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翊王府

謝沅翊被七殺帶回王府, 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早已分不清布料的紫色。青城公主第一個來到,卻被雲千雪一句,臣女與翊王已有婚約給堵了出去。

青城公主還想往裏面闖,而謝沅翊卻一句,只見千雪給擋回去。随後,葉靈芝趕到。翊王寝殿內,只剩下雲,葉兩位師姐妹。

謝沅翊此刻早已氣若游絲,葉靈芝一把拽住自己的師姐, 她說道:“師姐,你還愣着作甚,趕緊脫了翊王的衣服。”

謝沅翊訝然片刻,急忙把她衣服扯開,越扯到裏面, 雲千雪的手就越加得哆嗦, 謝沅翊身後一片血肉模糊, 還有不少動物的咬痕, 鞭痕。雲千雪這才想起,兩人每次的時候,謝沅翊從未讓她看過自己的後背。

謝沅翊已無氣力地任她們擺布, 她慢慢地忍受着痛苦深入骨髓。雲千雪狠狠吸了口氣, 她的手更加穩。而葉靈芝拿出一個布包,上面列了一排排的銀針, 抽出銀針便去火燒銀針, 已做消毒。

葉靈芝已被雲千雪告知女子身份

神醫谷本就是雍城公主的人, 紫衣使,自然視謝沅翊為紫衣少主。雲千雪從外面取來熱水,随後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黏在臀部上的衣服剪開,再用溫水小心擦拭着身上的血漬。

“嗯?疼——母妃,母妃.....”謝沅翊輕輕呢喃一句,火辣辣的疼痛燒在脊背上,她的肋骨早就被斷了幾根,這刺激着她的神經,而那聲輕微的口申口今,鑽進雲千雪的耳膜,同樣刺激着雲千雪的神經,她顫唞的手頓了頓。

“師姐,莫要分心,否則翊王便有性命之憂!”

關鍵時刻,還是葉靈芝出聲提醒着。這般重傷,之後就是發燒,也不知翊王能不能承受得住。可如今,看着心愛的人如此重傷,雲千雪還能穩得住心神。@

“沅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的錯......”

“師姐,你若是在不定心,我便喊青城公主進來。”葉靈芝此言一出,給雲千雪打了一劑強心針。

“抱歉,是我分神。”雲千雪緩緩地說道,她拿着沾着溫水的白布,抖顫地替她擦着滲出的血液,雲千雪望着那些傷口,晶瑩淚珠奪眶而出,從雙頰流到那尖細的下巴,停滞片刻,濺在謝沅翊的手背上。

謝沅翊勉強睜開眼,心生憐惜,她說道:“莫哭,莫哭,這些傷勢不礙什麽的。”

看着對方唇畔被咬出血,雲千雪不自覺地款款彎下腰,雙唇輕輕地覆在了柔軟的唇瓣上。謝沅翊眼底微微一顫,望着那絕美的容顏,香甜的美味瞬間在了自己的唇瓣中溢開。

謝沅翊伸手攀上了雲千雪的肩膀,彌漫的無限痛楚都瞬間消逝,熟悉,歡喜,占有,麻痹全身,才能抵消這一刻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若是痛,你就咬我

讓我和你一起承擔這痛,疼

葉靈芝看着眼前這對癡纏的璧人,她無奈地嘆息一聲。從一開始,師姐被花斑銀蛇所咬,才勾引了謝六。謝六激發了師姐體內的情蠱,可謝六和師姐兩情相悅。再者,師姐和太子有婚約。師姐說了不過是合作而已。

站在她們各自的角度,誰錯了,誰都沒有錯

師姐和謝六沒有錯

太子沒有錯

“師姐,我要消毒了。”葉靈芝的臉微微發紅,看着相吻的二人出言提醒道。

雲千雪頓時臉色慘白,她深知這白酒消毒的痛。她拿出一塊乾淨的毛巾,遞給謝沅翊,讓她咬着,她說道:“沅翊,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謝沅翊含淚咬着下唇,沉重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她的傷勢血肉模糊,為了防止發炎發燒,在床上多躺半個月,這便是最有效的辦法。

她呼吸聲微沉,雙手握拳,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模樣。白酒落在她的傷口,她眼睛猙獰,瞳孔地震,這般痛楚遠遠大於她任何所受的苦痛,痛得她額頭冷汗,痛得她下一刻就要見到母妃遺容。

她心裏默念着,謝沅翊,忍着,忍着,馬上就好了

馬上,馬上......

別怕,別哭,你是謝沅翊

你是皇子,你不能哭,你不能喊痛

還有,她的眼皮開始打架,一切都天旋地轉

她陷入自己的夢境之中

她看着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穿一身嚣張的紅衣坐在龍椅上,地上跪着一群大臣,她譏嘲道:“看!我們唾手可得的權利。姑姑給的江湖,父皇給的天下。”

紅衣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驕傲地問道:“你們喊我什麽?”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沒有,這山呼的萬歲。”紅衣的謝沅翊雙手張開,享受着權利帶來的榮耀。權利能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誰不想做帝王。

“呵!”一聲不屑的冷哼聲。

“看不起這些權利嗎?”紅衣冷嘲一聲,又剩下她們兩個人,兩人眸光交彙,一陣電流相互激蕩,紅衣霸氣地說道:“不聽父皇的話,不聽姑姑的話,憑着一腔熱血,你能做什麽?瞧瞧我們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的六殿下,失了這些庇護,你就是一個廢人。”

紫衣認真地說道:“我求一個真相。”

“真相?”紅衣冷笑一聲,她輕輕撫着紫衣身上的傷痕,細數着這些傷痕的歷史,“這是謝翎那個畜生今天打的,那這鞭痕,那這動物的咬痕,哦,是那只頭狼咬的......這就是你所堅持的真相給你的後果。”

紫衣輕聲嘆氣:......

紅衣眸光銳利,她拿出一方玉玺,将紫衣的手放在上面,紫衣只覺得千斤之重,紅衣看着紫衣将玉玺握在手裏,眼裏對權谷欠的癡迷火焰。

她蠱惑妖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勸說道:“謝家的秘密那麽多,何必執着。只要,拿着這方玉玺,君臨天下。只要,你跟父皇,姑姑認個錯。這頓板子,父皇一定會廢了謝翎的太子。你身上的其他傷勢,姑姑一定會讓那個人百倍奉還。”

紅衣低頭捧住紫衣的臉,為她撩開臉上的發絲,她開解道:“我們跟父皇姑姑認個錯,一切苦難就會結束。父皇最愛我們了,姑姑最疼我們了。”

“好,給我摸摸玉玺。”紫衣妥協地說道。

“咣當!”

玉玺被紫衣砸在紅衣的頭上,劇烈的疼痛讓紅衣龇牙咧嘴。紅衣的臉被鮮血所代替,紫衣堅定不移地說道:“認錯,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的過去,何錯之有?”

“我一旦同意了,便認同我過往努力所做皆是笑話,這便意味着我對母妃的死,只能認同死於叛軍之手,而不是其他原因。”

“我們的母妃慕容凝,既是漠北公主,更是曾經叱吒江湖的月凝仙子,怎會死於小小叛軍之手。她曾經震懾整個江湖,你不配做母妃的孩子。”

“除非我死,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屈服,認錯,妥協。”

“你看看你身後。”

紅衣的身後露出了三條細線,分別是三個人。原來,紅衣是一個提線木偶。紫衣冷嘲地說道:“父皇愛我,姑姑疼我,血月宗挺我,可讓我做一輩子的提線傀儡,休想,不可能!也許,他們都有死的一日,我那時垂垂老矣,也許會再次妥協。”

“若我死後見到母妃,我對母妃說,我屈服了。”

“不,這不是我,不是本殿!我還年輕,我可以狂妄,可以嚣張,可以桀骜不馴,可以令天下震動。”

“本殿乃是翊王殿下,是母妃和謝氏皇族的孩子,就該是翺翔九天的鳳凰,遨游四海,無懼任何困難的真龍。”

“記好了!謝沅翊,決不妥協!”

......

她的耳膜又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師姐,你給六殿下敷上金瘡藥就可以了。”

“師姐,這兩天你要注意她的體溫。”

“師姐,我差點忘記你也是學醫的了。”

“葉姑娘,翊兒如何?”

“青城公主,翊王沒事了。”

“葉姑娘,大恩大德。本殿代皇族感謝葉姑娘。”

“雲千雪,本殿的翊兒因你受如此重的傷。本殿恨不得将你和謝翎全部押解天牢,在天牢嘗嘗那十大酷刑。”

“青城公主,此次沅翊受傷,是臣女的錯。我會照顧好翊王,但是臣女絕對不會離開翊王。”

“本殿的翊兒,輪不到你來照顧。滾!你若是再敢出現在翊兒面前,本殿就讓青城衛去抄了雲家。來人,将雲千雪押下去,打入天牢。”

......

亥時已過,一個藍色人影進入了翊王府內,她輕輕地推開門,順着月光,望着趴在床上發着低燒的謝沅翊,那高傲,冷峻,堅毅的殿下。

而在巡邏的段毅,他忽然轉頭看着那翊王寝殿。

原來是雲小姐來了

那就裝作沒看見,他吩咐周圍的人繼續巡邏

藍色人影只是靜靜地望着她,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只要她沒事就好。雲千雪溫柔地輕撫,謝沅翊感覺到微涼的指尖摩裟着自己的臉頰。

柔軟的掌心,修長的指尖,都是她熟悉的

是雪兒嗎?

我不會離開你的,沅翊

沅翊,沅翊,來我們喝藥好不好

沅翊,等你傷好了,我給你彈一首曲子

自己很想睜開眼睛,可是意識卻是累極了,而那溫熱的掌心又敷上自己的雙眸中,聽着她的柔聲低語,別怕,別怕,你要好好休息

她哼着小曲,悠揚婉轉,似空谷幽蘭

三天後

謝沅翊的意識清醒了一點,她的手去觸摸身旁的人,卻發現沒有找到熟悉的溫度。莫非,這兩天晚上出現了幻覺幻聽。

謝沅翊很想抓住這種短暫神秘,令她沉迷的夢。

可就在昨天晚上,謝沅翊沒有等來

謝沅翊看着床榻上,整齊的床單,她小心地挪動着身子去聞一聞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只是沒有,什麽都沒有,或許,她來過,她來過。只是靜靜地看着自己,謝沅翊她這般欺騙自己。

她的臉上還是閃過一絲落寞之情,無奈地嘆息一聲。也是,青城姑姑治不了太子,那治一治害她被打的雲千雪,豈不是手到擒來。

她從枕頭下扯出一道空白聖旨

上面蓋着玉玺印子

謝沅翊艱難地拿起一支毛筆,不顧身上的疼痛,她開始寫

廢太子謝翎

短短五個字,便可以昭示太子的命運。謝沅翊的眸子映着這五個字,她沒有虛言,她确實有廢了太子的能力。

父皇在她回宮的時候,托人給她送來了空白诏書。她從來都知道父皇愛她,真的是愛她,哪怕母妃從未愛過父皇,父皇在母妃心裏一點位置都沒有......

父皇的用意很明顯,她若要天下,便将天下送給自己。

若是她要做其他事情,上面也可以實現。

妥協

向父皇妥協嗎?

她剛提筆寫完這五個字,她有些遲疑,她思考着之後的事情。一夕之間,她便讓上京城的局勢翻天覆地。

她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麽

她籌謀着之後的事情,如何做到用最少的時間,達到太子的勢力全部瓦解,順便與朔城侯勾結的重臣,給予一擊斃命

而此刻,一滴墨汁順着筆尖落在聖旨上,化作一團黑色的氤氲。

她就聽見屋外一陣吵鬧聲

屋外

“你要進去便進去,杵着做什麽?像什麽樣子!”青城公主皺眉質問雲千雪,雲千雪低垂眼眸,不敢多話。

“之前還在本殿面前說什麽,我會照顧好翊王,但是臣女絕對不會離開翊王。這話難道是欺騙本殿嗎?”

“沒有,臣女沒有想要欺騙青城殿下。”雲千雪剛要辯解一二,便被青城公主連拉帶扯地拉了進來。

謝沅翊的眸光對上雲千雪,原本失落的臉上立馬洋溢着一絲笑容,她随後落在青城公主身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青城姑姑,你怎麽和雪兒一起來了?”

“只是本殿不巧在門口碰到一個口是心非的美人,不想讓這美人兒成為全府的笑話,便把她推了進來。”青城公主對雲千雪充滿着怨怒,怨怼,她的語氣淡漠中,還帶着極具諷刺。

她的那雪亮的鳳眸又落在謝沅翊身上,她冷哼一聲道:“免得某位小殿下心裏惦念,渾身不自在。說不定還要腹诽一下本殿,不近人情。”

姑姑好可怕

說完,她翩然移步,走到床榻邊,把那盅陶罐放在桌子上。她鳳眸冷冷地瞪着那衣衫不整,眼珠子黏在雲千雪身上的謝沅翊,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還看!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還想再挨一頓本殿的板子。”

這寒玉般冷冽視線看得謝沅翊不自覺地心底微顫,她移開了視線,她緊緊抓住被子,她咽了一口口水,姑姑太有壓迫力了,她服軟地應了一句,之後嘟囔道:“沒有!我,我不想再挨板子,怕姑姑傷心。”

青城姑姑發火,這簡直就是雍城姑姑的翻版

果然是親姐妹,氣場兩米八,就是那麽地熟悉的配方

雲千雪将手裏的那盅陶罐同樣放在桌子上,她和青城公主同樣瞥見了謝沅翊手邊上那明晃晃的诏書,她不知這诏書寫了什麽。

這大抵不是她能問,她能知道的事情,她還是走吧。

她心念於此,她起身告辭道:“青城殿下,這是我熬得鴿子湯,對於傷口恢複很好。你便喂給沅翊吃吧。”

“哦!鴿子湯?”青城公主打開一看,還真是鴿子湯,又見着她五指泛紅,眼角帶着血絲,她戳破道:“我看是熬了整整一夜的鴿子湯,這種鴿子,本殿記得叫血鴿。一般出現在上京城外的樹林,據說已經十幾年不曾出現。”

雲千雪微微一愣,不知青城公主說破這些做什麽。她的臉微微泛紅,青城公主繼續說道:“雲千雪,你要隐瞞這些事情,真是生怕翊兒不清楚嗎?”

“沒有,我只是......”雲千雪指尖纏着自己的裙擺,她着實也害怕青城公主。這位年歲比自己略長四歲的長輩。

“雲千雪,你好大的膽子。本殿關你的天牢是擺設,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竟然前兩日夜夜未歸,每每早上才歸來。昨日,更是一天一夜未歸。”

謝沅翊有些呆滞,她的雪兒,連續兩日都在她身邊守護着她。

昨日,一天一夜,她給自己抓鴿子去了,還熬了一整夜,她沒睡,她的身體可受得住

雲千雪充滿了愧疚,苦澀,無奈

因她沅翊才被太子傷害

聽着青城公主的話

兩個人都明白,這是青城公主再說破兩人的情意。感情的事情,就是怕一個人不說,另一個害羞不問。而雲千雪則對青城公主的敬意,感激更大。那座天牢,要不是青城公主放水,她能出去。

青城公主何嘗不是在成全她們

唯有青城姑姑

才是毫無保留地愛她,寵她,疼她,挺她

“這是什麽?”青城公主拿起謝沅翊手裏的聖旨,謝沅翊下意識去拿,青城公主冷哼一聲,“你膽子肥了,敢拿姑姑的東西。”

“我的東西,怎麽就成你的?”謝沅翊理直氣不壯地說道。

“嗯!”青城公主風眸中的冷光掃來,謝沅翊低頭,連忙附和道:“這是姑姑的東西,不是我的東西。”

“這字寫得不錯,姑姑帶走了。”青城公主直接将聖旨拿走了,卻在燭火上燒了燒她順便指了指那桌上的兩盅陶罐,對雲千雪吩咐道:“誰熬得就誰喂她吃?本殿的你也喂給她,我也熬了一夜,一滴都不許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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