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世重見
如顧雲思所料，那繼室并未如同前世那般在門口相迎。事實上在她回到顧家之前，城門口發生的那些事情就已經傳到了繼室耳中。被一個從未看在眼裏的棄子狠狠咬了一口，多年來精心刷出來的好名聲轉眼就被人給毀了一半，她如何能輕易咽下這口怨氣？原本打算親自去迎接也只是為了讓人看到她這個當人繼母的是何等的寬厚仁慈，可事到如今若是再那般行事反倒是會讓人覺得她在做戲。既如此，她何必再多此一舉？
顧家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般模樣了！顧雲思垂下眸子，她離開的太久了，只恍惚記得幼時的顧家并非如此模樣。死後的那三年她并未注意過周圍的環境，現在看來只覺得顧家的一草一木都是陌生無比，處處都充斥着人渣的惡臭味！
一回到顧家夏荷就知道城門口的事兒已經傳到夫人耳中了，這個認知讓夏荷心中發顫。依着規矩她是該先帶着顧雲思去給顧夫人請安才是，可現在她心裏頭正發虛，心思一轉，立刻改了主意。
“大姑娘！”夏荷擠出笑容來，一副“奴婢是為了您着想”的模樣，殷勤的勸說，“您剛回來，這一路奔波的，想必也是累壞了。不若奴婢先領您回院子裏歇口氣，而後再去給夫人請安，您看怎麽樣？”
顧雲思心中嗤笑，這是拿她當傻子呢？哪怕她的确是被扔在鄉下養了十幾年，可好歹也知道這些人情世故。回來的頭一件事就是該給長輩去請安，不然一說起來那就是一處大錯。一頂“不孝不敬”的帽子壓下來，不止是今日城門口引起的讓繼室名聲掃地的事情徹底抹去，就連她的名聲也算是毀個徹底了。
呵！
顧雲思心中想着，面上神色半點不改，笑容青澀中帶着一絲遲疑：“這不好吧？不是都說了夫人等了好些時候了嗎？夫人是府中長輩，我等小輩歸來合該在第一時間給夫人請安才是。耽擱了，怕是不妥當呢！”
夏荷心頭一喜，遲疑就好，遲疑就說明有說服的可能。當下立刻拿出全身解數，決意要說服顧雲思先回院子歇一歇才好。
“大姑娘孝順，夫人知曉定會心懷欣慰。夫人寬厚慈愛，對大姑娘也是思念的緊，原本的确是應該先去給夫人請安才是。可大姑娘這緊趕慢趕的，風塵仆仆的，歇息與否且不說，先回去沐浴更衣也說的過去，您說是不是？”
顧雲思聞言果真沉默了下來，很認真的在考慮夏荷提的建議。這讓夏荷的心懸在半空，恨不得立刻替她做出一個決定來。顧雲思看着有趣，慢吞吞的欣賞着夏荷心焦的模樣，直等她快忍不住了，這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說的對，這風塵仆仆的模樣去給長輩請安可不好，那我……”
她刻意拖長了聲音，可這一番話已經足夠讓夏荷高興。可剛等她笑容堆滿面，顧雲思就慢吞吞的将沒說完的話給說了出來。
“……我還是決定先去給夫人請安。”顧雲思一臉認真，言之鑿鑿。
夏荷的笑容急速凝固，原本計謀得逞的得意和失望震驚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只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極為扭曲，醜陋無比。
顧雲思撣了撣衣袖，看着夏荷的目光很平靜：“領路吧！”
夏荷心中諸多不滿和怨恨，可是在顧雲思平靜的注視下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最後只能恨恨的一咬牙，皮笑肉不笑的替顧雲思帶路！
顧家不是什麽世家，在顧将軍之前的顧家人最好的也就是出過幾個秀才，不過顧家先祖眼光倒是精準。但凡有點錢財都拿去買了田地，光是靠着佃租也能讓一家子過的舒坦。顧家人口也不興旺，到了顧将軍這一代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個堂弟一個堂姐。顧雲思也沒見過自己的親祖父祖母，倒是聽人說起過好似是一對尚算寬厚的長者。顧雲思着實無法想象，為何那樣一對寬厚的長輩會有顧将軍這麽一個絕心絕情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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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顧家的底蘊比之京中的那些世家出身之人自然是要差了不少。府中的裝飾算得上是簡單，更加注重實用性。當然，這并不包括繼室居住的院落。
那繼室是王府出身，雖說只是個庶長女，可未出嫁之時也是個受寵的。更何況在先皇和太後跟前也能說得上話，地位比之正兒八經的公主也差不離。若非是當初顧将軍簡在帝心，想要娶到這繼室也難。是以等繼室過門之後立刻就能掌家，除此之外，她記得新人過門沒兩個月，滿京城就都知道顧将軍是個疼夫人的好男人。哪怕只是出門走一趟也得親自去給新夫人買一些喜愛的小玩意回來。新夫人以往過的富貴，所以顧将軍親自安排人将正室住的院落給收拾了出來，不說極盡奢華也差不多少了。
尋思間，顧雲思已經到了繼室所住的錦繡苑！
院門口只有一個小丫頭，見顧雲思來了壓根沒急着上來行禮，反而瞪了顧雲思一眼之後，扭頭就跑進院去。顧雲思只暗中嗤笑一聲，全不在意。
顧家被繼室拿掌控在手裏都十幾年了，這裏裏外外的還有誰敢不聽她的？就算在府裏怠慢她這個原配嫡女，可誰敢冒着得罪繼室的風險說出去？這小丫頭如此，想必也是那繼室默許的。
顧雲思垂眸，露出一抹冷笑。
那又如何？以前是她蠢所以一直都不明白，她是主子，那些下人的命運都可被她掌握在她手中，她為何要去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就算是繼室，嫁進了顧家，當了顧家婦，依着大周的律例，她這個原配留下的嫡女在地位上甚至可說比繼室都要高一些。只要她在敬重長輩這方面不要出錯，繼室若是不想被被戳着脊梁骨說她苛待前頭留下的孩子，只不過是要懲治幾個奴才，繼室再不甘願也只能忍着。
現在想想，當初她的隐忍着實是愚蠢至極的行為，也怨不得死了也只落人一聲嘲笑。
“大姑娘，到了！”夏荷壓低了嗓門，替顧雲思掀起了簾子。顧雲思腳步未緩，繞過屏風，一擡頭，就跟高坐在首位的美豔婦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顧雲思的指尖倏然掐住了手心的軟肉。
顧夫人顧燕氏，終于又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