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商讨

第37章 商讨

郭山握拳保證道:“方莊主放心,我定好生配合調查,絕不拖您後腿!”

“嗯,甚好。”方柳颔首,目光轉向聞行道,“聞大俠呢?”

郭征和郭山便都看向聞行道。

聞行道迎着幾人的視線,只看向方柳:“聽方莊主的。”

方柳滿意颔首。

郭征忍着一身沉疴,咳嗽了幾聲。

方柳道:“郭盟主方蘇醒,身體不适,還是早些回去修養。”

“咳咳——”郭征又耐不住咳了幾聲,“我這身子骨,是越來越耐不住了,如今的江湖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郭征似乎對方柳極其放心,毫不避諱自己行将就木之事。

他與方柳又攀談了片刻,便撐不住離去。走之前,将二長老他們已調查到的消息,皆留了下來。

聞行道和郭山與他一同前來,自然要一同回去,免得引起他人懷疑。三人便約好,兩個時辰後,此地再相見。

他們走後,方柳招來石三:“你拿着我的信物去飛鴿盟分舵,将二長老所有生平皆找來。要成書冊的,避開飛鴿盟的特點。”

二長老已是五六十歲的人,原來看的那些卷宗,未必将他的生平全寫進來,大多僅是些進入武林盟後之事。

既然連郭征都對二長老有所懷疑,此事須得認真調查。

石三拱手,拿着方柳的信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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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方柳信物,飛鴿盟分舵萬分上心,很快就将東西給了石三。在聞行道和郭山返回之前,石三先一步将其拿回來,交給了方柳。

已是入夏時節。

過了晌午便悶熱的很,陽光不留餘地灼曬萬物,幸而院中草木繁茂,帶來些許涼爽之意。方柳雖不喜悶熱,但也享受夏日獨有的幽靜,尤其蟬鳴鼓噪之時,更顯得此間沉寂。

方柳換了薄衫在院中悠閑乘涼。

依風便站在他身後,為他搖扇;賽雪做了點心,端來涼茶。

方柳:“你們退下吧,天氣燥熱,随便找個地方歇歇。”

賽雪嬌笑:“奴婢還要為小莊主搖扇呢。”

方柳便不再管她,翻了翻石三帶回來的書冊,圈出其中一些重點。

待到日暮西沉,橙紅落日灼燒了天,赤色雲霞遍布西方,聞郭二人再度來到此地。

他們是以其他名頭離開武林盟,定然不能大搖大擺走進方柳的宅子裏,走正門不可行,只能翻進去。郭山原本還有些赧然,做不到坦然潛入,翻牆時格外小心翼翼。

誰成想聞行道竟是像輕車熟路,帶他熟練地翻過了方柳的院牆,穩穩落在院中。

郭山對上方柳含笑的眼,不好意思地撓頭,腳不自覺往後挪動一步:“方莊主,又見面了……”

對比聞行道的淡定,可謂天差地別。

方柳未說什麽,擡手拿過石桌上的一冊書,遞給他們。

其上正是二長老的消息。

聞行道接過,細細翻看,沒有過問方柳是從哪裏得來的這書冊;郭山則是想不到這茬,只覺得不愧是蕭然山莊的方莊主,什麽都能弄來。

看着上面圈好的重點,聞行道說:“二長老早于義父進入武林盟,所以他的從前事,義父也不清楚。這上面雖記載了一些,但不詳盡。”

“所以才需要推理和調查,不要以為什麽都能随便查到。”方柳絲毫不急,閑适地撚起一塊糕點,含進口中,“若是出現命案,兇手還能自己将證據擺在二位眼前不成?”

郭山愣愣看着方柳撚起糕點的指節,道:“确……确實。”

方柳問:“怎麽。”

郭山慌忙撤開視線,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吞吞吐吐道:“……不嫌棄的話,方莊主請用。”

方柳看了眼自己沾了糕點渣的手指,又看向郭山的帕子,彎唇道:“郭少俠還有随身帕子的習慣?”

郭山嘿嘿笑:“是家妹郭琦兒,不知為何,前些日子總道男子也該随身帶個帕子,這樣才好随時拿給心儀的姑娘,這才非要我也揣一個。”說到這裏,他意識到自己話語不妥,立刻改口道,“我沒有說方莊主是女子的意思……”

方柳不甚在意,也未接過郭山的帕子:“既然是為心儀的姑娘準備,便好生收着。”

說罷,他喚了依風的名姓,依風便遞上一方幹淨的絲帕。

郭山悻悻然收起來方帕。

一旁的聞行道視線落在方柳纖白指節上,他凝視對方慢慢擦淨指腹,忽然想到,郭琦兒應該是記着上次方柳拿給她的帕子,因此今日才這麽囑咐郭山。

可方柳并非随身攜帶方帕的人,那日約摸只是個巧合。

看來回去後,要讓義父對郭琦兒多加管束了。

方柳擦淨指腹,緩緩問道:“聞大俠又在想什麽?”

聞行道回神,視線從方柳的指腹,移到桌子上的點心:“在想,點心看起來很好吃。”

郭山:“……?”

大師兄從前是喜歡吃甜點的人嗎?

方柳聞言,并不戳穿他的假話,将盤子輕推向石桌的另一側:“那便吃吃看,郭少俠也一起。”

郭山擺手:“我就不必了,今日來見方莊主,主要是為了赈災銀和家父中毒一事,我等還是趕緊……”

“放輕松。”方柳從容,“坐下,慢慢聊。”

他聲音清朗淡薄,沒有任何緊迫感,唯有襯着夏日黃昏的悠然。

卻讓人信服、遵從。

郭山便不由自主坐在了石凳上。

聞行道也落座,正坐在離點心最近的座位上,而後果真拿起一塊來吃。

方柳:“如何?”

聞行道:“沒有想象中甜。”

郭山哈哈笑:“那豈不是正好,大師兄原本就不喜甜食啊!”

“那這盤點心就交給聞大俠解決了。”方柳從聞行道手中抽出書冊,看向郭山,“郭少俠,與我講講令父調查前後發生的所有事。”

郭山十分配合,講述起此事的來龍去脈。

今年春末,中原地區襲來倒春寒,比往年更冷更寒。草長莺飛的季節裏,不少地方落了大雪,天寒地凍之下,河流結了冰不說,剛種下不久的莊稼也凍死了不少。

盡管後來回了暖,仍舊有不少百姓在那場寒流中逝去。

如今朝廷奸臣當道,朝堂上卻也不乏忠臣良将,上書勸今上赈災、安置災民。今上忙于享樂,聽那些人進谏聽得心煩,就揮手撥下二十萬兩赈災銀,由官兵押去林州城。

未曾想這批赈災銀剛從尚陽城運出,還未抵達最近的雁山鎮,就被人劫了去。

押送赈災銀的官兵被殺害得所剩無幾,只有兩人負傷逃了出來。他們統一口供,說是一批蒙面者忽然從天而降,自稱江湖人士要行俠仗義,便殺了人,奪赈災銀而去。

朝廷派了欽差張大人徹查此事,江湖中人到處都是,兩個幸存的官兵連劫持者的模樣都描述不清,尋找犯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按理來說,二十萬銀兩若要藏匿并非易事,可被劫現場未留下任何線索,及時搜了附近幾座城,銀兩仍不知所蹤。

張大人直覺此事不簡單。

朝廷那邊在等待結果,武林中人他也不敢随意招惹,只好讓手下的人想辦法。屬下說聽聞江湖中事,大部分歸武林盟管束,不如找到武林盟,讓他們給個說法。

此乃郭征調查這事的前因後果——赈災銀是百姓的救命錢,絕不能讓江湖中人背負上這樣一個罵名。

他盡心去查,誰知才查到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被人下了毒。

方柳問:“郭盟主查到了什麽?”

郭山壓低聲音道:“查到了承安寺頭上,順着往下挖,好像就要牽扯上一些京官兒了。”

方柳若有所思。

這承安寺與少林寺不同,雖然其中也有些武僧,和江湖中人并無往來。寺廟建在尚陽城外,很受官家夫人、小姐的信奉,月月香火鼎盛。

聞行道繼續說:“義父當時懷疑,是有人勾結了寺廟中的和尚,将赈災銀藏在了廟中,當時還不能确定勾結之人是否為江湖中人,義父便将這事告知了張大人。”

方柳接道:“可那張大人卻遲遲沒有下手搜查?”

“沒錯。”聞行道點頭,“他說今上信佛,寺廟之地不容随意查看,他沒有搜查的權利。”

“即便他沒有,也可以向上禀告。”方柳斷定,“除非他上面的人不願查。”

說到這裏,郭山異常憤慨道:“所以家父懷疑,退一萬步講,就算其中有武林中人協助,但幕後定然有官府的影子!……可他還未來得及驗證自己的猜測,就中了劇毒。”

從郭征中毒到如今醒來,過去兩個月的時間,期間二長老未查到過任何有用的信息,那批赈災銀定然已被轉移了。

方柳勾唇:“看來幕後之人,是存心想讓武林中人擔下這個罪名。”

想必那張大人,現下并不想找到赈災銀,只想找個人定罪。

“是啊。”郭山愁眉苦臉道,“我也是在父親醒來後才知曉,原來朝廷那邊還利用這事要挾武林盟,讓我們将總舵遷到別處,遠離尚陽城。”

當下的江湖勢力不容小觑,滿朝文武耽于享樂還來不及,自不會費心與之交鋒,在某些時候還會盡量回避,正如武林中人回避朝廷一樣。

簡單來說,兩方看不上彼此,卻又忌憚彼此。

那要挾不過試探,若是武林盟不願,他們也不會如何。可這劫持赈災銀的污帽,卻無論如何不能戴在武林人頭上。

方柳道:“或許需要些官場上的人脈。”

郭山聞言殷切道:“那方莊主可認識朝堂中人?”

“現下沒有。”方柳神情散逸,“日後說不定。”

郭山頓時大失所望:“也是……”

“不過——”方柳話音一轉,遞了一塊點心給聞行道,雙眼清明洞悉,語氣揶揄道,“所謂‘日後’,也可以是現下。”

“你說呢,聞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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