公子直接說這個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無異于是往她臉上貼金了，別的人再想說閑話，也要顧及着寧國公府的面子。

以前只當公子鐵石心腸，不懂得憐香惜玉那一套，如今看來，公子遇到了自己想憐惜的人也是可以考慮的十分體貼的。

郭奕這樣想着，忽然察覺到趙承策瞪了自己一眼，他立馬乖覺得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再不瞎瞅了。

沈清嘉解放了手，自是回過頭來好生安慰燕草。

原本都一切結束，該各回各家了，郭毅多嘴了句問是否要派人護送沈姑娘回府。

趙承策忍着傷痛回頭看着沈清嘉，說：“你跟我一起去寧國公府。”

這句話不是商量。

原本沈清嘉是很讨厭這種命令似的句子。可這時，她明白趙承策此言，只不過是考慮到自己和家裏面鬧翻，一時半會兒沒有栖身之處，這才好意邀請她。沈清嘉不識不識好歹的人。就同趙承策一塊回去了。

沈清嘉在寧國公府，被伺候着沐浴更衣，有用了膳食後，趙承策才又在沈清嘉面前露面了。自然也是換洗收拾過的趙承策。

這時已經是傍晚了。

“我現在得去面聖，禀報詳情，你安心在國公府住下。”趙承策說。

沈清嘉驚訝了一下：“你都傷成這樣了，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嗎？”

“皮外傷而已，無妨，我既沒有昏迷不醒，若是不親去禀告，難免會有不敬之嫌。”

趙承策比自己更了解皇帝，沈清嘉沒在多言什麽，只是向他點點頭，而後委婉的提出：“寧國公府，我不方便多待，我知道本朝有女戶的說法，不知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趙承策立馬理解了她的意思，但他并不是很支持：“本朝規定，家中無男丁，女子才能成為戶主，你的條件不符合。且一旦立了女戶，便要承擔搖役和賦稅，我并不建議你這麽做。”

沈清嘉眼含希冀：“我知道女戶有很多不便之處，但是我寧願承受這些不便，也不想再去沈家受氣了，你放心，我有謀生的本事，大不了多拿些銀兩，請求個通融便是。”

趙承策忽然笑起來，眉眼彎彎，眸似寒星：“沈姑娘，這個天下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太平，你若獨自一人生活，難免會有一些宵小之徒，你實在不必冒着這樣的麻煩獨立出去。這樣吧，我去向陛下求一道旨意，褒揚你昨晚的功勞，想來陛下會給我這個面子，封你一個女官的名號。”

沈清嘉一驚：“我算有功嗎？”

“那些刺客在圍場公然行刺朝廷大員形同謀逆，你幫助我找到破案線索，自然是立了大功。”

沈清嘉還是一頭霧水：“我幫你找到線索？”

趙承策笑笑不再答話，轉而說起：“有了這個官名，你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回沈府了，想必沈大人也不會再為難你。”

沈清嘉有些感激他一眼，趙承策看穿了自己的困窘，卻用這種體貼的方式維護了自己的尊嚴。

當時已經不早了，趙承策讓沈清嘉歇着，自己去面聖。

寧國公府高床軟枕，沈清嘉卻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