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循環×18
第18章 循環×18
溫灼華盯着那句“江斂舟不是個好東西”看了又看, 邊看邊在心裏想,要是讓她閨蜜知道路京棠這麽評價她愛豆,她閨蜜估計得提起掃把跟路京棠幹仗。
她還沒回呢, 便聽見江大頂流又提問了:“你們倆又在那聊什麽呢?”
路京棠頭都沒擡, 壓根懶得回。
江斂舟吐出瓜子皮:“我懂了, 路京棠你是不是又在跟溫小姐罵我?”
溫灼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閨蜜這位愛豆大學時學的應該是音樂吧?不是心理吧?
路京棠語氣淡淡:“嗯,是。”
江斂舟:“?”
江斂舟覺得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跟他自己比), 這會兒見路京棠理不直氣也壯的,立刻來勁兒了:“我現在就發微博, 說路京棠嘲諷我, 讓我粉絲罵你。”
路京棠涼涼打量他兩眼,問:“你粉絲信嗎?”
江斂舟:“……”
他沉默地放下手機, 覺得跟路京棠做朋友真特麽沒意思。
反正在路京棠這會議室裏, 羊毛也薅夠了、戲也看夠了, 問溫灼華:“你的第二個要求沒問題,我現在就給你簽。第一個我得回去跟我經紀人商量一下, 下挂直播間這個問題應該不大、但為了保證我們這邊的利益, 得先對你要求下挂的直播間做審核。”
溫灼華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真·娛樂圈頂流,要是直播的時候下挂一個擦.邊博主之類的直播間,那黑子豈不是得鬧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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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點倒是頗為自信,點了點頭。
“至于主持人這個要求,如果配合得當,我們當然可以接受更換一個主持人, 但一切都得看面試以及排練時的效果。”江斂舟聊正事的時候很正經, 跟方才那個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麻煩溫小姐把直播間ID發給我們這邊, 我們盡快安排審核。如果沒問題的話,今天下午就能答複你。”
溫灼華笑着應了聲。
江斂舟刷刷幫她簽完給陳槐的to簽,擺了擺手:“行了,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就走了,感覺自己真亮堂。”
他臨出門之前,還不忘跟路京棠比了個手勢,“別忘了,我的全系列代言人加一個點。好了,不用送了,我懶得跟你客套,着急回去找我老婆。”
路京棠漫不經心一擡手:“沒打算送你。”
“不跟你這個沒老婆的人計較,”江斂舟一點兒也不生氣,得意洋洋地還跟溫灼華示意,“溫小姐,回見。”
這人來去如風,溫灼華都沒來得及說什麽呢,江斂舟已經“啪”地一聲關上了門、戴着帽子口罩出去了。
留下來安靜的路京棠、和更安靜的溫灼華。
“……”
好大會兒,溫灼華扯了扯嘴角,開口:“江先生和江太太感情真好。”
路京棠淡淡“嗯”了一聲:“所以我才說,你喜歡他也沒什麽用。”
溫灼華沒忍住蹙了下眉。
她覺得路京棠是不是有病啊。
她忍了忍,最後還是裝得很平靜地問:“路總是覺得我見人就喜歡嗎?”
“那倒不是,我自然知道溫小姐眼高于頂。”路京棠懶洋洋地,他頓了頓,掀眸看她,“我反倒更好奇,溫小姐好像對誰都挺和顏悅色,唯獨……”
溫灼華心頭微跳。
路京棠道,“對我格外不滿?”
溫灼華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松一口氣。
她客套地笑:“怎麽會呢?路哥你想多了,你都這麽幫我了,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是嗎?”路京棠不鹹不淡地回,聽上去丁點兒沒信的樣子。
沒等溫灼華繼續說什麽,路京棠倒是先輕挑了下眉,眼角微揚,“要是真感謝我的話——”
溫灼華:“?”
路京棠拖着尾音,有些輕佻的模樣,看上去跟開玩笑似的,“——叫聲哥哥來聽?”
溫灼華:“??”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路京棠會驀地說這個,這到底是證明自己感謝他、還是什麽不可能挑戰?
路京棠當然沒覺得溫灼華會叫出口。
他就是随口一說,反正溫灼華不怎麽待見他這件事,是個人都心知肚明的。
講句實在話,路京棠自小崇拜敬仰愛慕的眼光自然沒少收,但更自然的,也有人看不慣他這要什麽有什麽的成長環境、看不慣他偶爾張揚的作風和自戀的性子、看不慣總有人出于各種目的捧着他敬着他。
但路京棠全不在意。
敬仰愛慕他,也行,那是應該的;至于看不慣他……
您哪位?
別在他面前鬧,愛怎麽樣怎麽樣,鬧到他跟前了,那就不怪他了。
所以……
所以,這還是頭一回,路京棠想知道她為什麽讨厭自己,更想知道——
他為什麽那麽不希望她,讨厭自己。
路京棠驀地有些意興闌珊。
他散漫地站起身:“那……”
女孩子柔軟的聲音同步出現在了會議室裏,打斷了路京棠想說的話。
“……謝謝哥哥。”
“……”
她的聲音不算太大,但帶着一貫的溫和,細聽下去似乎還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溫灼華努力想要講得很大方,可如果對面不是路京棠,她一定能講得更自然一些。
她講完便有些懊惱。
方才路京棠的表情裏,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的失望。
甚至她的語言系統早于大腦,等她意識回籠的時候,她竟然已經将這句本來不可能出現在她嘴裏的話說了出來。
會議室裏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路京棠微微側過頭,看了眼窗外。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兩分鐘前,他怎麽隐約記得天氣還很糟糕來着?
路京棠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在不可抑制地上揚、再上揚,上揚到最後,他甚至沒來由地輕笑了一聲。
溫灼華抿了抿唇,擡頭看他。
他說:“不用謝,應該的。”
什麽應該的?
溫灼華不知道,路京棠更不知道。
可他又想——
什麽都是應該的。
照顧她生意是應該的,在季和豫面前維護她是應該的,深夜開車載她去青致是應該的,甚至……
甚至等會兒想方設法讓江斂舟答應她的要求,也是應該的。
路京棠心想。
怎麽辦。
大事不太妙。
-
溫灼華覺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實在美好。
她想了想,把它歸因給今天幫閨蜜談成了一個本來想都不敢想的直播間引流大單。
——江斂舟工作室的人确實效率奇高。
她本來覺得直播間審核、外加主持人提議這兩件事,夠他們讨論很久了。
沒成想,只是下午三點鐘,溫灼華就接到了江斂舟工作室打來的電話。
“是溫小姐嗎?”工作室的人态度很好,“我是故舟工作室的工作人員,您叫我孟元就好。我們工作室同意了您這邊下挂直播間的提議,直播間也已經審核完畢、沒有問題,另外,莊哥、哦就是舟哥的經紀人覺得陳小姐很适合做主持人,而且她本人也是舟哥的粉絲,所以工作室一致認為會有不錯的效果。”
這順利得溫灼華都不敢想,她問:“那現在……?”
孟元:“本周內我們會安排陳小姐來工作室一趟,試試效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可以當場簽合同,下周六晚上直播。”
溫灼華真沒想到陳槐有機會做主持人,她連連道謝:“幫我也轉達對莊哥善解人意的誠懇致謝。”
孟元:“莊哥善解人意?”
溫灼華:“?”
孟元:“真是頭一次收到這樣的評價呢,我相信莊哥也會很開心的。”
溫灼華實在是有聽沒有懂,但沒關系,只要目的達成了一切好說。
她挂了電話就給陳槐打了過去:“阿槐,你晚上有事嗎?我去找你,跟你聊聊?”
陳槐“嗯”了一聲。
溫灼華覺得她閨蜜有點奇怪,要換做平常,陳槐這會兒肯定會問“聊什麽”“吃什麽”“看帥哥嗎”。
陳槐:“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聊聊。”
更不對勁了。
溫灼華頓了頓,那句“什麽事”在喉間打了個轉,最後還是咽回去了。
她“嗯”了聲,只說了句:“那今晚見。”
……
溫灼華帶着三分疑惑下了班,直奔陳槐家裏。
陳槐給她開門的時候,眼睛微微有點紅,像是有哭過的痕跡。
溫灼華怔了怔。
她跟陳槐從高中開始便是好朋友,她自然知道陳槐的脾氣。陳槐熱烈、感情外露、極為護短、易喜易怒,但……
但,溫灼華甚至不太能記得,上次見到陳槐哭到底是什麽時候了。
陳槐避開了她的視線:“先進來吧。”
溫灼華:“我不。”
陳槐:“?”
溫灼華:“除非你先叫我一聲‘寶貝夭夭’。”
陳槐:“……”
陳槐本來心情實在複雜,但這會兒卻莫名其妙有點繃不住方才還躁郁的感受了。
她帶着溫灼華進了家裏,粗暴地遞給糟心閨蜜一杯牛奶,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說吧。”
溫灼華看着她,無辜地眨巴眨巴眼。
“……”
陳槐不受控制地便心一軟。
溫灼華輕車熟路:“我幫你談了個工作,下周的直播,你這兩天要是有空的話得去配合試試。”
陳槐:“?”
從未想過的展開方式。
她倒完全不會覺得溫灼華會給她接什麽不好的活,但大小姐的架子當然還是要端一下的。
陳槐:“直播?跟誰的,去哪裏?我倒要看看什麽活還得讓我親自去面試。”
“跟我,路京棠,還有江斂舟。”
陳槐:“行吧,有你我就……”
她頓了頓。
“誰?”她驀地轉頭看過來,問,“你剛才說誰?江……”
溫灼華輕輕笑了笑:“江斂舟。我已經幫你談妥了,我跟路京棠會配合他做下周六的直播,是關于他巡演的一些分享,你是主持人。而且你的個人直播間會挂在主直播間下。”
陳槐的表情空了三秒。
她覺得自己如同被天降巨大餡餅砸中了一般,甚至讓她一瞬間有些微的眩暈。
陳槐愣愣地擰了自己一把,有即時的痛感出現,她才恍惚意識到好像……
是真的。
她轉過頭看了眼溫灼華,看溫灼華表情溫和地朝她點了點頭,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陳槐張圓了眼,瞬間跳了起來,蹦到溫灼華跟前:“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是江斂舟嗎,真的是江斂舟嗎!是我喜歡了五年的歌手江斂舟對不對!”
溫灼華笑道:“沒錯,是他,是我陪你看了演唱會的歌手江斂舟。”陳槐的眼圈又要紅了。
她晃了晃溫灼華的手:“夭夭,你怎麽這麽好。”
溫灼華:“剛才不還在給我擺臉色嗎?現在又‘我怎麽這麽好’了?”
……不說還好。
一說這個,陳槐就又坐了下來,幾乎瞬間就把“江斂舟”這三個字給抛之腦後了。
她深吸了口氣:“夭夭,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但我希望你回答了的話、可以跟我說真話。”
溫灼華頓了頓。
她似乎隐約間意識到了什麽。
陳槐:“你高中時所有的體育課都要翹,唯獨我們跟國際班碰上的那幾節去上了,是為什麽?”
溫灼華沒說話。
陳槐顯然也不需要她說話,陳槐只是拿出了一張畢業合照,繼續問:“畢業留念時,姬簡想跟你一起合照,我要幫你拒絕,你卻說如果他不介意的話,想幾個朋友們一起拍一張,是為什麽?”
陳槐:“高中每次散步,你都會經過國際部,去南門的小賣部買牛奶,是為什麽?”
陳槐:“你每次提起路京棠,都臉色很難看,但你卻從不排斥我提起他,是為什麽?”
陳槐停住,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這麽讨厭他,還用他的生日做銀/行/卡密碼,是為什麽?”
……
陳槐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那些過去零碎的、根本串不起來的片段,突然間蜂擁而至,像沙子站成了廢墟一般把她掩埋。
只是一想到那個昭然若揭的可能性,她便幾乎有些透不過氣。
很安靜,安靜到陳槐覺得生命都在此刻凝滞。
可,她聽見溫灼華說。
語氣很平靜,甚至帶着“終于有一刻敢承認了”的、無法言說的輕松。
她的寶貝夭夭,清醒而堅韌的寶貝夭夭,嘆了口氣,輕笑着說。
“你不都猜到了嗎,阿槐?”
“我暗戀過他。”
“我不自量力地,暗戀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