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江予淮正在研讀《師尊行為指南》。
他看着雲知突然回來了,冒出來一句無厘頭的問題,然後又突然地走了,在原地不解了半天,最後把視線重新投在書上。
書上的劇情恰好進展到:師尊因為過分忽視徒弟的心理感受,導致徒弟入魔,徒弟入魔後囚禁了師尊,而師尊死遁脫身,徒弟瘋魔百年。
前半段和前世的他與雲知太像了,所以江予淮一直在認真研究自己究竟該如何回應雲知的感情,結果雲知就突然回來,說出了疑似“死遁”的話。
所以不怪他怔愣,他剛才是正在認真思考該怎麽回答。
瘋魔嗎?不太可能,他不會堕入魔道。
他也不會生心魔,他只會去找雲知。
江予淮一向是情緒很穩定的人,比起情緒發洩,他更喜歡直接行動去解決問題。
雲知消失了他就去找,一年找不到那就找兩年,兩年找不到就找三年……這個世界也就這麽大,他總有一天能找完的。
但這個回答聽起來有些吓人,雲知膽小又敏感,江予淮怕吓着對方,始終沒說出口。
現在雲知不要他的回答了。
江予淮微微嘆氣,只能上前問道:“中午想吃什麽?”
雲知正在廚房整理新拿回來的菜,低着頭重複道:“我出門查到了一些消息,我與師尊說吧。”
江予淮:……
好像,又惹雲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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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是早上剩下的排骨湯、包菜炒五花肉和糖醋小排,雲知在飯桌上把今天看見的事大概和江予淮說了一遍,而後道:
“所以,明天門內會有祭祀,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們應該不會邀請我們,我想偷偷去看看。”
“去救人?”江予淮還記得雲知上午說的話。
雲知垂眸:“嗯。”
師尊果然很希望他這麽做,他原來只是江予淮去救人的工具人。
江予淮微微蹙眉,問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雲知放下碗筷。
“我會做好的……我吃飽了,去給貓弄點飯。”
今早他沒給貓喂飯,再不送去貓就要餓了。
那是師尊送給他的貓,他還是要好好養着的。
所以離開的時候要不要把貓也一起帶走呢?這只貓沒了人活不了吧?
雲知漫無邊際地想着,做了貓飯回到院子裏,剛想招呼貓出來,就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梨花樹上一躍而下。
“咪!”
雲知定睛看去,就見不過幾個月大小的貓叼着只和它差不多大的鳥,沖着他“咪”了一聲,然後樂颠颠地拖着自己的獵物跑了。
雲知看着手裏的貓飯,沉默。
貓好像自力更生了。
他把飯放到昨日的地方,又給貓加滿了水,半天也沒等到貓回來,于是回到了房間裏。
算了,與其關心抓鳥抓得不亦樂乎的貓,不如再糾結一下明天到底走不走吧。
雲知關上房門。
與此同時,觀山居的結界外,地面漸漸滲出暗紅色的血液,一雙又一雙眼睛密密麻麻地冒出,無一不是盯着觀山居的方向的。
是無面佛——或者說兩座無面佛。
它們居然不約而同的在祭祀前盯上了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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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雲知破天荒地沒跑,乖乖地陪着江予淮吃了早飯,态度平和的十分風雨欲來。
至少江予淮是這麽覺得的,他看着雲知,幾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讓雲知走出去看看是他一直推動的,也是他想達成的目标,救人則是雲知主動提出的。
他之前也和雲知解釋了,還給了雲知劍,應該是把對方哄開心了才是,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不成真要他直接拉着雲知親上去?
他是無所謂,但問題是……雲知看上去很排斥和他身體接觸啊。
江予淮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保持沉默,在雲知走之前給對方遞了個儲物袋。
裏面全部都是防身法器之類的東西,雖然他知道雲知不會受傷,但這是雲知第一次去和別人打架。
就如同任何溺愛孩子的家長一樣,江予淮不怕雲知打輸了,他怕雲知受傷。
雲知接過,道了聲謝後也沒看儲物袋裏有什麽,帶着秋霜就走了。
江予淮把桌子收拾了,又下了會棋,但怎麽也下不下去。
他拿出書想繼續看,但看着書中求而不得瘋魔的徒弟怎樣都刺眼,幹脆放下了書。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也出了門。
被雲知讨厭也沒關系,他還是想跟着看看。
明明之前一切都在變好的,但雲知從前日開始就太奇怪了,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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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山。
無面佛端坐在寫着“太虛門”的石門後,通身白玉,除了沒有五官,從任何角度看,它都應該是慈悲的佛像。
太虛門的弟子早早聚集了起來,此時正三三兩兩地站着,小聲說着無面佛近日縮小了一整圈的事。
新入門的弟子則是在蒲宵月的帶領下,惴惴不安地走到佛像前。
他們是昨日被蒲宵月通知說今日太虛門有活動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活動,但面對着師兄師姐們不加掩飾的惡意目光,他們不難推測出這不是什麽好事。
時隔幾日,再次來到了巨大的佛像腳下。
與第一次踏入太虛門時的恐懼與期盼不同,關于修真界的一切幻想早已在這些日子中破滅,此時再見到無面佛,他們只有無邊的惶恐。
他們的力量來自于無面佛,但又空有力量,文華道長特意沒教他們任何,這群人現在就如同被圈養的小動物一樣毫無抵抗能力。
雲知隐匿了身形,混在人群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裏有個過分漂亮顯眼的白發少年。
他平靜地看着蒲宵月将衆人帶到無面佛腳下,而後從袖中掏出了個陣盤,注入靈力。
陣盤金光大盛,浮現出了五行八卦的圖樣,而後便是一陣靈力波動——困陣落下。
衆人很快就驚恐地發現自己無法動作了。
“蒲宵月!!你明明是和我們一起來的,你不是我們的同鄉嗎?為什麽要幫這群怪物害我們??”有人怒罵道。
蒲宵月面色不變,連話都沒說,安靜地退下。
接下來只要等文華道長到了就好。
蒲宵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人群,沒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于是便收回了視線。
想來也是,江予淮這麽寵雲知,肯定不會允許對方來冒險。
真羨慕他,哪怕是在這樣詭異的修真界,也有人無條件地這樣縱容。
蒲宵月想起那夜,自己跪在無面佛下時見到的跟随雲知而來的江予淮,輕輕嘆了口氣。
別人看不出來,但她可看得明白,江予淮分明是怕他們這群人恨雲知見死不救,特意出來給雲知收拾爛攤子的。
不救對雲知也好……
蒲宵月嘲諷地目光掃過被困住的衆人。
她和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就算雲知救了,得到的也只是無休止的麻煩與埋怨。
升米恩鬥米仇,他們會怨雲知不将他們送下太虛門,會嫉妒雲知有江予淮的庇護,更會……想盡一切辦法拉下雲知,讓自己入江予淮的青眼。
突然間,狂風四起,打斷了蒲宵月難得良心發現的思緒。
“啊!!”
被困在無面佛前的一人突然慘叫出聲。
他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此時心口被一根削尖了的樹枝狠狠刺穿,不可置信地看着從自己胸前冒出的樹枝。
而在他的背後,是神色陰沉的陌生面孔。
蒲宵月迅速認出,這是同她一道登上太虛門後和宋汝洋一起失蹤的人之一。
她反應很快地後退好幾步藏進人群中,而也就是下一刻,數十人從不同的角落出現,拖住一個被困在困陣中的人就逃。
在場的弟子都是一驚,他們誰都沒弄懂現在是什麽情況,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那道淩厲的劍光就是在此時出現的。
“轟——”
秋霜劍出鞘,直接毀了整個困陣,白色的長發被劍氣吹起,那張漂亮到只要見過一次就絕不會再忘記的臉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雲知一點輕功,直接站在了無面佛胸前合十的雙手上,看着下方神色各異的衆人,言簡意赅道:
“宋汝洋要殺你們,我來救人。”
他說着,迅速捕捉到了宋汝洋的身影,仗着江予淮不在,直接就顯出一根觸手去把藏在暗處的宋汝洋揪了出來。
宋汝洋掙紮着:“你做什麽?放開我!!”
雲知直接劈暈了這個聒噪的家夥,随手把這人一丢,鏡中伥也随之從宋汝洋的懷中掉出。
“他有一面鏡中伥,複制了無面佛,先前他是想利用你們的混亂喂養自己的無面佛。”
雲知淡淡地道,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越來越詭異。
他自覺自己解釋的很清楚了,這件好人好事做的無可指摘。
“無面佛和鏡中伥我都能解決,你們自己逃命就行了,這樣應該就算救了你們吧?”
雲知說着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唔……師尊應該會誇我?”
蒲宵月在下方,一會看看鏡中伥,一會看看立于上方的雲知,有些抓狂。
救人不是這麽救的,而且——那面鏡子居然叫鏡中伥,還可以複制無面佛,果然當初那個道人沒有騙她。
就在蒲宵月打量着周圍究竟有多少道虎視眈眈的目光是想和自己搶鏡中伥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脊背一涼。
幾乎是第六感似的,蒲宵月猛地擡頭。
她看見,在雲知背後,無面佛空白的五官上,一顆巨大的眼珠緩慢地張開。
這只眼睛長在臉的正中央,轉了轉,怨毒的目光看向了正站在佛像的手上、背對着它的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