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動
別動
“考試時間結束了，請各位考生停止作答，若違反即計為作弊，成績清零。”
顧錦坐在第一列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在聽見廣播的提示音的那一刻，擡起頭看了眼上方的廣播音箱。她将準考證條形碼一起放回文具袋裏，手搭在膝蓋上，安靜的着等待着監考老師将試卷收回。
兩位監考老師将試卷全部放入密封袋後，宣布考試徹底結束。顧錦從桌洞裏拿上文具袋後出了考場。
顧錦沒有立刻走出教學樓，因為差點連班級門口都沒出去。她淹沒在人群，被來來往往的同學擠來擠去，顧錦努力踮起腳，仰長脖子一直看向前方班牌上的“2107”四個數字。仿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道稚嫩的女聲傳來，女生被人群擠得不小心撞到了顧錦身上，聲音有些顫抖的向顧錦開口道歉。
顧錦低頭看着面帶抱歉的女生。面相很眼熟，聲音也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女生劉海有些擋眼，始終沒有擡頭只是一遍遍重複着對不起，微微屈身向顧錦鞠躬道歉，聲音細小又謹慎。
“沒事。”
聽到‘沒事’這兩個字後那女生好像如釋重負一樣，低着頭慌忙離開，入入如一只受驚的小倉鼠似的，急忙逃離。
一段小插曲過後，顧錦蹙起眉，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還好，沒有很髒。
一瞬間，顧錦好像感受到來自人群中的炙熱目光，她隔着人山人海中望去一眼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身穿深藍色T恤，心口處處還有一個小貓咪吃蛋糕圖案的楊初厭。
楊初厭人高，起碼得有168，加上遺傳長得好看，站在那裏就特別吸睛。
顯然，楊初厭也看見了顧錦，二人視線交彙在一起。楊初厭勾了勾唇角，扯起一抹弧度。向隔着人海的顧錦揮揮手，顧錦也淡淡的笑了笑，回應着楊初厭。
顧錦剛想往前走，肩膀不知道又被誰撞了，導致整個人向後用力倒去，整個人被狠狠摔牆上，疼的顧錦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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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初厭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悅，無意識地抿緊了唇，看着疼五官都要皺在一起卻還是對自己笑的顧錦，臉色更臭了。
站在原地緩了一會顧錦感覺沒那麽痛了，笑着就要朝楊初厭的方向走去，相比剛才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多人了，顧錦還沒邁步往前走，就看見楊初厭搖了搖頭。顧錦歪了下頭，像是在問，“怎麽了。”
楊初厭嘴唇一張一合的朝顧錦無聲的說着要講的話。
——站在那裏，別動，我過去。
顧錦之所以能看懂唇語，是因為親戚家女兒是耳聾人士。
顧錦就這麽聽話的怔愣在原地，她懵懵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見義無反顧朝自己走來的楊初厭。
楊初厭走到顧錦身旁盯着她剛磕過的後背看，手掌不自覺的撫上了，她開口問道：“還疼嗎？”
顧錦微微擡頭笑着說，故作堅強的說：“不疼啦。”
楊初厭還是皺着眉，慢慢的揉着顧錦後背，語氣裏聽不出情緒：“那走吧，去拿手機和雨傘。”
随後倆人一起走出了教學樓。
拿完東西之後，兩人也沒停留準備徑直離開。
“楊初厭！顧錦！”
身後一道響亮的女聲傳來，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動作一致的回頭望去。
宋也南拿着手機甩着松松散散的馬尾，朝她們的方向小跑過來，微喘着氣順勢站在顧錦右側。
“飯吃不吃？我請客！”宋也南拿着手機向楊初厭和顧錦面前揮了揮。
“有錢了？怎麽不去找你女朋友？”
初中的時候，宋也南常常因為成績原因被家裏人苛刻每月零花錢。有段時間，宋也南的早飯錢是顧錦或者楊初厭，兩個人輪流給她墊上的。最可憐的時候，甚至找她女朋友要的零花錢。等到了下個月宋也南才還清。
“嗯呢，我媽中考前給我發了五百塊錢，當做中考前的鼓勵。”宋也南說着說着語調不自覺的上揚，眼底藏不住的喜悅。
“那破費了，宋同學。”也沒掃宋也南的興，三個人都相視一笑，一起出了校門。
明華的地理位置很好，對面有一條長長的小吃街，現在也正好是考生們考完試饑腸辘辘的時候，每家飯店都有煙火氣息，隔着很遠都可以聞到每家店不同的飯香味。
“要不要吃火鍋？”宋也南指着一家呷哺呷哺問楊初厭和顧錦。
“葉老板的經費允許咱們吃嗎？”顧錦笑着打趣葉蒽蓬。
沉默許久的楊初厭開口：“只有五百塊錢省着點花，別又吃不起早飯找我們或者你的女朋友墊付。”她頓了頓，無情補刀，“墊付倒沒問題，就是你這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會很難熬的。”
宋也南:“……”
“那…吃牛肉面？”
那家牛肉面生意很火爆，主要原因就是老板娘不僅好說話，牛肉也是不吝啬，每碗都是大塊肥瘦相間的。
楊初厭大腦都沒過一下，脫口道：“她牛肉過敏吃不了。”
話音落地，楊初厭感覺周遭的喧鬧聲全然消失，空氣貌似快凝固了。
怎麽嘴比腦子還快？
楊初厭聽見了宋也南吞口水的聲音，也感覺到了顧錦的詫異和沉默。
半晌，宋也南小心問道:“你怎麽知道她過敏？”
我是你們倆認識最久的朋友，我怎麽不知道她牛肉過敏？
過了好幾秒，楊初厭也沒回答宋也南。
楊初厭自己也記不清，那一秒只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第一次嘴快的離譜。
她的記憶裏模模糊糊的有段快斷片的記憶，有一回楊初厭和顧錦幼兒園放學，楊東華不在家，楊初厭那時候還不會做飯，每天晚上幾乎都是餓着肚子睡着的。
葉萍舒于心不忍，于是便讓顧錦帶楊初厭到自己家來吃飯。飯桌上有葉萍舒炖的牛肉，很軟爛，很香。三個人吃飯途中都各添了一碗飯，只有一個人不停的撓脖子。好像就那一次，楊初厭就記住了。
顧錦:“……”
自己牛肉過敏？顧錦在腦海裏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哦，自己好像确實有一次因為過敏半夜挂點滴去了，但這都多久的事了？久到顧錦都快忘了。
這些年，葉萍舒也像是刻意不做和牛肉有關的菜，在學校食堂吃飯，顧錦也從來沒考慮過有關牛肉的所有菜系。
站在旁邊許久未開口的人，在這時淡淡開口說道：“嗯，我确實牛肉過敏。”
宋也南盯着兩人左看看右看看，滿臉寫着:我怎麽不知道。
“行吧，那米線能吃吧？”第一方案pass了，那就第二方案。
“可以。”
“我也可以。”
這家米線店在外面看沒多少人，誰知道一進來沒有一個位置是空的。
“嗳，那三個妹兒哦等一會哈，等把那桌收拾幹淨嘞就行哈！”
“老頭子你搞快點撒，沒看見啷個多人等着呢！”
老板娘的聲音铿锵有力，這也讓楊初厭感覺到老板擦桌子的力道都重了幾分。
還是有陸陸續續的人進店，本就不大的店，這下更擠了。三個人被擠到一處小角落裏，靜靜地等着老板打掃完桌子衛生。
楊初厭看着來往不斷的冒着熱氣的米線，有幾次米線碗都險些碰到顧錦。她蹙着眉頭，手繞到顧錦身後摟住了她，把她護在了自己懷中。
感受到楊初厭的動作，顧錦身子一怔，擡起眼看着泰然自若的楊初厭。
“嗳那三個妹兒你們這桌打掃好咯！”
三個人磕磕絆絆的坐到餐桌前，把東西都放好後，宋也南長舒一口氣。
顧錦環視一圈，問道：“這家老板和老板娘是重慶人嗎？”
宋也南看着菜單頭也沒擡回答着顧錦的問題，“是啊，有時候方言和普通話來回切換。”
沒看幾分鐘菜單，宋也南就遞到楊初厭和顧錦面前。
宋也南往後一靠，慢悠悠的說：“你倆看吧，我常來這家吃，菜單都快背下來了。”
楊初厭和顧錦也還是老樣子。
顧錦要了一份番茄米線，楊初厭和宋也南則是一份原味米線和一份酸菜魚米飯。
店內顧客挺多的，從她們三個人坐的角度看，剛好可以看到老板在後廚腳不沾地的場面。店裏空調開到了十八度，但熱氣哄哄讓人感覺空調開了和沒開一樣。
空調存在感極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壞了，不制冷了。
上餐速度很快，老板娘笑臉盈盈的端着餐盤，送到桌子上。
“妹兒你們的兩份米線和一份酸菜魚米飯來咯。”仨人道過謝後，顧錦給楊初厭和宋也南各拿了雙筷子，彼此之間都很安靜的吃了起來。
片刻後，楊初厭率先打破安靜，她嘴裏嚼着米線含糊不清的問宋也南:“你怎麽沒去陪安黎？”
其實在路上，楊初厭和顧錦就想問了。按宋也南的性格來講，這人考完試一定會去找她對象，而不是在這陪着她倆悠閑自得的吃飯。
對面的人明顯愣了，似是沒預想到會問這個問題。
宋也南緩慢的擡起頭，眼神在顧錦和楊初厭身上徘徊。她放下筷子，手支着腦袋，面色沉重的重重嘆了口氣。
楊初厭和顧錦用餘光瞥見後，也放下了筷子，剛準備開口關心是不是吵架了，鬧別扭了？
誰知，不等她倆開口問，宋也南下一秒說出的話頓時讓楊初厭和顧錦大腦一秒宕機了。
“她踹櫃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