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長樂宮

“喜歡, 她是母妃的女兒。”謝沅翊語平靜,毫無波瀾地問道, “我怎麽會不喜歡她?”

語氣如此柔軟,可聽在容妃耳畔卻是冷如寒霜,冷徹骨髓,短暫的安靜,氛圍略顯尴尬。容妃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被謝沅翊那句話吓到了。

她看着謝沅翊那長而密的睫羽,燦若繁星的眸子,她看不清她的情緒。她太安靜,安靜得不像是這般年紀該有的模樣, 仿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謝沅翊默默地凝視着容妃,她想要在她臉上找到某些特徵,她與容妃的相似之處。她卻越看越覺得容妃像雪兒,一身紅衣長裙,風姿綽約。

慕容覓跟她說過, 她倆沒有太大相似之處

謝恪說了, 她沒有漠北王族的長相。

她的手指微微輕顫, 她像是妥協了, 也似乎認命。另外夾在她其他指縫的白子落地,清脆悅耳的兩聲,在這座沉寂多年的大殿之中, 分外刺耳。

“我想過, 母妃當年是為了轉移情蠱,才和父皇發生關系。按照神醫谷之法, 唯有分娩一法, 這便是雪兒才得了情蠱的原因。”

“母妃的情蠱是千面聖手幹的。那麽, 千面聖手如何進宮的,我想宮裏有內應,他将千面聖手放進宮裏。而後來千面聖手最終被囚禁在丹陽郡主府,所以,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可我一直在奇怪動機是什麽?”

“像本殿這種足智多謀,光風霁月,心思缜密,優待手足,謝氏百年基業難得一見的皇子。”謝沅翊自信地勾起一絲笑,她整理着棋子,一顆又一顆地放進棋盤裏,“我回宮前一直不理解,我為什麽不能做太子,最近想通了,只因我不姓謝,我是一個外人。”

“我不過是為了保住父皇女兒,你們手裏的一顆棋子。”謝沅翊撚起最後一顆琉璃白子,透過那上面的光暈,而她一瞬間的猙獰全部印在白子的面上,那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是她多年隐忍的怨氣,她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棋子!

一顆棋子而已

“一顆可有可無,随時随地可以抛棄的棋子。”謝沅翊輕嘆一聲,“母妃,是不是想拿我當擋箭牌?”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從來都不是!”容妃略帶慌亂的聲音響起,她那虛無缥缈的手剛碰到謝沅翊,謝沅翊一轉身,将最後一顆琉璃白子從她的大拇指指甲上彈起,入棋匣子裏。

“啪!”棋匣子關閉。

讓容妃的心說不出的冷

而謝沅翊嗓音再度響起,卻讓容妃心頭陰霾密布,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謝沅翊說道:“我當然有判斷依據,情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在雲府發現了枯萎的一支薔薇花,被放在隐秘之處。這便是相認之物。”

“情蠱這種東西,連武功高強的母妃都遭了暗算,何況還是嬰兒的雪兒。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一向淡定自若的容妃,在此刻神經繃不住,面對着平靜而透徹的分析,一字一句無一不透着她的态度,她心知馬上要失去她的孩子,她爆發道:“不要說了。”

“嗯?”謝沅翊嗤笑一聲,又是一聲嘆息,她乖巧地坐在她面前,容妃的心沉了沉,不是這樣子,不是的。

“你是母妃十月懷胎生下的。”容妃一想起生下謝沅翊的艱辛,她想到了情蠱噬心的感覺,她不由得将手按在心髒處,抓緊了心,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很多。

【哇,哇……】

【娘娘,殿下哭了。殿下活過來了。】

可她想到了謝沅翊落地的哭聲,仿佛一切的苦難,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母妃便再也舍不得你......你是我慕容凝一人的。我要計只為你一人計,雲家小姐體內的情蠱,母妃确實不知......”

“雪兒被神醫谷谷主收為徒,我事後調查得知是雍城姑姑授意的。若雪兒真的跟皇室沒關系,雍城姑姑不會多管閑事。”

容妃:......

謝沅翊雙指微微摩挲,那雙潤水的眼眸,水波氤氲,卻讓她感覺到冷如寒泉,“母妃你送走雪兒,那麽,再收養一個無辜嬰兒來替代送走的雪兒,我便是最好的選擇,對嗎?”

容妃她忽然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掐在謝沅翊的下颌,謝沅翊不自覺地擡頭,兩雙漂亮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她們看清楚對方瞳孔中的自己,容妃笑容消散,三分譏嘲,七分散漫道:“謝沅翊,就憑幾句三言兩語,這無端的猜疑,你便認為這就是真相。那你與這些庸碌之輩有何區別,你何必在乎你是不是皇族?你這太子你就算坐上了,也坐不穩。”

“老娘聰明一世,怎會生下你這個榆木腦袋?你随誰不好,偏要學謝長揚那廢物的做派,遲早死翹翹。”

“老娘告訴你,老娘我就是那光芒萬丈,萬人膜拜,拯救世人苦難的存在,謝長揚是老娘裙下的一只舔狗,他都沒廢話,你着急什麽?老娘是他永遠得不到的人,俗稱白月光。學學老娘清冷矜貴。”

“翊兒,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你與謝翎到了如今這地步,你想過沒有這是為什麽?”

“兒臣自覺深處迷霧之中,我總覺得我有時候離真相只有那麽一步而已。”

“謝翎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已被表像所惑,淪為旁人的棋子。而你不該走他的路。”

容妃溫和地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漸漸虛化,“翊兒,母妃要走了。”

謝沅翊擡頭看了看天色,面前的母妃,連同外面那個虛影慢慢消散。長樂宮所出現的母妃,都是她用幻術締造,她師父說過想要締造一個真實的幻象,就是要去她生活最久的地方。

母妃說的話,不過是她內心的映射。

陽光落在她的掌心上,掌心上投射出她的影子。雖然她身上的疑點重重,但是她願意相信,她是父皇和母妃的孩子。

謝沅翊的手微微收攏,“無論本殿的身世如何,有一點不會改變,我的母親只有慕容凝。”

謝沅翊出了長樂宮

不遠處,就見着一紅衣女子坐在涼亭邊,看看風景,喝喝茶,真是惬意到了極點。謝沅翊走了過去,她詫異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聽你這意思,有人向你打小報告。說我是妖女來着。”

“沒人。”謝沅翊一口否認

謝怼怼怎麽能算人呢?

“就怕某人多心,以為我去會情郎了。到時心裏不暢快,指不定心裏怎麽埋汰我。”雲千雪揶揄道,謝沅翊被戳到,臉上微微一紅,但嘴角挂着一絲漂亮的弧度,“看來雪兒的情郎,比不上我這夫君。”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我在等你和我一起去。”

“這不好吧。”謝沅翊故作猶豫道,“我可不是小氣的人。”

“不想去就算了。”雲千雪白了一眼謝沅翊,轉身就走。

謝沅翊聞言,從身後輕輕一拉,就把假意轉身雲千雪勾回自己懷抱,雙手環住她,貼着她的耳垂,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嗡動着,“我當然想去,但是他跟你說什麽,這是你們的自由。我可不是心胸狹隘的人。”

雲千雪身上的雪松香萦繞在謝沅翊的鼻尖,頓時讓謝沅翊的心底柔軟,更把雲千雪摟在懷裏。

“哼!”

“怎麽了?”謝沅翊不知道懷裏的人有些不高興,雲千雪升起了一絲惡趣味,她故意吃醋道:“你起初怕我傷害謝翎,看我看得多緊!現在,那你那麽放心我一個人去。”

“你的心裏只有我一人,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倆進宮是為了見沈母妃,半路逃了,可是對沈母妃的不敬。”

“翊王殿下,娘娘醒了,請殿下回去。”貴妃身邊的小太監過來

昭儀宮

謝沅翊見到了雍容華貴的沈貴妃娘娘,她環顧昭儀宮內的東西,一切似乎都跟她小時候來的時候,并無二致。她上前行禮道:“見過沈母妃。”

沈貴妃對謝沅翊說道:“翊兒免禮。”

她溫柔地說道:“太子殿下已經命禮部,戶部開始準備你的婚期。欽天監給你選了一個日子,六月初八,離現在還有半個月。”

本 作 品 由

“謝母妃。”

沈貴妃溫柔的眸子,充滿着母愛光澤,她将好四份禮單交給謝沅翊,“母妃已經讓人去合了你跟千雪的八字,也讓人去準備了聘禮。這些是我們做長輩的一點心意。”

這些禮單分別是她的三位姑姑,還有沈貴妃,上面金銀,珠寶首飾,良田沃土,奇珍異寶。她們都将半數身價全部給了她。

她一躍成為謝朝最有錢的存在,一度實現了謝恪的夢想,成為謝朝首富。

忽然她覺得她的身世荒謬中帶着一絲可笑,荒誕離奇,她極盡所有人的榮寵。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或許,她們都是真心的

或許,她真的是謝家的人,就是不知道,她那好色荒淫無道的父皇,跟誰////上///床////以後生下的她

忽然,一個紫金色琉璃瓶滾落在地上。謝沅翊低頭撿起這琉璃瓶,她有些熟悉,她拿起來遞給沈貴妃,她問道:“母妃,這是什麽?”

沈貴妃神色平靜,她解釋道:“這是,母妃常用的補藥。”

“母妃,有些補藥最好別亂吃。”謝沅翊眸光從琉璃瓶上移開,她提醒道,“雪兒是神醫谷的高足,改日我和她一起過來給母妃看看。”

“母妃只是吃着玩的,你倆有孝心,母妃很是感動。”沈貴妃說得滴水不漏,但她沒有伸手直接将紫金琉璃瓶拿過來,反而讓謝沅翊看個究竟。

謝沅翊看夠以後,心裏便有了一番計較,她不動神色将東西還了回去。沈貴妃也不拿,目光也不落在那瓶上,生怕被謝沅翊抓住。

她繼續說道:“你倆成婚以後,你該收收心,做一個體貼的好夫君。雪兒雖然嫁給你了,但還是母妃的外甥女。你可不能欺負她。”

東宮

雲千雪随謝熙來到東宮,被人告知太子在書房等她。而雲千雪看到東宮正在準備東西,她問道:“謝熙,他們在幹什麽?”

“回雲小姐,這是太子殿下為您準備的嫁妝。禮單的內容,太子還在斟酌。”謝熙回答道,“雲小姐,這邊請。”

書房

太子最近有些嗜睡,剛剛批完幾本奏摺,便莫名睡去,他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他似乎還沉溺在夢境之中。

他順嘴呼喊了一聲,“妹妹……”

雲千雪聽到這一聲呼喚,她的手被僵在半空之中,全身顫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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