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撒謊

第04章 撒謊

許意闌死死地盯着梁秉詞,企圖在他臉上看到一絲良心上的愧疚。

可他并沒有,只是幽幽降下車窗,看樣子是打算和前面的車主協商處理方案。

男人手敲了敲方向盤,一個餘光在後視鏡窺探到許意闌要吃了他的眼神。

他蹙眉,差點忘了,車上還有個嬌氣的小丫頭。

梁秉詞回眸,正欲關心一下她,就見許意闌氣哄哄地沖着他喊:“開門,我考試要遲到了。”

小白兔露出真面目了,俨然一只渾身是刺的小刺猬。

不過見她吼人的中氣十足,梁秉詞倒是斷定她人沒什麽大事。

“不急,我送你過去。”

許意闌咬了咬唇,“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誰知道要他送還會出現什麽幺蛾子。

梁秉詞看她這個倔樣子,輕嘆了口氣,把車門打開。

許意闌聽見解鎖的聲音,看都沒看,就要推開車門,卻驟然被一股力道從身後拽了回來,趔趄着躺在了座椅上。

“看車!”梁秉詞語氣難得嚴厲了些。

因為這起意外事故,這條車道不通,後面的車紛紛改道。

剛剛正有一輛車改道而過,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拽住了她,她今天小命難保。

許意闌的額頭也冒出了一層冷汗,此刻也覺得心驚,其實剛剛剎那間她是看到了旁邊那道車影的。

“你媽從小沒教你下車的時候要注意安全?”他調侃道,又恢複了那個高傲的神态。

許意闌縮了縮脖子,眼尾有些紅,呆呆地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抗梁秉詞還拽着她衣服的手。

這是吓傻了?

梁秉詞調整了個姿态,修長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那層薄薄的汗水沾在了他的手上。

男人的指尖是溫熱的,輕輕地覆上她的額頭,将體溫傳給她。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松開她的衣服,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語氣也染上了許多溫柔,像空中的太陽。

“闌闌?”

許意闌像是反應過來,偏過頭看了眼他,咽了咽唾沫,拂開他的手,“我沒事,我先走了。”

梁秉詞垂眸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又看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确保安全之後推開了車門。她背着雙肩包,走到馬路邊,随手攔下一輛黃色的出租車,上車離開。

“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關心關心我。”

梁秉詞整理一下袖口,下車和前車車主協商怎麽處理這次追尾的事。

-

還好學校這邊比較偏,沒怎麽遇上堵車,許意闌順利趕到了考場沒耽誤考試。

考完試已經中午十二點了,老師收完卷子才放他們離開。

許意闌找到自己的雙肩包,在裏面摸出手機,突然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

一回頭,是陳筝。

陳筝和許意闌是同專業的,不同班,兩人真正的交集是在High街舞社認識的。

陳筝雖然學的也是漢語言,但卻是個酷girl,從小就學街舞,現在擔任社團的副社長。

“中午吃啥?”

許意闌還想着梁秉詞那遭煩心事,恹恹地說:“吃什麽都好啦,我聽你的。”

陳筝挽着她的胳膊,“每次都說聽我的,別以為你在這踢皮球我不知道。”

許意闌抿唇笑了,“要不然吃面?加香菜的那種?”

陳筝撒嬌似的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還是聽我的吧。”

她最讨厭吃香菜了。

出了樓門,許意闌從包裏摸出遮陽傘,撐開,陳筝就鑽了進來。

“對了,今晚上聚會你去不去?我看你沒在群裏回話。”

許意闌這才想起來,昨晚她看見大家在群裏讨論聚餐的事了。但她被梁秉詞影響了情緒,就忘了回。

“都誰?”許意闌問。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郁正晔會去。”陳筝對她擠了擠眼睛,将調侃的心思寫在臉上。

許意闌睨了她一眼,小聲說:“學長去不去和我有什麽關系啊?”

“沒什麽關系啊,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不去就算了。”陳筝瞥了瞥嘴。

許意闌立刻拉住她的手,“幾點?我又沒說不去。”

-

中午吃過飯,許意闌回宿舍睡了一下午覺,這才算是把昨晚的覺給補上。

傍晚,她洗過澡,披散着濕乎乎的頭發,對着鏡子看着自己。

人精神不少,氣色也恢複不少,不像早上的時候,眼睛腫得不行。

許意闌吹完頭,簡單挑了條裙子,又重新畫了個比早上濃一點兒的妝。她的臉幾乎要貼在鏡子上,中指挑着眼角,小心翼翼地畫眼線。

陳筝坐在一旁,打了個瞌睡,靜靜地看着許意闌力求精致的模樣。

她湊了過來,“好香啊,我要是個男的,我一定追你。”

許意闌對她做了個鬼臉,滿臉俏皮樣,“那我謝謝奧。”

“不客氣噠。”

兩人收拾好,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才出發。

他們直接約在了吃飯的餐廳見面,是家學校附近的燒烤店。

店面蠻大的,客人也挺多的。

許意闌一進門就看見了學長郁正晔,他穿了件淺灰色的半袖,坐在那一塵不染的模樣。

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郁正晔見她們兩人進來,連忙站了起來,讓她們兩個往裏面坐。

陳筝這人自诩非常有眼力見,她一把拉住了許意闌,說:“我坐最裏面。”

這是讓許意闌挨着郁正晔。

許意闌唇角微微勾起,擡手幫忙遞剛上來的燒烤,直到把東西擺好,她才坐下。

郁正晔連忙給她拿了套新的餐具,輕輕地幫她拆開包裝,低聲說:“我幫你拿熱水燙一下吧。”

許意闌輕輕點頭,“謝謝。”

郁正晔溫柔地幫她把餐具燙洗幹淨,把水倒掉,再把餐具推到她的正前方。他一邊給她遞筷子一邊問:“還有幾門考試?”

“兩門。”

兩人唏噓了兩句,社裏的人也到齊了。

街舞社,男生比女生多,這群男生社牛居多,人到齊了更是熱鬧得不行。有人起了個頭說最近晚上熱播的一個街舞類的綜藝節目,氣氛立刻上來了,衆人各抒己見,說喜歡誰,又讨厭誰。

許意闌人相較而言便文靜了很多,單手撐着下巴聽他們說,另一只手接過郁正晔遞給她的串兒。

許意闌擡了擡手,“學長,再幫我遞瓶酒。”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起了早上梁秉詞遞給她的那個保溫杯,心一動,又補充說:“常溫的吧。”

郁正晔玩笑着說:“今晚不回去背書了?”

許意闌:“考完一門休息一天,明天又是一條英雄好漢。”

郁正晔輕笑着,起身去給她拿了兩瓶常溫的罐啤。他們這群大學生,每次出來都是吹罐啤。無論是雪花的,還是青島的,到他們嘴裏都差不多。

酒的度數不大,還便宜,一人一晚上能喝好幾瓶。喝完之後,不費多大力氣就能把瓶子捏扁,好不快活。

許意闌可能是渴了,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她覺得廉價的酒,比昨晚在家喝的那瓶珍藏已經的紅酒好喝許多。

酒過三巡,桌面上亂糟糟一片,花生殼,毛豆皮,夾雜着橫七豎八的簽子。

許意闌覺得有點兒上頭,但是沒醉,就是處在一種微醺的狀态,人容易發呆,反應比較慢。

就連放在桌邊的手機聲,也是孤獨地響了好幾秒才被人聽見。

郁正晔擡眸看了眼許意闌的手機,見是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便說:“會不會是騷擾電話?賣保險的?”

許意闌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就把電話掐了。

梁秉詞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拿着手機。

他看着剛剛被挂掉的電話,臉上說不清是什麽情緒。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滑動兩下,又重新打了過去。

許意闌看着再次響起的手機,幽怨地看了郁正晔一下,“怎麽這麽難纏?”

郁正晔蹙眉,“要不接了吧,沒準是誰有什麽正事呢。”

許意闌只好按下了綠色的鍵,“喂,你好。”

電話那邊沉默着,許意闌以為是周圍太吵沒聽見對方的話,只好起身往外走,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梁秉詞緩緩開口,“闌闌。”

許意闌聽見這道聲音就跟做了噩夢一般覺得不可思議,就連酒都醒了,她看了看手機屏幕,試探着問:“哥哥?”

梁秉詞輕哂一聲,“你在做什麽?和朋友在一起玩兒?”

許意闌立刻提起了警惕心,她不打算對梁秉詞坦誠,梁秉詞對她沒安好心,若是他把這事對蘇蔓婷捅了出去,那她又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沒有,我在宿舍啊。”許意闌矢口反駁。

梁秉詞唇角輕輕勾起,小丫頭撒起謊來都不打草稿。是當他聾了嗎?覺得他啥也沒聽見?

他又不是沒經歷過她這個年齡段,他又不是沒讀過大學。

他在英國讀大學的時候比她玩得還勤快。

梁秉詞沒有立刻戳穿她,只是淡淡地說:“那好,你收拾收拾,一會兒我去接你。”

“接我做什麽?”

“去醫院檢查,看看追個尾有沒有把你這個小腦袋撞傻。”

他也是今天忙完手頭的事,才想起來那個嬌滴滴的被他連累的妹妹,打算帶她去醫院查查。

他還不想和她把關系搞得太僵,畢竟以後是一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更何況,小丫頭也挺有意思的。

許意闌懶得跟他逞口頭之快,“可是哥哥,我已經換完衣服打算睡覺了。而且,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健康得很,不用檢查的。”

“才九點你就睡覺?”

“對啊。”許意闌也有些心虛,但還是硬着頭皮說,“我昨晚睡得晚,想早點休息。”

梁秉詞沒再和她掰扯,只留下一句:“一會兒我打電話你就下樓。”

說完,就撂了電話。

許意闌暗罵了句,急匆匆地回到座位,扯起包就要走,“我有點兒急事要回學校一趟,你們吃,不用管我。”

郁正晔握住她的手腕,“什麽事這麽着急?要不要幫忙?”

只此一個動作,便引起大家的起哄。

郁正晔立刻松了手,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送你回去吧。”

許意闌想拒絕他,可他已經先他一步出去,站在路邊攔車。

兩人上了車,郁正晔才追問她到底是出了什麽急事。許意闌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和梁秉詞的關系,其實蘇蔓婷傍上個大款的事老家那邊都知道,許意闌覺得郁正晔也一定知道。

可他一直都很尊重她、維護她的自尊心,沒主動提及過以前的事。就連陳筝甚至都以為,兩人真的是在街舞社認識的。

此時此刻,許意闌自然也不知該怎麽提這段難以啓齒、肮髒羞澀的關系。

她只是輕輕地說:“是我媽媽找司機來接我有點兒事,讓我回去一趟。”

郁正晔知道蘇蔓婷管她比較嚴格,也沒多加懷疑,“沒大事就好。”

燒烤店就在學校附近的商業街,距離學校不遠,一個起步價就把兩人送到了許意闌的宿舍樓下。

許意闌和郁正晔一起下車,她匆匆道別,“我先上樓一趟。”

“好。”

郁正晔擡手和她道別,忽然聽見一陣車鳴聲。

許意闌也跟着回頭。

梁秉詞那輛車一直停在樓下,蟄伏在黑夜中,此刻亮起了大燈,格外刺眼。

梁秉詞推開車門,優雅的男人穿着正裝,擡腿向兩人走來。

“闌闌,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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