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信件
第38章 信件
作為曾經的聞大将軍遺孤,聞行道手中定然有些朝堂上的人脈。
但是郭征從沒有過問過這一點,也沒有向他尋求過幫助。他甚至在調查時,刻意弱化了朝堂事,只為了不讓聞行道有負擔。
方柳只覺這樣的行為最愚鈍不過。
手中有刀就該用,何必畏畏縮縮。
如今又非什麽繁榮盛世,說什麽朝廷和武林互不幹涉、互不往來,聽起來是為了求同存異,其實不過是兩方都無法拿對方怎麽辦,只好畫明了界限罷了。
真要追究起來,恪守這規矩的人又有多少?
朝廷那邊不是沒有從江湖中召過去的武功高強者,武林這邊為了在某些時候行便利,也不是沒有勾結官員的。
只要武林盟、各大門派與朝廷中央明面上看起來還沒有關聯,人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互不幹涉。
可笑至極。
郭征待聞行道如親子,為他考慮甚多,不願違背他的意願,讓他将自己的勢力用在此處。
但聞行道可不是方柳的兒子。
方柳含笑撐着臉頰,一雙眸子通透地看向聞行道,态度雲淡風輕。他正思索無處調查這位聞大俠,這不就撞上門來了,若能讓對方直接說出來,又何必費那麽些功夫。
他很願意做違背別人意願的事。
郭山顯然對自家大師兄的身世不太了解,他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聞行道,又看了看方柳,不懂他為什麽要問大師兄。
須知大師兄自從進了武林盟之後,年年都在忙武林盟的事,哪有時間去認識官場上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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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為何,郭山對方莊主說的話總是莫名信服。因此,他沒有說話,決定全聽大師兄和方莊主的指令。
聞行道神情冷靜,看向方柳:“若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方柳彎眸:“有聞大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郭山小聲問:“那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方柳回說:“先去承庵寺看看。”
“可是,過去這麽久,東西應該已經不在承安寺內了。”郭山遲疑,“而且,父親都無法搜查那寺廟,我們就更沒有權力了。”
“誰說要光明正大搜查。”方柳輕聲道,“令父敗就敗在太遵從官府規定。”
“可。”聞行道拍板道,“挑個日子,我們潛進去看看。”
郭山便全然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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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此次的隐秘行動,聞行道和郭山重新租了個小院子,作為暫時住所。他們平時外出,也會注意避免偶遇武林盟的弟子,行事十分小心翼翼。
聞行道和方柳已然敲定了潛入承安寺的時間。
在此之前,他們對承安寺詳細調查了一番。
據說承安寺的住持和武僧武功了得,尤其是那住持無明,功力深厚無比。他一柄禪杖武得虎虎生風,雖非江湖中人,卻很有些名頭,時常被當時的江湖高手下戰書。
直到承安寺去的達官貴人多了,寺廟也因今上的緣故被看重,所以近年來,便不再有江湖中人上門挑戰。
住持無明武功高強,也是郭征調查時束手束腳的原因之一。
以方柳和聞行道的能力,皆可無聲無息深入寺廟。但僅僅是深入還不行,調查才是最緊要、最麻煩之事。
因為需要掩人耳目,深入調查最好的日子,便是寺廟中最熱鬧之時——那時大部分僧人皆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正方便他們行事。
而最近熱鬧的時刻……
便在明日,七月十五。
每月初一和十五是“十齋日”,信佛道之人,皆會在這兩日燒香、燃燭、拜神佛。再加上十五這日,尚京會舉辦一月一回的燈會。
故而每月的這一天,也是承安寺香火最鼎盛的時候。
因為時間上的行動有些趕,來不及做太多準備,帶上郭山多有不便。于是此次只有方柳和聞行道便行動,一同前往尚陽城。
郭山武功不濟,也怕給兩人拖後腿,便乖乖待在雁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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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會這日,城門比平日晚關些。
方柳和聞行道未進城,直接去了尚陽城外的承安寺。
郭征之所以懷疑承安寺,與承安寺的位置也有關系——承安寺距離尚京十二裏地,正處在尚京和雁山鎮互通的官道上。
那批赈災銀被劫,消失在這條官道上,只可能是被運到了附近藏起來。而沿官道人煙稀少,除了幾個小村子,便只有承庵寺了。
但在最初查案之時,承安寺因其獨特的地位,被欽差張大人直接排除了懷疑,錯過了最好的排查時機。
這次他們過去,主要是為了大致打探情況,将郭征的猜測定論,順便理清承安寺內盤根錯節的關系。若這過程中,能查到一些其他蛛絲馬跡,那自然再好不過。
若是不能,還有下一次機會。
方柳和聞行道抵達承安寺外,一眼便看到有許多華貴的車馬停在院門外,人潮湧動熱鬧得很。
寺院門外的松柏生長繁茂,有矮矮的桃樹繞院牆圍了一圈,簇擁着莊嚴的佛寺。幾名手持禪杖的武僧站在門外,表情肅穆,使寺廟在炎夏中更顯得沉寂肅靜。
無論是管家的貴人,還是附近城鎮的百姓,說話時皆不敢高聲語,恐驚擾了神佛,犯了大不敬。盡管如此,因為來上香拜佛者絡繹不絕的緣故,此地仍有些嘈雜。
兩人趁着人潮攢動,悄然翻進了寺內。
寺廟內倒是井然有序,大部分僧人在招待香客。每一處院門都有守衛的武僧,這些武僧功夫尚淺,察覺不了方柳和聞行道的動作。
他們兩人将寺廟內大致搜了一遍,未發現異常,便開始想辦法搜索房間。
這些房間,無人的上着鎖、有人的難進入,若是一一想辦法搜過去,怕是明日也搜不完。既然要搜,便應該搜那些重要人物的,譬如無明住持的寝屋、禪房之類。
方柳見着兩個小沙彌正打掃庭院,便朝聞行道示意,兩人躲在房頂之上,聽那小沙彌閑聊。
只聽其中一個問:“住持大人的禪房,可掃灑過了?”
另一個便答:“未曾呢,方才住持大人說他還有要事,讓我們晚些去掃灑。”
“那我們便先去無增大師的屋舍?”
“可。”
方聞一路跟蹤兩個小沙彌,來到了一處院落。
從他們的口中,方柳得知那無增大師乃是承安寺的監寺,是寺院中的重要人物。
一般來講,寺院除了主持之外,還會有六知事,分為都寺、監寺、副寺、維那、典座、直歲。其中,監寺總攬寺院內所有庶務,既要管理庫房,亦會監督寺院各堂口,權利了得。
這位無增大師,便是那無明主持的左膀右臂。
幸運的是,無增大師恰好不在院內。
待到兩名小沙彌掃灑結束,離開此地,方聞兩人便悄無聲息潛入了無增的寝屋內。
方柳言簡意赅:“盡快。”
聞行道點頭。
兩人便分別開始搜查屋內的物件,動作小心而敏捷,未發出任何聲響。
沒過多久,方柳便從抽屜深處,找出一封已打開的信件。他凝眸大致看了看信件的內容,将信收入了懷中。
得來全不費工夫。
恰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方柳和聞行道對視一眼,立時将翻開的抽屜恢複原樣,而後快步走出屋子。信已拿走,對方發現的越晚,對他們越有利。
拿到信後,他們兩人離開了寺內,在寺院外的樹林停下腳步。
方柳飛身攀上一株古木,讓翠綠繁茂的枝葉擋住自己的身影。聞行道跟從他的腳步,飛身站在樹上。
聞行道問說:“方莊主尋到的東西,是何物?”
方柳拿出信來:“互通往來的證據。”
聞行道定睛看去。
那書信瞧着倒是十分尋常,薄薄兩頁紙,其中提到的都是些無聊事。可悉心一瞧,便能發現其中另有有蹊跷。
方柳将兩張紙疊在一起,對起來細細查看。
只見那紙張上的字重合之後,有幾個位置的字嚴絲合縫地對上,組成了一句話——“東西已遷移,不必憂心”。
方柳勾唇,目光轉向寄來信件之人。
“……劉珏?”方柳道,“有些印象。”
聞行道說:“當朝有位驸馬,名就叫劉珏。”
“聞大俠對那驸馬了解多少?”
“不多。”聞行道搖首,“并非好人,也并非什麽重要人物。”
方柳将信遞到聞行道眼前:“若和這信牽扯上了,還能稱之為不重要?”
聞行道沉聲說:“我找人打聽一番。”
“先不必了。”方柳輕笑,好看的眉眼上挑,遠眺寺院外接踵的人群,“見到個熟人,或許能有所助力。”
聞行道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目光冷然:“什麽熟人?”
于枝葉繁茂的樹梢上,仍有細碎的日光,穿過層層枝桠灑在兩人面容上。方柳眼睫如扇,日光一照,便在他冷白驚豔的側顏上落下些動人的影子來。
他笑的漫不經心,緩聲答道:“未來在朝廷中的人脈。”
聞行道微微眯起了眼。
“我以為方莊主說的官場人脈,只有聞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