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虛情假意

一日之間，顧家這樁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京城，第二日早朝，便有禦史彈劾顧将軍治家不嚴，貪圖女色。

顧将軍冷眼相對，在對方說的起勁，恨不得能讓景文帝當場定了他的罪名之時，淡漠的反擊：“本将至喪妻之後娶繼室，而今只不過又添一人。一妻一妾，如此也是貪圖女色？本将記得，徐大人年少娶妻，入朝為官十幾年，糟糠之妻雖未下堂，可如今也不過只有一個虛名罷了。且這些年徐大人共有美妾美婢足有雙手之數？”

說罷也不等那徐大人漲紅着臉要辯駁，揚聲道：“陛下，臣要彈劾徐大人三七二十一條罪狀，其一……”

徐大人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偏生無從反駁。顧将軍所言罪狀自然都做不得真，可偏偏每一條都拿捏準了分寸，不真，卻也無懈可擊。不多時徐大人便幾乎要被他氣暈過去，再無戰力。緊随着徐大人之後，又有幾人趁機想要在今上跟前給他上點眼藥，卻不想，顧将軍往常面冷寡言，此刻卻舌戰群雄，以一己之力力戰滿朝文官，最後大獲全勝。直到這時候衆人才恍惚想起，這一位可不是大字不認識幾個的莽夫，在他從軍之前，這可是狀元郎！

不少原本想要趁機做點什麽的大臣立刻打消了念頭，他們還是暫時觀望更為合适。這顧越身為武将卻是文臣出身，若非當年棄筆從戎，現在怕是在文臣當中也為個中楚翹。有文臣的嘴，還有武将的拳頭，顧越此人，不好惹！

不好惹的顧将軍面色陰沉的回了顧家，換了一身便服後，思忖片刻，轉身去了蒹葭院。

“父親！”顧雲思迎了上去，面上帶着柔和的微笑，嘴角的小梨渦不自覺的綻放，讓人瞧着就忍不住放松下來。

顧将軍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許，待喝上一杯顧雲思親手端上來的熱茶，顧将軍原本緊繃的情緒也稍加緩和。

“聽說你往吳氏那兒送了東西？”

顧雲思淺淺一笑：“不管如何，吳姨娘既然有福氣伺候父親，那麽該給的東西女兒私以為自然無需小氣。不過是些身外物，給了她若能換來她更盡心的伺候父親，那也就值了。”

顧将軍定定的看着她：“雲思……不厭惡父親所為？”

“厭惡？”顧雲思有些茫然，随即才明白過來，雙頰微微泛着紅，“為何要厭惡？這些年父親身邊只夫人一人，而今也不同往昔，顧家家大業大的，夫人操心庶務，伺候父親怕也是有心無力。現如今多一個人伺候照顧父親……女兒厚顏說一句，這往後就算是女兒出嫁了，想起父親身邊有貼心人照顧，女兒心中也能安定一些。”

顧将軍看了她半晌：“你，不認為為父這是背叛你母親？”

顧雲思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忽然就紅了眼圈：“小時候，也想過的！母親過世了，父親又娶了新夫人。剛被送到鄉下的時候，女兒很是害怕，夜不能寐，每一夜都會躲起來偷偷哭泣，覺得父親是不要我了。可是慢慢的長大了，也就明白過來了，父親那時候怕也是無能為力。”

她大着膽子抓住顧将軍的衣袖，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漾着水光：“母親只我一人，顧家一脈單傳，再娶也是無可厚非。父親新娶的夫人出身高，女兒也知道父親那時候是為了保護女兒，這才将女兒送往鄉下的，對不對？”

這一雙眸子是這樣的清澈，那滿滿當當的信任幾乎要擊碎顧将軍所有的冷硬。好半晌，他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顧雲思含着淚花，突然就綻露了一抹極美的笑靥。

“女兒就知道如此！所以，父親是疼愛女兒的。這般疼愛女兒的父親，女兒又如何會誤會您呢？”說着她遲疑了一下，到底沒遮住眼底的那一絲恨意，“父親，女兒愧疚。可是，女兒其實對夫人是有些恨意的。”

她偷眼看了顧将軍一眼，見他并無動怒，這才輕聲道：“是她搶走了父親！”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的小梨渦又露了出來：“不過現在女兒長大了，反而更希望父親身邊有人貼心伺候着。母親當年是那般愛重父親，衣食住行，更是樣樣親手準備妥帖。那般深愛父親的母親，想必也是希望父親能夠得到幸福，能夠有人代替她出現在父親身邊，好好的照顧父親。所以，吳姨娘進府也無妨，女兒不會為難她的。”

顧将軍的目光極其的複雜，定定的看着她良久，這才輕嘆一聲：“這些年，着實難為你了！”

顧雲思卻不複之前的失落和難過，只笑眯眯的道：“父親，女兒并不難為。不過，吳姨娘進門，夫人那頭怕是不好答對。”

她既然已經說出了對顧燕氏的那一絲恨意，倒也不多加遮掩。如此模樣反倒是讓顧将軍暗松一口氣，目光也柔和兩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至于顧燕氏，他卻是不欲多說。這畢竟是夫妻兩個的事情，他不想讓這個自己虧欠了多年，冷待了多年的女兒知道。何況這女兒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知道那些于她不利。

既然來了，有件事他倒是想要聽一聽顧雲思的想法。

“親王殿下與我相談過一回。”顧将軍慢慢的整理了一下措辭，“上回也曾問過親王之事，只那時親王未曾表态，為父也不敢追問。而今親王隐約表明了态度，為父卻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若是親王殿下欲聘你為正妃，你可願意嫁入親王府？”顧将軍慢慢的道，他緊緊的盯着顧雲思，不錯過她任何表情變化，“親王殿下的臉……為父也知女兒家家的看重這些。而且也是因為如此，親王殿下不能入朝做事，說到底也只有一個親王虛名。不過親王得今上疼愛，榮寵不絕，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若是嫁進親王府，許是不能有大出息，卻是可以富貴一世。雲思，可願嫁？”

顧雲思雙頰緋紅，好半晌才輕聲回道：“女兒，但憑父親做主！”

那便是願嫁了！想到與親王府結親之後的種種好處，顧将軍也是遮不住眼底的那絲喜氣。

顧雲思沒錯過他的這一絲喜氣，嘴角梨渦綻放，垂首做出一副羞澀狀，卻遮不住眼底的那一抹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