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時橙，醒醒！”
繁忙的工作日，中午是唯一能喘口氣的時間段。
時橙趴在工位上午睡，小憩正香甜時，感覺到同事李夢遙在推她的胳膊。
睜開惺忪的睡眼，李夢遙第一個闖進她的視野。
她聽到對方說：“潑天的富貴要砸你頭上了，我剛收到小道消息，史密斯的大單子大概率會交給你完成！”
史密斯。
聽清楚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時橙的瞌睡蟲當即散了個沒影。
破産顧問出身，僅用五年，就創辦了一家私募股權公司。
發展到如今，談起華爾街的金融巨鱷，史密斯已經成為一個繞不開的标杆。
就在上個月，他和女朋友戴娜結束八年戀愛長跑，決定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戴娜的母親是中國人，且她幼時是在國內度過的童年。考慮到這點，史密斯在選擇訂婚戒指的設計者時，首先将目光投向了萬裏之外。
他想找一位來自中國的珠寶設計師，為他設計這款意義重大的訂婚戒指，并與戴娜曾生活過多年的家鄉一起見證，他和戴娜的幸福時刻。
一戰成名的機會來了！
時橙不敢奢望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但既然李夢遙如此信誓旦旦地說了，她心裏不免激起一陣期待的漣漪。
世上沒有完全空穴來風的事兒，也許就是真的呢……
珠寶品牌D&V的兩位聯合創始人之一，現在主要負責對接客戶業務的餘聲來了。
“餘姐好。”
“餘姐，下午好！”
“餘姐，可算把您給盼來了，有沒有大單子給我嗚嗚。”
時橙在一片問好聲中擡了擡眼。
只見餘聲這個衆人的焦點，正徑直向她走來。
于是，耳畔同事們的問好聲被心跳的聲音取代，“怦、怦、怦”，一聲一聲，愈來愈響，愈來愈快。
這款款走來的不是聞之色變的老板，而是代表財源廣進的財神爺啊。
就這樣，幾秒後，餘聲果然走向了她……身後，鄭思思的工位。
與餘聲擦肩而過的時橙：“……”
好消息：史密斯找上D&V的消息是真的。
壞消息：面對這筆天降大單，D&V的首推珠寶設計師是鄭思思。
連魯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過這麽一句話：壞消息就像臭蟑螂，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四，有四便有八……
所以，當你聽到一個壞消息時，請不要急着難過傷心。不妨再等等，說不定後面還有更壞的消息。
李夢遙的小道消息曾經有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成為現實。
然而，時橙偏偏碰上了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D&V有意培養旗下年輕的珠寶設計師們，幫助她們成為支撐品牌走得更遠的新銳力量。
不管是從入行時間、作品實績、設計能力、個人名氣等哪個維度進行考量，時橙都是比鄭思思更合适的人選。
但是，當将時橙的履歷遞送到史密斯面前，他果斷拒絕了。
“我聽說過這名設計師，她的感情經歷似乎比她的工作履歷要豐富得多。光是畢業後工作的幾年裏，她就談過至少二十任男朋友，換對象如同換衣服。”
想到網上浏覽到的信息，史密斯不自覺微微皺眉，補充道：“我不認為這樣的設計師，設計出的作品，能夠傳達‘永恒的愛’這個主題。恕我直言，她可能連‘愛情是什麽’這個問題都還沒思考過呢，更別說要搞明白了。”
知名度就是一名珠寶設計師賴以生存的土壤。
從大學時期，時橙就有意識地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經營個人賬號。
解構知名珠寶設計作品的創作理念、傳達個人審美觀念、分享最新設計的珠寶作品，這些都是她個人賬號上常發的內容。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她成了新生代珠寶設計師中的明星，并順利進入了D&V。
可打響名氣的同時，這些個人賬號也為她帶來不少煩惱。
關注她的人，有粉絲，更有不少見不得她好，嫉妒到眼紅，酸成檸檬精的黑粉。
時橙所有個人賬號ID都是：橙子甜不甜。
黑粉中的戰鬥機，堅持不懈每天盯着她不放，甚至比她粉絲還要長情的黑粉頭子，ID則為：橙子酸到掉牙了。
Ta不僅長期人身攻擊、辱罵時橙，還憑空捏造多段情史安到時橙的頭上，并且翻譯成多國語言，去外網傳播，誓要将時橙的名聲徹底搞臭。
“渣女”、“靠欺騙男人感情上位”、“因為眼中只有利益所以知三當三”、“所有前男友都是她的登天石”……
這些化為利劍刺向時橙的無端指責，全都是Ta的手筆。
最可恨的是，此人并不是法盲，文化水平應當較高。
Ta造謠的內容中，全程未曾點出時橙的真名、完整ID，只用“橙子”兩個字指代。偏偏字裏行間的指代性把握在剛剛好的程度，若有若無能看出來Ta是在說誰。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規避被告的手段。
總之，當時橙不堪其擾，向律師咨詢時，得到的回複都一樣。
——沒法兒告，告了反而會坐實Ta針對的對象是時橙。如果官司沒打贏，影響更不好。
史密斯人在國外，接觸國內消息的渠道有限。
外網零星幾條和時橙有關的消息，評論和轉發裏全是黑粉散播的謠言。史密斯刷到，已經對時橙形成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下班前半小時。
有人開始伸懶腰，有人開始走動，有人則在交頭接耳，交代未完的工作。
鄭思思敲了敲時橙的辦公桌，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道：“想改變史密斯的心意，把單子從我手上搶回去，也不是毫無辦法。”
時橙頭都不擡，懶得搭理鄭思思。
她得是瘋了，才會認真聽競争對手給她出主意。
“江宴移這個名字聽過嗎？”鄭思思像沒察覺時橙的冷淡似的，自顧自勾起嘴角，說得起勁，“他是史密斯的同學，兩人私交甚好。你若是能說動江宴移去史密斯面前幫你美言幾句，這筆單子回到你手上，以後便是誰來，都是搶不走的了。”
江宴移。
鄭思思突然提起他，可不是出于什麽好心。
沒人能說動江宴移去幫忙做某件事，除非他本來自己就打算去做。
這是塊時橙啃不動的肉骨頭，聞着香，但也只能聞聞而已了。
所以，鄭思思的潛臺詞昭然若揭：“不管這單子是怎麽落到我手上的，反正已經是我的了。別打搶回去的主意，沒門兒！”
時橙：“……”
聽鄭思思左一個“江宴移”，右一個“江宴移”，她脊背不動聲色地一僵，臉上卻仍然雲淡風輕，狀若無事。
鄭思思尖酸刻薄地“诶”了一聲，“不過呢，你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你只身去找他，求他幫忙，就算結果是好的，最後傳出點難聽的風言風語，鬧得也不好看。算啦算啦，你就當我給你出了個馊主意吧。”
時橙入珠寶設計這一行的時間比鄭思思久。
但兩人是一起進D&V的同期，鄭思思明裏暗裏，一直暗戳戳和時橙搞競争，哪怕有時候兩個人手上的項目差了十萬八千裏，根本挨不着關系。
業務上的硬實力越不過時橙，這份單方面的競争便逐漸發展到方方面面的比較，比如婚戀關系。
平日裏接觸的客戶非富即貴，她自知不如時橙貌美，仗着年輕，至少還有點年齡上的優勢，挑了個最有前途，噢不對，是最有錢途的富二代，牢牢握在手裏，趕着流行玩了把閃婚。
結果不久，她就發現這個富二代是個空心貨色。
勞斯萊斯是真的，豪宅是真的，動不動揮霍千金是真的，負債累累也是真的。
結婚不到半年，她已經幫他填進去了幾百萬。
也就在時橙面前，本着“我有男人要，你沒有”的迷之心理，總拽點莫名其妙的威風。
比如現在。
鄭思思趾高氣昂，扯了半天，不惜搬出江宴移，終于切入正題。
“噢對了，瞧我這腦子，忘了還有一個更直接有效的解決辦法。你老公……”
她本來想說：你老公在就好了，假如你已經結婚，和我一樣有個好老公，所有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史密斯不會懷疑你對愛情的理解，你也不會為了如何自證而煩惱。
為了止住鄭思思的話頭，時橙默默點開網頁上随便一個什麽新聞。
一秒演技之神附體，開始她的表演，大聲給出評價：“老公沒有用，不如白菜葉！”
鄭思思：？
“有這種出了大事不能一起分擔，只占個夫妻名頭的老公，還不如當他死了。”時橙作出浏覽新聞，并萬分吃驚的樣子，“他還不如‘亡夫’呢，至少‘亡夫’不會耽誤尋找下一春。”
鄭思思：“……”
有種被嚴重內涵的感覺。
定睛一看，時橙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新聞赫然是：年輕小夥退學回鄉養豬，因沒有掌握科學的配種方法，損失慘重！
這明顯是小編拿來湊數的破爛新聞，和“老公沒有用，不如白菜葉”有個屁關系！
鄭思思：“……”
看明白了，原來不是內涵，而是明涵。
姓鄭的讨厭鬼走後，時橙摸摸自己的頭，以示嘉獎。
真聰明，小腦袋瓜子關鍵時刻還是很頂用的嘛。她就說，她沒有一口飯是白吃的，全用來增長智慧了。
與此同時。
幾米之隔的餘聲辦公室內。
“……”
時橙和鄭思思的對話戛然而止。
餘聲的心也死得透透的了，戰戰兢兢地瞟了眼江宴移。
只見他進辦公室時，尚是冷若冰霜，現在用冷若冰塊來形容才更為合适的臉，陰沉得可怕。
“瞧我這腦子，忘了還有一個更直接有效的解決辦法。你老公……”
“老公沒有用，不如白菜葉！”
“有這種出了大事不能一起分擔，只占個夫妻名頭的老公，還不如當他死了。”
“他還不如‘亡夫’呢，至少‘亡夫’不會耽誤尋找下一春。”
江宴移輕嗤一聲。
不如“亡夫”，耽誤尋找下一春。
他這位新婚妻子，在外頭就是這麽宣傳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