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孩
第1章 小孩
早春幹燥,邯鄲城西北郊,原本的大片耕地布滿枯草,枯草下面冒出點點綠,田野上零星飄着煙。
徐蘭蹲在一處田埂邊,兩手各拿一塊火石在枯草裏磨擦生火,試幾回後沒有生出火花。
旁邊的唐啓陽右手微動,枯草起火後向外燃燒,枯草燒成灰後裏面燒不掉的骷髅頭和白骨裸露出來。
“唉。”
徐蘭和唐啓陽齊聲嘆氣,他們在原主夫妻身上醒來同時接受了他們的記憶,原男主人叫唐陽,二十三歲,三代前是小貴族,所以有姓,原女主人叫蘭,同樣二十三歲,無姓,現在只剩下原主夫妻倆個,名下有二十畝宅基,一百畝耕地。
這時的一畝和後世一畝不一樣,他們目測這塊地約三十畝大小。
原主夫妻十四五歲就結為夫妻,生了兩個孩子,都沒養過三歲,秦軍圍城前原女主人和鄉鄰們躲進城裏,男主人在軍隊。
兩人從邯鄲之戰活下來,男主人失去左掌,回到家徒四壁的家,挖草根裹腹,十來天前染上風寒,五天前雙雙離世,希望他們投胎在和平年代。
他們的身體被透支磨損很厲害,像活的骷髅,活下來的底層人都一樣。
這五天徐蘭和唐啓陽都在養病養身體和修煉異能,按着記憶練習對講趙國話,今天才出來管屬于原主夫妻的土地。
徐蘭和唐啓陽看着火勢不斷擴大,又有骷髅頭露出,心情沉重,這裏是半封建半奴隸社會的戰國末期。
還好他們的異能還在,雖然又回到零級,徐蘭十立方大小的空間也還在,裏面的東西也都在。
夫妻倆不知道為什麽又能活過來,但沒有糾結太久,上輩子他們富足安穩幸福過了一生,沒有任何遺憾,這輩子就且走且看吧。
唐啓陽沿着田埂點火,火勢向中間快速擴大,三十畝地沒多久就燒完,露出幾具白骨。
四旁無人,唐啓陽用火異能把白骨燒成灰,和草木灰混在一起,成為肥料。
夫妻倆沒有多加交談,燒地後去城裏,兩人離開北玖裏的地界後加快腳步,如果不是修養了五天,他們沒法快走,一個多小時後走進趙國時期的邯鄲城門,在城門口檢驗竹片傳後進城,主街道挺寬,但不僅是土路還有淺坑,房子矮。
原男主在軍隊呆過,知道有官方換錢的地方,唐啓陽帶徐蘭直接到換錢的地方,進去前徐蘭給他小塊金子,小塊金子是從金提條上割下,弄成扁平狀,還用土來回擦許久,讓小金塊不那麽亮。
徐蘭會往空間裏放金條首飾和各種種子還是因為孫女棠棠上大學後看了很多穿越電視劇和小說,每次和他們相聚總喜歡和他們談論穿越話題,她說最喜歡秦始皇,但絕不想穿越到大秦。
外孫松兒如果也在場,總會反駁棠棠沒有穿越這種事,當時她和唐啓陽心想,你外公外婆就是,棠棠說幾次後他們就上心,想盡辦法往空間裏塞東西。
夫妻倆進店裏,唐啓陽把金塊遞給負責人員,很自然地說:“換刀幣。”
負責換錢的人看他們身上穿着眼神一閃,接過金塊時發現對面的男人雖然穿着破舊,瘦得像骷髅,但臉上透出威嚴,眼神清亮,眼睛餘光描到他左掌沒了,按下小心思,手惦一惦金塊後說:“換九百五十錢。”
“可。”唐啓陽同意,一金換一萬錢,這個時代一金是多少克他們不清楚,這金塊是四十多克,對方就算是少算也沒辦法,随即問:“有裝刀幣的袋賣嗎?”
對方回應:“有。”
“買個袋裝刀幣。”
稍晚,唐啓陽和徐蘭走在街上,向打鐵鋪走去,碰到的人很少像他們這麽瘦,因為像他們這麽瘦的人可以說身無分文,沒有能力買東西。
現在兵器還是用青銅做為主,不夠的時候用鐵做,冶鐵技術差,鐵做的兵器比青銅做的還差,在戰場上耗損也大。
可能一個多月前戰場上遺留的廢鐵比較多,所以徐蘭和唐啓陽在打鐵鋪輕易買到現成的鐵刀和鐵鋤,和鐵鍬差不多功用的鐵塊,就叫鐵鍬吧,這些鐵制工具貴族們不缺,平民買不起,不算很貴,他們各買兩個。
随後夫妻倆進交易東西的市,他們問價格不買,賣東西的商人們都是戰後從別的城池運來商品,還有可能是從魏國運來,畢竟邯鄲離魏國很近。
交易市人多,他們聽到的談話也多,大家談最多的崇贊信陵君,信陵君因為竊符救趙不能回魏國,在邯鄲居住,言語間都是崇拜。
徐蘭和唐啓陽則從另一方面考慮,信陵君拿虎符殺将軍奪兵權,那個忠君的将軍死得挺冤。
但是信陵君救了趙國,避免趙國被秦吞并,威脅另五國。
唉……,以前松兒和棠棠争辯的時候曾經說得不錯,戰國時期的諸侯國就是殺來殺去,誰也不比誰正義,誰也不比誰高貴。
唐啓陽和徐蘭在市裏問一遍價格後買兩塊麻布,三十斤麥(袋子一起買下),十斤菽(黃豆),兩個陶罐,一大一小,一個杵臼,一對水桶,一根扁擔,麻布和陶罐黃豆杵臼放進水桶,徐蘭挑着水桶,唐啓陽提着麥子。
回去的時候走慢一些,他們快要進北玖裏地界時前面有四個人,一個老太…不對,現在稱呼老媪,老媪抱着一個孩子,一個年青女子挽着包裹,一個老翁挑着一擔東西。
年青女子和小孩的衣着整潔幹淨,老翁和老媪穿着沒有破洞,是條件比較好的人家。
小孩被抱着臉朝後面,徐蘭和唐啓陽看孩子的臉第一眼反應是這孩子很瘦,身體不太健康,和他們的外孫孫女們小時候差太多,随即回神這孩子已經不錯,鄉下活下來的孩子和他們一樣像骷髅。
徐蘭和唐啓陽走得慢也比一般人快,兩人很快趕上前面的人,從旁邊越過他們。
小孩轉過頭看越過他們的兩人,年青女子開口問:“政兒,是餓了嗎?”
年青女子說話聲音軟綿,前面的徐蘭和唐啓陽相視一眼,他們對這個社會了解太少,不能從說話聲分析人的身份和哪裏人。
小孩清脆的聲音傳到前面:“無。”
徐蘭和唐啓陽沒有對這四個人上心,繼續向前面走,很快拉開距離,沒多久就到現在的家,家是三間夯土牆茅草頂的房子,原男主女回來時房頂都是破洞,現在勉強遮住,下大雨裏面肯定也在下大雨,這樣的房子在北玖裏二十五戶人家裏算是比較好的。
院子沒有圍牆,原來有簡單的籬笆,現在空蕩蕩。
兩邊的房間沒有門,原來的木門不知道被誰拆走還是被秦軍拆去燒火了,中間的房間有幹草紮成的門,裏面有一個一百多斤的大石臼,現在叫碓,旁邊有個小陶罐,後面地上鋪些幹草,晚上就睡在幹草上,可以說家徒四壁。
徐蘭和唐啓陽進中間房間放下東西,同時幽幽嘆出一口氣,相視苦笑,他們上輩子開始時辛苦雖然了一些,但起碼文明發展形成一定的規則,底層人也很辛苦,但起碼能過得去,不用擔心随時沒命。
下半生他們生活富足,常常出去旅游,社會繁榮,生活方便,猛不丁來到奴隸社會,衣不能全遮體,更不用說保暖,能吃的東西少,落差實在太大。
用蝼蟻形容底層人再合适不過。
徐蘭從空間裏拿出兩粒巧克力遞給唐啓陽說:“你舂麥子煮麥仁粥,晚些給原主娘家人送去,我去砍幾根竹子,回來再去挖點荠菜。”她空間裏有小號稻谷脫皮機和面粉加工機,但現在不方便用。
原主蘭的娘家在北拾裏,離得很近,蘭的大兄二兄在長平之戰中沒了,共留下三個孩子,三個孩子僥幸活下來,由蘭的阿父阿母和大嫂養着,蘭平時也接濟他們。
徐蘭用原主的身體活過來,這點責任她原意承擔,唐啓陽沒有意見,上輩子他們辦孤兒院,養了很多孩子。
現在的氣候比上輩子溫暖,雖然是早春但野外已經有能吃的小荠菜,麥仁快煮好時放進荠菜一起煮,補充維生素。
竹子用來編東西。
“好。”唐啓陽接過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吃進嘴裏,把紙給徐蘭,徐蘭也吃兩粒巧克力,把包裝紙收進空間,拿着買回來的鐵刀出門。
徐蘭向紫山方向走去十幾分鐘,發現記憶中的大片竹林被砍去許多,中間還開出一條能通車的路,路上有車轍,這應該是圍城的秦軍所為。
她向紫山上看,山上的樹木很可能也被砍去許多,山上的野豬和野兔野雞應該沒了,畢竟軍隊的糧草就沒有夠的時候。
徐蘭沿着大路向裏走到竹林前,看下四周見沒有一個人,放下帶來的刀,從空間取出一把砍刀,砍幾下一顆竹子便倒下,她砍倒三棵後停手,快手把枝葉全砍去,拿一條小枝條剝兩半,用來捆三根竹子,然後拿鐵刀扛竹子回去。
她的身體養了五天沒有那麽孱弱,可以扛更多竹子,但不能那麽幹,被人看出異常。
徐蘭扛着竹子經過右邊鄰居前面發現有人,門外站着正是他們從城裏回來路上遇到的年青女子和小孩。
原主記憶裏這家人幾年前去魏國投親,房子荒廢了幾年。
徐蘭跟他們點點頭扛竹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