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循環×40
第40章 循環×40
溫灼華從來沒有在唱歌這件事上, 獲得過這麽大的自信。
而一旁的季和豫,則陷入了巨大的人生懷疑之中。
他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左右環視、看了一圈K歌房裏幾個人的表情。
好特麽真摯, 還一個比一個真摯。
好像那些對溫灼華的誇獎, 完全沒在開玩笑似的。
是他自己的聽覺系統出問題了嗎……
溫灼華繼續唱了起來。
季和豫這下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是真的, 每一個字都跑調,他如果不看歌詞、完全聽不出這首歌是什麽歌的地步。
他覺得聽溫灼華唱歌簡直是在污染自己的耳朵,當然, 另外一點是,不滿了溫灼華這麽多年, 季和豫終于找到了溫灼華也有不擅長的事情!
這種感覺太爽了。
他高中時就不太能看得慣溫灼華, 覺得她雖然看上去脾氣挺好的模樣,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最主要的是, 姬簡追了她那麽久, 她也沒答應, 季和豫時常有一種“她有什麽好的,值得我哥們兒這麽舔”的感覺。
只不過每次想“她有什麽好”的時候, 季和豫轉頭就會發現——
哦, 溫灼華又拿了年級第一了,溫灼華英語競賽又替學校奪冠了,溫灼華甚至運動會女子三千米長跑都能拿第一了……
好!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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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終于找到了她的缺點,季和豫雖然唱得也不怎麽樣,但仍舊趾高氣昂地準備開口嘲諷:“溫灼華,你這都……”
“唱的什麽呀”這幾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路哥散淡地瞥過來了一眼。
眼裏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季和豫頓住, 那幾個字乖乖地咽了回去。偏偏溫灼華還看過來了,在間奏的時候詢問他:“季和豫, 你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季和豫:“……”
季和豫清了清嗓子,“你這首歌唱得其實還挺不錯的。”
“真的嗎?”溫灼華向來是個自視很清醒的人,所以很少被別人的誇誇迷惑,但現在!就連現場跟她最不合的季和豫都誇了!
她喜滋滋的,臉上的笑容都真誠了幾分,看上去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的,問,“真的啊?”
顏狗季和豫:“……真的真的。”
路京棠輕輕朝着季和豫嗤笑一聲,但絲毫沒阻止他顏狗的行為。
不錯,這樣起碼溫灼華能被哄開心。
他眼裏帶着三分笑意,看向已經有些臭屁的溫灼華,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站在點歌臺的溫灼華坐過來唱。
溫灼華唱開心了,她看了一眼,發現确實只剩下路京棠身旁有空位了,本着“壽星最大”的精神,乖乖坐了過去。
陳槐一個激動,拼命摳起了俞越的胳膊。
俞越吃痛,還得哄着祖宗,壓根不需要陳槐多說:“是是是,好甜,宇宙第一甜。”
……
路京棠懶懶地倒了杯飲料遞給溫灼華:“潤潤喉,不用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
季和豫“卧槽”一聲,還沒吐槽出口呢,就聽見路京棠又繼續哄溫灼華:“他們幾個人都很喜歡聽你唱歌,你想唱多久,他們就會在這裏聽多久。”
季和豫:“?”
鐘市奇在一旁跟俞越對視一眼。
他的眼神很明顯:路哥來真的啊?就讓我們這麽硬哄着?
俞越搖了搖頭,意思也很明顯:何止是讓我們硬哄着,沒看見路哥他老人家自己也上趕着哄?
鐘市奇本來還不覺得。
但接下來幾首歌的時間,路京棠的表現很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
溫灼華唱抒情歌,他就誇:“好聽,情緒很到位,尤其是副歌第一句,感染力很強。”
溫灼華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覺得那一句唱得最好聽!”
溫灼華唱失戀苦情歌,他就誇:“好聽,但這歌詞寫得不太好,聽上去有些矯情。”
溫灼華連連點頭:“是,我覺得只有旋律是好聽的。”
甚至溫灼華唱rap,唱得就連鐘市奇都快忍不住捂耳朵了,他路哥照樣能面不改色、極為真誠地誇:“好聽,誰說華國沒有嘻哈的。”
溫灼華簡直快要原地把路京棠奉為知音了!
她一陣感慨:“我之前還有過突然的靈感,寫了一首rap歌詞。”
路京棠就很有興趣的模樣:“回頭發我看看,江斂舟他們工作室一個藝人正打算發一首rap,我給他推過去。”
溫灼華:“真的?!那要是他們選中了,我豈不就是詞作了?”
路京棠很自然地一點頭:“還能拿到歌曲分成。”
……
鐘市奇實在是嘆為觀止。
他跟路京棠從小一起長大,這麽多年來,哪見過路京棠這副哄人的模樣?
陳槐也在感慨。
只是感慨的跟鐘市奇并不一樣——
她覺得溫灼華似乎在路京棠面前,越來越自然、越來越接近本性了。
夭夭甚至會嬌縱地撒個嬌、任性地接受路京棠的盲目誇獎,就連路京棠的伺候,夭夭都能坦然接納了。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就像是……
陳槐認真思索了一下,找到了最恰當的形容。
就像是,路京棠在有意地,想把溫灼華再養一遍似的。
真好。
-
路京棠的生日是在隔天。
很自然而然的,大家就一起在獨致裏玩到很晚,打算到零點一起為路京棠慶生。
獨致作為南川最有名、最奢華的度假山莊,面積之大、游玩項目之多,自然不必多言。
K歌房裏的人,算是路京棠身邊最核心的圈層了,其餘的人也識趣地沒往這邊湊,都各自散開在其餘的地方。
從K歌房裏出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月上柳梢,鐘市奇卻仍舊有了一種得以重天見日的幸福感。
如果可以許願的話,他希望接下來的人生裏,再也不需要聽溫灼華唱歌、哦不,念歌詞。
他搭在季和豫的肩膀上,說:“魚子,怎麽辦,我有點想吐。”
季和豫一臉驚慌:“啊,不會吧?你該不會懷孕了吧?”
鐘市奇:“……”
季和豫還腦殘地去摸了摸鐘市奇的肚子,仍在嘀咕:“好像真的有點大了……”
鐘市奇“啪”地拍掉季和豫的爪子,轉過頭去跟後面的幾個人提議:“走,去放煙花,我可是特地搜刮了各種各樣的特色煙花來撐場面的。”
俞越幾個人倒沒有什麽異議,齊齊看向了路京棠。
溫灼華很有興趣的樣子:“都有什麽樣的?”
鐘市奇暗道一聲穩了,開始“誘惑”溫灼華:“有特質的兔子形狀的,還會一跑一跳的,還有加特林的,哦還有你肯定喜歡的金元寶散花的……”
溫灼華越聽越帶勁兒,正準備應聲:“那我一定要自己放那個金元寶……”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
路京棠低聲打斷了她,問:“我們去別的地方看,好不好?”
溫灼華一怔。
路京棠輕笑了笑,像是在跟她柔聲打商量似的:“放煙花還挺累的,我知道獨致有一個絕佳的觀景位,我們倆去那坐享其成?”
溫灼華莫名地把這句話的重點,放在了“我們倆”上。
她頓了頓,沒來由地有點心慌意亂。
……路京棠的态度好像有些親密和暧昧了。
溫灼華甚至有些想要拒絕。
可她又想起,這是路京棠的生日,她如果連這樣的小要求都要拒絕,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了些。
路京棠還在哄她:“我讓鐘市奇把那個金元寶留給你,你想什麽時候放就什麽時候放,怎麽樣?你要是喜歡,我就再送你一些,可以嗎?”
溫灼華……
有些可恥地心動。
不是因為所謂的金元寶,而是她好像确實很難見到今天這樣的路京棠。
一口一個“好不好”“怎麽樣”“可以嗎”,就像是她的點頭答應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樣。
更不要說還有陳槐在一邊幫腔:“放煙花那能容得下幾個人啊?”
她的手向後伸,狠狠掐了俞越一把,俞越一邊痛得想跳腳、還得配合演出:“5個吧。”
陳槐就數了數現場的人:“哎呀,那夭夭跟路哥豈不是站不下了?”
俞越:“好可惜哦。”
溫灼華:“……”
你們演得好假!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是什麽不合群的人,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她只是剛一點頭,其餘五個人一溜煙兒地就沒影了,好像身後有什麽鬼在追一樣。
溫灼華抿了下唇,轉過頭問路京棠:“我們要去哪兒?”
路京棠示意了一下完全相反的方向:“這邊?”
溫灼華“嗯”了聲,跟着他往前走。
但很奇怪。
她本來以為路京棠單獨叫她,是有話想說,可兩個人走的這一段路,路京棠卻全程都在沉默。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說話、也不停下。
溫灼華甚至有一種兩個人得這樣走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她最後按捺不住地先開了口:“正好,路哥,我有事想問你。”
路京棠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示意她說。
溫灼華拿出來了那張銀/行/卡,問路京棠:“這張卡……是你托姚叔給我的嗎?”
路京棠瞥了一眼那張卡,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再次點了下頭。
“當時也是你拜托姚叔去幫我父親看病的,對不對?”
路京棠依舊點頭。
他實在是過于自然,好像這些并不是什麽值得訝異的事情一般。
可明明他們當時壓根算不上認識,路京棠完全沒有需要幫她的理由,更不用說是找醫生、再給出一筆五十萬巨款這樣并不算小的幫忙。
溫灼華看他也不開口,猜測:“你是看在……姬簡的面子上,幫我的嗎?”
路京棠終于擡起頭,認真地盯着她看。
他那雙黑漆漆的長眸裏,全都是無奈的情緒,他叫了她一聲:“溫灼華。”
溫灼華怔怔愣愣地應:“嗯?”
“我好像還沒有好心到,這麽無私地幫助我朋友喜歡的人的程度。”
溫灼華頓了頓。
她這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停了下來,站在了這裏。
旁邊是一條波光粼粼的河,天氣正好,獨致的風景美到就連天空中的星都格外給面子,映在河水中閃爍不止。
夏日的晚風徐徐,帶着山風獨有的涼意和隐約的荷花香,溫灼華的裙子也被向後微微吹開。
路京棠伸出手,把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在她的耳後。
他的聲音認真而溫柔,全然沒有平素的涼意:“坦白說,我并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為什麽會幫你。可能是希望你過得好一些,可能是見不得你這樣的人那麽艱難,可能是……在被你的堅韌打動。”
溫灼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可路京棠全然不需要她接話。
他收回手,繼續往下說:“我不明白的是有點多,可我明白最近的我為什麽不對勁。”
“我第一次試着對一個人好,第一次想方設法地靠近一個人,第一次覺得,要是她能來給我過生日該多好。”路京棠的語速罕見地有些快,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怕被溫灼華打斷。
他輕笑了下。
溫灼華睜圓了眼,下意識地想要攔住他。
可路京棠全然沒有給她任何打斷的機會。
他明明已經事業有成,在耀元深思熟慮到每一個人都誇贊他是絕佳的總裁,可他此刻——
仍舊橫沖直撞。
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般,不管不顧。
鐘市奇一行人已經開始放煙花了,“嘭”地一聲,有煙花爆裂的聲音響起。
第一支煙花是粉色的,映襯得仿佛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浪漫告白的顏色。
是一朵——
桃花。
灼灼其華的桃花。
粉色的光影似是點亮了沉寂的夜,桃花的花瓣在空中散開,傾洩在整個獨致山莊裏。
她聽見路京棠說。
“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