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青城公主走了, 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
雲千雪走到床榻邊,右手挽住謝沅翊的頭, 左手拿起鴿子湯的碗,謝沅翊的頭瞬息靠在她的胸脯上,此時,兩人之間只有幾寸距離,她只要稍微擡眸,便可見到那張絕美容顏,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謝沅翊不自覺地窩在對方的懷裏,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依偎在母妃的懷裏, 頭枕在對方柔軟的胸上,鼻息盡是甜膩幽香。她僵硬着脖子,身軀也不敢亂動,謝沅翊只得乖乖地将湯喝完。
這湯很好喝,很鮮美。
好想把配方問過來, 那我以後就可以天天喝到
謝沅翊脫口問出:“雪兒, 這湯太好喝了。你有什麽秘方嗎?”
雲千雪看着她, 幫她擦乾淨嘴角, 嘴角彎彎道:“你想喝,我以後每天都給做。”
“好啊。”
随後,雲千雪又将青城公主熬得傷藥給謝沅翊服下。之後, 将她的頭給放在枕頭上。謝沅翊伸手拉住她, “雪兒,剛才青城姑姑說, 你最近都沒怎麽睡覺。你過來。”
謝沅翊拍了拍自己的床, 留出了大半個位置給雲千雪。雲千雪微微泛紅, 她說道:“沅翊,你受傷了。我沒事的。”
“過來!”謝沅翊板着臉,“本殿說話不管用嗎?”
雲千雪只好走到謝沅翊的床邊,謝沅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她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她問道:“還在為我三日前的話生氣。”
“沒有。”
“那你看着本殿的眼睛。”謝沅翊側身躺着,她要求雲千雪看着她。她對上雲千雪的視線,她笑盈盈牽起雲千雪的手,她認真地說道:“雪兒,本殿會護着你的。無人可以從本殿身邊把你帶走。”
雲千雪:.......
“我沒有不想娶你的意思。”謝沅翊解釋道,“我很想很想,我恨不得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只是不想由謝翎來說這話,謝翎不配。我說要廢了謝翎,我......”
“我相信殿下,殿下從未有此心,盡管殿下`身懷空白诏書,以及陛下的寵愛。”雲千雪連忙勸慰道。
謝沅翊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你信我。”
雲千雪側身将雙手環住謝沅翊的脖子,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傻瓜,我怎麽會不信你。你若真想廢太子,你早就拿出來了。你是為了我,對不對?”
她懂,她竟然能懂我的心思
短短五個字,廢太子謝翎
“我,我......反正有一日,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謝沅翊有些賭氣地說道。
“我知道,你這五個字,可以是廢了太子的诏書,亦或是廢了我和太子的賜婚是嗎?”雲千雪淡淡地說道。
是,就是這兩層意思
廢太子謝翎,或者是廢太子謝翎和太子妃雲千雪的婚事
謝沅翊望着那雙清澈深幽的鳳眸,一種讓謝沅翊心跳的東西在心底怦然心動,一絲一縷間流過血脈,直達心髒。
謝沅翊微微點頭,忽然吐露一絲戲谑與玩味,她問道:“那你可知青城姑姑,為何還要燒一下聖旨?”
雲千雪指尖撫觸着謝沅翊細嫩的面頰,沉吟片刻,才柔聲回答道:“只是為了造成此诏書有被搶奪過。警告太子,告誡朝臣。原本是廢太子诏書,沅翊仁善,才變成了廢除賜婚的聖旨。為沅翊收一收朝臣之心。”
雲千雪指尖拂過她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臨摹着她那精致的面部輪廓,像是如何撫摸都不覺得膩,她對着她詫異的目光,“若是有太子出面廢除婚約,便是損了他的顏面,讓沅翊陷入弟奪兄妻的輿論。由陛下聖旨出面,再由青城公主宣布,便無人反對。當然,不會讓旁人知曉殿下的才智不輸旁人。”
謝沅翊的身軀略微晃動一下,目光從驚異轉為深邃,她凝視雲千雪片刻,感受那指尖觸碰肌膚的酥|麻感覺。
她不由得手一酸,身子瞬息沒了支點,重重地落在床榻上,随即床榻震動
“嘭!”
“啊!!!”謝沅翊扯動着身上的傷勢,發出的一絲叫喚。
“怎麽了?”
“讓我看看傷到哪裏?”
雲千雪攔過謝沅翊,将她的頭貼在自己的白皙的脖頸處。她垂眸尋找她受傷的地方,就見着她的脊背微微滲血,她玉手揉一揉謝沅翊的傷口。
“還痛不痛?”
“不痛,本殿這頓打值得!能得你青睐,能得你照顧,三生有幸!”謝沅翊吊兒郎當地說道,似乎再說一件十分自豪的事情。
“有病!”
“是啊!遇到雪兒那一刻,便得了相思之苦。”她将雲千雪摟在自己的臂彎之下,溫情脈脈地說道:“聊天聊完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好。”
平穩的呼吸聲從她身旁傳來,謝沅翊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眸色複雜,一直看着那熟悉嬌媚的睡顏,臉上挂着一絲的笑靥。
絕美塵世的女子
擁有一顆七竅玲珑之心
半個月後
一個穿着淺藍色錦袍的少年,頭上随意系着一根發帶,她手裏拿着一個水壺,正在給蘭花澆水。
“再澆下去,我的蘭花就要死了。”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來,謝沅翊擡頭就見着一抹紅色倩影,嫋嫋而來,明媚動人,淡淡的幽香絲絲縷縷過來。
謝沅翊促狹地回頭,酸溜溜地說道:“誰讓你早上不見人影?我不折騰一下你的寶貝,你怎麽會舍得回來呢?”
她的鳳眸透着淺淺的笑意,她伸手接過謝沅翊的水壺,輕撫對方的臉,“是啊!我的寶貝是經不起折騰,身嬌肉貴,很難伺候的。”
“既然難伺候,你還要離開你的寶貝那麽久?也不怕被其他人折騰?”
雲千雪輕輕環住謝沅翊的腰,擡頭看着她,笑意更深了,對着她的耳畔說道:“那我來賠罪,讓我的寶貝都別折騰了。”
“那你一早上去哪裏了?”謝沅翊嘟嘴問道。
梅芍拎着一個食盒過來,雲千雪從裏面拿出一碟白色的團子,乳白色的團子上面澆灌着金黃色的膏肉。雲千雪介紹道:“這是,蟹黃糯米團子。”
“蟹黃糯米團子,不是在城東嗎?”謝沅翊說道,她想了想,從這裏到城東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每天都供不應求,需要排長長的隊伍。
“最近乖乖喝藥,就獎勵你咯。”
“啊~~”謝沅翊得寸進尺地張開嘴,指了指自己的嘴,有恃無恐的樣子。
“得寸進尺!”雲千雪嘴上說着,但是将一個蟹黃糯米團子從盤子裏拿了出來,她吹了吹上面的熱氣,送進謝沅翊嘴裏。
香濃的蟹黃香味,在糯米的清甜下,少了幾分腥氣,增加了綿密的口感。她吃完以後,更加得意,她說道:“我就是得寸進尺,反正有我的雪兒寵着。這等豔福,旁人自是羨慕不來的。”
忽然,門外來了一個小太監,是沈貴妃身邊的小太監。
“翊王,雲小姐,貴妃娘娘請你們入宮。”
“好。”
皇宮
昭儀宮外
“翊王殿下,雲小姐,娘娘還在午睡。不如,兩位稍等片刻。”沈貴妃身邊的貼身女官說道。
“母妃還在午睡,我們到處逛逛。”謝沅翊說道。謝沅翊拉着雲千雪,漫步在皇宮,她憑着記憶走在這長長的宮道上,她心裏忽然閃過一絲念頭,這長樂宮和昭儀宮怎麽隔得有點遠。我小時候跑幾步就到了。
她指了指朱紅宮牆上的一道黑線,她說道:“看,這是我五歲的時候,我就這般高。這條線是青城姑姑給我畫的。”
又走了幾十米,路過一棵桃花樹,謝沅翊指着那桃樹下的刻痕,“我八歲的時候,就那麽高。我記得我八歲的時候,我還埋了一個盒子。”
謝沅翊自顧自地說道:“我當時為什麽要埋起來?瞧瞧我年少時幹的好事。”
謝沅翊撸起袖子,從桃花樹下挖出一個滿是泥濘的盒子。打開盒子裏放着一些紙片泛黃的紙片,雲千雪拿着一些小紙片,上面是一些鬼畫符,一張接着一張,鬼畫符後面還有名字。
雲千雪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翻看一看,潦草幾筆,一個大圓裏面倆個小圓,小圓下面一個月牙。雲千雪指着那張小像,生氣地說道:“謝沅翊,你把我畫成這副鬼樣子!”
謝沅翊目光落在那張鬼畫符,真是吓死她了。
她想了半天,說道:“這不是我畫的。”
“你埋的,難道不是你畫的。”雲千雪死死盯着謝沅翊,非要謝沅翊給個解釋,她又翻了翻,還翻出一張惟妙惟肖的小像,上面的小姑娘靈動,她看了看後面的備注。
黎國公府 黎卿小姐
“謝沅翊,你就是故意的!”
謝沅翊看了看筆跡,她認真的說道:“那張鬼畫符是我五哥畫的。黎卿的小像,好像是我畫的,可上面的字不是我的......”
雲千雪不信
她臉上寫着一副接着編接着編的,你五哥反正不在了,死無對證。
“這才是我畫的!”謝沅翊可算找到自己畫的,她抽出來遞給雲千雪,忽然想起她當年畫的是誰呀?不會是黎卿吧!
這有點尴尬
雲千雪接過那張小像,上面的人,竟然是自己。這筆跡是她的,黎卿小像後面的筆跡不是她的,她的臉刷得一下變紅了,難道她八歲的時候就喜歡我了,所以......
謝沅翊擡頭看着她臉發紅,有些納悶,她怎麽臉紅了?
“你們哪天在幹什麽?”
謝沅翊看了看黎卿小像後面,還有一個日期,她恍然大悟道:“那年是青城姑姑的生辰。你外公沈太傅,讓青城姑姑畫一張最美的小像。她把任務甩給了我和五哥,我和五哥就畫了你和她的小像,姑姑就挑了黎卿的畫去交差,最後發現是我畫的。裏面肯定有我和五哥的檢讨。”
“哼!”雲千雪輕哼一聲,她還真在裏面找到了兩份檢讨,她說道:“看在把我畫得不錯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
忽然,又來了一個小太監,他對謝沅翊耳語幾句。謝沅翊點點頭,對雲千雪說道:“千雪,我有些事情。前面再走百米,就是長樂宮。長樂宮旁邊有一個側門,你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藏書閣
謝氏皇族的藏書閣有兩層樓高,不僅有包攬天下群書,還有一些難得的孤本。藏書閣不僅只是一座藏書,它還兼具收攏謝家皇帝所下的旨意備份。
應地公公拿着拂塵,他看到謝沅翊,行禮道:“給翊王殿下請安。”
“公公不必多禮。”
應地公公将那份诏書還給謝沅翊,他說道:“如殿下所料,這份晉升雲小姐為郡主的诏書,确實是藏書閣裏的備份。也是皇後娘娘,将此诏書交給雲姨娘,然後雲姨娘為了救她兒子雲天潤,才将诏書給了殿下。”
“公公,這诏書有一處疑點。雪兒雖然救了太子,賜郡主之尊,正常。但是,為何還要賜她封地,儲君封地江城。最後,雪兒是拒絕了。”謝沅翊疑惑地問道。
皇後的這一招,她引我去見雲天潤,到底是為什麽?雲天潤嘴裏的話,他只是說了不是傷我的人,傷我的人是謝照。
頂多就是讓我和太子離心
目的是達到了,可我怎麽有點怪怪的
太子還有多少時間,皇後不會不知道。退一萬步而言,就算我死了。太子坐上龍椅,也就一兩年時間,皇後想要垂簾聽政,那至少要有個傀儡皇子。太子跟父皇不一樣,他是不好色,不縱情,一個禁欲者。
太子不存在遺腹子
難道皇後有第二人選
那麽,與朔城侯在上京城勾結的,有沒有可能是皇後一黨?
謝沅翊眉頭微鎖,她問道:“皇後娘娘最近如何?”
“就在殿下去東宮那日早晨便病倒了,到現在都還沒好。”應地公公說道,謝沅翊嗯了一聲,“當日與公公火拼,帶走雪兒的人,公公看出他的身份嗎?”
應地公公腦海中閃過與黑影對決的身法,以及武功。他确定應該是他的三個師兄弟之一,此事還不能跟謝沅翊細說。
他低垂眸子,遮掩那深處的幽暗,他回答道:“殿下,我看不出武功出處。”
“太子的身子如何?”
“半年。”
“半年嗎?怎會如此?”謝沅翊略帶詫異,“就算我差點氣死他,讓他怒火攻心。我想過他可以撐到兩年左右,頂多纏綿病榻……”
籠罩在謝沅翊心裏的霧霾更加濃烈了,她幽深的瞳孔,有些深深的忌憚,她感受到那日肋骨斷了四根的疼痛,難不成……
她擡頭看着應地公公,将疑惑宣之於口,“敢問公公,可有一種功法,以犧牲,燃燒壽元為代價,短暫提升自己內功心法?”
應地公公沉思片刻說道:“有,這種功法乃天下邪功。功力瞬間提升數倍,只能維持一個時辰。殿下,您要小心。”
太子,謝翎你可別傻
你練這種功法,你真的會死
“那再問公公一事,如果本殿自修經脈,滋養經脈半年,潛心修劍養心數日。可與公公一戰?”謝沅翊又問出一問,應地公公明白,翊王問的是,能不能與他的師兄弟,應天,應玄,應黃一戰。
應地公公擡眼看她,沉思了一會兒,“能,殿下若潛心武學,五年之內,同輩之中無敵手。”
長樂宮
雲千雪走進了長樂宮,這座困了謝沅翊十年的冷宮。而牆頭還種着一簇鮮豔奪目的紅色薔薇。長樂宮的大門上有兩道封條,朱漆鎖門。
長樂宮封宮,非死不得出,元和元年。
而這兩條封條上,還被畫了兩個吐舌頭的鬼臉
雲千雪還真在旁邊看到一道側門
側門上分別寫着:我就是最橫,不服略略略
橫批:此門是我開
看這字跡的鋒芒,出自謝沅翊之手
沅翊好橫好幼稚
讓我看看她的黑歷史
而那扇門上還挂着一只鳥籠,一只鹦鹉見到有人來了,“呸!死皇帝,色中餓鬼,流氓,謝家老混蛋,遭雷劈,你家老六不在,老六離家出走了。”
“你罵陛下是色鬼,死鬼?不怕死嗎?”雲千雪被這鹦鹉的氣勢震懾。
那只鹦鹉更起勁,“會說人話嗎?想打架嗎?會打架嗎?以大欺鳥,以大欺鳥,紅衣妖女!勞資鳥中第一霸!勞資皇宮惡霸!”
雲千雪皺眉,要不是它是沅翊的,早就被她毛拔光,“別沒大沒小,滿口髒話,你要做一只文明的鳥好不好?”
“罵不過我,打我呀!不服打我呀,不服打我呀!勞資宮中一級保護動物,我有後臺!牢底坐穿,皇帝都不怕。”
“你算老幾。我有老六,天下無敵。紅衣妖女,妖女,想來老六後宮,做夢去吧!”
雲千雪微微扶額:......
這鳥果然是最橫的,皇宮惡霸,在冷宮都能如此嚣張,作威作福。
那只鹦鹉沒說錯,陛下說得好聽,風流皇帝,說得難聽點真是色鬼。
沅翊的出生,是有那麽一點不光彩。
陛下`身為太子之時,酒後強占容妃
雲千雪進入冷宮,冷宮十分乾淨,桌子上擺着不少詩詞歌賦,從泛黃的紙頁中可以看出足有多年未翻開。一張臺子上就擱着一副未下完的棋子,有兩張一高一矮的凳子,似乎還在等着原來的主人。
珍貴的棋盤,瓷器古畫等,但是上面并未有灰塵,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她曾想過住在冷宮的人,會積聚着無數的怨氣,詛咒。推開門,會引來無數張牙舞爪的灰塵,破舊不堪的屋檐滴答着殘留的雨水,空氣中是揮之不去的腐臭,死亡的氣息。
可她想錯了,沐浴在淺金色的陽光下,她似乎可以看到謝沅翊在冷宮的十年,她們母慈子孝,衣食不缺,盛寵不衰。
長樂宮
長樂寓意國泰民安
她對容妃娘娘,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紅衣傾國,冰雪聰慧,令人神往......
一張畫像忽然從她面前飄過,雪夜月下舞劍的紅衣身影
紅衣白雪,挽劍對月
一壺清酒,一首古曲
“容妃娘娘,您回來了。”
突兀的聲音中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雲千雪一回頭,就見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嬷嬷再見到她的那一刻,她跪在地上,她磕頭道:“容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