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應寒衣神色微有詫異,顯然賀卿宣的話讓他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冷笑一聲。那笑容裏滿是嘲諷之意,似在嘲諷對方言語的荒誕不經。

賀卿宣對此眉眼微彎,不做過多的解釋。

兩人會面之後,也該快速離開了。

畢竟他們身後還跟着兩個妖修,且對方敢再次動手,必然是有所憑仗。

賀卿宣有些惋惜,如果可以,他是想去地心最深處看看的。

此處乃是水雲秘境最核心之處,應是能蘊養一些靈礦出來,這些靈礦有的或許只是精純些,堪堪用作煉丹煉器,但也有可能開采出蘊藏此地天地靈氣的礦石,如若運氣好,也有那麽萬分之一的機會開采出含有天地法則的靈礦。

賀卿宣前面距離金丹就只差一絲契機,這靈礦說不定便是他成丹的機會。

他心下微動,卻到底沒有直接前往,反倒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周遭的靈氣似乎正在快速流失。

怎麽做到的?

賀卿宣的異瞳能看見大多數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此時他這雙眼睛似乎沒有了用處,什麽都看不出來,但又的确能感受到靈氣的快速流動。

是那兩個妖修在做什麽?

但這些靈氣又似乎全都朝着地心最深處而去,那個應寒衣出來的地方。

應寒衣自是早就發現了這一點,笑得愉快,“此處正在吸收本尊的力量,本尊倒是小瞧了那只狐貍。”

他擡手招出魔氣,不出所料,手中魔氣肉眼可見的薄弱,其如小火苗一樣在應寒衣手上存留了片刻,又頃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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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賀卿宣眼眸微動,腦子裏快速劃過可能造成此等情況的各種原因。

封禁法陣?通過布置複雜的法陣,且使用大量天材地寶,的确是有可能産生特定的能量場,壓制陣內高修為者的修為。而這種法陣在內部最是難以解除,需要特定的條件與解法。

但封禁法陣頂多壓人修為,怎麽可能做到吸走高修為者的力量。

莫非是封靈印、鎮靈符等東西?

賀卿宣反複思量,卻又覺得都不太對,索性問起了溫清涵,“溫姑娘你可有力量被吸引之感?”

溫清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沒有這個情況。

賀卿宣同樣沒這種感覺,他前面還當是自己修為不濟,可就連金丹圓滿的溫清涵也同樣沒事。

很明顯這是一個專門針對應寒衣的手段。

總不會是此處存在什麽隐藏的禁制,一旦應寒衣觸動,就會被壓制修為,甚至魔氣逸散吧。

賀卿宣的擔心不似作僞,他甚至開始探出神識尋找此地有沒有什麽留下的陣法痕跡。

應寒衣輕飄飄道:“現在本尊是看出小仙君真的很擔心本尊的死活了。”

賀卿宣:“沒辦法不擔心。”

這已經不是應寒衣一個人的事了。

“放心,一時半會之間還吸不幹本尊。”

賀卿宣快速思索着對方到底是動了何等手段,壓根沒心情和某個意外心情不錯的人說話。

在他想東西時,一塊東西從應寒衣那邊抛來。

賀卿宣擡手穩穩接過,是一塊漂亮的幽藍晶石,“作何?”

“走,帶你去挖礦。”應寒衣的言語分外簡單,甚至帶着兩分不容置喙。

“挖礦?”賀卿宣把玩着手中晶石,不解事情是怎麽進展到這一步的。

幽藍晶石在賀卿宣随意的抛接中散發出好看的色彩,在最後一次中,賀卿宣穩穩接住了手中礦石,将其牢牢握在了手心。

“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在他随意的把玩中,他感應到了這幽藍晶石與裏面整片空間的聯系。

契機連結!

就連這塊看似沒蘊含多少力量的晶石,細細感知下都如同探入深海,難以看出深淺。

此時賀卿宣算是明白,為何水雲秘境會孕育出變異玄羽花,以及天腥魂草這等天材地寶了。

因為這個秘境在蛻變,一旦天地契約完全地被吸收,此處将有可能化作靈氣更為充裕的大秘境,一旦靈氣變強,這裏的妖獸天材地寶都将得到一個質的升華。

而正在蛻變的小秘境,也是最有機會将之煉化為獨屬于自己的小世界。

是什麽東西引得應寒衣力量流失,自然是那內部的規則之力。

那麽為什麽這個規則之力只争對應寒衣?

聯想一下白衣妖修将他們關在這裏就已經明白。

難怪應寒衣從出來後就沒急着離開地心。

因為規則之力就萦繞在他四周,就算強行離開此地也必然無法改變力量被吸走,尤其是當外面還有封印,此處并不好離開的情況。

那他們現在進去還能是做什麽,當然是煉化規則之力,扭轉那被影響的規則之力。

賀卿宣拼命克制,想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麽激動,但他的指尖還是在過分的興奮中微微顫抖,慘白的手指上青筋與血管都分外的明顯,此時這樣不受控制的顫抖,有種異樣的病态。

應寒衣側眸看了看某個白衣少年,“挖嗎?”

“挖呀,怎麽不挖。”賀卿宣語調歡快,整個人比起太陽花還要陽光燦爛。

應寒衣“啧”了一聲,似乎見不得某人這麽開心,澆涼水道:“閣下怎麽不猜猜本尊為何不煉制。”

賀卿宣把那塊幽藍晶石放在眼前,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撤去,幽藍深邃的晶石與那雙寒冰帶水的藍色眼眸相對,像毛茸茸的小動物在玩亮晶晶的石頭。

賀卿宣此時已經冷靜下來,臉上表情也淡了許多,“自是煉化不了。”

應寒衣想煉化不會等到現在,這可是一個可以煉化為自用的小世界,就算應寒衣再如何財大氣粗,也不可能全然不感興趣。

對方既然沒有動手,那麽只有一點,煉化不了。

“那小仙君可知曉煉化規則之力可能是何下場?”

賀卿宣含笑點了點頭。

應寒衣皺眉,“不怕。”

“總得試一下,不然等帝尊魔氣散盡,我也只有死路一條。”

應寒衣輕“呵”一聲,未再說話。

以防出現不必要的變故,賀卿宣在剛剛布有陣法的地方,重新布下另一層法陣,既然這裏前面有陣法能将應寒衣封在裏面,誰又能知道後面的妖修來了,會不會喪心病狂地将他們全鎖在裏面。

他不願意去賭一個可能性,既然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将路給完全的絕了。

應寒衣瞧見賀卿宣借助手上不多的材料,快速布了一個陣,這陣也實在有意思,他是将此處的整片土地都留下了一個印記,就算後續有人在此處布陣,他也能有把打開的鑰匙。

這是一種極為小衆的陣法,後失傳完全是因為很難有人按照那繁複的陣法一筆不斷的重新複刻,一旦布陣過程中陣筆停頓斷連,又或者有一絲一毫的不同,都會失敗。

太過于苛刻的條件,注定其不能成為主流,刻畫這陣法就連陣法宗師能做到的也少之又少。

可現在應寒衣目睹其完全出現。

出自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一切并不是那麽難解。

一個奪舍老怪不該只通術法,是個完完全全的法修,但一個十七歲的小娃娃可以,至于為何對方懂這麽多稀有罕見的陣法禁制等,自然是因為,一個稱職的全靈之體該博覽群書。

相處的一點一滴,不過是在加強應寒衣對此的肯定。

布好陣法後,賀卿宣回頭便對上了某魔頭那雙望不到底的眼眸。

他眨動了一下眼,簡單介紹,“宣儀宮的絕陣,一個很有趣的陣法。”

應寒衣颔首,表示知曉。

賀卿宣布好陣法後就要往裏去了。

溫清涵溫和道:“公子與大人進去便好,小女子在此處守着,若是那兩個妖修來了,也好通知你們。”

煉化規則之力的确九死一生,但裏面應當還有不少其他礦石,賀卿宣邀請其一同前往,溫清涵對此也只是禮貌拒絕。

應寒衣意味深長地看了溫清涵一眼,率先進入地心深處。

賀卿宣在兩人間看了看,也跟了進去。

一進入地心最深處,便瞧見了與他方才所見岩石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此處密布着一簇一簇的晶石,多是藍綠兩色,幽深而又古老,透着別樣的美感。

“小仙君膽子倒是大。”

賀卿宣輕笑,“帝尊說的是什麽?”

“自是不怕死。”

“我倒是挺怕的,但有時候總得嘗試一下。”

兩人向着礦石深處而去,賀卿宣也沒大肆開采,而是挑選了一些精純度不錯的收入儲物袋。

在這過程中他倒是沒問過應寒衣感不感興趣,對方要是真有看得上的,擡手便可招過來,用不着他來獻殷勤。

呼吸着越發濃郁的靈氣,賀卿宣瞧見了這片空間中真正的靈礦。

幽藍如深海般的巨大礦石大片大片地聚集在一處,而它們的上空漂浮着一塊清透的天青色晶石。

它的體積并不大,甚至稱得上細小。

可在他的異瞳中,所有的力量都在向着同一個地方彙去,便是那漂浮于空中的晶石。

這塊晶石包含了整個秘境的規則之力,而這規則之力正在不斷的細化補充。

賀卿宣靜靜注視了那規則之力化作的晶石好一會,才問道:“帝尊對這規則之力的牽引當真毫無辦法?”

“也許。”

“是也許嗎?”

賀卿宣前面覺得應寒衣讓他來,是因為這水雲秘境只能元嬰之下才能進,能煉化這規則之晶的也必然得是元嬰之下,且不是壓修為就能做到,事實也是如此。

但問題出就出在,既然如此,溫清涵修為比他高,又剛好是水雲秘境要求之下,煉化這規則之力會比他容易兩分。

既如此,應寒衣何必冒險叫他來。

“機會難得,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本尊的道侶,你說是吧,小仙君。”

賀卿宣看着應寒衣,臉上表情幾經變化,化作了一聲疑惑,“你是想看我走火入魔?”

“小仙君這話,本尊可聽不懂。”應寒衣慢條斯理地道,既不勸賀卿宣去煉化,同樣也不阻止。

魔頭此舉實在怎麽看怎麽不安好心。

他走火入魔了,對應寒衣能有什麽好處,大概是沒人能煩着他,且威脅他,至于承受不住力量爆體而亡什麽的,堂堂渡劫期保駕護航,賀卿宣最多也只能走火入魔,死不了的那種。

不過賀卿宣自己倒是不後悔嘗試一下,修士的生命很長,但能遇見這樣機會的時候可不多。

“把玄羽花給我,我幫你将上面的東西撤去。”

應寒衣低笑,“這麽好心?”

賀卿宣點頭,“誰讓我是好人呢,要的話快來,不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家店了。”

“你不會是想将本來沒問題的玄羽花變得有問題吧?”應寒衣開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賀卿宣都想揮拳頭吓唬某個人了,這可真是他難得的好心。

剛要冷嘲熱諷一下,表示不要拉倒,黑色的玄羽花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賀卿宣揚眉看了看某人,又低頭看向了花。

花上面其實也沒動什麽明顯手腳,不然應寒衣也該發現了,賀卿宣只是往裏面灌入了一絲自己的靈力,所以這玄羽花看起來毫無問題,但這絲靈力也能讓玄羽花在後續的使用中,變得毫無作用。

将自己那縷綠色的靈氣從裏面抽取出來後,賀卿宣将手上的玄羽花還給了應寒衣。

應寒衣收過玄羽花,靜靜看着賀卿宣。

賀卿宣已經開始着手煉化規則之晶,煉化規則之晶都還只是其次,他要做的是借着煉化規則之晶将整個小秘境都給煉化了,以築基圓滿的修為,此事難如登天,可機會實在難得,錯過這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次遇見。

“小仙君,需要留什麽遺言嗎?”應寒衣問道。

賀卿宣剛凝聚到指尖的靈力直接逸散,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賀卿宣看向應寒衣的眼中如有實質的寫着“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幾個大字,但在再次凝聚靈氣在指尖之前,他回頭和應寒衣說了一句,“別滅世。”

應寒衣白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本尊閑的”。

都已經說了第一句,後面的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說出。

賀卿宣和人說了第二句,“我要是真走火入魔了,解開契約後,把我殺了也行,免得為禍四方。”

應寒衣應下,等着他的後言,不過此時賀卿宣已經再次準備開始。

“沒了?”

賀卿宣是真有那麽點受寵若驚了,他倒是還有很多想說的,不過很多話也不适合讓應寒衣來帶。

相處時日不多,但也有那麽一會,他覺得應寒衣并不是那種完全的壞人。

所以他最後補充了一句,“不若帝尊平衡一下正魔關系吧,正道魔道争鬥不休,妖族的勢力越發大了。”

應寒衣輕飄飄地看了賀卿宣一眼,這一次卻并沒有應下。

賀卿宣想了想自己說服一個魔頭的可能性,以防兩個人再一次打起來,他直接選擇放棄,開始了自己的煉化。

煉化規則之晶絕非易事,以防自己煉着煉着靈氣耗盡,賀卿宣還給自己布置了一個聚靈大陣,為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

他的儲備有限,甚至把應寒衣前面給他的八十八塊上品靈石也給用上了,光是上品靈石不夠,他還将自己那點儲備糧中品靈石,下品靈石全都布置上。

在充裕到近乎能直接突破金丹的靈氣中,賀卿宣沒有去突破,而是直接開始了煉化規則之晶。

金丹算是修行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因為在抵達元嬰之前,所有修士都會保持金丹時的容貌不變,而金丹的品質很大程度上決定一個修士日後的高度。

以規則之力凝聚而出的金丹,不說別的,賀卿宣絕對能夠成為日後最年輕的渡劫期大能,前提是他可以活到那會。

果然在他開始煉化規則之晶的時候,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席卷而來,如同要撐爆他的經脈。

賀卿宣忍過這股疼痛,強行将力量灌入了規則之晶中,一絲一毫地去瓦解,去煉化。

而他的力量就好似一滴水,這規則之晶則是汪洋大海,一滴水怎麽去吞下一片大海,這無疑是癡心妄想。

可賀卿宣偏偏要做這癡心妄想之人。

在他的煉化中他的嘴角已經開始溢出血跡,不止嘴角就連皮膚都在滲血。

不過他的動作依舊沒有停。

靈力一邊從他的體內快速抽離,用以煉化陣法,一邊又從聚靈陣裏快速凝聚到他身上。

如果這是一個陣法,賀卿宣已然是将自己也當做了陣法的一部分。

此舉還真是不要命了。

應寒衣為年輕修士的舉動而冷笑,卻也實實在在放了一絲神識過去,在輸入與輸出的平衡被打破的前一秒挽救,以免其把自己玩死。

應寒衣嚴防死守,然後發現可能有些多餘。

每每他覺得賀卿宣要不行了,但其都還能繼續煉化。

應寒衣索性閉目等着最後的結果。

在他閉目的同時,無數魔氣從他身上溢出,又快速消散,令人不爽。

地心第七層。

白屠似笑非笑地望向第八層的通道,一整個不理解,“我們就這樣幹等?”

白衣妖修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挺嫌棄他這個幫手,但好歹是同一個陣營的,他稍微解釋了一句。

“這水雲秘境即将脫變,正在細化規則之力,小生來到此處時,那規則之力尚不完善,有可乘之機,小生便使用了大量秘寶在其上面加了一條特定規則。放心,等到秘境即将開啓時,滅虛帝尊就算不死,也難以阻攔你我帶走全靈之體。”

“什麽特定規則?”白屠詢問。

然而這只說話喜歡說一半的狐貍直接不開口了。

漫長的等待中,賀卿宣那邊再次發出了動靜,這一次賀卿宣猛然吐出好幾口鮮血,而那規則之晶終于發生了變化,竟是直接向着賀卿宣丹田湧去。

磅礴的力量快速湧入一個人身體中,凝聚出金丹,可肉.體凡胎怎麽可能承受得住規則的力量,賀卿宣的身體都要炸了。

應寒衣擡手為其打去一道力量,在賀卿宣身體沒有爆炸的瞬間,為其施展了一道清潔術,才探手摸上了賀卿宣的手腕,欲探入魔氣為其疏通磅礴力量的流動。

然而不等應寒衣的力量探入,那只手反過來抓上了應寒衣的手腕。

應寒衣眯了眯眼,剛要将手腕上的手甩開,卻發現賀卿宣身上的氣息有點不對勁。

這是已經走火入魔了?

死死扣住他手的人擡起了頭,面容蒼白,唇色猩紅,組成一道糜爛稠豔的色彩。

大抵是被力量撐得過于難受,那手越收越緊,身體也越靠越近,應寒衣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那灼熱的呼吸打到了臉上。

賀卿宣身體微微顫抖,似承受不住痛苦。

當身體力量完全無法承受時,那麽應該如何導出?

雙修絕對是所有人會冒出的第一個答案。

尤其是失去理智的人。

應寒衣眼神陰戾,看向賀卿宣的目光已經如同在看什麽死物,“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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