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應寒衣再次笑出了聲,悶悶的聲音好似他聽到了什麽極為有趣的事,但這種笑比之冷笑還要可怕。
【閣下向來很懂如何惹本尊生氣。】
賀卿宣迎着應寒衣那飽含殺意的目光,語調一如方才般溫柔,【帝尊言重,你我之間彼此彼此。】
【是嗎?】應寒衣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閣下以為自己對玄羽花動了手腳便能讓本尊毫無辦法?】
賀卿宣唇邊笑意依舊,好似在無聲的說“您大可以試試”。
應寒衣眼眸都寒了下來,那玄羽花,是他親手接過,分明沒有任何的問題,可這人正用着無比肯定的話語說着玄羽花被他動了手腳。
故作玄虛的謊言?還是事實?
應寒衣目光幽深地看着賀卿宣,終于給出一個評價,“小仙君總是能做出令本尊驚喜的事。”
賀卿宣毫不心虛地受下了這句誇贊,“帝尊若是不步步緊逼,我想我還是能更“乖巧”的。”
“呵!本尊是真的想殺你。”
溫清涵不知兩人的話題是怎麽進展到這一步的,但能看出賀卿宣是在忤逆應寒衣的想法。
她心下微惶,十分擔心賀卿宣的安危。
另一旁的熾道人也沒好到哪去,他本就對應寒衣的身份驚疑不定,心中暗驚對方到底是何身份,竟是不将他們焚天神宗放在眼裏,後聽對方居然将他們的身死放在一個正道的小娃娃身上,感到屈辱的同時,更是将對方的身份往上提了提。
這人或許真是他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熾道人心中百轉千回,剛要暗中提醒他家小少爺先不要輕舉妄動,就見他家少爺擡手積攢起最後一點力量,猛然向着白衣少年掐住他脖子的手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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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宣自然是察覺到了魔氣的波動,從來沒受過苦的小少爺能忍到現在也算讓他意外了。
他在魔氣攻擊到來之前催生出了一株植物為他擋下攻擊,火焰連他的一絲頭發都沒有燒到。
扣住薛笑天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緊了些許,讓其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你是真的有點吵了。”賀卿宣冷聲道。
他從前面就已經在思考,這個俘虜是殺還是不殺。
不論是殺還是不殺他們都算是把焚天神宗得罪狠了,但殺了是不留半點餘地,不殺總歸是給了焚天神宗一絲面子。尤其是應寒衣讓他來殺的情況下。
他随手将手中的薛笑天丢出,在薛笑天摔倒在地的時候,藤蔓迅速将其捆了起來,牢牢定在地上。
以防前面偷襲的事出現,他還将人的氣海丹田也給封住了。
“現在我來處理人了,魔修哥哥是不是該把我的後顧之憂絕了。”
應寒衣表情古怪,似不懂他怎麽突然改變主意,然而他對此樂見其成,二話不說地為賀卿宣布下了一層結界,讓一衆其餘焚天神宗門人無法靠近。
能夠開始大口地呼吸空氣,薛笑天在幹咳了好幾聲之後,色厲內荏地道:“你想做什麽,我爺爺可是焚天尊者,他不會放過你的。”
賀卿宣來到薛笑天面前,蹲下了身子,微微一笑,他笑得很溫柔,恰似清風拂過盛開的桃花,明豔而又不失清雅。
薛笑天一時間都有些看楞了。
驚豔之餘,他終于也有了兩分後知後覺的驚恐,“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放過我,只要你放過我,我爺爺不會找你們麻煩的,還會大禮相送。”
“真的嗎?可你前面也這麽對我說的,結果将人給我才多久,你又來找我麻煩,可見你話語的可信度并不高,除非你現在就發心魔誓言,又或者取出你的魂血給我。”
這兩樣無不是讓他受制于人,薛笑天怎麽可能願意。
賀卿宣也不多說,笑意盈盈間,他擡起薛笑天的一只手,緩慢而又果決地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他的手骨在賀卿宣手中被無情捏碎。
伴随着薛笑天驚恐的慘叫,賀卿宣輕緩地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不太喜歡別人摸我的臉,還有四根手指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都說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如洶湧的潮水般席卷而來,一開始薛笑天還會放聲慘叫,等到後面他的慘叫聲都虛弱了下去。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面容猙獰痛苦得不成人形。
在右手手指碎得只剩最後一根小拇指後,薛笑天再也撐不住了,“我發,我發,我現在……就發心魔誓言,啊,我……薛笑天以心魔起誓,此事過後不會找你麻煩,也不會讓我爺爺找你麻煩,且會大禮……相送,如違此誓,我必受心魔反噬,日日忍受心魔之苦。”
在薛笑天的誓言結束之後,賀卿宣目光都柔和了許多,“早這樣不是挺好,不過……”
聽到這句“不過”,薛笑天抖得更兇了,強忍着劇烈的疼痛道:“我錯了,放過我,你不能言而無信。”
“薛道友前面不是還想讓我嘗嘗淪為誰都可碰的低賤爐鼎是何滋味嗎?我覺得總該禮尚往來。”
“你?別!我真的錯了,你……你不能這樣。”
“也是,我若是這樣,不就與你一般了,我到底還是一個正道人士,所以我想不若幫你管管你的下半身。”
賀卿宣手中把玩着一把凝聚而出的匕首,目光危險地看向薛笑天下面。
薛笑天這次是真的吓哭了,“別,真的別,我修身養性,我再也不折磨正道了,我們焚天神宗還有活着的幾百個正道,我将他們全放了,我以心魔起誓!”
薛笑天都要吓瘋了,他的下面要是真的被廢了,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平生第一次這麽後悔招惹一個人,而那些平日裏為他馬首是瞻的人竟是沒一個能救他。
熾道人的确是忌憚應寒衣,但這可不證明他能看見他們焚天神宗的小祖宗在他面前被人弄死。
早在賀卿宣捏碎薛笑天指骨的時候,他就要出面阻止,可他們竟是完全靠近不了,無形的屏障将他們隔絕在外,就連他的聲音,他的怒吼,那個正道修士也好似聽不到一般。
賀卿宣手中匕首還在不斷地靠近,眼見終于馬上就要手起刀落,薛笑天吓得崩潰大哭。
“好吵。”賀卿宣輕聲道。
薛笑天的哭叫馬上收了回去,但還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放過我,我這次說的都是真的。”
賀卿宣沒再說話,手中匕首幹淨利落地插入了對方大腿中間,只不過并沒有血濺當場,而是激發了一個繁複的陣紋刻在上面。
可惜薛笑天沒法親眼看見,他已經被吓昏了過去。
處理完後,賀卿宣施施然起身,對着不遠處的應寒衣道:“你在引我入魔?”
“仙君道心堅定,哪是本尊能輕易引入魔道的,不過就這般?”
賀卿宣揚眉,“你可以親自動手。”
言下之意,我動手就只能這般了。
賀卿宣在說話間也有留意焚天神宗衆人。
大多數人還是憤怒、屈辱的,也有部分弟子面上沒多大表情,又或者是強裝出來的憤怒,不過那為首的熾道人面皮倒是抽搐個不停,顯然此時內心相當掙紮。
小主子在他們的保護中被人折辱,總該有個交代不是。
賀卿宣眼眸微動,問道:“走嗎?”
應寒衣沒回應,只是往前走着,将那裹着天腥魂草的水墨色光球收入了手中。
熾道人眉頭狠狠跳了一下,他們要找的天腥魂草竟是也在這人手中。
應寒衣一步步前行,每走一步便有焚天神宗的人後退,就好似應寒衣是什麽極為恐怖的殺神一般。
在自家宗門的小少爺被折辱時,他們一個個叫喚得可兇了,可當應寒衣走出,那些個焚天神宗的魔修一時間也沒誰真的敢上。
賀卿宣帶着溫清涵一同跟在應寒衣身後。
溫清涵走前深深看了那魔修一眼,賀卿宣有留意到這個舉動,卻也沒說什麽。
或許這個女子是想動手殺了薛笑天,但她也知道一旦她真的殺了薛笑天,她将毫無活路。
就在他們要完全遠離焚天神宗一衆人的包圍範圍時,熾道人叫住了他們,“尊者且慢。”
“說。”
“雖不知尊者身份,但這般氣魄想來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您走便走了,這正道的小公子總得留下,我們也得給宗主一個交代。”
“哦?”應寒衣語調微沉。
“還望尊者見諒,我們只需要用小公子與宗主交代一二,期間并不會真的出手。”
賀卿宣知道應寒衣對這些人不是話多的,索性自己出擊,“前輩若真想要交代,前面就該誓死守護,如今想我留下,也無非是你們不想承受你們宗主的怒火。”
此番話說得熾道人面皮微抖。
“小公子還真是伶牙俐齒。”熾道人皮笑肉不笑,等待着應寒衣的回應。
然而,沒有回應。
應寒衣這次連搭理他也未曾,直接擡腳就往前走,這是完全不将他們焚天神宗放在眼裏!
熾道人面皮微抖,露出一個好似迫于無奈的表情,“尊者這般,那便都不要走了,這裏到底是水雲秘境。”
說着他猛然擡手,剎那間,所有弟子背後祭出了一面旗幟,一面面黑紅旗幟疾速飛出,仿若受到了什麽神秘力量的召喚,這些旗幟在空中呼嘯穿梭,迅速彙聚成一個巨大的圓。
旗幟之上的火焰暗紋閃耀,熾烈的火焰瞬間升騰而起,短短時間,此處已然形成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火焰殺陣。
每個存活千年以上的宗門總有它的獨特之處,這焚天神宗最為厲害的便是其對火焰的操控。
殺陣中,烈焰熊熊燃燒。
這百餘人形成的殺陣俨然與之前的黑袍老者又有不同,這還不算,那熾道人身後的旗幟也猛然飛出,立于所有旗幟的正中心,釋放出令人膽寒的高溫與毀滅氣息。
旗幟運轉,打出無數巨大火球,每一道火球都好似天災,蘊含着無盡的威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生靈瞬間焚燒殆盡。
地上也猛然升騰起地火,火焰交織纏繞,形成複雜而致命的紋路。
還真是恐怖至極的殺陣,不過,賀卿宣看向陣法之中的應寒衣。
他們此舉可算是把應寒衣得罪徹底了。
這魔頭可不是什麽信男善女。
墜落的火球壓根就沒機會砸下來,被黑紅色的魔氣硬生生的隔絕在外。
應寒衣神态自若,閑庭信步般地繼續往前走着,陣中火焰瘋狂撲向他,然而無形的威壓,讓所有靠近他的火焰自動熄滅。
熾道人面皮抖了又抖,口中念動法咒,猛然吐出一口心頭血加大陣法力度。
随着中間旗幟的紅光大盛,其餘弟子面上全呈現出痛苦之色。
現在已經不是他們給旗幟提供魔氣,而是旗幟在瘋狂吸收他們的力量,有修為不濟的魔修更是吐出了好幾口精血。
應寒衣唇角微扯,好似笑了。
他信手一揮,一道神秘的卷軸自他的手中飛出,卷軸漂浮于虛空之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整個火焰殺陣的力量竟是被那卷軸不斷瓦解。
不一會兒,殺陣的能量被盡數吸收,陣法徹底崩潰。
整個過程中,應寒衣毫發無損,甚至連衣角都未曾被灼燒到半點。
大片大片的魔氣凝聚在他身後,好似深淵巨獸一般,魔氣彌漫,将那些魔修盡數籠罩。
賀卿宣沒聽到半點慘叫,只見空中的旗幟們紅光大盛,再到完全的熄滅,所有的火焰之力都被那卷軸吸收,飛到了應寒衣手中。
這是天地鏡月卷!
據傳滅虛帝尊手中有一法寶,能吸他人之力化為己用,說的便是這天地鏡月卷。
賀卿宣早有聽聞,卻是第一次看見,其竟是能将那些火焰全部吸收,等其想用時,可不就是揮手便是火焰熔岩。
應寒衣在将卷軸收起之後,便閑散地繼續往前走,察覺到賀卿宣沒有跟上,他停下前行的腳步,微微側身,目光幽深地看向賀卿宣,詢問:“不走?”
賀卿宣眨動了一下略顯幹澀的眼睛,“天地鏡月卷?”
“感興趣?”
賀卿宣點頭。
那可是天地鏡月卷啊!能将各類陣法招式收入其中,再投射出來。
應寒衣一位大乘期修士用到這卷軸的時間少之又少,但其修為不濟之時必然收錄了不少大陣,且有這卷軸完全能将各種大陣提前布下,再收錄其中,等對敵時都不用臨時布陣,直接丢出卷軸便可。
應寒衣笑了一下,将賀卿宣點明要要的天腥魂草丢給了他,“小仙君別想了,再想也不會将它給你。”
賀卿宣接過天腥魂草,很想說自己只是看看。
但想想自己前面都放言他接手過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嗎?此時想要觀摩此等寶物多少有些冒犯了。
賀卿宣乖乖跟着應寒衣身後往前走,離開這片區域。
還不等走出多遠,應寒衣的傳音再一次傳來,【不若做個交易。】
賀卿宣來了興趣,【什麽交易。】
【給本尊解開契約,天地鏡月卷給你。】
【帝尊這就太過于哄騙我了,不是前面還說一旦解開契約就殺我嗎?我一個死人要天地鏡月卷有什麽用。】
【就算不對你動手,那溫清涵呢,你的宣儀宮呢?閣下真就能阻止到本尊?】
【帝尊就算與我契約在身,我也并不能對你作何。】賀卿宣想說,實在不行就認下這層關系吧,兩人相安無事。
【威脅本尊為你做事,原來在閣下眼中叫不作何?】
被嘲諷了的賀卿宣開始保持沉默,他威脅應寒衣的次數好像是挺多的。
他與應寒衣并不是同等高度,所思所想自然是不同的。
他不介意與人綁定這樣的契約,是因為他是受益方,應寒衣不願意,自然是因為堂堂帝尊竟要受制于人。
解開契約對方不殺他的話,賀卿宣也不是不能幫忙解開,但顯然,魔頭殺意不減。
就在三人快要離開這片山谷時,他手中的天腥魂草猛然發出一道綠光。
賀卿宣心下微驚,這天腥魂草有問題!
這種力量,是……詭陣!
只聽“轟”的一聲,地面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猶如一張猙獰的巨口,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就将開路的魔頭吞噬其中。
試圖抓人的賀卿宣也只指尖觸碰到了衣角。
變故突生,一道溫潤的笑聲從遠處傳來,手拿折扇的白衣妖修笑吟吟道:“好久不見。”
白衣妖修身旁的紅衣少年同樣露出了笑容,那雙象征性很強的兔耳微微揚了揚,好似在打招呼。
很明顯,這兩位前面蘆城遇見的妖修找了過來。
賀卿宣沉默了。
話說剛剛那條縫還能再張開嗎?他也想跳進去來着。
“全靈之體,倒是讓小生好找,請吧,與我們走上一趟。”
賀卿宣已經是第三次見到這白衣妖修,已經能冷靜地應對,“前輩這般,就不怕帝尊震怒,出來便要你性命嗎?”
看似冷靜的賀卿宣,手中拿着那包裹着天腥魂草的光球,指尖探出神識觸絲,快速勾連法陣。
“滅虛帝尊現在可是被困在水雲秘境深處,想要出來談何容易,等其出來之時,水雲秘境怕也早再次關閉,需等下一個百年。”
“話雖這樣,但帝尊手中的太上兩儀卷殘卷,前輩不也得不到了。”
白衣妖修容貌俊逸,說話也是溫雅柔和,“看來全靈之體很得滅虛帝尊的喜歡啊!”
“還好吧,不過你們若是殺我,帝尊絕不會放過你們就是。”賀卿宣表現得很雲淡風輕,表現足了背靠大能不帶怕的架勢。
“帝尊實力的确不容小觑,不過百年之後,這玄天九州界是何境地可就不好說了。”
賀卿宣有意想知道點後續,為何百年之後就不帶怕了,是那殘卷其實不需要完全收集齊,還是妖皇實力即将再上一個臺階?
可惜白衣妖修并未多說,幾道幽魂狀态的白狐向着賀卿宣而來,“全靈之體不若還是自己走吧,小生也不願用強。”
賀卿宣笑着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不麻煩了。”
白衣妖修眉心猛跳,幾道白狐倏然向着賀卿宣而去。
賀卿宣與對方聊這麽久,就是耗時間,此時他手中的天腥魂草再一次射出一道綠芒,地面裂開一條大縫,他毫不猶豫地帶着溫清涵跳了進去。
白狐速度很快,卻到底是慢了一步,那縫隙本就是為了關應寒衣,自然關閉得極快。
在賀卿宣消失的剎那,白衣妖修向來溫潤如玉的面龐陰沉如水,眉宇間滿是兇狠戾氣。
白屠頭上的兔耳幸災樂禍地動了動,臉上卻假模假樣地道:“現在該怎麽辦?”
“無礙,打開前往地心的通道,抓全靈之體。”
白屠揚眉,“不怕碰上滅虛帝尊?”
白衣妖修笑了,“滅虛帝尊不可能解開禁制,在布下這個陷阱前,小生已有探查,并布下詭陣,這地心共有九層,以防出現意外,小生這陣法的傳送也微有不同,滅虛帝尊第一個進入必然在最底層,也是最難突破的一層,那全靈之體第二個進便是在第八層。”
“所以我們是第七層了?”
“對。”
“滅虛帝尊出不來,那我們抓一個全靈之體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若你在這等我,我親自去?”
“我們一同前往,滅虛帝尊靠自己是極難出來,不過若是那全靈之體在……”白衣妖修臉上神色莫名,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卻也沒具體說明。
白屠若有所感,所以這是說全靈之體有可能打開對方那信心滿滿的禁制?
“若是應寒衣真出來了,我們不是又得無功而返。”白屠故作擔心。
“就算全靈之體真有那本事解開,小生也還有一招,放心,應寒衣不可能從地心出來。”
另一邊的賀卿宣和溫清涵很順利地掉入了一個全是岩石的地方。
此處怪石嶙峋,縱橫交錯,好似一個找不到出路的無盡空間。
賀卿宣感應了一下應寒衣的存在,竟是還沒第一時間尋到人。
他若有所思,感應的力量模模糊糊的顯示在下方,可雙方之間的聯系并不強烈,賀卿宣并不太能确定具體的方位。
有些麻煩。
賀卿宣咬破指尖,快速畫下一個陣法,借此感應。
果然方向清晰了許多。
溫清涵跟在賀卿宣身後,猶豫半響,問道:“公子可是全靈之體?”
賀卿宣應了一聲,“溫姑娘聽說過我?”
得到确切的答案後,溫清涵反倒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在賀卿宣溫和的目光中,才又緩緩道:“我其實也有聽說過賀公子,全靈之體,正道希望,只是……”
為何這樣的正道希望會和一個魔修走在一起,尤其是這個魔修身份似乎也不簡單。
賀卿宣讀出了兩分溫清涵的言下之意,不過有些東西的确是不太好與溫清涵道。
“溫姑娘覺得正道現在如何?全靈之體又是如何?”
賀卿宣唇邊帶上了一點禮貌性的笑,溫和有禮。
“正道岌岌可危,能存留下來的多是靠着祖上的護山大陣。而全靈之體乃是修煉的最佳體質,是能帶領正道複興的唯一希望。”
賀卿宣沒有否認溫清涵的觀念,反倒還點了點頭,清透的眼眸中含着兩分溫清涵看不懂的情緒,“溫姑娘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正道的複興又怎麽可能靠一個人做到,如今我們人才凋零,難有新鮮血液,各大還存留的宗門閉門不出,此般又如何能培養更多的人才。”
溫清涵微愕,就聽到賀卿宣繼續道:
“人才培養還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資源,沒有足夠的修煉秘籍、法寶、靈材等,又如何提升門派的整體實力。”
“其三聯盟,所有正道門派建立友好關系,共同抵禦邪門入侵,互相交流學習,方可有一線生機,不過如今誰又敢大開宗門,援助他人?”
“最後便是通過各種方式宣傳正道理念,如早些年的正道大會,各門派前往凡人城鎮收徒,為百姓降妖除魔,吸引更多的人想要加入正道門派,可如今這些我們都做不到。只能望着一個能比肩魔道的正道修士出現,但是溫姑娘,在正道資源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你覺得這個人真的能出現嗎?”
“可你是全靈之體。”說出這話後,溫清涵就想收回,可已經說出口的話如何收回。
“對啊,我是全靈之體,是修行一日千裏的全靈之體,所以我能得到資源的全部傾斜,無數古籍我都可輕易拿到,将之學會,但正所謂樹大招風。”
溫清涵眼眸微顫。
從古至今,并不是沒有出現過全靈之體,每一個全靈之體都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但也同樣都活不長久。
他們太招人眼紅了。
賀卿宣應運而生,受正道推崇,自然也為妖魔鬼怪的眼中釘肉中刺。
就如前面那兩個妖族便是為他而來。
溫清涵不知作何回答。
賀卿宣已經繼續道:“我不确定我能活多久,但将正道的未來放在一個人身上或許不太對。”
前世正道不就賭錯了。
賀卿宣與溫清涵分享了一下自己拯救正道的理念,他不确定能不能起到作用,不過與周圍人分享一下也是好的。
“賀道友不是在往外走?”
“嗯。”賀卿宣一面回答,一面順着那種玄之又玄的感應而去,“去找前面與我同路的魔修。”
溫清涵紅唇輕啓,卻又快速地合上。
她想要說點什麽,卻又因為顧忌什麽,欲言又止。
賀卿宣主動詢問,“溫姑娘是想問我一個正道修士為何與一個魔頭走在一起嗎?”
溫清涵颔首,“如有冒犯,賀道友可不用回答。”
“也說不上冒犯,不過答案我前面就已經說給溫姑娘聽了。”
“那賀道友可否告知是何交易?”
“這就有點不方便了。”
溫清涵算是發現,那魔頭不在時,賀卿宣說話其實要正經許多,不會說些俏皮話,臉上的情緒也不會有太過于明顯的改變,就連笑都是在安撫別人的情緒,他過分成熟冷靜,冷靜到一點也不像個少年。本該是天之驕子的全靈之體,好像背負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被溫清涵用憐愛目光看着的賀卿宣有點茫然,他剛剛總不會說錯什麽了吧。
兩人跟随賀卿宣的感應一路前行,終于找到了一處怪石林立,通往另一片空間的地方。
不過這裏有着一片白灰色的不透明屏障,将兩片空間完全隔離。
賀卿宣算是知曉,為什麽那白衣妖修這麽肯定應寒衣出不來,這屏障就是單向的,只有從外部破解,被困在其中的應寒衣想要出來自然是千難萬難。
這是個不錯的關魔頭方式,對方被牢牢關在裏面,想要為禍蒼生可不容易。
但是,百年後,他跟着應寒衣一起目睹的世界就美好了嗎?
賀卿宣先是淺淺研究了一下這封印該如何解開,确定封印本身沒什麽危險後,他擡手敲了敲那灰白色屏障。
“帝尊,聽得到嗎?”
半響,那邊并沒有回應。
這屏障應是不隔音的,應寒衣要想出來必然會來這邊,總不會是他感應錯了。
賀卿宣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才又敲了敲屏障,“帝尊,在嗎?”
“魔修哥哥?”
“大魔頭?”
賀卿宣饒有興趣地試着稱呼,那邊終于忍無可忍。
“閉嘴。”
賀卿宣沒忍住笑了出來,“原來帝尊在啊,屏障解的如何,需不需要我幫您。”
應寒衣那邊再次沒了聲響。
賀卿宣笑了起來,上揚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眸,無不透露着他的歡喜,他語調輕快,“好吧,帝尊不說我便當帝尊默認好了。”
這屏障禁制是有些難度的,賀卿宣盯着眼前複雜的禁制,手中掐訣,打下數道靈氣,每一道都是打在禁制的關鍵點上,融入禁制之中。
賀卿宣借此細細觀察了一下陣法的紋路和結構,于腦中快速思考着破解之法。
這禁制挺複雜。
長時間觀察與梳理中,賀卿宣眼中劃過一絲明悟,手中結出多道法印向着禁制的薄弱之處而去。
随着他手中法訣變化,禁制光芒逐漸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賀卿宣剛要禮貌敲門,一身黑衣的魔修就已經踏碎屏障,從裏面出來。
應寒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在好奇,“小仙君今日十分主動呢,怎麽不讓本尊在那被困一輩子。”
賀卿宣笑,“我舍不得帝尊啊!”
應寒衣眉眼陰寒,一副全然不信他鬼話的模樣。
他無情點出事實,“你忌憚追在後面的妖修。”
賀卿宣很無奈,臉上的表情有點苦惱,“就不能是我舍不得帝尊嗎?”
“那是嗎?”
“不是。”
“呵!”應寒衣嘲諷某個人的假惺惺。
“事實是你一個人在裏面我很不放心。”
萬一對方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怎麽辦?他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