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急
別急
顧錦一連三天都住在楊初厭家裏,顧錦負責做早飯,楊初厭負責做完飯。吃完飯兩個人預習預習高一知識,喂喂小白貓,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在吵鬧的炒菜聲中,楊初厭提高音量問,“阿姨不會擔心嗎?你這麽久沒回家了。”
“我媽她住我外婆家了。”顧錦在旁邊幫忙洗水果,平靜的說。
“你手機壞了,明天我陪你去買一個新的吧。”
“好。”
在喧鬧的做飯和油煙機聲中,楊初厭感受到旁邊人往她身邊湊了湊,在她耳邊輕聲說。
“楊初厭,你做飯這麽好和誰學的?”
翻炒的動作愣了一瞬,不知道是因為炒菜熱還是什麽的,臉紅紅的,楊初厭微微側過頭,別扭的說道。
“小時候看我舅舅做飯,看着看着就學會了。”
顧錦緊跟楊初厭。溫熱的氣息撲撒在楊初厭耳邊,耳垂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你也很棒的,楊初厭。”
“吃……吃飯了。”
楊初厭故作鎮定的拿了碟子,盛好後,迅速走出廚房。顧錦看着楊初厭的背影,想到了什麽,撇撇嘴,搖了搖頭。
“吃飯了。”
“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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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剛洗好的葡萄,放到桌子上,顧錦拉開楊初厭對面的椅子坐下了。
看着顧錦坐到自己對面,楊初厭眼裏寫着疑惑。
不坐我旁邊嗎?
“今天想坐在你對面。”
楊初厭點點頭沒說什麽。
楊初厭廚藝很好,番茄炒雞蛋是兩個人都能接受的酸甜口,簡單的做了兩菜一湯。
其實楊初厭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飯了,手生不少。胃炎導致的每次反胃,都難受的吃不下去。這次低血糖暈倒,也是沒想到的。
“他會回來嗎?”
楊初厭嘴裏的動作頓了頓,喝了口湯才勉強把嘴裏的東西順下去。
楊東華這個人,楊初厭聽到就惡心。
“不知道。”可能下一秒,那酒鬼就會回來耍酒瘋。
“楊初厭。”
“嗯?”
顧錦好像很喜歡叫她名字,總是不厭其煩的喊着。哪怕她就在她身邊。
“楊初厭,你回我家住吧。”
端碗的手緩緩放下,一頓飯快吃完了,楊初厭才擡頭看顧錦。她苦笑下,什麽也沒有說。
楊初厭很難接近。
對誰都這樣。
有時候你明明覺得已經和她很熟了,但她總是在隐瞞、逃避。就像路邊的流浪貓,哪怕你帶它回了家,它也一時很難改變原來的性格。
沒關系,她願意等。
吃完飯,楊初厭想刷碗但被顧錦攔下了。理由就是:你做飯,我刷碗,分工明确,你不能把我活一起幹了。
簡而言之——你得讓我有點存在感。
楊初厭就這樣被迫吃着水果看着顧錦刷碗。
不過吃水果時楊初厭也沒閑着,她翻找了餘市各個高中每年錄取分數線,想着一會和顧錦探讨一下。
湖杭街的高中往年分數線很高,本街的或多或少都因為孩子上學不方便搬走了。楊初厭和顧錦初中的成績只能屬于中上游,兩個人都沒好好學,到初三了才臨時抱佛腳。
距離中考已經過去十天多了,距離出成績應該不遠了。
“看什麽呢?”
楊初厭聞聲擡頭,映入眼簾就是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每次近距離接觸,楊初厭的心跳總是想要把她吞噬。
“怎麽……怎麽了?”
“在看什麽?”
“看高中錄取分數線。”
顧錦不逗楊初厭了,繞過桌子,坐在了楊初厭身邊。
挪了下椅子,身子朝楊初厭稍稍傾斜,一只手支撐在楊初厭身後。從後面看顧錦像把楊初厭圈在自己的領地裏。
“餘華前年好像是六百出頭吧。”
“差不多,今年的題好多人都說難,分數線應該會下降。”
顧錦攬過楊初厭的肩膀,強行讓楊初厭和自己對視。
楊初厭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有逃避而是挑挑眉,彎彎唇角露出顆小虎牙。
“嗯?”
“楊初……”
顧錦的話咽在喉嚨裏,最後一個字被破門聲所掩蓋。
聽到聲音,楊初厭警覺的看向門口,把顧錦放在肩膀上的手拉下來,再開口時從話語中聽出安慰的語氣。
“別害怕,等我。”
楊初厭冷着臉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貓眼,男人居然也往貓眼看着。那人眼球血絲異常鮮紅,瞪大眼睛。視線下移,楊初厭清晰的看見男人手裏拿着空酒瓶,腳下的動作不停仍在踹着茍延殘喘的木門。
“顧錦。”楊初厭聲音近似顫抖,不知是緊張,還是憤怒。
“楊初厭,你別……”顧錦跑到楊初厭身邊,手重重摁住對面人的肩膀。語氣急促的不能自已。
“顧錦。回我屋裏。”顧錦抽泣着搖頭,眼眶水汽氤氲,一只手抓住楊初厭手腕。額前的劉海遮住一半眼睛,手腕上的力度又大了幾分。
楊初厭騰出一只手,輕輕地把顧錦擋眼的劉海抿到耳後,手掌從頭頂撫摸到脖頸,如給小貓順毛。
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卻是冷冰冰。
“乖。”
楊初厭扯開顧錦緊握着的手,用力推開。顧錦震驚的說不出話,嘴巴張成小O形。楊初厭偏過頭,艱難的吐出,“快走。”
“楊初厭,報警好嗎。”顧錦站在原地,手扶着沙發,嗚咽的說着。一閃而過的閃電如成為楊東華憤怒的導火索,貓眼被人捅開,玻璃渣瞬時滿天飛。
“顧錦,聽話,這不安——”
轟、隆。
“回個屁,倆婊‖子。”
木門被踹倒在地上,連同木屑散落周圍。男人眼底難掩的怒火,手臂青筋暴起,嘴吐髒話,不等楊初厭反應,一個酒瓶就要朝她扔來。
“楊東華,你特麽少在我家耍酒瘋!”
她後退到沙發擋在顧錦身前。顧錦在身後清晰的看到楊初厭唇齒間哆哆嗦嗦,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原來楊初厭也會害怕。
顧錦不是第一次看到楊初厭和楊東華這種場面了。小學時,楊東華鬧到學校,揚言要把楊初厭亂刀砍死。
顧錦天真的認為楊初厭真如她內心一樣強大。
原來,再強大的人也會害怕。
“你家?沒有老子能有你楊初厭今天嗎!”
滿腔憤怒羞恥凝聚在指尖,手指蜷縮起握成拳頭,情緒在暴怒邊緣游走。顧錦覺得楊初厭的拳頭,下一秒就能揮到楊東華泛着油光的臉上。
窗外雷電交加在加油助威。
楊東華見楊初厭面無表情的樣子,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楊東華漲紅着臉,怒不可遏的把手中酒瓶向她們飛來。
故意的,楊東華刻意避開楊初厭,身子□□,咬緊牙關,五官像一團褶皺的紙全部扭曲在一起。手掌通紅,酒瓶飛向了顧錦。
“小心!”
在顧錦震悚的眼神中,楊初厭預判的壓着肩膀帶着顧錦藏在沙發中。
酒瓶碎渣,瞬間炸開。茶幾被玻璃渣紮出一道道裂痕如無底的深淵。
楊初厭護在顧錦頭上的胳膊被劃出一道血痕,翠綠的玻璃渣紮進肉裏,鮮紅的血液開閥似的迅速流出。
突來的疼痛感襲滿全身,楊初厭緊咬着下唇,收回手,死死捶着自己大腿,希望疼痛可以轉移。尖叫聲卡在喉嚨裏叫不出來,反反複複的疼痛感一次次把楊初厭拉回小時候。
剎那間蒼白的臉上瞬時滿頭大汗,整個人跪在地上側過身直直的倒了下去。
“楊初厭!”
百感交加的感情難以言喻,顧錦站直身,越過玻璃碎片,雙膝跪在楊初厭面前。她輕輕的擡起那雙受傷的手,紮在胳膊深處的玻璃渣反射出的光,像要把顧錦眼睛刺傷。
心如被撕裂一樣。感同身受,這個詞用在顧錦身上在合适不過。
還沒來得及查看傷勢,楊東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看見楊初厭和顧錦,借着沙發的遮擋,一個雙膝跪地,一個痛苦的彎曲着身體躺在地上。
情緒上頭,楊東華走的更近了些,從沙發後快步走到顧錦面前。他用力一摔,顧錦後背生疼的被楊東華摔在牆壁上。
楊初厭瞄到楊東華的所作所為,艱難的扶着沙發,想站起來。
卻不料,人還沒扶上沙發,整個人就如同小雞崽一樣被楊東華揪着領子提了起來。
窒息感讓楊初厭下一秒覺得這家房子要成為兇宅了。楊東華六親不認似的,粗壯的大手惡狠狠掐着楊初厭脖子,一副勢必要把親女兒掐死在這的樣子。
拼命掙紮不開,意識逐漸模糊。越來越沉重的窒息感,如掉進深海,墜落深淵。
男女力量的懸殊,讓楊初厭逐漸不在反抗。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忽明忽暗。
感受到身旁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楊初厭想看看,卻怎麽也使不上力。
突然,掐着自己脖頸上的力度松懈了。楊初厭整個人一軟,癱軟在沙發上。
窒息感慢慢褪去,心跳霸占整個胸腔。
想睜眼看看,卻一片漆黑。
想報警,卻徒勞無功。
楊初厭想過報警,可最後楊東華只是被拘留,出來後反而變本加厲。
“你這輩子也就只會打楊初厭了吧!”聽到熟悉的聲音,楊初厭莫名一顫。
“去死吧,畜‖生。”
顧錦一個回旋踢恰恰好好踢在楊東華的肚子上。踢完後,顧錦站在原地愣了一秒,她本來不打算踢肚子的。
沒多想,楊東華那頑強的拳頭就要打在顧錦臉上。卻比顧錦向前一步,又是一個回旋踢。
五髒內腑仿佛都要被踹了出來,楊東華痛不欲生的捂着肚子,不停幹嘔着。
意識到楊東華可能會吐出嘔吐物,顧錦擰着眉,長臂一撈,把沙發上昏暈的楊初厭唠叨自己懷裏。
臨走前,又給了楊東華一腳。
不知道那一腳踢到了哪裏,楊東華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顧錦背着楊初厭,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頂不住了,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上次的醫院名。
司機看到其中一個女生自始至終都沒睜開眼睛,吓得一路狂開。
到了醫院,楊初厭開始一陣幹咳,顧錦背着她坐到醫院座椅上。
楊初厭頭靠在牆壁上,虛弱無力的喘息着。顧錦去買了瓶水,手托着楊初厭下巴讓她仰着脖子喝水。
“好點了嗎?”楊初厭不應。
微弱的呼吸逐漸恢複正常,緩慢的睜開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楊初厭手胡亂的抓住顧錦手腕,有些顫顫巍巍的開口。
“顧錦,這是哪?”
“醫院。你受傷了,走,我陪你看傷。”顧錦像手拿着一根無形的線牽着楊初厭手腕一步步走着。
好在碎渣沒有陷太深,醫生給楊初厭消了毒,告訴顧錦一些忌口的,取了藥後,兩個人跌跌撞撞的從醫院出來了。
“顧錦,我是不是欠了你好多……”
顧錦不明白楊初厭口中的“欠好多”是指哪方面,錢?還是人情債?
楊初厭和喝醉了一樣,主動的撲到顧錦懷裏,跟沒骨頭似的讓顧錦扶着自己。
顧錦也不拒絕,勾唇笑笑說,“那你以後慢慢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