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越來越好
第30章 越來越好
正是舟大下課的時間,公寓門口來來往往全是學生,幸好停車的地方沒有路燈,也沒人發現車裏兩個人在做什麽。
景樾湊得更近,在季回下巴上嘬了一下。
甜葡萄的吸引力太大了,他控制不住想同季回親近。
他盯着季回鼻尖的小痣看了半晌,擡手碰了碰,又問了一遍。
“季回,告訴我,發情期為什麽喊我的名字?你那時在想什麽?”
幾句質問讓季回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我——”
“我要聽實話。”景樾趁機捏住季回的下巴,兩人的視線直直交彙在一起,“季回,騙了我這麽多次,說了這麽多謊,現在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
季回什麽都說不出。
景樾說的沒錯,他們早就分手了,五年之後的發情期還喊着對方的名字,遲來的深情顯得多廉價啊。
景樾不需要這種廉價的愛,念念不忘四個字從一個騙子嘴裏說出來就像個笑話。
“我……”
好像坦誠告訴景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頂多被嘲笑而已。
嘲笑他也敢說愛。
“對不起。”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一句道歉,“以後不會這樣了。”
這不是景樾想要的答案。
“季回,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他再次俯身,紅酒信息素也再一次蔓延,迅速在季回腺體中占據要塞。
車內沒開冷氣,季回被隔離貼覆蓋的後頸變得汗津津的,很快連發尾都濕成幾绺。
他憑着最後一絲清明躲開景樾的吻,手忙腳亂趴到車門上,把車窗開了條縫。
信息素太濃,他要醉了。
可下一秒,景樾立刻跟過來,把打開的窗重新關上,順勢攬住他的腰往後一拽。
季回有些分不清現在的情況,他好像被人牢牢按在懷裏,溫度越來越高,他出了一身熱汗,一只手掌從他衣服下擺探進來,正貼着汗濕的後背游走。
那只手太不老實了,又沿着凸起的脊骨逐漸往下。
“季回,我是誰?”
季回坐不住,他軟塌塌趴下去,将腦袋抵在景樾肩頭,無助地求饒:“景師兄,別……”
不能脫褲子,脫了褲子就會露出假肢的。
好在景樾沒有在車裏把人脫光的打算,他将風衣蓋在季回身上,只露個腦袋,遮掩下,指節正在一寸寸入侵。
“道歉倒是快,連自己錯哪兒都不知道。”
嚴肅的語氣像在上課,而在看不到的地方,動作卻毫不留情。
“季回,說謊的人是要接受懲罰的。”
車廂內很快響起綿長破碎的低泣,就在馬上攀上頂峰前一秒,景樾突然停下,輕輕喊他名字:“季回。”
季回痙攣着身子無處釋放,一口咬住面前的鎖骨。
他聽見景樾問。
“這五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咔噠。”
車頂燈亮起,景樾長手一伸,把車前面的紙巾盒取過來。
“擦擦?”
懷裏的風衣動彈了兩下,季回緩緩起身,慢吞吞坐回副駕,他半張臉都埋在衣服裏,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
景樾沒再問第二遍,他抽了幾張紙巾,借着昏暗的燈光,慢條斯理擦拭起手指。
修長的手指微微屈起,指縫中泥濘不堪,掌心張開,半個手掌都泛着水光。
擦了幾下,他終于發現不對勁。
紙巾上沾着些血絲。
他看向還在縮着頭裝鹌鹑的季回,問:“我剛才弄疼你了嗎?出血了。”
季回搖搖頭,悶聲悶氣道:“是那天我自己弄的……”
“擦藥了嗎?”
季回繼續搖頭。
“我看看——”
“景師兄。”季回打斷他的話,嗓音輕顫,“我……我先回去了。”
景樾緘默片刻,最後還是按下開鎖鍵。
季回如釋重負,他打開車門,沿着高高的車座溜了下去。
那件定制的加長款風衣還緊緊裹在身上,衣角全都拖在地面。
人逃得也快,像只兔子,三兩步就跑進公寓。
這是季回自安裝假肢以來頭一次跑出這樣的速度,如果他的複健醫生看見,一定會不滿地皺起眉頭。
但他已經顧不上考慮假肢。
剛才那件事帶給他的撼動遠遠超過了他的恐懼,他破天荒地沒有掏出手機檢查房門,就這麽直接開鎖進屋。
逃到相對安全的環境中,季回漸漸冷靜下來,他後退一步,輕輕靠在門板上,雙眼呆滞地盯着鞋尖。
其實剛開始,代素就已經完全失效,脫離了景樾的信息素壓制,他很快便清醒過來,但他不敢擡頭,只能任由景樾動作。
清醒狀态下,每一次動作帶來更清晰更強烈的感覺,景樾卻說這是對他的懲罰……
棉質底褲正緊緊貼在身上,濕漉漉地十分不舒服,季回拽了拽肥大的褲腿,黏膩的觸感暫時消失。
他邁動腳步,準備去浴室洗個澡,後背剛與門板分離,外面便響起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透過貓眼看去,是景樾。
季回想了想,将門開了條縫,把風衣從門縫裏遞出去。
景樾心裏一梗。
不管是那筆突然蹦出來的轉賬,還是現在往外遞衣服的舉動,都讓他懷疑季回現在的腦袋是不是不如以前好用了。
他一手接過風衣,一手把拎着的塑料袋塞進去。
季回沒想到會有東西遞進來,他沒抓住,袋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連忙拾起來,裏頭是兩管藥膏和一包棉簽。
“需要我幫忙嗎?”
門縫開得窄,景樾只露一只眼睛,像那些恐怖片裏慣用的拍攝手法,從季回的角度看去陰森森地。
“不用。”季回拒絕,“我自己可以,謝謝景師兄。”
“好,今天晚上塗一次就可以,明天上午十點,樓下等你。”
景樾後退一步,“季回,今天的事可以慢慢想,不着急。”
逼得緊了又要把他删掉,然後重新縮回那個殼子裏。
景樾多驕傲啊,他可以主動,他也已經朝着季回走出了九十九步,但這最後一步必須要由季回邁出,他會等季回想清楚,等季回主動道歉,等季回回頭求他。
這是原則問題。
他有的是辦法讓季回妥協,現在他願意給季回一些時間和一個機會。
離開前,景樾又把放在門外的垃圾捎了下去。
季回鎖好房門,拆開袋子看了眼。
是他之前用過的一款藥膏,換了新包裝,每支劑量也變得小了些。
沒想到景樾還記得。
他搬了自己的塑料凳,坐在浴室等了會兒,确定景樾不會再回來敲門,才脫去衣服和假肢,打開淋浴頭。
身體的疲憊在不斷提醒他剛才發生了什麽。
也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他與景樾的關系。
先是易感期陰差陽錯的吻,緊接着是發情期的一通電話,他跟景樾之間就像拴着一條皮筋,每當他想遠離時,都會被巨大的彈力拉回原地。
而就在他以為景樾要因為那個電話跟他翻臉時,卻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跟景樾結婚,不管出于什麽目的,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是五年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的事。
這讓他覺得是這個世界變得不真實了,就如剛才的親密接觸,景樾的吻,景樾的碰觸,都是假象。
于是他很快否定自己,他更希望那只是景樾的故意捉弄,只是把他當成一個釋放欲望的玩具,或者逼他說一些話以此來嘲笑。
就該這樣的,他們的關系就該止步于此才對。
但景樾的吻太溫柔了,五年前的每一個吻亦是如此。
季回走進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他深吸一口氣,仰起頭,讓熱水落在臉上。
常用的思考方式今天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從窒息感中狼狽逃出,喘着氣彎下腰,雙臂抱着大腿,瘦削的身子折疊着,用後背接下密集的水流。
沖了會兒,他倏地起身,拿過洗漱臺上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哈喽,季回!”意佩接得很快,她感嘆道:“好難得啊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等會兒,你在洗澡嗎?”
季回擡手把淋浴頭關了,有些不好意思,“太着急,忘記了。”
“這麽着急?”意佩問道:“出什麽事了?”
季回又不敢說話了。
腦子一熱就把電話撥了出去,其實他還沒想好怎麽問這件事,或許他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季回?”意佩在催促。
季回沒法,把話題迂回到別處,向意佩打聽道:“上次你說處女座跟水瓶座不合适,那處女座和獅子座合不合适?”
電話那頭一頓,響起意佩的标志性尖叫,“你在想什麽啊!我們都是omega啊!我以後可是要找個威猛高大alpha的!”
季回心不在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意佩聲音一秒變正常:“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季回否認。
意佩哼哼兩聲:“不信,你肯定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對方跟我一樣,也是個處女座。”
季回正躊躇着,便聽見意佩那邊“啪嗒啪嗒”按動圓珠筆的響動。
“說說吧,那個處女座是誰啊?八月二十七號生日那個?”
季回腦袋一懵,八月二十七是景樾的生日,但他應該從沒向任何人提起過。
他遲疑道:“我跟你說過嗎”
“對呀。”意佩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你忘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想知道自己什麽星座,但問了我兩個日期,一個是你的生日,另一個就是八月二十七。”
季回有些詫異,怎麽連這個都能猜到。
意佩語氣變得臭屁:“我們處女座就是這麽細節,話說,八月二十七到底是誰啊?”
在意佩口中,八月二十七俨然已經成了景樾的另一個代名詞。
“一個朋友。”季回回答。
“哦~”意佩了然,“前男友是吧。”
季回:“……”
意佩開始分析:“其實兩個星座還是挺搭的,獅子座的自信和熱烈會吸引處女座,處女座的細致與沉穩會讓獅子座産生好感,感性與理性的極致碰撞,你看,我們倆不就是好朋友嘛。”
感性與理性……景樾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但處女座性格擰巴,自我拉扯,面上不顯,實則偷偷在心裏推敲細節,嘴硬毒舌,不喜歡失控,一旦失控必定瘋狂,瘋狂的方向取決于對你的态度,沒那麽重要會直接丢掉,還得回頭狠狠踩兩腳,再吐兩口唾沫,重要的話,會想盡一切辦法重新掌控。”
最後她給出總結:“如果有條件還是換一個吧。”
季回回憶起與景樾相處的片段,應該沒有意佩說的那麽不堪。
“我覺得他不像那樣的人。”
意佩十分肯定:“他就是那種人,我也是處女座,我最了解。”
季回趁機問:“意佩,如果你恨一個人,會怎麽樣?”
“會怎麽樣?”意佩理直氣壯道:“把他殺了。”
直白的表達瞬間把這通電話變成了什麽普法欄目。
季回只得換了一種問法:“那如果……愛一個人呢?”
“愛一個人啊。”全是紙上談兵沒有半點經驗的人霎時詞窮,“完蛋,我也沒愛過什麽人……”
季回開始焦慮起來,他太想要一個答案了。
“那你會跟一個恨之入骨的人親熱嗎?”
意佩又是一聲尖叫:“我瘋了?要我跟一個我恨的人親熱,一刀捅死我算了!等會兒——”
她對細節的敏銳度又占據上風,“你跟八月二十七做什麽了?”
“……”季回語氣變得羞赧,帶着不易察覺的雀躍,“他主動親我,還碰了我……”
意佩連呼吸都停了幾秒,“你在想什麽啊?你是在竊喜嗎?你确定他是好人?你不會是被猥亵了吧?”
要是人在跟前,她一定往季回腦殼上狠狠敲兩下,但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站起來走了兩圈。
“你先別管他要做什麽,你離他遠一點,就算是前任,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親別人碰別人吧?要是他再對你動手,你就給方老師打電話,明天你有事嗎?是不是好久沒去治療了?”
“有點事。”
“什麽事?”
季回老實回答:“明天要去跟他領結婚證。”
意佩:“……”
電話驟然挂斷。
季回還以為信號不好,他把手機拿到眼前,兩秒後,意佩的通訊消息蹦了出來。
點進去一看,是一筆轉賬,備注三個字:份子錢。
他連忙把轉賬退回去,解釋一句。
【季回:意佩,對不起,你別誤會,我不是問你要份子錢。】
意佩那邊又顯示正在輸入中,季回只得停下來等待。
【意佩:我知道,其實我挺開心的,季回,這五年你過得怎麽樣自己心裏應該有數,別說聽見你結婚了,就是知道你去看個電影我都覺得你還活着,如果他是你的最終選擇,我是真心替你高興,你正在慢慢變好,你沒發現嗎?】
季回一怔。
【意佩:你在積極配合治療,也終于願意用信息素代素,居然還主動給我打電話談心,天啊,要是知道跟八月二十七見面效果這麽好,就該讓你早點回國的,托克醫生五年都做不到的事,八月二十七短短一個月就能讓你改變,季回,我真的很開心,我覺得你會越來越好的。】
季回盯着意佩最後一條消息看了很久,然後他把淋浴頭重新打開,再次趴下身子。
意佩說的沒錯,他所有改變都是為了景樾。
積極治療是為了景樾的試驗,打代素是怕景樾發現他的病,雖然不是為了自己,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确在慢慢變好。
景樾就是他的神明,連這種時候,都在拯救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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