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屍首
第46章 屍首
聞行道尋了大長老和三長老,将封條給了他們二人,并傳達了郭征之言,讓他們去尋張大人。至于劉珏寄給無增的信,聞行道握在了自己手中,只告知了他們此事。
大長老點頭:“你這樣做是對的,信件放在你那裏我們更安心。我和三長老便先去尋張大人,向其施壓,争取不打亂郭盟主的計劃。”
三長老面色鄭重:“事不宜遲,我們盡快行動。”
“好。”大長老應下,看向聞行道,“你呢?”
聞行道:“我去處理其他事。”
去承安寺,幫扶方柳。
在去尋找方柳之前,聞行道先去給郭山傳了消息,讓他現在便往南走,當夜将自己在他城的消息傳出去。他和郭山原本就是以外出有事的名義,偷偷調查赈災銀一事,如今做出在外地的合理掩飾,也是順勢而為。
至于他自己,自有人假扮以引開他人視線。
只要證明他們兩人今日不在尚陽城和雁山鎮便可。
就在大長老、三長老尋到張大人之時,二長老也回到了武林盟。
郭征和其餘幾位長老動作甚快。
因為确認了二長老奸細的身份,郭征便不再有所顧慮,給他留情面,直接帶人去徹底搜查了二長老的住處,倒還真搜出些對方內奸的證明,包括信件、錢財等物。
正所謂鐵證如山。
因此,二長老回來之後,便直接被緝拿捆綁起來,接受郭征與其他長老問責。
武林盟中自有一套拷問、懲處叛徒的法子,比之大理寺的酷刑不遜多少,縱使二長老武功高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終究抗不過嚴厲的拷問,将自己的謀算全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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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長老冷哼一聲:“早看你行為舉止有異,還當是練功練入魔了,未曾想到原來是心底有鬼。”
二長老雙手被綁在身後,困在鐵柱上,身上衣衫褴褛傷痕累累。他吐出一口血來,開口已是氣若游絲:“呵,沒想到郭盟主,咳咳……還是讓聞行道那小子去調查了。是我不夠謹慎,以為你顧及身子,所以放下了此事。”
“那你還是不夠了解我。不過,我又何曾了解過你。”郭征道,“我在武林盟二十載,做了兩任盟主,與你也算是相識多年。你不服我,我不說什麽,這江湖上,哪個人不是各有心思?但我不曾想到,你竟如此下作,勾結外人陷害江湖中人、逼迫我武林盟!”
五長老同樣義憤填膺:“如今天下不太平,江湖之中也是牛鬼神蛇混雜,我們武林盟致力于肅清江湖,你卻在胡作非為攪起混水來。原先大長老說對你有所懷疑,我還以為你們是意見相左,沒想到你真是這樣的人!”
“呵,事已至此說那麽多做什麽。”二長老認了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一個悉聽尊便。”郭征道,“那就按盟規處置!”
便有人上前,将二長老筋脈寸寸碾碎,廢了他一身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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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張大人抵不住一衆武林高手氣勢洶洶的質問,在向上面禀告了此事之後,只能妥協,帶人去搜查承安寺。大長老和三長老領着幾名武林盟弟子,随他一同前去。
搜查之後,他們果真在指定的地方,挖出了被埋葬的一萬兩官銀。
搜查前,張大人街到密令,讓他盡管查,查出證據後便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承安寺頭上,其他不必多想。張大人本還擔心,若是那主持和監寺等人從中作梗,他該如何行事。
未曾想抄查的過程中,唯有兩名不明所以的大師站了出來,詢問他們是何情況。
這兩名大師是寺院中的高僧。
觀他們神情,似乎對赈災銀一事一無所知,聽說朝廷要搜查,也未曾有什麽抗拒之心,只以為是有刺客潛入了此地,很配合地放任了官府徹查。
因此,當被埋在榕樹下的一萬兩官銀被挖出來後,他們兩人大驚一跳。
其中一位僧人道:“這、這竊賊何時将此物埋進我承庵寺的!”
張大人冷笑:“哼!既是在承安寺發現的,自然是承安寺的人做的,難道還有人故意栽贓你們不成?來人,将承安寺的和尚都拿下!”
此話一出,大長老和三長老便知曉,朝廷這是要完全讓承安寺頂罪,摘除自己的責任了。
彼此心知肚明之事,便不必繼續追究。兩位長老站在一旁,看着官府抓人。
為了避免承安寺的僧人反抗,暴露出與官府勾結的證據,上面特批張大人帶了數百精兵,将寺廟圍的嚴嚴實實。
寺廟中武功最高深的主持無明遲遲未曾出現的緣故,緝拿變得無比順利。
但不知道為何,張大人心中卻漸漸不安起來。
他環顧四周,指示身邊的官兵道:“傳下去,将寺廟的每間屋子都搜查一遍,不要漏捕任何一名僧人!”
官兵便皆去搜查。
不一會兒,忽然有名官兵匆匆跑來,大聲慌忙禀告道:“大人不好!主持和監寺都被人殺了!!”
張大人大驚失色之餘,想的竟是:甚好,這樣一來,便更好定承安寺的罪,向上面交差了。
他對那官兵說:“快,速速帶我去看!”
無明和無增死在了主持的房間裏。
他們的喉嚨皆被割下一塊皮肉,湍湍的血淌了滿地。除此之外,死狀倒算不上凄慘,因為下手的人過于幹脆利落,屍體只瞪圓了雙眸,眼中仍殘留震驚萬分的神色。
張大人:“兇手何在……”
跟随而來的大長老同樣震驚:“這劍法怎麽似曾相識……”
說到這裏,他和三長老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疑惑。
張大人疑惑:“二位知曉?”
大長老道:“像是傳說中獨行劍客的劍法。”
張大人對江湖中人知之甚少,問說:“獨行劍客又是哪位大俠?”
大長老随意解釋了兩句。
張大人聞言,不解道:“那獨行劍客不是死了麽,怎麽還會說是。”
“我曾見過被獨行劍客用太微劍殺死之人,正是這樣,一劍封喉不留餘地。若是仔細查看,還能發現傷口處有一絲青色,那是太微劍獨特之處,為每一個劍下亡魂留下獨特烙印。”
張大人便差使人上前查看,發現屍體傷口處的确都有青色的線。
大長老提醒了一句:“想來二人之死是因為江湖恩怨,遇上仇殺了,正所謂江湖事江湖畢,此事張大人還是不要聲張,免得惹禍上身。”
張大人連連點頭:“……明白。”
連今上都要設計威脅武林盟,才可能讓他們離開雁山鎮,其他人又怎會故意招惹江湖中人。若不是上頭的大人施壓,他都不想和武林盟打交道,一個個皆是喊打喊殺的兇悍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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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山莊等人租住的宅子中,方柳正在慢條斯理地擦拭太微劍。
聞行道忽然出現在院中。
他隔着窗子,看向屋內的方柳,靜靜看了他片刻之後,這才說道:“看來,聞某來晚了。”
方柳:“聞大俠到此,所謂何事。”
聞行道:“幫你。”
方柳輕笑一聲:“不必。”
聞行道問:“方莊主用的是太微劍?”
“如你所見。”方柳邊擦拭劍鋒邊說,“是太微劍。”
聞行道:“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方柳停下擦劍的動作,意味不明地看向他:“擔心什麽,我打不過那主持?”
聞行道平靜說:“并非小瞧方莊主,只是以防萬一。”
方柳放下太微劍,用指尖彈了彈太微劍的劍尖,悠悠然說道:“那主持無明待在安樂窩裏待的太久了,早已忘記與人死戰是何意味。九玄杖法煉至九重?呵,若是能碾壓對方,倒的确厲害;若是原本便旗鼓相當、或弱于對方,結局只有一死。”
那無明确實有些功夫,卻只在他手上走了十幾招,便命喪一線。
因為他太依賴于內家功夫。
聞行道語氣無甚起伏地稱贊道:“方莊主武功已臻化境,天底下罕有敵手。”
方柳對他的贊揚無動于衷,反倒朝他扔了本書。
聞行道一把接住,疑惑地看向方柳。
方柳:“《九玄杖法》秘籍,正所謂尖□□一線、棍杖掃一片,就送聞大俠了。”
聞行道:“《九玄杖法》是一流功夫,方莊主不如自己留着。”
“不必。我只使劍,各式各樣的劍。”方柳懶散道,“況且,我只習自創的功夫,怠于步他人後塵。”
所謂自創,遠難于繼承前人功法。
如今世上的許多武功秘籍,都是前輩們一代代摸索改進而來,凝結了無數人的時間和心血,其中艱難可想而知。但方柳卻如此輕易地說他只習自創的功夫,怠于步他人後塵,語氣平淡至極,仿佛那并非什麽大不了的事。
唯有武學天才敢如此恃才傲物了。
聞行道将手中的《九玄杖法》放在桌面上:“謝過方莊主,我只習聞家功夫。”
他習的是聞家的縱夕刀法和禦馬之術,在聞家人被滅門之後,他也曾對這兩本聞家秘籍進行改進,僅僅只是如此,便被郭征誇贊了許久的“天資卓越”、“習武奇才”。
與方柳不同,聞行道即便有自創武功的能力,也不會舍棄聞家刀法,只會不斷改進功法,因為那是聞家的傳承。
聞行道說:“蕭然山莊難道沒有傳承的功法。”
“自然有。”方柳淡淡道,“學是學了,但只有叔父在用。”
他和他父親都使的自創劍法。
方柳使劍講究一個快字,而他父親則講究剛柔并濟。
縱橫江湖,誰人沒有自己過往和規則,聞行道便不再過問此事,只說:“無明的屍首可在承安寺內。”
如果尚趕得及,他便找人将屍體處理了,避免朝廷的人一時想不開要調查此事,最後查到方柳頭上來。雖然聞行道也知曉,以方柳的性格,不可能給對方這可趁之機,但他總想為方柳做些什麽,否則心中難安。
“何止無明,無增的屍首也在。”方柳看向那柄太微劍,“太微劍從不殺無辜之人,也從不放過眼前惡徒。”
聞行道:“為何?”
“你道這寺廟為何叫承安寺?因為原該是承庵才對。”方柳道,“這裏本住的是比丘尼,卻讓惡僧殺盡了。”
聞行道凝眸沉思:“兩具屍首……”
方柳瞧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玩笑道:“聞大俠難道還想幫我處理作案現場不成?晚了,現在屍體已經被人發現了。”
聞行道:“方莊主不怕?”
“怕甚。”方柳平靜道,“斬盡惡人者,只會是獨行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