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在
我在
“你最近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昏暗的燈光下，楊初厭看不清顧錦的表情，但她覺得，顧錦此時的表情應該很難看。
“沒有…沒有時間吃。”
“楊初厭，這回低血糖暈倒了，那下一回呢？你還這樣不吃飯就任着自己暈倒嗎？”
顧錦語氣有些沖，轉過身扔下這句話就要往前走，沒有要等楊初厭的意思。
“顧錦。”
看着顧錦仍在往前走的步伐，楊初厭有些急的，小跑幾步上前拉住了顧錦的手腕，扯着手腕用力把顧錦拉到自己的懷裏。
“對不起。”
楊初厭低頭把臉埋在顧錦肩膀上，發絲若有若無的癢癢蹭着臉頰。環抱着的雙臂，緊緊抱着顧錦，聲音悶悶的憋出一句對不起。
燈光打在她們頭頂上，顧錦任由楊初厭抱着，擡頭看了眼路燈，又看看拉長的影子，輕輕嘆口氣，同樣用力回抱住楊初厭。
“別糟蹋自己身體了，好嗎？”
楊初厭用力點點頭，抱住顧錦的力度又大了些。
顧錦的下巴抵在楊初厭肩膀上，手順着楊初厭後背慢慢輕撫着。
沒來由的，很生氣。
氣什麽？氣楊初厭不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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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楊初厭低血糖暈倒？
心怦怦跳動着，兩個人的心跳擲地有聲。楊初厭心中忐忑，試探語氣的問了句。
“你……是生氣了嗎？”
“沒有。”
好，很幹脆的回答。
楊初厭松口氣，僵持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對不起。”
楊初厭: ？
驚訝之餘雙手推開顧錦，楊初厭一臉震驚，瞳孔微微放大，看着眼前低着頭手指攪在一起的顧錦。
“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
想不明白，顧錦為什麽要和自己道歉？
兩個人認識了十六年，從娘胎開始就在一起，顧錦從來沒有向楊初厭說過道歉的話，無論是吵架還是小打小鬧。
“我語氣是不是剛才有點沖，吓到你了吧。”
突如其來的委屈語氣，楊初厭被這句話吓的連忙後退幾步與顧錦拉開一定的距離。
“為什麽要對我說對不起？”
顧錦沒有回答，而是向前又再次抱住了楊初厭。
“就是覺得剛才語氣不好，你還剛輸完液身體不好……我還那樣對你說…”
不對勁。
楊初厭心裏一萬個不對勁。
但沒去細想，楊初厭只是輕聲回應。
“沒關系的，語氣不沖的。我沒事的，顧錦。”
顧錦點點頭，嘴裏卻還是喃喃自語的喊着楊初厭的名字。
楊初厭看着懷裏的顧錦，有些哭笑不得。
“沒事了，走了回家很晚了。”
一路上，楊初厭拉着顧錦的手腕，她走在前面，顧錦走在後面。
到了七巷七戶門口，顧錦別別扭扭的問出一路最想問的話。
“他在嗎？”
“不在，喝酒開酒店去了。”
楊初厭平靜的拿出鑰匙開門。
果然不在，沙發處本有的煙灰被打掃過了，只是屋子裏還彌漫着不太濃的煙味。
顧錦順着楊初厭的目光看去和她一起進了屋子。燈已經打開了，屋子不像上回那麽亂，而是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
“你怎麽知道他去酒店了？”
“刷的我的卡。”
哦對，楊東華沒錢。
“不進來嗎？”
楊初厭轉頭看着還站在門外的顧錦，問道。
“我可以進來嗎？”
“為什麽不可以？他不在，進來。”
楊初厭站在客廳中間朝門口的顧錦勾了勾手指，隔空攪亂着顧錦的思緒。
得到默許的顧錦，迅速進到屋裏順便把門也關上了。
她小步走到楊初厭身邊，食指戳了戳正在搗鼓沙發墊的楊初厭手臂。
“嗯？怎麽了？”
“我睡哪？”
楊初厭整理的動作頓了頓，大腦飛速運轉。
睡客廳？不行，怎麽說也算是客人吧。
睡自己床？
兩個女生？會不會有點怪？
“你先洗澡吧，我去給你拿睡衣。”
“好。”
楊初厭給她拿了件白色短袖短褲的睡衣，遞給顧錦時愣了愣。
“你的睡衣什麽顏色的？”
楊初厭滿臉疑惑的看着一本正經的顧錦。
“藍色。快去洗吧。我給阿姨報聲平安。”
“嗯。”
顧錦走後楊初厭坐在床上，掏出手機給葉萍舒發了條消息。發好後，把手機充上電，楊初厭坐在床邊陷入沉思。
會不會太小了？
兩個人睡會不會很擠？
晚上會不會很熱？
……
“楊初厭。”
一聲呼喊聲把楊初厭思緒拉回來。擡眼看向浴室門口，顧錦倚着門框環臂抱胸，身上還穿着自己的衣服。她學着剛才楊初厭的樣子也勾勾手指。
楊初厭走過去歪歪頭看着站姿很懶散的顧錦。
“怎麽了？”
“洗發露沒有啦。”
“在櫃子裏，我給你拿。”
顧錦給楊初厭騰地方，看着她蹲着身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懷疑。
楊初厭家很奇怪，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家是三室一廳，但另一間卧室又小的離譜，根本住不下一個人。以前她總是刻意回避着這個問題，說是用來堆放雜物的，那為什麽只有這間卧室的門依舊如新。
顧錦想問楊初厭，你到底在回避什麽？
“在想什麽？”
“沒什麽。”
緩過神後，顧錦接過楊初厭遞給她的洗發露，對楊初厭笑了笑。
浴室門緩緩關上。楊初厭站在門口，轉頭向那間小卧室走去。
屋子連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憑借着肌肉記憶，楊初厭停在一堆淩亂不堪的“雜物”前。
手輕輕撫上一角，手掌沾染上厚厚的灰塵，楊初厭垂眸盯着手掌的灰塵，有些出神。
“楊初厭。”
“我在。”
聽到顧錦從浴室出來，楊初厭拍掉灰塵，走出來後，迅速把卧室門鎖上。欲蓋彌彰的咳了兩聲。
“怎麽了？”
“沒事。你去洗澡吧。”
顧錦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先吹頭發。”說着，楊初厭把桌子上的吹風機遞給顧錦。
“嗯。”
臨走前，順帶摸了把顧錦濕漉漉的發尾。
吹風機轟轟聲和洗澡聲交雜在一起，顧錦臉上紅紅的，自暴自棄的把風扇的風力開到最大。
因為早上洗過頭了，所以楊初厭洗澡沒有耗費太長時間，沒一會就洗完了。
卧室門沒有關，顧錦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撐着腦袋時不時磕幾個頭。
困成這樣也不去床上睡。
蹑手蹑腳的走到顧錦面前，楊初厭蹲下身微微擡起頭看着眼前人。
風扇的風把頭發吹的亂亂的，撲鼻而來的柚子香像是含了酒精，聞久了讓人心生醉意。
“你洗完啦。”
“嗯。”楊初厭眼含笑意的看着眼神疲勞的顧錦。
手握住顧錦的手腕，借着力量站起身，稍稍彎下腰，彼此的距離觸手可及。兩人鼻尖相抵、四目相對。
顧錦眨巴眨眼似乎是醉酒了歪着頭看着莫名其妙的楊初厭。
“怎麽不去床上睡？”
“等你。”話沒說完，顧錦拉長音的說了後半句
“一起。”
心髒像被一記重擊過，呼吸瞬時變得紊亂。楊初厭滾滾喉嚨，聲音既幹澀又艱難。
“走吧，睡覺。”
不等顧錦回答，楊初厭用力拉着她的手腕走到床邊才松開。
“我要睡裏面。”
“好。”躺下後，顧錦不滿的說。
“楊初厭，牆怎麽這麽涼？”
楊初厭翻過身，眼神直勾勾看着顧錦嘴角邊的痣。
“嗯。嫌涼嗎？那換一下？”
“算了，你腰不好……”
話聲漸漸變小，顧錦變成平躺的狀态，一只手舉過頭頂，下一秒仿佛就能昏睡過去。
楊初厭把被子分一半給了顧錦，替她掖好被角，食指輕輕把擋在她眼前的頭發抿到耳後。
“楊初厭。”
“我在。”
“楊初厭…你怎麽……還不睡……”
“馬上。”臉紅心跳的說了句謊話。
“明天我給你做早餐，行嗎？”手擋着嘴巴，顧錦聲音悶悶的，一字一字往外蹦出來。
楊初厭好笑的看着“說夢話”的顧錦，笑出聲，手搭在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
“好。快睡吧。”
許久，沒有回應了。
平穩的呼吸聲與外面弱弱的蟬鳴聲重疊一起，風扇吱呀呀的轉動着扇葉陣陣作響。心跳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振聾發聩，楊初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卻毫無睡意。
為什麽心跳這麽厲害？
楊初厭聽着秒針滴答答的走針聲，最終還是困意上腦，睡着了。
**
楊初厭被熱的猛然驚醒，手胡亂在旁邊摸了幾下，發現身邊空落落的。
拽了拽睡衣領口，搖搖腦袋，迷茫又呆滞的坐在床上。
楊初厭睡得很好，沒有很早起床，也沒有踹門聲。難得的安穩和踏實。
或許突然睡得很久，昏昏沉沉的下了床，走到桌旁發現充電器已經被收拾好了，而手機電量已滿。
現在是早上6:37。
看到時間，楊初厭長舒口氣。
昨天因為病耽誤了一天兼職，今天不可以。
放下手機後，楊初厭心情出奇的好，走向衛生間去洗漱。
洗臉的時候，廚房傳來一陣叮了當啷的聲音，像是鍋蓋掉在木板上。
想起昨晚顧錦的話，楊初厭快速洗好後，小跑到廚房。
廚房裏面忙的手忙腳亂的人，沒有注意到後面站着的楊初厭。她也不打擾顧錦，就這麽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
飯貌似做好了，楊初厭站在後面看見顧錦顴骨升高，也跟着笑了下。
楊初厭看得出神，眼底一瞬的恍惚。
“你醒了。”
顧錦手裏端着兩份親手做的三明治，眼睛亮亮的。
“嗯，謝謝顧同學。”
在顧錦面前楊初厭總是忍不住笑。
把飯端上桌，楊初厭為顧錦拉開餐椅，她順勢坐到旁邊。
“好吃嗎？”
楊初厭咬了口三明治，情不自禁的點點頭，給予顧錦鼓勵。
三明治口感确實不錯，面包被烤過酥酥脆脆的，很香，生菜鮮脆爽口，西紅柿被切成了薄薄一片，雞胸肉嫩嫩的。
楊初厭嘴裏嚼着含糊不清的回了句，“好棒。”
“手藝棒還是我棒？”顧錦順水推舟似的問。
“你最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