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毒藥

第35章 毒藥

次日清晨,燕折風果然如他自己所言,送上了千年雪參。

聞行道接過,抱拳道:“謝過燕少主。”

“聞大俠不必客氣。”燕折風搖扇,又恢複了往日輕佻風流的笑,只是眼底卻似乎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悅,“這一屆武林大會開始之前,燕某定要前去武林盟賞玩一番,到時聞大俠莫要将我拒之門外才是。”

聞行道:“屆時,武林盟必定好生招待。”

随後,燕折風看向方柳,似要說些什麽。

然而他看了大半晌,只嘴角不住地往上咧,倜傥搖扇的動作也緩了下來,逐漸顯得有些憨傻。

方柳便翻身上馬,手放在腰間配劍之上,說道:“方某等着與燕少主切磋武藝。”

燕折風合扇,撫掌而笑:“好!”

他要再去找人磨砺劍法了。

————

方柳和聞行道兩人便快馬加鞭,一刻不停地趕回了雁山鎮。

武林盟中,大長老和魏大夫等人已經按照別逢青的要求,将其他藥材都準備齊全,只差這一味主藥了。此時,見到方柳和聞行道成功拿回千年雪參,三長老喜出望外,拉着聞行道就要帶他去郭盟主床前。

奈何以三長老幾十年的功力,仍拉不動一個聞行道。

三長老回頭看向聞行道:“行道啊,愣着做甚,趕緊與我去救郭盟主罷!”

聞行道問:“三長老懂得如何熬制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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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便搖首:“不知。”

聞行道:“那應該将千年雪參拿給別神醫,而非去義父床前。”

“哎,是!”三長老道,“是我太心急了,別神醫那裏已經準備好了,只差這一味藥了,應該将藥材送到他手上。”

“三長老也是喜出望外,昏了頭腦。”大長老撫須,“行道你先将東西給魏大夫,讓他帶去,和別神醫一起熬成藥湯。”

“是。”聞行道颔首,又說了句,“這次能求到藥,全靠方莊主。”

随後,他朝方柳點頭示意,便跟三長老去找魏大夫。

郭山和郭琦兒也守在此處等候,他們救父之心急切,只來得及朝方柳問聲好,便步伐匆忙跟上了聞行道,往武林盟內走去。

大長老落在最後,朝方柳拱手:“這次求藥一事麻煩方莊主了,方莊主大義!”

方柳擺手:“餘的話不必多說,大長老既然擔心,便去看顧郭盟主。方某不再打擾,這便回去歇息了。”

大長老再行一禮:“此時不便招待方莊主,待盟主醒來,定然親自前去拜謝。”

方柳便離開了武林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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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方柳前往朝暮城後,陳安一行人在雁山鎮租了個三進的宅子,暫時住了下來。

自那之後,每日石一等人都會留一人守在城門,等候方柳歸來。這日守在城門的是石三,他一眼便看見自己小莊主的身影,微微躬下了腰,作恭敬狀。

方柳勒馬在他面前停下:“帶我去你們留宿的地方。”

石三抱拳:“是,小莊主。”

租賃的宅子中最大的院落,依風和賽雪早已熏香掃灑,收拾妥帖,随時等候方柳入住。

即便如此,在方柳踏進院落的時候,賽雪仍舊驚喜地急聲道:“小莊主回來啦,奴婢這就将屋裏再收拾收拾!”

“不必收拾了。”方柳知她和依風秉性,房間定是幹淨的,只問道,“還有誰在?”

賽雪便回答:“只有奴婢和等候小莊主的石三。依風姐姐外出采買,其餘人按照小莊主的旨意,調查要事去了。”

“備水洗漱。”方柳吩咐,“待其餘人回來後,去堂屋開會。”

賽雪欠身:“是,小莊主。”

下午時分,陳安等人陸續回來。方柳也洗去一身風塵,換了一身衣衫,坐在堂屋主座上。

“石四,石五。”

“屬下在。”

“在外面守着,莫要讓人探聽。”

“屬下領命。”

石四石五便于屋外,嚴防死守。

依風為方柳倒好了茶,備好筆墨紙硯,退到一旁等候差遣。

方柳詢問陳安:“可有進展?”

陳安一步上前,恭敬道:“禀小莊主,目前未曾聽說武林盟與朝廷有牽連。”

方柳晃了晃茶盞:“那聞行道呢,是否有過異動。”

陳安依舊垂首:“屬下無能,聞行道的确每年都有行蹤不定的時候,但是他輕功獨步天下,無人能跟蹤,因此他去了何處、做了何事,皆只能聽他一家之言,不曾聽過其他說辭。”

“不怪你。”方柳心平氣和,早有預料,“聞将軍之遺孤,若是這麽輕易便被其他人探聽了行蹤,何嘗不是毀了聞家的英名。”

“但屬下聽說,郭征先前曾因為郭琦兒擅闖聞行道書房,而大發雷霆。”

方柳目光落在某處,若有所思。

書房乃重地,擅闖自然不可,倒是不能貿然斷定些什麽。

“還有……”

“還有?”

“還有那武林盟的二長老,近日總在往尚陽城跑。除此以外,武林盟便再沒有其他可稱得上異常之事,盟中的重要人物,皆在焦心郭征之事。”

方柳擺手:“退下罷,繼續調查,重點‘關照’那位二長老。”

陳安等人領命,退出了房間。

賽雪見談完了正事,便走上前問說:“小莊主今日想吃些什麽?北地的飯菜向來口味重,不如還是做咱們的江南菜系?”

“清淡些。”

賽雪便歡天喜地去準備飯菜了。

幾名心腹手下之中,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機靈與廚藝,無論什麽菜系皆是一學便會。能照顧主子的口味,是她最自豪不過的事。

“依風,你也退下吧,我獨自待會兒。”

“是。”

屋內只剩下方柳。

他冥思片刻,便提筆書寫起來,梳理目前已知的情報以及日後可用之人。

梳理通透之後,又點了蠟,目視那寫滿墨字的紙張燃盡,眸中唯餘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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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了幾日,這租賃的宅邸外,來了拜訪的客人。

石四禀告:“醫仙谷別逢青求見。”

雁山鎮畢竟是武林盟的地盤,武林盟的人不用問,便能皆知曉蕭然山莊的一行人暫住在何處。別逢青對武林盟有大恩,自然也會告知他地址。

聞行道已經回去,別逢青找過來并不奇怪。

方柳:“讓他進來。”

石四:“是!”

別逢青一進到屋內,便執着地看向方柳:“你……方莊主回來了。”

“嗯。”方柳颔首,“別神醫來此,所謂何事?”

別逢青道:“解藥已經配好,那武林盟的郭征不日便會醒來。”

方柳:“辛苦。”

聞言,別逢青笑的餍足:“動動手的事,何來辛苦一說。”說到這裏,他難得有些遲疑,“我……需要回醫仙谷一趟。”

醫仙谷歷練的傳統,弟子出谷後,做了任何事都無所謂,是善是惡醫仙谷一并承擔。但只允許他們在外逗留幾個月,最多半年後,便須得回谷一趟。

這些方柳也已知曉。

不過聽別逢青的語氣,他這一去并非永別,仍要回來的。

方柳道:“那便後會有期。”

別逢青笑得牽強:“我何時都願意等候方莊主,不知方莊主這回,可等等我?”

方柳擡眸:“什麽意思?”

“無別的意思,我只是——”別逢青未曾遮掩自己眼底的執戀,“不想你忘記我。”

方柳似笑非笑,并不作答。

別逢青便從懷中摸出兩個瓷瓶,遞給方柳。

方柳:“是什麽?”

別逢青笑:“是我與你初遇後,便在着手配制的毒藥和解藥,欲送你做禮物的,毒性可以擠入天下奇毒之中。原本不知道該叫什麽名字,近日在武林盟待着,忽然靈光乍現,便稱毒為‘等’、藥為‘候’,表明我始終聽你所言。”

方柳未動,別逢青便想牽過他的手,将一毒一藥放入他的掌心。

還未觸及到方柳皓腕,卻聽他道:“別神醫費心,東西便先放桌上吧。”

別逢青動作一滞,只得将毒藥放在桌上:“我明日便啓程,今晚可否有這殊榮,與你月下對酌、徹夜長談?”

“明日便走?”方柳問,“不等武林盟的人為你踐行?”

別逢青輕笑一聲:“你該知曉我為何救人,又怎麽會在意他們的謝意?”

方柳看他一眼,便喚了依風和賽雪來:“拿幾壺好酒,備幾樣小菜,擺在庭院中的石桌上。”

別逢青內心頓生喜意。

沒幾日便又到了每月十五,月已漸圓,皎然挂在夜幕之上,照的庭下空明。

酒意上湧,醺醺然之際,別逢青癡望着方柳清明的眼,說起了醉話。

“阿柳,我傾慕于你。”

方柳千杯不倒,輕抿一口烈酒,道:“別神醫醉了。”

“是醉了,可酒後吐真言。”別逢青眼底執念頗深,“難道一見鐘情就不能算愛慕?”

方柳便不再理會,擡眸趁清風賞月,任他借酒胡言亂語,竟還聽了幾句醫仙谷的秘聞。

“我是不懂,那些善惡是非、仁義律法皆不放在眼中,因為醫仙谷從沒這樣的規矩。”別逢青深深凝視方柳的眉眼,“可只要你說,我願學的……”

他越喝越多,說了這最後一句話,便醉倒過去。

“石五。”

方柳喚道。

“屬下在。”

“将別神醫擡去客房休息。”

“是!”

院內便只剩下方柳一人,對月獨酌分外清醒。

倏而,方柳拿起桌上一支未用過的琉璃酒盞,動作從容地向其中倒了滿溢的烈酒,而後運行內勁,将其扔至高牆之上。

用內力抛出去的杯盞破風而去,卻沒有被砸碎。因為那裏正蹲着一人,隐在夜色之中,穩當地用手接住酒杯。

其內之酒,未灑出一滴。

方柳朝他舉杯:“聞大俠便這麽喜歡站在牆上,偷聽他人講話?”

聞行道神情自若,仰頭飲下滿口濃烈,如鷹般的雙眸定定看向方柳。

“謝過方莊主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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