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學生們沒多久便去而複返,帶來的結果和艾弛所猜差不多。

山長和稀泥,丘鳴拒不承認自己派人下毒之事。

而那老婦人,裝傻充愣只哭個沒完。

最後是方炎出手,不知用了何法子,讓那瘦高青年自己招了。

但也只說丘鳴讓其幫忙煽風點火,将乙膳堂吃食粗鄙環境髒亂的謠言散不出去。

對于下巴豆粉之事是半點都不知情。

山長眼看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便承諾将甲膳堂收回再尋掌勺。

老婦人畢竟是甲膳堂幫工,丘鳴作為掌櫃的賠償艾弛二十兩白銀。

此事就此作罷。

艾弛聽罷,只淡淡搖頭輕笑兩聲。

接過二十兩白銀,看似就将此事揭過了。

艾弛答應的答謝宴卻并未作罷,兩日便會擺席宴請,學生們歉意離去。

午飯畢。

艾弛這才開始整治中午請方炎師徒吃的飯菜。

“真打算就這樣算了?”

要不說方炎是呂州的徒弟,剛得空閑就問出了和老師同樣的問題。

不過艾弛這回沒用微笑搪塞。

想了想直接問:“乙膳堂現在是由我說了算吧?”

“對。”方炎肯定地道。

“那甲膳堂我也一起接受可行否?”

“你要……”

“其實我最拿手的菜不适合大鍋,”艾弛頓了頓,眸光落到角落裏許久沒用過的鍋上:“說不定甲膳堂更适合我。”

許多急火快炒的菜色大鍋都無法完成,廚藝能發揮的十只有一。

方炎随着看過去,沉吟起來。

他存疑,艾弛很快就用那口鍋證明。

當火苗從那口小鍋四周竄出時,廚房裏的幾人都默然了,其中也包括曾對艾弛廚藝不抱多少希望的呂州。

一勺白酒沿着鍋邊淋下。

刺啦一聲。

霧氣瞬間升騰而起,激發出來的麻辣味飄散。

好似被火苗這麽一灼,辣味也成倍似的鑽入鼻孔。

廚房裏各個角落都有咳嗽聲響起。

呂州還是第一次看到将河蝦做成麻辣味的做法。

蝦直接丢進油鍋裏這麽一炸,撈起時能看到酥脆蝦殼裏泛紅的蝦肉。

“老師,您覺得艾掌勺廚藝如何?”方炎又問。

呂州嘆氣,倒是沒再訓斥徒兒,良久後微不可聞地點了下頭。

十二道菜,兩桌人。

呂州這桌由艾弛作陪,就将酒席擺在了靠近池塘邊的窗口。

“粗茶淡飯,還望呂先生莫嫌棄。”

“若這就叫粗茶淡飯,那老夫平日裏豈不是吃糠咽菜。”呂州執筷,笑着示意大家用飯。

他伸手夾了筷子香辣蝦,其他人才相繼動手。

“爺爺,您嘗嘗這香酥鴨。”

酥脆的鴨子一直散發着濃郁香氣,惦記了整夜的美食恰巧就擺在了艾軒面前。

他忍着腹中咕嚕的叫喚聲,夾起塊鴨腿肉放到艾弛碗裏。

至于他身旁的艾彬,早已将鴨子塞進了嘴裏,嚼得忘乎所以。

呂州瞥了眼吃得同樣歡快的方炎,不由冷哼一聲。

要論眼力見,方炎畢竟修煉多年,沒人是他的對手。

艾彬還在埋頭痛吃,方炎已連忙夾了最大一塊鴨腿放到老師碗裏,殷勤地笑笑:“老師您吃。”

呂州這才露出笑意,白色胡須抖了抖。

直接繞過鴨腿夾起了只裹滿紅油的香辣蝦放到方炎碗裏:“幫為師去殼。”

“蝦殼已經炸酥,您可以直接吃。”艾弛笑。

淨靈石淨化過的蝦,蝦殼蝦腦都可以直接食用。

“如此?”

呂州吃過印象最深的一道菜是宮宴裏的抓炒蝦仁。

去了殼的蝦仁每個足有兩根手指那麽大,聽聞是海裏剛捕撈起就快馬加鞭送來的蝦。

他之所以記憶深刻,并不是那道蝦有多好吃,而純粹是難吃而已。

冷掉的醬料無法掩蓋住蝦仁腥氣,每吃一口都覺着胃中翻湧。

那時他有試想過那道菜熱時味道究竟如何。

而這個答案在方才咀嚼中得以驗證。

炸過的蝦仁外殼酥脆,蝦肉清甜,每咀嚼一下口中似乎都能感受到兩種滋味。

再重的辣椒都無法掩蓋住蝦的清甜。

果然如同艾弛所說那樣,可以連殼一起吃下。

“不知炒蝦的醬是何種?我買了帶回都城讓夫人也嘗嘗。”

呂州對炒香辣蝦的醬念念不忘,縱使辣得頭皮發麻熱汗直流,也不忘找艾弛詢問醬料出處。

“醬是我自己所做,先生若是喜歡大可帶些走。”

艾家人口淡,艾弛這個嗜辣的人平日裏很少能吃得如此過瘾。

閑來無事做的兩罐子幹鍋醬擺了兩年才吃了一點點。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個同樣喜歡吃辣的呂州,艾弛大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不僅主動說要送醬,還說了好些能用醬料做的菜式。

呂州抹着額頭的汗,競真的用心記下了艾弛所說。

方炎越聽嘴角就翹得越高,吃着吃着眸光就從桌上溜到了倉庫。

“多謝艾掌勺割愛。”呂州笑,端起桌上酒杯輕抿口又道:“都城人嗜辣,艾掌櫃的廚藝想必在都城會更加受歡迎。”

“先生過獎。”

“不知艾掌勺可有意願到我弘馬書院來任掌勺?”

方炎不催促,呂州自己倒是主動提了出來。

而艾弛用得是同樣的答案,提出要伴幾個孫兒讀書。

“那老夫等這兩孩子考上弘馬書院,再嘗艾掌勺廚藝。”

呂州舉杯,艾弛舉杯相碰。

兩人相視一笑。

這頓飯不僅是招待呂州,間接也成了方炎的踐行宴。

飯後沒兩日,方炎來告辭。

不過那時艾弛正忙于接手甲膳堂,兩人相約在都城相見,便各自忙碌去了。

确切的說是艾弛忙。

方炎領着艾軒,去膳堂後裏走了一通,差點沒将倉庫都搬了個空。

臨走之時,艾弛去送行。

整整一輛馬車上裝得都是吃食,為此只能在出發前臨時買了架馬車用來載師徒倆人。

方炎滿意啓程。

艾弛繼續着他在飛虹書院當掌勺的生活。

飛虹書院甲乙膳堂合并,并開始接待外院學生以及普通食客。

消息迅速傳播開來。

每到飯點兒,飛虹書院就會專門開一條路徑指引食客們前往膳堂吃飯。

艾弛說到做到。

膳堂一開通點菜,漸漸将迎賓樓的大部分有錢少爺都吸引到了膳堂中來。

相同價格,味道更好,且有許多迎賓樓大廚都無法做出來的新鮮菜色。

最後連膳堂外吵死人的荷塘瀑布都成了額外加分點。

艾弛将點菜所賺的一半銀錢用做改善大鍋膳堂夥食,六百文每月的膳食費一日三頓都可吃到肉。

學生們滿意,書院當然也樂意讓艾弛賺。

所以才會出現書院專門開辟條路供食客們走近路入膳堂吃飯。

飛虹書院膳堂的名號好幾年內都一直是響當當的存在。

迎賓樓苦苦支撐五年,丘鳴最終只落得個變賣酒樓尋了份二掌櫃的活計。

迎賓樓招牌卸下重新挂上金樓招牌的那一日。

城裏突然又傳來消息。

艾弛請辭飛虹書院膳堂掌勺一職,山長苦留無果,只得無奈放人離開。

艾家長孫去年得中秀才,今年考上都城弘馬書院。

艾家要舉家搬遷紙都城。

***

都城。

弘馬書院。

黑色濃雲擠壓着天空,仿佛随時都要墜下雨滴來。

方炎擡頭望着天空,自顧自地幽幽嘆了句:“下雨天還是吃鍋子最合适。”

“夫君今日不是要去接友人?下雨的話豈不麻煩。”夫人劉氏淺笑着回道。

兩個丁點大的小孩而在兩人腳邊咿咿呀呀地自顧自玩耍着。

方炎抱起其中一個孩子使勁香了口:“跟爹爹一起出門去玩?”

孩子流着口水,說不清楚話。

但小小人兒聽懂了那句出去,哈哈笑着抱緊爹爹脖頸不肯松手。

“方教授。”一灰衣男子笑眯眯地開口。

方家院門敞開着,來人根本不用通報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男子笑,方炎可就沒甚好臉色。

只要這人出現保準沒好事,方炎被坑了可不止一次兩次。

來人名叫謝謙玉,同為弘馬書院教授,與方炎可算是“同僚”

不過這位教的是六藝中的劍,性子卻一點也不像劍那般鋒刃,反而處處透着股傻氣。

當然,這些都不是方炎不待見謝謙玉的原因。

“今日天冷,我來要些醬去煮鍋子吃。”謝謙玉憨厚地撓頭,說着就要自己往廚房去。

“等等。”

這便是方炎不待見謝謙玉的主要原因。

自己厚臉皮寫信從艾弛那要來的醬有一半都進了謝謙玉肚中。

“咋了?”謝謙玉反問。

方炎:“……”

“弟妹,醬還是放在原處?”

方炎無語,謝謙玉就将目标轉向了好說話的劉氏。

“我帶你去取吧。”

好在艾弛一家就要到都城,否則方炎今日還真舍不得讓出最後一點鍋子醬。

“我尋便都城,還真沒找到這種鍋子醬。”謝謙玉也覺得無奈。

“做醬之人過些時日便要入紅馬書院掌勺,到時你自己尋他買去。”

三個月前送來兩罐子醬只剩最後一些。

方炎幹脆将罐子都抱給了他,倒是難得大方了回。

“日後再也不給你了。”

“堂堂公主府世子,竟如此小氣。”謝謙玉笑眯眯地搶過罐子。

兩人自幼認識,不管方炎擺多難看的臉色,謝謙玉都可面不改色地調侃回去。

醬已到手,這才好奇地問起艾弛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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