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雲知不知道今天第多少次大腦宕機。

這是表明心意嗎?為為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對他說這些?

也、也沒人說過他不喜歡師尊之後, 師尊會主動湊上來啊,這真的不是做夢嗎……

“你……我……”雲知卡詞。

若是放在重生之前,又是被師尊親親臉頰,又是被師尊湊得這麽近說喜歡, 雲知恐怕早就興奮地用觸手卷着師尊走了。

但是現在, 雲知剛陷入對自己的愛情觀的不确定和迷茫, 加上《無情心法》的否定,他一點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江予淮。

這一世還什麽都沒有發生, 雖然不知道師尊為什麽突然說喜歡自己, 但雲知不想辜負江予淮的喜歡。

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先弄明白正常的“愛”是什麽,再回應師尊的。

更何況——師尊指不定只是在哄他。雲知才不相信, 這一世自己反複避開師尊了, 居然反而會讓師尊喜歡上自己。

“我又不喜歡師尊……我就只是敬愛師尊。”雲知說的沒有底氣極了。

江予淮剛想繼續緊逼幾句,就感知到結界處的波動。

江予淮凝神探去, 随後神色一變:

“有人找過來了。”

“是誰?”

雲知聞言,原本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掃而空, 起身來就想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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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文華道長和他的十二個徒弟,他們想闖入結界。”

雲知在祭祀上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文華道長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受到限制,不能對太虛門內的人出手,而雲知剛才又剖了靈根,早就對他頗有微詞、對雲知眼饞已久的無面佛自然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大好機會。

雲知不知道江予淮受限的事,但他也明白這群道長和無面佛一樣在針對自己,迅速反應過來:

“我去處理。”

他說着伸手就想去拿秋霜劍,拿了個空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劍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不見了。

擡頭, 正好對上江予淮不贊成的目光:

“你現在沒有靈根,重傷未愈, 用不了劍,還是我去吧,你在這裏休息。”

雖然強行打破誓言對太虛門的衆人出手會有些反噬,但修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江予淮不願意讓現在的雲知冒哪怕一丁點的風險。

“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些人?”雲知問。

“殺了。”江予淮的語氣很平靜。

先前能留着這群人也只是想着給雲知留一條線索,但雲知已經看完《妙相天尊記》了,這群人也就不需要了。

江予淮,殺人。

這兩個詞怎麽會聯系起來?

雲知幾乎是立刻反駁:“不行。”

江予淮驚訝,正在他想自己是不是把雲知教成了個過分泛濫的好人的時候,就聽見雲知抗議的聲音。

“我不允許他們弄髒師尊的手。”

江予淮:……

他沉默了。

雲知誤解了他的沉默,看着他很嚴肅地聲明:“我看完了《妙相天尊記》,這群人三萬多年來害死了無數人,罪無可赦,但憑什麽要師尊親自動手?這不公平,我都沒有被師尊殺死過。”

他真的覺得不公平,上一世他都沒死在師尊手裏,這一世他挖出來靈根都怕自己的血髒了江予淮的手,憑什麽這群垃圾就能成為死在江予淮手裏的第一人?

江予淮:“被我殺了不是什麽好事……”

雲知堅決:“我不同意,我已經完全好了,而且就算用不了劍,我用觸手也能殺了他們。”

他在這件事上難得的堅定,居然有了幾分以前無理取鬧的神采:

“如果師尊把我丢在這裏,一個人去的話,那我就立刻離開,我再也不見師尊了。”

江予淮和雲知對視片刻,在意識到對方是認真的之後,不得不接受了對方離奇的戀愛觀。

是的,戀愛觀,雲知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被他殺死也是被在意的一種方式。

所以不僅是不喜歡他分給別人注意力,連他對別人有惡意也會吃醋?

江予淮嘗試着去理解雲知的腦回路。

他妥協道:“好,我不動手,但我和你一起去。”

雲知小小地歡呼了一聲:“好的。”

“但如果你受傷了,我是一定會出手的,到時不許與我鬧脾氣。”江予淮提前和雲知說定規則。

雲知連連點頭,他站起身來,拉着江予淮就往山下的結界處去。

二人其實也就交談了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因此等到雲知和江予淮趕到的時候,文華道長等人還沒破開結界。

為首的是文華道長,他正不斷攻擊着結界,後方是他的十二個弟子,這十三人居然都是相似的樣貌,乍一看就像是重影一般。

後方是鬼鬼祟祟的宋汝洋,還有跟随而來的一衆義憤填膺的弟子。

雲知這次急着解決麻煩,無論是手腕上拴着的捆仙繩還是身邊安靜陪伴的江予淮,都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他也就沒想着逃避。

他眨了眨眼睛,灰白色的眼眸中映着真實的一幕:

褐色的土地不止何時變成了血紅,來自無面佛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睜開,正齊刷刷地盯着他與江予淮。

哪有什麽道貌岸然的道長,眼前只有十三只過分巨大的青色蟲子,拖着幹癟的人類軀殼,就像是吸幹了本體的養分後破血肉而出的寄生蟲。

後方,宋汝洋脖子以下的部分都變成了玻璃質感的模樣,他手中的鏡中伥倒是已經徹底擺脫了鏡子,變成了一尊小佛像——與無面佛初次降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讨厭的癔語又萦繞在了耳邊:

【你真的以為江予淮會接受你的身份?】

【眼前的一切只是你死前的美夢而已。】

【你本就是惡心的存在。】

【既然知道自己不被接受,為什麽不幹脆去死?】

雲知有一刻的失神。

等等,他最開始好像就是以為一切都是夢來着。

他……

“知知。”

手腕上的捆仙繩被輕輕拉扯,身邊傳來江予淮擔心的聲音。

雲知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對上江予淮擔心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有些困惑:“……我好像真的有心魔?”

不然怎麽能解釋他總是莫名陷入奇怪的情緒中,又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深陷負面情緒的泥潭。

“雲知,你擾亂宗門秩序,破壞祭祀大事,平日裏目無尊長便算了,這次你實在是無規無矩!”

文華道長在結界外厲聲道。

“就是,你別總仗着有濟川仙君保護就為所欲為,我們可都看見了,你是怪物,你根本不是人類,你來破壞我們的祭祀是不是包藏禍心?!?”

後方有人附和。

“對啊對啊,仙君你別被他騙了,他是怪物!!”

“他還差點殺了宋汝洋!”

他們一開始是不敢這麽來聲讨雲知的,包括文華道長,他只想暗地裏給雲知使絆子,沒想過正面和雲知對上。

直到宋汝洋說雲知自己挖了自己的靈根。

雖然現在靈根的好壞在求仙問道的路上并沒有那麽重要,但這就如同建樓的地基一般,靈根低劣只少能修煉,完全沒有靈根那是根本無法修煉。

他們就是吃準了雲知受了重傷,江予淮又不能随意插手,這才挑在此時發難。

面對衆人故意的曲解,站在人群對立面的雲知內心毫無波動。

盡管江予淮看上去很擔心,但他是真的不在意,哪怕這是他第一次絞盡腦汁去救人也沒有得到好報。

雲知不在意這些人,他的目的是想讓江予淮覺得他是個好人。

現在江予淮說了喜歡他,還把他綁住了,雖然還沒弄明白自己做的那些事到底算不算喜歡,但不妨礙雲知在聽到江予淮的那句“喜歡”後就陷入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詭異的愉悅之中。

雲知輕笑了一聲,在江予淮更加擔憂的目光中走出了結界。

他方才穿衣服的時候已經把觸手收起來了,現在只是一個過分漂亮的少年的模樣。

“我之前确實是想救你們的。”雲知認真地道,“師尊說,救人不需要理由,這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所以我不在意你們不領情。”

“少說廢話!”有人惱羞成怒。

“不是廢話。”雲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對你們出手,不是因為你們恩将仇報,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好人才不會在意這些事。”

“戚蓮生——你們還記得嗎?”

雲知此話一出,站在最前方的文華道長與他的徒弟們均是臉色一變。

“你怎麽會知……”

“我不僅知道戚蓮生,我還知道當年的太虛門只活下了你們十三人,因為你們為了供養無面佛,屠盡了全門。”

雲知灰白色的目光掃過,他其實沒有在書中看過這些內容,但在他看向衆人時,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在他面前展現了。

就像是他本就該知曉這世間的一切一般。

“你們的面容如此相似,哦,是因為一開始供奉無面佛的是五官嗎?割掉之後又長出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就越來越像了。”

雲知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着讓人驚悚的話。

“其實在看完那本書的時候,我感覺我是有點生氣的,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好像是特別生氣……?”

雲知說着自己都有些茫然了,因為他也不知道生氣該怎麽表達。

他真的不是很懂人類的感情,就連對師尊的感情都是自己磕磕絆絆照着話本子理解的,能在周圍人盡數扭曲的世界勉強推導出正常人的邏輯,他已經算是天賦異禀了。

“你、你到底都在廢話些什麽?”

雲知回神,他的背後,無數根猙獰的觸手逐漸顯現了出來。

“我沒有廢話,我說這麽多的意思是,你們害了很多人,以後也會害人,無論是為了過去死掉的無數個戚蓮生,還是為了未來的人,我都應該把你們解決掉——畢竟天道上一次出現都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了,這個世界亂七八糟的。”

觸手上的吸盤緩緩張開,露出了裏面一只又一只的眼睛。

幾乎沒有等衆人反應過來,這些觸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擰斷了為首的十三人的頭。

輕飄飄的,像是兒戲一般,血液噴湧而出染紅地面,修煉了上萬年的文華道長在雲知的本體前脆弱的像是普通人類。

衆人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先前雲知能被他們圍攻,不是因為他們人多力量大,純粹是因為對方不知為何不想反抗。

眼前的少年面無表情,後面是白色的觸手,無數根纏繞着,有不少都沾染了鮮血,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在觸手的吸盤中此起彼伏地眨着,似乎是在打量下一次該對誰下手。

光是看一眼就會渾身顫抖的程度,而對方甚至都沒有展現出對他們的惡意。

怎麽……怎麽會存在這種怪物。

宋汝洋第一次直視雲知的部分本體,直接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無面佛不是說它能像上一次一樣牽制住雲知嗎?為什麽沒有牽制住??為什麽文華道長就這麽死了??這不是太虛門裏最強的存在嗎?

為什麽會這樣?這不對這不對這不對,明明之前無面佛都做到了,為什麽現在不行了?

廢物!!騙子!!!

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雲知皺着眉往自己的觸手上丢了個清潔術,然後迅速收了觸手,跑回來結界內。

他沒敢去拉江予淮的衣袖,總感覺自己身上帶着血腥味,只是拉了拉捆仙繩,很乖地道:

“師尊,我只殺了徹底異化的那十三個,剩下的人怎麽處理看師尊的,我不會處理。”

“我……沒有亂殺人,我雖然是怪物,但是我很好的,這是我第一次對人類出手,真的。”

他就像是想極力證明自己的無害一樣,對江予淮張開了自己的手,給對方看自己幹幹淨淨的手心。

雲知的視線移到手心上,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東西。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的靈根過幾周就會長回來,若是師尊不放心我,等長回來了,我就剖給師尊。”

江予淮完全愣住了。

他總算明白了,剛才雲知絮絮叨叨地說了那麽多,看似是在說給文華道長他們聽,實際上是在反複向自己解釋。

解釋他的無害,解釋他與那些人不同,解釋他雖然是怪物但也很像人類了。

雲知不願意讓他動手,自己動手的時候卻又不安到了極點。

江予淮于是試探着問道:“知知,你是不是還沒有從心魔的狀态下出來?”

雲知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不對勁,先前他就算再不安也不會這麽外顯的,他總覺得自己原本的那些情緒都被無限放大了,感性和理性在來回博弈。

就在雲知思考着能不能想辦法讓自己痛一下找回理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江予淮拉住了手,然後又被抱住了。

“我不需要你的靈根,下次莫要再提了。”

江予淮輕輕的嘆息聲在他的耳邊。

“我想,也許你現在更需要我抱你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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