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5

第006章 05

Chapter05. 疑雲

路易,瓦多佛小姐同母異父的弟弟,十三歲的瘦弱少年,據說因幼年喪母,性格略有些孤僻。

“理由呢?”諾蘭問,“貝拉夫人說路易是兇手的理由是什麽?”

盧克答:“她暗示路易和瓦多佛小姐自小感情不好。蓮夫人在世的時候,偏寵瓦多佛小姐,惹得路易不滿。據說路易七歲的時候曾設計将瓦多佛小姐推下了陽臺,瓦多佛小姐險些喪命。”

“這個殺人動機實在牽強。”盧克翻了個白眼,“況且就算小路易殺得了他的姐姐,他怎麽殺得了那七個男人?我懷疑貝拉夫人就是來拖延時間的,早上之所以才問了這麽幾個人,就是因為她霸占了大部分時間。她一上午故布疑陣,試圖說服我兇手是路易。”

諾蘭卻問:“瓦多佛小姐遇害那天,路易人在哪裏?”

“我見過貝拉夫人後,又問了幾個莊園裏的下人。那天路易在莊園裏修剪花草,一天都沒有出去。莊園裏的好幾個花農都可以作證。”

盧克聳了聳肩:“誰知道貝拉夫人是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瓦多佛家業才這樣構陷路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見瓦多佛子爵了。”說罷單手扣上帽子,帶着安普下了樓。

盧克和諾蘭談話時,白薇便待在一邊。她只靜靜地聽,不插話。現在盧克走了,樓道裏只剩下了她和諾蘭。她一語不發,垂着頭等諾蘭安排,如今她無依無靠,除了跟着諾蘭,她無處可去。

“餓了嗎?”諾蘭轉過身來。

白薇乖巧地點了點頭。

黑莓從諾蘭肩頭探出腦袋:“諾蘭,她看起來很能吃的樣子,恐怕不太好養。”

白薇委屈地瞪圓了眼。水似的眸子,像兩顆小葡萄。

黑莓瞪着銅鈴大眼和對面的小葡萄對峙了兩秒,當即敗下陣來:“算了,喂她幾個果子。”

諾蘭敲了敲黑莓的腦袋,對白薇道:“走吧,下樓吃些東西。”

樓下的後堂是一間寬敞的茶點室,不少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坐在茶點室裏喝着下午茶。

諾蘭找了一處僻靜的位子,領着白薇坐了下來。位子旁邊挨着落地玻璃窗,窗外的梧桐葉被雨點打得搖搖晃晃。

桌上的糕點架上擺着甜點和果蔬,白薇專揀果子小口小口地啃。

諾蘭啜了一口熱紅茶,說:“它讓你吃果子,你就只吃果子?”

白薇還沒來得及回答,黑莓已經叼了兩塊塊蛋糕扔在了白薇的小碟子裏:“拿去,拿去,都拿去!女孩子就是麻煩。”

白薇垂着頸,忍俊不禁地翹了翹嘴角。

“諾蘭,你看她!太壞了!”

諾蘭看了黑莓一眼:“安靜。”

黑莓忿忿地将草莓啄出了一個洞。

白薇吃完了一塊蛋糕,輕聲問:“盧克要問的那些問題,為什麽不來問我呢?”她曾和哪些人交往,她為何身在費舍爾的宅邸,這些事情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為何舍近求遠呢?

“是要問你的。”諾蘭放下了馬克杯,“盧克去問瓦多佛家的人,我來問你。”

白薇明白了:“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審我,對不對?”

諾蘭單指敲了敲杯壁:“說‘審’不太合适。我不是警署的人,無權審;你是受害者,不必被審。我只不過想問一問情況,如果你配合,那麽案子的進展會順利得多。”

“畢竟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死者能在我面前重新活過來。”

白薇點了點頭:“你問吧。”

“能給我描述一下,那天發生的事情嗎?”諾蘭看着白薇。

白薇靜了一瞬,開始回憶:“那天……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也是這樣下着雨,我在房間裏看書,午飯過後費舍爾大人的馬車就來了。”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他們說我深居簡出,也對也不對。十四歲以後我就被送到了費舍爾大人那裏,大部分時間裏我不在瓦多佛莊園。府裏的下人見我時常閉門不出,其實那些時候我并不在房間內。我也确實沒有什麽社交圈,十二歲之前我母親尚在世,她并不許我在名媛圈裏抛頭露面。母親去世後我去到了費舍爾大人身邊,更沒有機會交際。”

“所以如果要說我曾與哪些人接觸,就只有瓦多佛宅子裏的人,以及費舍爾大人。”

白薇神色平靜:“盧克推測的沒錯,我的社交圈很窄。如果一定要在我的社交圈和那七位死者取一個交集,那麽大概就只有貝拉和費舍爾。”

黑莓覺得奇怪:“為什麽不是瓦多佛子爵?瓦多佛和那七個死人接觸的可能性更大吧。”

“瓦多佛家族到了這一代,除了貴族頭銜,其他的什麽也不剩了。”白薇淡道,“他與上流社會接觸的機會還不如社交女郎貝拉。”

“後來呢?”諾蘭問,“你到了費舍爾府邸後,發生了什麽?”

“我到費舍爾大人宅子裏的時候,他不在。于是我去了自己常待的那間屋子。”白薇說,“我并沒有撞見什麽搶劫現場,也沒有見到行蹤詭秘的人。大概傍晚的時候,費舍爾大人回來了。我們吵了一架。”

諾蘭凝眸。就在那個下着雨的傍晚,瓦多佛小姐死在了費舍爾宅邸的某個房間裏。

“為什麽吵架?”

白薇眼睫一顫:“他說我不太聽話。”

“然後?”

“他摔門而去,房間裏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諾蘭耐心地聽,接下來就是整個環節最重要的部分了。

“我有些犯困,想睡一會兒。這時候我聽到有人開門進來了。”白薇回憶道,“我不太在意,因為費舍爾大人進門從來不敲門。我背對着門,聽到金屬刮擦地板的聲音,就像……釘了馬掌的馬蹄。我轉過身,那個人提起刀子紮了過來。”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我記不清他的樣貌。”白薇搖頭,“場面很亂,我很害怕,而且那時候我的四肢很遲鈍,想來是被下了藥。”

諾蘭輕聲引導:“再仔細想想,他長什麽樣子?”

白薇面色泛白:“我想不起來了。”

諾蘭溫和道:“你說的是‘他’,而不是‘她’,所以可以确定兇手是男性,對麽?”

“是的。”白薇點頭。

諾蘭體貼地給白薇倒了一杯熱茶:“還有幾個問題。”

“你說。”白薇接過杯子,指尖泛白。

“你被送到費舍爾身邊,是誰授意的?”諾蘭問。

“我十四歲那年,是貝拉把我帶到了費舍爾大人面前。”白薇頓了頓,“至于是誰的主意,我也不知道。”

“那天是費舍爾要見你,所以派了馬車過來接你?”

白薇點頭:“費舍爾大人的時間不固定,通常他興致來了,就派馬車過來接人,興致淡了就把人送回去。”

“你能想到自己是什麽時候被下藥的嗎?”諾蘭問。

白薇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從我上了馬車一直到死亡,我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午飯是在瓦多佛莊園和大家一起吃的,應該也沒有問題。”

諾蘭“唔”了一聲,換了個話題:“你與貝拉關系怎麽樣?”

“我同她接觸不多,”白薇坦言,“但我不太喜歡她。”

“你覺得路易怎麽樣?”

“路易啊,”白薇柔軟了眉目,“他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小壞蛋。”

“瓦多佛子爵呢,你們父女感情如何?”

白薇沉默了一瞬,說:“大人,我不姓瓦多佛。”她拿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漢字:白。

“我叫白薇。”她說,“白才是我的姓氏。母親帶我來到這裏,但這裏從來不是我的家。”

諾蘭拄着下巴看向她。半晌後,他問:“那麽,費舍爾呢?”

白薇手一顫,杯子裏的熱茶灑了出來。

諾蘭不動聲色地将白薇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費舍爾待你如何?”

***

瓦多佛宅邸頂層的書房裏,盧克捏着帽子站在書桌前。桌子旁是兩扇拱形落地窗,往外能看到遠處的大片草地,以及聖瑪麗恩教堂的輪廓。

“坐。”瓦多佛子爵對盧克道。

盧克回過神,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聽說你和貝拉談過了。”瓦多佛子爵說,“她一向不識大體,如果她的胡言亂語給你帶來了困擾,請不必理會。”

盧克笑了笑:“算不上困擾,她也認為這不是單純的搶劫案。”

“如果你有新的論斷,請拿出證據。” 瓦多佛神色微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薇出事那天我一個人在書房,雖然當時我身邊無人,但府上的人可以作證那天我沒有外出。你居然懷疑這是我做的,太荒謬了!”

“大人多慮了,這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盧克說。

盧克:“那天瓦多佛小姐為什麽會在費舍爾大人的宅邸?”

“薇說有東西落在了費舍爾大人的宅子裏。”瓦多佛疲憊地撐着太陽穴,“所以我聯系了費舍爾大人,讓他來接人。”

“瓦多佛小姐和費舍爾大人什麽關系?”

瓦多佛身子一僵:“你什麽意思?”

“她如果沒有與費舍爾大人走動,怎麽會落了東西在費舍爾大人府上?”盧克不疾不徐道,“如果她與費舍爾大人交情一般,費舍爾大人又怎麽會派車來接人?”

瓦多佛子爵沉着臉,沒有說話。

盧克繼續道:“聽聞費舍爾大人是個風流人物,你把女兒送到他府上讨他歡心,好讓他在仕途上幫襯你一把。我說得對嗎?”

“這和案子有什麽關系?”瓦多佛冷聲問,“你是來查案的,還是來侮辱我的?”

盧克盯着瓦多佛的眼睛:“所以我說得對嗎?”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

突然,盧克的視線越過瓦多佛,落在了窗外的某一點上。天色漸晚,灰色的天幕下有一點紅光分外紮眼。那是聖瑪麗恩教堂。

瓦多佛子爵順着盧克的目光看過去,不禁一愣:“起火了?這樣潮濕的雨天,怎麽會起火?”

盧克霍地站了起來。

“糟了,教堂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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