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循環×39
第39章 循環×39
姬簡看着溫灼華的表情, 驀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溫灼華抿了下唇。
她應了一聲,而後輕笑道:“有一些猜測,但還不太确定。”
到底是高中時就追過溫灼華幾年, 姬簡自認為對她還算了解。
她說“有一些猜測”, 那就證明, 大概率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姬簡很識趣地沒再多問,反正他已經把錢還給了溫灼華,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了。
他最後猶豫了一下, 還是問出了口:“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溫灼華微微訝異。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玩意兒,就連姬簡都會問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明明他高中時會說, 無論她拒絕多少次, 他都不會放棄的。
姬簡苦笑一聲:“我如果現在還窮追不舍,未免也太不識趣了。另外……”
溫灼華看他。
姬簡向來聰明, 只是很多事情以前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說:“你剛才說的喜歡路哥沒有理由, 是假的吧?起碼一定是有一個契機的, 你不用否認,我還是了解你的。”
溫灼華張了張嘴, 到嘴邊的話全被姬簡給堵了回去。
Advertisement
她便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姬簡道:“你不願意說的理由……我猜, 是因為我。你怕傷害我,是不是?”
溫灼華沒回答。
“再或者說,是一件我聽了或許會愧疚、會不安、會難過的事,所以你不願意講,對嗎?”
溫灼華猶豫兩秒,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姬簡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 走到溫灼華的身後, 向前推了下她的秋千,溫灼華便前後擺動了起來。
連姬簡的聲音都顯得忽遠忽近了:“我高考結束後确實打算放棄喜歡你了, 所以才會刻意地沒去打聽你的音訊。我一度以為我已經忘了你的,直到魚子跟我說碰到了你,我又在那家私房菜裏見到你了。那一秒,我再度開始心跳加速,很難形容。”
姬簡沒再說下去。
他聽見溫灼華柔聲說了句“謝謝”,可他想,他好像沒什麽理由收下這句謝謝。
年少時以為他的喜歡是珍貴的,現在仔細想來,只怕給當時的溫灼華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吧。
他頓了頓,說:“說說吧,當時你會喜歡路京棠的原因,就當是斷了我的最後念想。”
溫灼華沉默兩秒,還是笑了笑:“其實算不上什麽原因,你也不必如此鄭重其事。非要說的話,你記得高一那年你生日那次嗎?”
姬簡點了下頭:“在我家裏辦的生日宴,我邀請了很多朋友來,那次你也來了。”
“是,當時我在青致沒什麽朋友,所以很感謝你願意邀請我,想着去給你送一份禮物,”溫灼華點頭,“其實那時候我還挺讨厭路京棠的,是真的讨厭。”
姬簡頗為驚訝。
準确來說,他确實沒怎麽見過有人、尤其是同齡的女孩子讨厭路京棠的。
溫灼華回想了一下。
比起讨厭,用“有偏見”可能更準确一些。
她那時候心高氣傲,看見有人比她優秀就想好好比一比,更不要說這個人還比她看起來輕松很多。
溫灼華那次其實只是打算去送一份禮物。
姬簡邀請了她這件事,青致知道的人太多了,如果她不去幾乎相當于在打姬簡的臉,她便打算去送份禮物就回去。
姬簡的生日在十二月,南川算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差不多正好是最冷的時節。
他生日那天,甚至飄飄灑灑下起了雪花。
溫灼華獨自一人孤身前往姬簡家裏,穿了自己最保暖的一件外套,買了一份算不上昂貴、但很用心思的禮物。
姬簡的生日辦得很隆重,那天來了很多很多人。
但姬簡仍舊興奮地親自接待了溫灼華,當場拆了禮物、并且表示了自己很喜歡,還給她介紹了他玩得比較好的幾個朋友。
之後,溫灼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了發呆,正準備找個理由先行告別,就見兩個男生朝她走了過來。
一個寸頭,一個銀灰色頭發,是姬簡剛才介紹的朋友裏面的兩位。
寸頭先開的口:“溫灼華?阿簡有事要找你,你方便去一趟嗎?”
溫灼華有點茫然,她想不明白姬簡有什麽事要找她,難不成是要再次跟她表白嗎?她正打算拒絕,卻聽銀灰色頭發的男生又說:“去吧,我們也不知道阿簡要幹嘛,但今天畢竟是他生日。”
溫灼華到嘴邊的拒絕便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畢竟今天确實是來祝姬簡生日快樂的,現在就拒絕确實顯得不太好。
她斟酌兩秒,跟着兩個男生往外走。
正準備拿起外套,銀灰色頭發的男生攔住了她:“沒事兒,不用穿外套,我們不去外面。”
溫灼華見他們兩人果然也沒穿外套,便應了一聲,卻發現很快走出了室內,過了一個栅欄。
她正疑心,寸頭笑了笑,指給她:“喏,阿簡就在那。”
溫灼華有點沒看清,向前走了兩步。
就在這個時間點,寸頭跟銀灰色頭發的男生猛地關上栅欄的門,“啪”地一聲把溫灼華關在了小花園裏。
溫灼華一愣,回過頭看他們。
寸頭哈哈大笑,猖狂無比:“你就在裏面待着吧,不給你點懲罰,你真當自己是什麽仙女了?挨會凍你就清醒了。”
銀灰色頭發的男生慢悠悠點了根煙,吐出個煙圈:“不是挺會吊着阿簡的嗎?阿簡這樣的追你是你的榮幸,老老實實反思一下。要我說,你就答應了阿簡,跟他上上床,阿簡又不會虧待你。”
寸頭摸了摸下巴,打量溫灼華一番:“也行,等阿簡甩了她,我們倆也一起嘗嘗?”
銀灰色頭發笑了笑,朝着寸頭使了個眼色。
寸頭便端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盆,整盆水往溫灼華身上潑。
溫灼華閃避還算及時,但仍舊濕了一半,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水。
銀灰色頭發的男生看了看手表:“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倆會放你出來,到時候你就去跟阿簡表白,聽見了嗎?要是今天的事你膽敢對外說半個字,你就……”
他笑了聲,沒再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十分好懂。
溫灼華沒應聲。
她只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這個時候的應對措施。
這個小花園極少有人經過,她大聲呼救也不一定有用。現在更關鍵的是如何取暖——
南川今天的溫度已經零下了,這會兒又開始飄起了雪花,而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線衣,更不要說還濕了一大半,已經快要結冰了。
她先擰起了自己頭發上的水,邊來回看有沒有可以摞起來墊腳的石頭、能讓她爬上栅欄翻過去。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有人說話。
懶洋洋的語調,像是在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嚼着口香糖,慢吞吞地走過來。
甚至聽不出來什麽語氣:“我這是目睹了什麽霸淩現場嗎?”
寸頭跟銀灰色頭發的男生一驚,齊齊轉頭看去,在看清來人的臉時,臉色同時一變。
銀灰色頭發的男生就連語氣都有些哆嗦了起來:“路、路哥,您怎麽在這?”
路哥。
溫灼華擡頭看過去,才發現散漫倚在牆上的男生是誰。
路京棠。
溫灼華沒抱什麽希望,繼續在角落裏找石頭。
他不鹹不淡地掀了掀眼皮:“怎麽,我是不能來?”
寸頭連忙:“當然不是,路哥,這女生叫溫灼華,您應該認識她吧?天天仗着自己長得還可以,就吊着簡哥不放,簡哥前兩天還在喝了酒跟我們難受呢。你說,當兄弟的哪能見這種婊/子?”
“嗯,我當然認識她。”路京棠看他們,而後輕輕笑了一下,看上去沒脾氣似的。
兩個男生同時松了口氣,正要笑着繼續開玩笑,便感覺一陣拳風襲來。
下一秒,路京棠的拳頭已經狠狠砸在了銀灰色男生的腹部,男生慘叫一聲,路京棠又一腳踹上了寸頭的膝蓋,寸頭被逼得一個趔趄、擦過牆、坐在地上。
路京棠揪住銀灰色男生的衣服,腳踩着寸頭的膝蓋,一雙清冷的眼睛黑沉沉的,全是顯而易見的厭惡。
他的聲音冰冷又輕蔑:“真是給你們狗膽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溫灼華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她從沒想過路京棠竟然那麽能打,兩個男生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她當時的形象應該很狼狽,路京棠瞥了她一眼,打了個電話,而後像拖死豬一樣、輕而易舉地拖着兩個男生離開了。
溫灼華全然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了,幾分鐘後,那時候尚且只能算認識的陳槐匆忙出現,抱着一堆衣服,邊開鎖拉溫灼華出來、邊止不住地流眼淚:“怎麽回事啊溫灼華,你冷不冷?”
……那是她跟陳槐交好的開始。
再返校,她才發現那兩個男生已經離開了青致,具體發生了什麽她并不知道。
路京棠卻像是那天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偶爾在路上見到她,也是一副壓根不認得她的表情。
高自尊如溫灼華,倒是輕輕松了口氣。
……而後,再難忘記當時突然降臨的,神。
溫灼華笑了笑,表情裏全是回憶:“我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你應該也了解我,我其實習慣了單打獨鬥、什麽事都靠自己解決,但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
她頓了頓,“有人在我身後。”
所以好像突然便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後來也經歷了很多事。
父母突然出意外,籌款,父親去世,拿不起讀大學的錢……
可她總會想起突然出現的路京棠。
她想,起碼有一次,神是會眷顧她的。
所以她便無所畏懼,眼淚一擦就又能繼續所向披靡。
姬簡覺得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好像輸得徹徹底底、也心服口服。
他當時也挺疑惑為什麽兩個朋友突然轉校,可他們全都語焉不詳的樣子。
倒是路京棠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問他:“要不,你還是別喜歡她了。”
姬簡一愣。
他皺着眉問:“為什麽?路哥,你怎麽現在連這個都會過問了。”
路京棠沒擡頭,但輕輕嗤笑了一聲,聽不出來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你配不上她。”
那時候的姬簡不知道路京棠到底什麽意思。
可現在,他卻實打實地承認了。
他确實配不上溫灼華。他喜歡溫灼華的那幾年,沒能幫上她什麽,卻好像給她帶來了無盡的困擾。
溫灼華轉頭看姬簡,笑了笑:“你別往心上去,都過去了,我也知道完全不是你的錯。”
……姬簡便又想起來,當時他問路京棠,為什麽說他配不上溫灼華。
路京棠掀眸看他。
說。
“什麽都不是借口,只要照顧不好她,你就配不上她一點。”
所以,怎麽能說不是他的錯呢。
全都是借口。
-
倆人剛出了小樹林,默契地當作剛才的對話根本沒有發生過,就見鐘市奇在跟他們招手:“快來快來,來唱歌!他們幾個人都在,獨致這裏的音響效果也太特麽絕了。”
溫灼華笑着應了一聲,怕姬簡尴尬,率先向前走去。
只是姬簡路過鐘市奇的時候,沒忍住“啧”了一聲,搖頭感慨:“路哥可真牛逼,裝得挺好,還得派你在這蹲守?怎麽,是不是告訴你,我們倆一出來就趕緊讓我們去唱歌,盯這麽緊?”
鐘市奇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關心:“你還好嗎?”
“好着呢。”姬簡呼出一口氣,“沒有這麽通暢過。”
溫灼華剛進K歌房,就聽裏面正熱鬧着。
她一推門,剛好聽見季和豫的鬼哭狼嚎,夾雜着俞越的吐槽:“你特麽的放過我們吧,這音響條件你就唱這樣?”
路京棠更是不客氣,懶得再污染自己的耳朵,直接伸手切了下一首。
就像有心電感應似的,他擡起頭,朝門口看去。
完全不想追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他只是輕笑了笑:“夭夭,來唱歌。”
季和豫瞬間鬼哭狼嚎得更厲害了:“我靠,路哥你偏心!”
陳槐立馬幫腔:“路哥就是偏心夭夭怎麽了?有本事你報/警啊!”
她站起身,帶着溫灼華去點歌臺,給溫灼華點了首歌,把麥克風遞給她。
溫灼華:“……”
她試圖推脫,“那個,我不太會唱歌,有點五音不全……”
“沒事!”俞越一揮手,“能唱得比魚子還爛嗎?”
其他人倒也頗為贊同,畢竟溫灼華這種看起來什麽都做得很好的人,大概率唱歌也好聽,更不用說她的聲音本來就很有質地。
溫灼華:“……”
她沉默兩秒,覺得再拒絕也不太好,最後還是接過了麥克風。
前奏緩緩響起。
K歌房的音響效果确實極好,甚至有一種像在萬人演唱會現場的感覺。
她慢慢地開口,唱了第一句——
溫灼華的聲音确實很好聽,細膩,溫柔,平和。
如果忽略她的跑調,那确實是一個唯美的現場。
……準确來說,不叫跑調,叫“每一個字都不在調上”。
K歌房裏一片寂靜。
下一秒,季和豫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笑聲便傳了出來,他笑得都快癱下來了:“我的媽,怎麽會有唱歌這麽……”
溫灼華:“……”
她知道自己确實唱歌跑調,沒有一丁點藝術細胞。
實在唱不下去了,她正準備放下麥克風,就驀地聽見了鼓掌的聲音打斷了季和豫的吐槽。
和路大少爺那有标識性的散淡語調:“唱得好。”
季和豫:“……?”
季和豫:“她的調……”
路京棠懶洋洋地單手撐着腦袋,眼都不眨地繼續誇,“原唱處理得不太好,沒有什麽感情,編曲也普普通通,夭夭把每一個字都改得更有味道了。夭夭,你想發唱片嗎?”
姬簡也笑道:“确實,灼華的聲音很好聽。”
陳槐這個好閨蜜不甘人後:“不愧是夭夭,十項全能!”
俞越緊跟着心上人來誇:“你還會唱什麽,下一首歌我們也想聽你唱。”
季和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