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五十章

茉茉一雙明亮動人的眸子裏充滿疑惑。

謝聞臣輕輕捏了捏茉茉的手指, 淡笑解惑,“你交給我。還說什麽将來賺了錢給我花,要養我。”小女孩當初說這話時一雙明亮又清澈的眸子裏閃爍着星光, 雙手把卡捧他眼前, 如獻珍寶。

诶, 她會說這種話?

謝聞臣又不缺錢,并不需要她來養呀。

她辛辛苦苦賺點錢還不夠謝聞臣一頓飯錢, 哪能養他呀。

養他等于天方夜譚。

茉茉轉念一想,為了報答他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還照顧她這麽多年,不是不可能。那時候腦子不大好,用自己認為的所有回報謝聞臣, 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茉茉平了平唇,軟軟的聲音故作字正腔圓, “你是我長輩,又照顧我長大,我說養你應該的。”

謝聞臣是聽出小姑娘的弦外之音了。

那是用來孝敬他的錢,該給他養‘老’。

小姑娘不但想給他發一張好人卡,還想他喜提一張‘老人’卡。

謝聞臣苦笑。

小家夥還真沒良心,還真把她當初送他卡的由衷忘得一幹二淨。

縱使早已接受她記得所有人,唯獨把他們之間的細節和喜歡他這件事忘記的事實。

始終無法接受,她忘得這麽幹脆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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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沒良心的, 兩三年前口口聲聲會一直喜歡他,轉眼就忘記。

謝聞臣內心并不好受,捏了捏茉茉的指尖。

指尖突然傳來的痛, 茉茉被謝聞臣握住的手,微微顫動了下。

謝聞臣幹嘛突然捏她!??

茉茉轉頭, 看向身邊高大英挺的男人。

男人此時面色冷沉,周身戾氣環繞。

冷漠起來的謝聞臣,還有一丢丢可怕。

茉茉扁了扁唇,心裏哼哼。

多變的男人,剛剛還在對她笑。

這會兒冷這一張臉,嚴肅得跟別人欠了他上百億似的。

她哪裏招惹這個男人了,完全沒有好吧。

分明是他,捏她手指,還跟她擺臉色。

茉茉心裏莫名不爽,還堵得慌,扁了扁唇,動了幾下被謝聞臣握住的手。

謝聞臣攥着她的手很緊,沒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她掙紮一下,他捏緊一分。

茉茉的手指被捏疼,輕輕吸了口氣,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攥住她手指的手非但沒松開一些,臉色還更難看了。

茉茉不明原因,縮了縮脖子,一秒認慫。

管他是什麽原因不高興,都還是不要惹他了。

電梯到達一樓大廳,謝聞臣牽着茉茉在不少公司高層和職員的目光下走出旋轉門。

謝聞臣的車停在門口。

明伯見他們出來,立即從駕駛座下來,繞過車頭替他們開車門。

後車門被打開,謝聞臣高大的身軀側,讓茉茉先進,随後把她的小包放在置物臺上,自己才彎身坐進來。

謝聞臣上車後,他身後的褚慶坐去副駕駛,車行駛幾分鐘後,褚慶把手裏的文件遞交給了謝聞臣。

褚慶還彙報了很多信息科技上的專業知識,茉茉聽在耳朵中仿如天書。

她手肘擱在車內置的置物臺上,托着腮看外面的風景。

十幾分鐘過去,她的視線從車外收回,眼尾的餘光看向身側的謝聞臣。

他還在看文件,一雙長腿交疊,身軀靠在車後座背靠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悠悠地翻閱文件。

全程只有他翻文件的聲音,沒有一句話,包括褚慶跟他講話,他只是偶爾‘嗯’一聲,謝聞臣不悅,車內的氣氛顯得有點緊張和壓抑。

褚慶發現了不對勁,後面兩人很不對勁,茉茉小姐氣鼓鼓托着腮。

二爺看似一直在看文件,實則心不在焉。

褚慶納悶,兩人在辦公室還在打情罵俏的,二爺把茉茉小姐抱懷裏,別提多開心。

不該啊。

他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兩人沒發生争吵啊。

究竟哪個環節出了錯?

*

謝聞臣這次出差啓用的是私人飛機,三人到了機場進入內部通道登機。

茉茉跟着謝聞臣上了私人飛機,才知道不止是她、謝聞臣還有褚慶,有不少人,他們是去四九城參加國際信息科技峰會,黎海幾位德高望重的企業領袖都在內。

謝聞臣的私人飛機,機艙像個會議廳,中間很空曠,座位靠兩邊環繞。

謝傾牧也在其中。

白色襯衫搭黑西褲,矜貴無比。

謝傾牧見茉茉跟謝聞臣上來,跟身邊其他老董暫時道別。

朝他們走了過來。

茉茉先開口,有禮貌地喊人,“四叔。”

謝傾牧溫和一笑,沖茉茉點頭,這聲‘四叔’,他暫時先擔着。

兩人要是成了,這麽個看着長大的小不點兒,他還得喊一聲‘二嫂’。

但願将來二哥沒有那麽不要臉,還讓他們喊人。

謝家‘叔’輩的,茉茉最喜歡謝傾牧和謝昀景的穿搭,看起來便是很好相處的人,不會随意發脾氣,事實也是如此,她很少看見三叔和四叔變臉。

不像謝聞臣永遠都是深色穿搭,看起來就陰沉沉的,不好說話,霸道、專/橫,不容置喙。

茉茉正盯着謝傾牧想事情,她眼前的視線被一堵英挺的背影擋住。

謝聞臣擋住茉茉視線,淡淡道:“驚玉和可可怎麽沒一起?”謝傾牧離不開妻兒,妻兒也離不開他。

謝傾牧笑,這是連他的醋都要吃?他從前怎麽沒發現二哥的醋意這麽大?

笑着回,“可可昨晚動畫片看太晚,起不來,他們母子倆明天跟外婆一起過來。”謝傾牧扯了個謊,昨晚謝小五和婵婵回來了,謝園昨晚燈火通明。可可最黏他的小五叔舍不得分開,他老婆舍不得兒子,權衡利弊他成了他老婆的‘弊’,被無情抛棄。

謝傾牧之所以沒說實話,三哥特意把小五支去他醫療基地養身體,目的就是不讓茉茉見小五,多為二哥制造一些追人的機會。

片刻時間,謝聞臣身邊老董圍環繞,每一位過來與謝聞臣交談前,目光不由往茉茉身上投來,大多帶着好奇。

峰會交流每三年一次,謝聞臣身邊別說有這麽個嬌嫩嫩的小姑娘,除了褚助理,連個女助手都不見帶。

這等重要的場合,能被謝聞臣帶身邊的,一定是二爺很在乎的人。

女朋友?

二爺開竅了?

謝聞臣身邊人越來越多,場面上的應付少不了,茉茉找了個最靠邊的位置坐下,自顧手機裏的智力小游戲。

茉茉第二把小游戲剛開始,謝聞臣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淡聲說,“要是無聊,就去房內休息。最裏面的那間是我的,有投影,有畫架和顏料,可以看影片和畫畫。”從公司到機場登機,一個多小時時間,這是謝聞臣跟茉茉講的第一句話。

還能畫畫的?

謝聞臣私人飛機上的房間準備這麽齊全嗎?

茉茉心中有種對號入座的想法,畫架不會是為她準備的吧。

茉茉不接話。繼續低着頭玩游戲。

謝聞臣又溫聲詢問,“餓不餓?我讓空乘送點吃的過來。”

正是用餐的點,不少老董三兩同行去了餐廳。

謝聞臣不提還沒什麽感覺,茉茉悶悶道,“不要你管。”想跟她說話就說話,不想說就莫名其妙的冷一張臉。

謝聞臣還是招來空乘為茉茉溫了一杯牛奶,熱了兩片面包,還特意吩咐面包切成小塊。

餐車推來,他親自把餐盤放在手邊的茶幾上,“手機放一放,先吃東西。”

謝聞臣的語氣很淡,還很溫和,卻有種不可忤逆的威嚴。

茉茉也餓了,沒跟他擰巴。

手機放在一旁,拿起刀叉,一小口一小口的開始吃東西。

謝聞臣沉了一路的面色才有所好轉。

幾位用完餐的老董一路閑談過來,踏入這塊區域,皆是一愣。

謝聞臣在伺候一個小姑娘吃飯,看小姑娘吃飯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飾的寵溺。

開始他們還以為傳聞中天生薄幸且不近女色的謝二爺身邊也開始美人環繞了呢。

畢竟,男人嘛,可以不結婚,沒女朋友,但身邊沒漂亮的女人說不過去。

直到有知情的老總透露,謝聞臣身邊這個小姑娘是三年前被謝聞臣嬌養在身邊的女孩。

三年前早有傳聞,謝聞臣身邊有個嬌嫩嫩的小女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身邊當作眼珠子、心頭寶疼了不少年。

但并沒有得到什麽證實,只傳聞,謝二爺身邊的小姑娘不喜歡見陌生人,二爺的別墅成了無人能靠近的禁區。

連謝家人都不能輕易踏入。

後來這幾年,謝聞臣身邊哪有他們傳聞的哪個怕生人不給人見的小女孩啊,謝聞臣這段金屋藏嬌的趣事,不了了之。

如今來看,傳聞是真啊。

能被謝家二爺怎麽貼心伺候的,只有傳聞中的心尖尖了。

到底是自己一直養在金屋的小嬌花,怎麽伺候疼愛都是應該的。

謝家男子有吃癡情種子的基因,從上到下無一例外。

誰都逃不過。

縱使揚言不婚族的謝二爺不也在這麽個小嫩娃娃面前敗下陣來,俯首稱臣了。

*

航班抵達四九城國際機場。

謝聞臣一手牽着嬌嫩漂亮的年輕女孩,另一只手拎着可愛的小包,從VIP通道出來。

在同行人中相當耀眼。

茉茉瞧見周邊投來的目光,不自然地扯了扯他的襯衣袖子,小聲說,“我自己可以。”

謝聞臣并沒有把包給她,還沒什麽不自在的。

反倒是茉茉不自在。

她的包還是個可愛的熊貓頭,是個鑲鑽的,在燈光下還折射微微的光。

謝聞臣一身正裝,面色冷沉,手裏卻拎一個這樣的包,反差太大,跟他形象不搭。

他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茉茉有點替他尴尬,其他人什麽沒拿,要麽是公文包,他拎個不符合身份的小包。茉茉回避他人的目光,稍稍垂眸,在并不算寬敞的走道中,挨着謝聞臣行走,一雙手不自覺地抱住了謝聞臣一只手臂。

謝聞臣的手臂被突然一雙小手纏來,他心口一震,看向自己被茉茉抱住的手臂,冷沉的眸色深了深。

茉茉霎時察覺不妥,雙手從謝聞臣手臂拿開。

謝聞臣大手握住茉茉的手,重新讓她挽住自己的胳膊。

茉茉手指顫動了下,擡頭,與謝聞臣四目相迎,茉茉眸色微動,在謝聞臣似有溫柔的笑意深邃的瞳眸中,她複又急忙垂下眸,臉頰不覺泛起一絲紅暈。

謝聞臣冷峻的臉上,染着一絲滿足的笑。

女孩這樣挽他手臂,還是在三年前,最依賴的期間。

*

不會兒謝聞臣等人到達落腳的商務酒店。

頂層的兩個總統套房,謝聞臣一套,謝傾牧一套。

到了房間,茉茉立即找屬于自己的房間。

看中最邊的一間,手還沒碰到門把手,褚慶在後面幹咳一聲,道,“茉茉小姐,這是我的房間。”

茉茉輕輕‘哦’了聲,縮回手,重新尋找另一間,剛走到門前。

褚慶又幹咳一聲,“茉茉小姐,這是會議室。”

茉茉脾氣來了,什麽嘛,“我的房間在哪啊?”這間不是,那間不行,總不能讓她睡客廳沙發吧!

褚慶面對氣鼓鼓的女孩,笑笑不回,心裏暗戳戳道:當然跟二爺一間啊。

還剩下意見大主卧,您不沒去選麽。

“跟我一間。”聽完電話的謝聞臣道,酒店行李員正好把行李推進來,謝聞臣将兩人的行李箱放進主卧。

“!!!”

老男人怎麽可以說得這麽理直氣壯的?

還當着褚慶和酒店行李員的面。

茉茉頂着一張紅透的小臉,緊跟謝聞臣進卧室。

卧室很大,自帶廳區,最惹眼的是那張能睡好幾個她的超大的雙人床。跟謝聞臣卧室那張大床差不多,那晚謝聞臣也随之記憶籠罩下來,太羞澀了。

謝聞臣将兩人的行李箱放進衣帽間後出來,瞧見茉茉盯着床,一會兒皺小臉,一會兒咬唇瓣。他淡笑,“要是累了,先休息一會。”大清早起來跟他去公司,又輾轉來了四九城,小姑娘平常哪有這麽折騰過。

“你、你呢?”茉茉瞳眸閃動。

謝聞臣來到茉茉跟前,低眸看眼前的女孩,“想讓我陪你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她哪有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她睡這裏,他要休息怎麽辦。

茉茉又覺得她這種想法是多餘的。

在黎海,謝聞臣不都是留在她房間。

雖然并沒有對她有什麽過分行為,但跟她睡在一張床上,已經很不正經了。

茉茉無聲無息地後退一步,跟謝聞臣隔開了一些距離。

謝聞臣把茉茉後退的動作看在眼裏,他還有事,不逗她玩兒,淡笑,“先休息會兒,晚上帶你出去玩。”

謝聞臣在主卧沒停留幾分鐘,便出去。

茉茉看見這張大床,總能想到那晚在謝聞臣卧室發生的事。

臉頰微微發熱,完全在這個房間待不下去。

茉茉剛走到卧室門口,聽見外面客廳有人來了,貌似好不少。

她将卧室門打開一條縫隙,一行身着正裝的中年男士和謝聞臣握手,一番場面上的交流,聽口音是四九城的口音。

探出小腦袋往外看的茉茉,又縮回房間了。

茉茉坐沙發上玩手機,忽的她想到什麽,用座機又給尚晨打了電話,還是關機狀态。

第三天了。

茉茉期間用其他手機、座機給尚晨大了好幾通電話,始終沒應接聽。

謝聞臣該不會真的對尚晨怎麽樣了吧?

理智告訴茉茉,謝聞臣不會做出什麽違法的事。

他跟她說過,不會對尚晨怎麽樣。

但一想到謝聞臣那晚那個樣子,不像是個理智的人。

像極了傳說中的病嬌,一旦被激怒,做出什麽想不到的事情,都不是不可能。

就算不能做什麽違法的事,關起來折磨一頓,挨一頓揍,也不是不可能。

她現在不就被謝聞臣禁锢在身邊麽。

茉茉又撥了一遍尚晨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态。

她想到二哥在四九城,決定把尚晨的情況給二哥講一下,讓二哥想想辦法。

茉茉立即撥了宗澈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宗澈接聽,“小乖寶貝,怎麽了,想二哥啦?”

電話裏宗澈嘻嘻哈哈的聲音傳到茉茉這邊是斷斷續續的,“二哥,你在哪裏啊,這麽吵?”電話裏都是電波‘滋滋滋’地聲音,都快掩蓋掉宗澈的聲音了。

“小乖寶貝,我在山裏面,聽不清你說什麽啊?是不是想二哥了啊?”在大山裏的宗澈舉着手機四處找信號好的地方,“小乖,不要太想二哥啦,二哥把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好,立馬來黎海接你。你——”

宗澈話還沒說完。

信號斷了。

茉茉再打過去,不在服務區了。

她嘆嘆氣。

之前給榮蓉打電話,也被挂斷,甩了她一條消息:

【茉茉寶貝,我在外打工,在山裏面,這裏信號不好,回頭聊。拜拜啦。】

一個兩個都信號不好。

都在山裏面,現在流行去山裏打工麽。

茉茉退出撥號窗口,無聊的玩游戲。

一個小時過去,媽媽的邀請視頻聊天的窗口彈出來。

茉茉接聽,“媽媽。”

鐘玥眼尖,一眼看出茉茉身後的背景不是在謝聞臣家裏,“寶貝,你這是在哪裏?”

茉茉乖巧地回答:“媽媽,我在四九城。”

鐘玥神色一緊,看向旁邊聽她們母女視頻的丈夫,随即擔心道,“寶貝,你怎麽去四九城了,是去找你二哥?你二哥不在四九城,他沒跟你講?”

“我知道的,跟二哥通過電話了。我是和、和二叔一起來的。”茉茉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很心虛,她跟現在這種相處關系,哪還是什麽長輩和晚輩的關系,很不正經。

“哦,那就好,我還擔心是你一個人去四九城找你二哥呢。”有謝聞臣在小乖身邊,他們放心。“可惜你二哥沒在四九城了,不然讓他請謝先生吃頓飯,還可以帶你去四九城逛一逛。”

宗溫華在旁邊冷聲道:“早就跟他說,趕緊從那什麽勞什子娛樂圈出來,非不聽!”一天到晚東奔西跑的,亂七八糟的熱搜沒斷過。

鐘玥瞪丈夫一眼,“孩子自己喜歡就行,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宗溫華最怕妻子瞪他,不管在外多厲害,在妻子面前永遠都是服軟閉嘴的那個。

這些年因為小乖的事,妻子多少年沒怎麽理會他,要不是他纏得緊,只怕妻子都跟他離婚了。

他好不容易把妻子哄好,夫妻關系得到修複,他可不敢多說一句。

“媽媽——”

茉茉輕聲喊了鐘玥一聲。

鐘玥的視線從丈夫身上收回,“嗳,怎麽了?小乖。”

茉茉想了想,開口,“媽媽,你最近和芹芹阿姨有聯系嗎?”

鐘玥:“昨天我們才一起喝下午茶呢,怎麽了?”

茉茉咬了咬唇又問,“芹芹阿姨有提尚晨嗎?”

鐘玥和丈夫對視一眼,“尚晨怎麽了?他不是跟他哥回國處理公司上的事情嗎?诶,你不提尚晨,媽媽都快忘了尚晨也在四九城,可以邀他帶你出去玩兒。”鐘玥不用猜也知道謝聞臣去四九城是為了工作,比較忙,不比小乖和尚晨還是在念書的小孩子時間充分。

雖說他們不來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們心裏兩個小孩合得來,将來能走圓滿最好不過。兩家人相交甚好,又都是知根知底,離得又近,想小乖的時候,随時随地都可以見到她。尚家人都很随和,尚晨這孩子她喜歡,對小乖很好。

兩個孩子要是沒那個意思,沒那個緣分,家長們都不會強求,心裏還是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鐘玥又道:“乖寶,謝先生來四九城是為了工作,你別一個勁的黏謝先生哦。”雖說他們不希望茉茉回他們身邊,便把謝聞臣給忘了,也不能太麻煩謝先生。他們欠謝聞臣太多太多,用‘麻煩’兩字,顯得有些不尊重,但确實是麻煩他了。

茉茉心裏委屈,她沒黏謝聞臣好吧。

分明是謝聞臣讓她來的,她還不樂意來呢。

算了,反正只要兩個月,她跟謝聞臣不會有瓜葛了。

茉茉小聲說,“知道啦。”

“謝先生這會兒不在?”鐘玥對謝聞臣印象很好,穩重端方,年輕有為,又照顧茉茉多年,說什麽都該跟他打聲招呼。

“在,他在忙工作。”不算是忙工作,客廳坐滿了,在聊天,聊一些信息交流和工作的事情。

茉茉原本以為謝聞臣公司主打航空科技事業,跟他去了公司才知道,他公司涉及的領域很廣,電子信息、旅游、房産、酒店等等。

很多種類。

不得不說,謝聞臣在事業方面很有魅力,也不單單是事業——長相也——

茉茉腦中忽然謝聞臣高大英挺的身影,以及那張冷峻完美的面孔。

在工作,不便打擾。鐘玥點點頭,“那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什麽時候回加州啊,媽媽爸爸都想你了。帶帶、大白、二白都很想你。”要不是她這個月排了大檢查,她已經回國陪小乖了,一天見不着她的乖寶,心裏空* 落落的,家裏的三只貓都沒有之前活潑了,鐘玥招來三只貓,“寶寶們,快叫姐姐。”

自從茉茉将三只貓帶回加州後,就被鐘玥收編了,她從‘媽媽’的角色,降級成了姐姐。

三只貓聽到主人的聲音,圍着鐘玥‘喵喵喵’叫個不停。

茉茉逗三只小家夥玩了一會兒,她想爸爸媽媽也想三只小家夥,好想現在就能回去,見他們,“我開學就回來。”

鐘玥很想茉茉早點回加州。

又明白茉茉是在黎海長大的,對黎海,對謝聞臣依賴正常。

茉茉想了想還是道,“媽媽,你可以幫我問下芹芹阿姨,尚晨有沒有跟她聯系。”

“當然可以。媽媽這就問。”鐘玥高興應答,以為是茉茉想要約尚晨又不好意思。

茉茉和鐘玥視頻聊天結束,挂斷電話,轉頭謝聞臣單手抄兜靠在門邊,暈黃燈光下,面色冷淡,喜怒不明。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怎麽一點聲音沒有啊,吓她一跳!茉茉深呼吸一口氣。

謝聞臣朝她走來,眸色漸漸幽深,淡聲道,“在你讓你媽媽聯系尚晨的時候。”謝聞臣擡眸,看向被驚之後神色未定的茉茉,眸色幽暗,“這麽關心他?不過三四天不見,就迫不及待找他?還想着他?”他的嗓音低沉得可怕,猶如深淵爬上的惡魔。

茉茉不懂謝聞臣究竟想要說什麽,“不應該找嗎?尚晨是在你們謝家失去聯系的,是你将人帶走的,我一直聯系不上他。謝聞臣你究竟把他怎麽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傷害尚晨,我就——”

“你就怎樣?”謝聞臣深谙的神色收了收,冷峻的面色很沉,薄唇邊緣卻嘬着一絲笑。

“我、我我就報警,讓法律來懲治你!”茉茉對上謝聞臣深幽的眸子,氣場敗下陣來,磕巴道。

謝聞臣又是一笑,在茉茉身旁坐下,扶額道,“報警麽。會不會晚了點。茉茉,一個人失蹤二十四小時就可以報警立案了。”

報警立案?

難道他的對尚晨做了什麽?

瘋子!變态!

茉茉盯着謝聞臣,眸裏一層薄霧浮現,起身要離開,手腕一把被謝聞臣攥住。

跌入他的懷裏,坐在他硬邦邦的腿上,她的腰上被大手握住,她被謝聞臣牢牢扣在懷裏。

茉茉憤怒道:“謝聞臣,你想幹什麽,你放開我。”動不動就把她困在懷裏!茉茉邊說在他懷裏掙紮,沒有一點反應,她跟謝聞臣之間差的不止是身高,還有不可以搏的力量,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想去哪裏?報警?”謝聞臣笑。

“不要你管,你放開我!”她要去找謝傾牧。

謝聞臣深邃的眸子很沉,嗓音很低,“茉茉我說過,這兩個月你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邊。”

茉茉眼淚在眼圈裏打轉,“謝聞臣,你這樣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等于是囚\禁!是違法的。”

“囚\禁?”謝聞臣笑,“這就算囚\禁了?你怕是沒見過真正的囚禁是怎樣的!”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腰間的嫩肉,時重時輕,指腹重重剮在茉茉嫩白的肌膚,茉茉整個人不由一陣痙攣,謝聞臣低沉道,“是沒有自由,時時刻刻都只能跟我綁在一起,哪都去不了。”

茉茉眼裏蓄滿了淚水,謝聞臣的手握住她手腕那刻,彷如手上被什麽東西束縛,謝聞臣在她眼裏的五官漸漸模糊,他神色卻異常清晰。

他深眸冷沉,周身充滿戾氣。

像一頭正在強行壓抑自己的猛獸,那種那種被束縛中的理智,随時都會沖破。

一旦沖破,他是不是又要像那晚那樣對她?

真正的囚禁——

茉茉腦子裏浮現他剛剛冰涼的話。

那晚謝聞臣将她壓在床上,扣住她的手腕,驟然出現在茉茉腦海中。

金屬清脆的聲音随之在她腦中‘咔咔咔’地作響。

小時候被人從甲板下偷渡來黎海,一直被關在狹小的小黑屋。

那種記憶油然而生,背脊霎時毛骨悚然。

她的身體抖動厲害,雙眼顫動,淚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唇顫動,一字一句,“謝聞臣不要逼我恨你。”眼淚吧嗒地從眼中砸了下來。

砸在了謝聞臣的手背上。

哭了?

謝聞臣蹙眉,被內心邪念左右的情愫逐漸清醒。

他低頭看砸在在他手背上的淚水,一點點散開,一朵一朵的,冰涼涼的,并沒有殺傷力,卻像是冰刀子落在他的手背,他蹙眉,嗓音低啞,“茉茉,你要因為一個外人而恨我?”

“尚晨他不是外人!”茉茉咬着唇,聲音絕槍。她是媽媽好朋友的兒子,芹芹阿姨對她很好。不單單是尚晨,換做任何一個陌生人生命受到威脅,她不會坐視不理。

“那他是什麽人?”謝聞臣看向懷裏滿眼淚水的女孩,笑着問,深幽的眸子裏染着一絲并不高興的笑,甚至還有一絲悲涼。

茉茉盯着謝聞臣那雙悲涼又深沉的眸,有種說不出的悶意。

她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說出來。

不等茉茉回答,謝聞臣冷淡的嗓音落下,“男朋友?未婚夫?還是你愛的男人?”每一個字無形中壓都咬得很緊。男人,呵?一個破小孩,他也配他的寶貝愛?

三個問答,被謝聞臣冠下來,她有了麽一瞬想要辯解。

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他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茉茉吸了吸鼻子,開口,“爸爸媽媽是這樣安排的。”她一直以來都明白爸爸媽媽的想法。她對談男朋友沒有什麽興趣,身邊同齡的,還是爸媽覺得很優秀的,她都沒什麽想法。她想過将來自己沒喜歡的人,她都聽爸爸媽媽的安排,跟尚晨交往也沒什麽,只要他願意。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內心不願意了,她說不清楚原因。

謝聞臣冷呵一聲,“你自己呢?也這麽認為?”嗓音看似平靜無波,襯衣下那雙手臂凸起的血管出賣的自己,他在盡可能的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的不可侵犯絲毫的占有欲将他襯托的像是瘋子!

“不可以嗎?”不管是什麽關系,只要能擺脫謝聞臣的糾纏,什麽關系都好。她繼續說,“我們本來就是談了條件,我在黎海待兩個月,你不為難尚晨,不再對我對我有亂七八糟不正當想法。”

茉茉聲音很輕,嬌嫩嫩,像是剛從泥土裏破土而出的嫩芽,稚嫩無比,分明沒有分毫傷害力度,卻無比鋒利。

謝聞臣心髒像被一片片化作刀刃的嫩芽一點點的劃開,他冷笑,“茉茉在你心裏,我對你的追求和愛意,是亂七八糟、不正當?”

他握在茉茉腰身的手,不受控制地緊了幾分,嗓音低沉幾分,“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他的頭埋在茉茉的肩胛處,嗓音低沉嘶啞,“茉茉,你說過,你愛我的。”

茉茉被謝聞臣掐着腰,疼得冷吸一口氣,霧蒙蒙的雙眼是堅韌,氣呼呼道:“我說了多少遍,當初說過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就算說過什麽,過去這麽久,已經結束。你這麽大年齡,應該适合自己的人,而不是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還因為傷害別人!

适合的人?

從他們再見,她的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他們不合适。

謝聞臣冷笑幾聲,從茉茉肩胛處擡頭,深如枯井的眸凝着眼前酌着淚光還一臉執拗的女孩,和當初,說着喜歡他,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的女孩,分明是一個人。

對他,又判若兩人。

他甚至開始分不清、懷疑,之前小姑娘在他身邊,炙熱的告白,一字一句不離喜歡他,是不是他的誤判和遐想。

無恥,下流,龌龊,思想不純的都是他。

她不愛他了,不再需要他了。

更不要他了。

謝聞臣一點點漸深的眸慢慢浮現一絲絲水光伴着猩紅的血絲。

他扼住茉茉的手緩緩松開,放開了她。

控制着茉茉的強大力量沒有後,她身體往後腿了兩步,癱坐在沙發上。

謝聞臣離開了,連帶空氣的戾氣都散開了。

癱坐在沙發上的茉茉視線一直盯着卧室門口的方向,腦袋裏空蕩蕩的。

茉茉心口悶悶的,并不好受,雙手抱着腿,腦袋埋在腿間。

不知過去多久,她手機有消息彈出來。

是媽媽鐘玥的消息:

【小乖,我問過你芹芹阿姨,尚晨在四九城跟尚遠在一起。一會兒她讓尚晨給你回電話。】

尚晨在四九城?尚遠哥在一起?

他沒事?

所以她誤會謝聞臣了?

茉茉盯着鐘玥發來的消息,腦袋裏一陣混亂。

手機裏一個沒有備注名的號碼闖進來。

茉茉接聽,尚晨嘻嘻哈哈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小乖,我媽說你找我?我跟你說啊,小乖,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過的是什麽日子啊,總之我這幾天遭遇了非人待遇。”

“你沒事?”茉茉腦中亂亂的。

尚晨嬉皮笑臉地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能有什麽事啊,活着活着,你知道我的,一杯倒,那晚我在謝家喝了至少十幾杯酒吧,吐到天昏地暗,就差把五髒六腑吐出來了。姓謝的,還算有點良心,把我送醫院洗了胃,我哥趕過來把我拎來四九城了。”

“你當晚就回四九城了?謝聞臣沒有為難你?”那為什麽她問他,他不解釋,還用尚晨跟她談條件!

“他為難我做什麽?我又沒做什麽缺德事。”尚晨很懵。只是醒來後,全身都在疼,像是被人揍過一樣,身上又找不出什麽明顯的傷痕。

“你沒事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手機還關機?”茉茉又氣又急,眼圈泛着紅。

尚晨不好意思道,“哎呀,手機沒電了,我哥也不知道給我充一下,我醒了他還不讓我來黎海找你,非讓我在醫院靜養。我一個胃不舒服,搞得跟我得了胃癌似的!這不,還被關在酒店房間坐牢呢!”主要他身上疼也是真的疼,就擺爛了。

茉茉算是聽懂了,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謝聞臣了,謝聞臣根本就沒對尚晨做過什麽!

那他怎麽不說啊。

害得她還對他說了那麽多不好聽的話。

剛剛他離開時,他高大的身影都有些虛浮,腳步還很沉。

她太過分了,謝聞臣照顧她這麽多年,就算最近他們很不對付,他對她不算差,也并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謝聞臣對她的好全部都湧現在腦中,她吃飯他會幫她把筷子碗都準備好,吃早餐會為她切面包,溫牛奶,給她遞紙巾,剝蝦等等。

還死皮賴臉的送她玫瑰花,每天問她有沒有多喜歡他一點。

茉茉砸了砸自己的小腦袋,自責又懊惱。

她像個白眼狼。

她要去給謝聞臣道歉。

“小乖,謝聞臣沒為難你吧?”尚晨試探性地問。茉茉沒應,他仗義道,“小乖,你別怕,那個老男人要是敢欺負你,我跟他拼命。”

那頭的尚晨不知情,還在喋喋不休。

緊接,嘟嘟嘟嘟——一陣忙音,茉茉挂斷了電話。

難不成謝聞臣欺負小乖了?

不行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去解救小乖!

他要怎麽出去呢?

*

茉茉從卧室跑了出來,客廳原本坐滿的人,都離開了,安安靜靜的。

只有謝傾牧和褚慶在玄關處,正打算出門。

見茉茉出來,褚慶點頭打招呼,便出了門。

謝傾牧頓步,看向目光環顧四周的茉茉,面容溫和地開口,“茉茉在找你二叔?”

茉茉點點頭,走向謝傾牧,“四叔,二叔他人呢?”

謝傾牧淡聲道,“二哥有個私人聚會,離開蠻久了,我還以為他帶你一起過去了。”之前大家還在外面調侃二哥,說沒什麽人情味的他墜入愛河了,有了愛情的加持,往後再談生意的事,二爺都會格外開恩了。

二哥那會兒還挺高興,還讓大家都散了,說小姑娘害羞,會不好意思出來。

茉茉回想之前,謝聞臣是有說過帶她出去玩。

謝傾牧溫聲問,“怎麽了?跟你二叔吵架了。”

茉茉垂眸,愁悶道,“四叔,我好像錯怪他了。他生氣了。”

這樣啊,還真吵架了。謝傾牧淡笑,“其他人要惹我二哥不高興,該怎麽辦,我不好說。你嘛,跟他道個歉,服個軟,他準消氣。”不但消氣,還能自我治愈。

“真的嗎?”她覺得謝聞臣不會原諒她了,她話說得很重。

“當然。”謝聞臣笑。

謝傾牧有意離開,又聽茉茉開口,問他,“四叔,我以前很喜歡他嗎?”聲音忐忑又糾結。

她既然那麽喜歡他,又為什麽會離開他。

還把跟他的點點滴滴都忘記了?

謝傾牧溫和俊逸的面色稍稍一怔,溫和一笑,“為什麽會這麽問?”

茉茉又垂下頭,搖頭,無聲嘆氣。

謝傾牧笑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喜不喜歡你要問你自己。你想一想,假設有一天謝聞臣這個人完完全全的消息在你的世界,不再糾纏你,不再對你好,又或者身邊出現其他人,他對你的所有的好,都給予別人了,心裏眼裏都只有別人,所有的情緒都只為別人牽動,你能不能承受?”

茉茉在腦中把謝傾牧這番話過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不想的。

她不想。

一點都不想。

也不能接受。

只要想到謝聞臣會對別人好,她呼吸都困難。

茉茉急切問道,“四叔,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又急切跟了句,“今晚能回來嗎?”

謝傾牧淡聲說,“不好說。”

不好說,那是什麽時候,會回來嗎?

茉茉深深嘆息。

*

謝傾牧離開後,茉茉坐在沙發上抱着手機,點開和謝聞臣的消息對話框。

編輯文字,

【二叔——】

茉茉剛打出兩個字就删除了。

又繼續:

【尚晨的事情,我對你有誤會。對不起。】

又删除。

又繼續,【謝聞臣,對不起,尚晨的事情,我誤會你了。但是你也有錯,是你誤導我的,我才會以為你傷害了尚晨。我們都有錯,互相原諒吧。】

敲了一長串字,還是删除了。

【謝聞臣,我不該說那些話,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不是真心的——】

又删除了。

茉茉煩躁地把手機丢一旁,靠在沙發上,揉着自己的小臉。

這樣的道歉方式,好沒有誠意啊。

他肯定不會搭理她的。

茉茉嘆嘆氣。

不由想到謝聞臣離開卧室時,他身上那種說不出的寂落感。

仿佛所有的期盼和勇氣都在那一刻花光,周身只剩下頹敗感。

像謝聞臣那樣風光霁月且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她不應該用頹敗兩個字來形容。

可在那裏一刻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那樣的。

他眼底有淚光。

他哭了。

她不止一次見到謝聞臣在她面前濕眼眶。

一想到謝聞臣深邃的眸子有淚光還伴着寂落感,茉茉心一陣拉扯的疼。

是她說話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茉茉的心底劃過一絲絲酸酸的感覺,又嘆嘆氣。

各種糾結後。

茉茉決定去酒店大廳等他,要第一時間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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