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姐姐妹妹

顧無歡跟顧雲思也碰見過幾回，雖說沒說上幾句話，可顧無歡也知道這個長姐對她和幼弟一直都是一腔熱情。縱然不習慣這般，可到底沒拂了她的這份情意，稍一遲疑之後，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

顧雲思笑眯眯的牽着她一同進了房中，紅雀手腳麻利的換了清茶，又送上六碟小點心，這才退了下去，在門外候着。

顧無歡淡淡的道：“冒昧叨擾，望長姐原諒則個。”

顧雲思眉心微蹙，有些許不悅：“歡姐兒可是不當我是你長姐，所以才這般外道？”

顧無歡也是微微皺眉，語氣仍舊平淡：“長姐誤會了，無歡并無此意。”她本就不是個喜費口舌的，若有可能，她寧可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是以就算是安撫道歉，聽起來也是硬邦邦，生硬的很。

顧雲思其實是知道顧無歡的為人，自然知道她的性情本就如此，剛才那一問也不過是在做符合她身份之事。聽她如此說，她也就順勢放緩了臉色，笑道：“那便好！縱然不是一母同胞，可好歹也是同出一脈。歡姐兒日後若是無事可常來長姐這兒走動走動，長姐最喜熱鬧。”

顧無歡眸色微閃，破天荒的多了一絲尴尬。

她是顧家繼室所出的嫡女，自小嬌生慣養，吃的喝的用的無一不是頂頂好的，再是精致不過。父母疼愛，長兄幼弟皆在身旁，親人時常走動，百般受寵。而長姐這個顧家正兒八經的嫡長女，自小被扔在鄉下，無人關懷，親人遠離，恐怕就連下人都會欺淩幾分。至多也只是吃飽穿暖罷了，再多的卻是不用想了。

為何喜熱鬧？恐怕就是因為遠離親人，無人相伴，常年孤寂，這才喜歡熱鬧吧。

顧雲思只作未覺狀，笑道：“府中只咱們兩姐妹，親近一些也是應當。歡姐兒也莫要再說叨擾之言，長姐剛剛回京，也不怕歡姐兒笑話。很多禮數上的事情也不懂，着實心虛氣短，連出門見人都是吊着一顆心，生怕做錯了什麽讓顧家丢了臉。旁人長姐也不敢相求，若是歡姐兒有時間，長姐更希望能得歡姐兒指導一些。”

顧無歡原本的一分愧疚頓時成了三分，喜靜不喜動的人難得的應下這麻煩事來：“那日後無歡便打擾長姐了。”

顧雲思眉開眼笑：“不打擾，不打擾！”

許是見慣了虛僞的客套，再看長姐這直來直往的模樣，反而覺得有些順眼起來。

“鎮國将軍府送了帖子過來，邀了京中各家有頭有臉的夫人姑娘們一同過去賞花。長姐若是得空，不若明日我們姐妹二人一同前往。”

顧雲思愣了愣，随即有些意外的道：“歡姐兒好意，只長姐規矩未曾學全，怕丢了歡姐兒和顧家的顏面。”

顧無歡淡淡的道：“長姐無需擔心！鎮國将軍是草根出身，從他這一輩打仗打出的地位。他從軍之時尚未娶親，等在軍中有了一定地位才回老家娶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功成名就，他也不曾抛棄發妻，府中只發妻一人，是京中出了名的好男子。”

Advertisement

旁的不說，糟糠之妻不下堂，這便讓不少人佩服。功成名就，又簡在帝心，說一句位高權重也應當，卻始終不肯再讓自個兒的後院添加一人。這一份用心，着實讓京中女子羨慕那位出身平凡的将軍夫人。

得夫如此，一生何求？

顧雲思已經想起這位将軍的瑣事了，鎮國将軍和顧将軍年紀相差不大，不同的是顧将軍是文官出身，而鎮國将軍上戰場之前是個種田的。顧将軍先是娶了頂頭上司大元帥之女，妻子過世之後緊跟着又娶了王府庶長女，可謂人生贏家。而鎮國将軍娶的就是那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鄉下姑娘，膝下四子一女都是一母同胞。這兩人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愛護妻兒，後院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人。

思及此，顧雲思嘴角微微一勾，眼底有些嘲諷之意。

有些人是真，有些人是假，瞞得過一時，可架不住人心不足，總歸有一天是要真相大白。且等着，看到那時又會鬧的何等翻天覆地！

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卻是半點不顯，聽顧無歡這般說，她還松了口氣：“那就先謝謝歡姐兒了。”

顧無歡又問道：“秋季賞花，穿着可稍微淺雅一些。”本是色彩鮮豔的季節，若是穿的太過鮮亮反倒是失了意境，除非人美的可讓人眼前一亮。

話說出口，顧無歡稍稍一頓，又道：“長姐頭一次參見宴會，可穿的稍稍顯眼一些。”她倒是忘了自己說的都是她自個兒的經驗之談，畢竟她早早便明白自個兒長相只勉強算是清秀，壓不住那等色澤鮮豔的裝扮。卻是忘了，自己這長姐有一副好樣貌，不需精心裝扮，說一句冠絕京城也不過。

無論什麽顏色的衣裳首飾，放在她身上，恐怕到最後也只能襯托出她的出色罷了，倒是不拘穿戴什麽。

顧雲思暖暖一笑：“歡姐兒費心了，長姐記住了。不過，明日去賞花宴，可有什麽要注意的？”

顧無歡搖搖頭：“将軍府只一個姑娘，可也不算嬌養，性子……反倒是有些随了鎮國将軍……所以，倒不會有那些作詩作畫之事。”

她說的稍加含糊，可顧雲思也聽出來，怕是鎮國将軍府的那位姑娘被養成了她家男兒的性情，舞槍弄棍倒是可以，至于做些酸詩，女兒家家的無病呻吟之類的，怕是做不來的。

顧雲思前世是沒去過鎮國将軍府，頭一回被顧燕氏帶着去的也是賞花會，那些姑娘哪個不會察言觀色？知道顧燕氏對這嫡長女不上心，自是明裏暗裏的打壓她，逼得她差點當時就撐不下去。

知道顧無歡這也是為自己着想，畢竟這賞花宴也不是一回兩回，能選這麽一家不太計較規矩的也是照顧她了。

“歡姐兒好意，長姐記在心中了。”顧雲思這話倒是有兩分真意，哪怕只是舉手之勞，這份情義她也記下了。

有顧雲思主導，姐妹兩人倒也不冷場，等顧無歡走的時候，顧雲思還送了荷包并幾方帕子給她。顧無歡難得的露出驚喜之色，道了謝後不客氣的就收下了。

待人走後，顧雲思臉上的笑容也消散的七七八八。

良久之後，才突然冷冷一笑。

瞧，只要自己立的起來，周邊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會高看她一眼。不付出真情，不在意血脈，錦繡前程，終歸會落到自己手中。

這麽淺顯的道理她當初不明了，死了也是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