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因果循環

第29章 因果循環

景樾帶他回家,是臨近畢業時候的事。

那幾天季回沒能睡個整覺,實驗間隙,還要偷偷登上景樾的購物賬號,研究該送些什麽。

研究了半天,購物車裏多了一堆東西,一鍵選中,大概要幾萬塊錢。

季回當然沒有那麽多錢,想買的東西太多了,他只能在裏面挑兩件。

于是當景樾散着紅酒信息素貼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時,他義正言辭拒絕了。

“我已經想好買什麽,不用你管。”

“好。”景樾并未強求,他知道季回更需要尊重。

于是他只是簡單叮囑一句:“我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教師,不用買太貴重的東西,心意到了就好。”

季回聽得認真,轉頭就花光了積蓄,買了一條絲巾和一盒紅茶。

他自認還說得過去,但當踏入景樾家時,還是生出莫大的困窘。

這兩樣東西,送到景父和譚母手上時竟然那樣寒酸。

好在景樾并未讓他難堪太久。

“爸,媽,這是季回,季節的季——”

“我們知道的。”譚母打斷景樾的話,笑吟吟湊到季回跟前,“樾樾老早就跟我們說過,季回是吧,這孩子怎麽這麽漂亮。”

季回因譚母的坦率誇獎怔了幾秒,紅着臉道謝:“謝謝阿姨。”

“別緊張。”

肩頭突然搭上一只溫熱的手掌,季回被景樾帶着往前走了幾步。

“坐吧,嘗嘗我爸泡的茶。”

季回又看向那個站在紅木茶幾旁不茍言笑的男人,忙不疊喊道:“叔叔好。”

景父只是點點頭,板着臉什麽都沒說。

譚母小聲呵斥:“小回頭一次來家裏,你這是幹什麽?”

說完立馬挂起笑臉,跟季回解釋:“他上課習慣了,小回別往心裏去。”

在季回的想象中,跟景樾父母見面應當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要完全不顧尊嚴地剖析自己,用沉重的語氣講述他的家境,他的母親為什麽離開,他的父親是如何去世的。還有他跟景樾的情況,兩人如何相識,又是怎麽在一起的。

如果問及以後,季回會更加自卑,因為他除了成績,什麽都拿不出手。

可那天的氣氛好得不真實。

沒人詢問他的家庭,也沒人關心他可以為景樾付出什麽,他在意的東西被完全規避,就像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家庭聚會,聊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季回覺得,怪不得這個世界上會有景樾這樣優秀的人。

因為這裏本就有一對優秀的父母。

一頓飯結束,譚母對季回的喜歡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她當即決定,下午的家庭體檢要帶季回一起。

“是前幾天就約好的,正好小回也在,就一起去吧。”

才見第一面就參加景樾的家庭體檢實在太唐突了,季回連忙擺手拒絕,“謝謝叔叔阿姨,我就不去了。”

譚母勸道:“一起去吧,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這個套餐剛好四個人用呢。”

季回不敢直接拒絕長輩,于是只好轉頭求助于景樾。

正午的陽光下頭,景樾眼角挂着笑意,他握住季回的手掌,輕輕捏了捏。

“去吧,以後每年都有兩次體檢,習慣一下,畢竟是一家人。”

說到最後時,景樾聲音放得很輕,季回卻覺得那三個字重重砸在心頭,酸軟得不像話。

被景樾家人認可的感覺讓季回馬上要起飛了,他像一只高興到不知該做什麽的鳥,撲騰着翅膀,圍在景樾身邊,叽叽喳喳說個沒完。

“我們做完心電圖是不是得去查腺體?心電圖大概多久出啊?叔叔阿姨現在在做什麽項目?”

景樾一手翻着體檢單,一手勾着他的衣領,把人拉回身邊。

“最後才是查腺體,心電圖很快就能出,大概十五分鐘,但要跟體檢報告一起打印,我爸媽在樓下測骨質,那個我們不用做。”

季回又小聲道:“我聽說還要檢查生殖系統,我覺得這個可以不做。”

“嗯,你說的對。”景樾瞥他一眼,一本正經,“畢竟我們都很了解彼此的情況。”

“我不是那個意思……”季回紅了臉,“我看了下具體的檢查項目,是為優生優育做準備的,我們又不會有孩子。”

——男性omega并不具備生育功能。

雖然社會面已經基本實現abo平等,但一些喜歡小孩兒的傳統家庭會更傾向于選擇女性omega。

所以體檢項目中,優生優育仍舊是重頭戲。

景樾的家庭一定很傳統吧?父母都是老師,這樣的家庭中,或許女性omega會更讨他們歡心。

于是季回小心翼翼問:“景師兄,阿姨有沒有說過她喜歡小孩子?”

景樾漫不經心點點頭,“應該說過吧。”

緊接着,他在季回失落的眼神中跟上一句:“要讓她失望了,生孩子這事又跟我們沒什麽關系,而且……孩子太吵了,我不喜歡。”

季回咧着嘴笑。

等待體檢結果時,季回又變得蔫巴巴的,他頻頻拿起手機,先是盯着久久不動的時間看兩眼,然後放下手機,輕輕嘆一口氣。

動靜太大,景樾看過去,“想什麽呢,怎麽唉聲嘆氣的?”

季回惴惴不安地撓了撓頭,“景師兄,你不緊張嗎?”

景樾反問:“緊張什麽?”

“萬一體檢有問題呢?”

“不會的,一個月前學校剛組織過體檢,你很健康。”

“但我剛才做心電圖的時候有些緊張,心跳很快……”

其實季回是想問,如果心電圖出問題,叔叔阿姨會不會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景樾轉身坐在休息區的高腳凳上,雙腿自然分開,将季回拉得更近。

他靜靜注視着眼前心神不寧的人。

“季回,我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你。”

景樾的話像一顆定心丸,讓季回皺在一起的眉眼慢慢舒展開。

是啊,就像做夢一樣。

景樾的爸爸媽媽居然喜歡他。

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買不起,甚至連這段感情的開始都帶着目的。

景樾的眼神越溫柔,季回就越害怕。

“我……”他後退一步,離開紅酒信息素的包圍,“我去下面看看體檢單出了沒。”

“好。”景樾松手,“出了給我打電話。”

走出去幾步,季回又轉過身,“景師兄,今天晚上你有空嗎?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一定要今晚說嗎?”

“嗯。”季回用力點頭,“晚上才能告訴你。”

他實在太害怕了,他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攢足勇氣才敢告訴景樾。

景樾屈起一條腿,踩在高腳凳的橫梁上,他朝季回招手,“什麽事這麽神秘?先給我透露一下。”

季回站着沒動,“不行,晚上再說。”

景樾猜測:“論文寫不完了?”

季回搖頭。

“實驗失敗了?”

季回還是搖頭。

景樾沒辦法,只能等晚上。

“行吧,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晚上還有力氣說話。”

季回心驚膽戰往樓下跑。

他知道景樾一定會生氣的,但他不該再瞞下去,景樾帶他見了父母,景樾的父母也很喜歡他。

他不再貪慕蘇潤清能給他的愛,他現在有更重要的東西了。

臨近下班時間,幾臺自動報告機正在拼命往外吐單子,桌上已經堆積厚厚一摞,季回一張張翻了很久,還是沒能找到他跟景樾的體檢單。

護士抱着收納箱走過來,随口問道:“我幫你找吧,叫什麽名字?幾點做的?”

季回連忙道:“景樾和季回,大概四點做的,謝謝。”

“哦那個啊……”兩個姓氏都不太常見,護士一下便想起來,“已經拿走了呀,你父母拿走的,那是你父母吧?你媽媽穿一件藍色的連衣裙。”

季回不自覺勾起唇角,清晰回答:“是。”

護士給他指了個方向,“早就拿走了,他們應該在休息室,你去那邊找找吧。”

“好,謝謝。”季回道謝,小跑着進了走廊。

“……檢查一下咱們也能放心了。”

随着接近,譚母的聲音從未完全關嚴的門縫內傳出。

“只要沒什麽傳染病就好,那學校論壇上寫的可把我吓夠嗆,你說景樾這孩子怎麽想的,真不讓人省心。”

季回腳步頓住,雙腿釘了刺般,怎麽都邁不出下一步,喉嚨裏那聲“叔叔阿姨”也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便吓出一身冷汗。

論壇的事……論壇的事他可以解釋的,他會好好解釋的。

“先不說那些,他倆本來就不合适,要我說今天就該強硬點,讓他們分開就行了,又是假模假樣說什麽一家人,又是帶人來體檢,你折騰這些是幹什麽?本末倒置!”

“你說得倒輕巧,倆人正是最好的時候,現在讓他們分開,那不是讓樾樾記恨我們嗎?樾樾喜歡,就讓他先喜歡着,再過幾天就都膩了,到時候不用我們說,自然就分開了。”

季回覺得他那顆才剛剛起飛的心髒被人狠狠拍下來,摔進沙子裏時還在随着慣性欣喜雀躍地跳動,可每一下都被粗糙堅硬的沙礫磨得鈍痛。

他有些茫然地想,是不是聽錯了,那才不是景樾的父母,于是他用力去聽,卻換來一句更清晰的話。

“季回那孩子長得好看,咱們樾樾又是頭一次談戀愛,是容易叫迷了眼,等樾樾出國,見識多了,就知道什麽好什麽壞了,以咱們樾樾的條件,找什麽樣的omega找不到。”

“哼!你就折騰吧,等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我看你怎麽辦!”

“不會的,熱戀期一過就冷淡了,況且兩個人從小到大接觸的教育相差太多,三觀不合是很難走遠的,我說你也別老板着個臉,裝一裝都不會嗎,你讓樾樾怎麽想……”

季回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的,他拼命往樓上跑,找到景樾後,跌跌撞撞撲過去。

景樾被季回撞了個趔趄,他收起手機,雙手攬住季回的後背,一上一下輕輕拍打,“怎麽了?”

久久沒得到回答,景樾想了想,問道:“是體檢出問題了嗎?”

季回搖頭,攥住景樾衣角的手指一寸寸收緊。

“到底出什麽事了?”景樾把人強行從懷裏挖出來,卻被季回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

“臉怎麽這麽白?”

他又摸了摸季回的額頭,“怎麽出這麽多汗?”

季回躲開景樾的手,垂下腦袋,說話也時斷時續:“景師兄,我頭……有些暈,應該是……低血糖。”

景樾嘆了口氣,眉頭緩緩蹙起,“你中午都沒怎麽吃,在我爸媽面前有什麽好害羞的,你是男的,又在長身體,吃得多很正常,沒人會怪你。”

他握住季回的胳膊,半抱半攙帶人往樓下走,“門口好像有自動售貨機,帶你去買點吃的。”

剛下樓,便碰上從休息室出來的景父譚母。

“這是怎麽了?”譚母小跑過來,“小回臉怎麽這麽白啊?”

“低血糖。”景樾解釋一句,把季回交到譚母手中,“媽,我去買點吃的。”

“哎好好。”譚母沖景樾的背影叮囑道:“景樾,記得給小回買瓶喝的。”

說完,她轉頭看向季回,好看的細眉微微上揚,眉心蹙起一個淺淺的印記,她嘴裏說着關心的話,臉上做着擔憂的表情,挑不出半分錯誤。

季回怔怔看了很久,勉強擠出一個笑,“謝謝阿姨。”

這個時候,他終于覺出一絲委屈。

短短一天,他擁有過的東西,又失去了。

或者說那本不該是他的東西,他跟景樾的開始就是一個謊言,于是因果循環,在他要跟景樾坦誠一切的時候,得到了另一個謊言。

而要坦誠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那天晚上景樾沒舍得多折騰,結束時,他俯下身,幹澀的唇瓣在季回瘦削的後背上啄吻,慢慢來到後頸。

他有一搭沒一搭舔弄腺體上的咬痕,啞着嗓子問:“今天要跟我說什麽?”

季回埋頭在枕頭裏,露着一只眼睛,濕漉漉的。

“忘記了。”他說。

“忘記了?”景樾有些不悅,他含住季回的腺體,牙齒輕輕咬合厮磨,紅酒信息素突然暴漲,“再好好想想,到底要說什麽?”

季回已經醉得意識不清,他顫着身子,主動撩開半長的頭發,軟着嗓音請求:“景師兄,畢業典禮那天,給我個終身标記吧。”

若景樾能多留意一些,就會發現季回的異樣,但他再一次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他開始期待,那天該如何在季回身體裏留下一個終身标記,然後再祝他最愛的omega畢業快樂。

“考慮好了嗎?”

季回眼睛裏逐漸有了光點,失焦的視線慢慢拉回,他仍舊堅持搖頭,“景師兄,我真的不合适……”

他能預見景樾父母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會特別生氣,會跟景樾大吵一架,會把整個家都攪得天翻地覆。

景樾意識到季回不像從前那樣聽話了。

“季回,你應該沒有拒絕的餘地。”他迅速給這件事板上釘釘,“我已經跟家裏人提過了。”

單方面的。

“明天上午跟單位請個假,我會去你家樓下接你。”

景樾起身,将挂在牆上的風衣取下,随意疊了幾下後搭在臂彎,“走吧,送你回去。”

今天是舟城難得的大晴天,六點多的太陽将落未落,再往前不遠就能看見一片金色海洋。

舟大公寓要掉頭往回,可景樾還是特意多開出去兩個路口,沿着海岸公路繞了個圈。

季回将車窗打開,潮濕的海風“呼”的一下灌進來,把車內唯一一點信息素吹得幹幹淨淨。

景樾目視前方,松了松油門,讓車速變得緩慢。

風小了些,海岸線也更清楚了些。

季回只看了一會兒便把車窗升上去。

“怎麽了?”景樾問,“怎麽不看了?”

季回規規矩矩坐好,雙手往褲子上拍了拍,“風裏有沙子。”

景樾沒說話,等紅燈時,他往中控臺上點了兩下,廣播裏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聊的是某個明星新出的專輯。

“……新專輯的主打歌,這首歌的名字也非常好聽,叫做《她撿來的白色貝殼》。”

景樾單手扶在方向盤,把電臺聲調到最小,找了個話題。

“現在還在做信息素代素嗎?”

季回“嗯”了聲。

景樾又問:“在哪個公司?什麽級別的實驗室?”

季回這才想起,前不久在程思齊的車上,他大言不慚說過已經找好了工作。

于是現在又要用另一個謊言去圓之前的謊言。

“一家普通制藥廠,實驗室是p1級別的。”

“p1級別?”這時綠燈亮起,景樾緩緩踩下油門,“p1級別好像不能做代素開發,公司叫什麽名字?”

季回緊張地看向窗外,眼睛在不斷變化的畫面中搜尋,片刻,他終于搜尋到目标。

“叫海岸線。”

“海岸線……”景樾輕聲重複一遍,沒想太多。

p1級別的生物實驗室,舟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沒聽說過很正常,如果是制藥廠的話,程思齊應該更熟悉。

“怎麽會找個小制藥廠待着?以你在kolan的履歷,舟城的實驗室可以随便選。”

季回搪塞道:“剛回來,随便找了一家,待遇還可以。”

一首歌到結尾時,車子剛好駛下海岸公路,再有一個路口就到外租公寓E區。

季回看向後視鏡,海岸線已經完全消失,小小的鏡面中,橘紅的餘晖最後暗淡成一個小點,直至不見。

像是一個信號,兩側路燈瞬間亮起,宣告這個城市正式進入夜生活。

車子停在公寓門口,景樾把電臺關了,清了清喉嚨,“明天十點我在這裏等你,能起來嗎?”

季回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去,“景師兄,還是先跟叔叔阿姨說一聲吧,這樣是不是不好?”

景樾還在嘴硬:“已經說過了。”

才沒有。

季回想了想,又問:“能不能換一種方式彌——”

“什麽方式?”景樾出聲打斷,“錢?還是打你一頓?你覺得我需要嗎?”

“……好,那我先回去了。”長久的思考後,季回終于妥協,他抓住車門把手,“咔噠咔噠”拽了兩下。

車門被鎖了。

他只好提醒道:“景師兄……”

景樾突然掏出手機丢進季回懷裏。

季回一頭霧水拾起手機,不解地看去。

景樾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盤,言簡意赅說了兩個字:“通訊。”

這是要他把删掉的通訊重新加回去的意思。

手機沒設密碼,季回一打開就看到了自己的昵稱,一個簡簡單單的J。

紅彤彤的感嘆號還在置頂裏亮着,手機的主人似乎不甘心就這樣被人删掉,于是一直把對話框留到現在。

季回點進主頁,一番操作後,J跟聖誕樹再次成為好友。

他把手機遞回去,“景師兄,可以了。”

景樾接過手機,警告道:“沒有下一次。”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季回道歉,他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慌亂之下選擇了删除令他焦慮的源頭。

“那我先回去了。”他又說了一遍,用力握住車門把手,這次只拽了一下便停下。

景樾似乎沒有讓他下車的意思。

沉默許久,景樾終于有了動作,他一手解開安全帶,一手将車座後移幾公分,朝副駕傾身過去。

窄小的車廂內無處可躲,季回沒來得及反應,被死死壓在椅背,唇也再次被景樾咬住。

這是一個不被發情期左右的吻,動機不明,但異常熱烈。

景樾毫不吝啬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濃郁的紅酒包圍下,季回破罐破摔閉上雙眼,身子輕輕顫抖起來。

景樾被這一誠實的反應取悅到,他松了口,偏頭在季回脖頸上吮出一個淺紅的印子。

他準備讨伐季回這種不負責任的态度:“為什麽總是一聲不吭就跑掉?你還記不記得前天電話裏都幹了什麽?你倒是舒服了,弄出來就直接挂我電話?”

季回雙手捂住頸側,紅着臉看去,“對不起,我……我那時在發情期,我不知道……”

“拿發情期當借口?”景樾眸子慢慢沉下去,“那怎麽會喊我名字?還說我弄得你很痛……季回,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季回将自己團成一顆蝦米,眼睛一點點漫上水汽。

他這才驚覺景樾不是不跟他聊那天的事,而是現在才正式開始。

【作者有話說】

後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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