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圍
第08章 解圍
男人的指尖是溫熱的,許意闌的手腕像是過了電一般,有一股酥麻感。
她發現,梁秉詞總是喜歡“扯”着她,像是扯着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被人牽着鼻子走的陌生感
于是,許意闌腕收着力道妄圖掙脫他的桎梏。
梁秉詞回眸看了她一眼,又是那副防備的眼神看着他。
他沒心情再去關心她什麽情緒,這是個狼心狗肺的小丫頭,分不清誰好誰壞。
許意闌被塞進了車裏,只好抱着胳膊扭着身體坐着,要不是姿勢不方便,她能給他留個後腦勺。
梁秉詞沒搭理她,兩人沉默了一路,直到車停在了梁家別墅。
許意闌看準時機,推開車門徑直跑進了家裏。
許意闌本想直奔卧室,鎖上門,結果在一樓被蘇蔓婷叫住了。
“闌闌,你有沒有看見我那對耳環?”
蘇蔓婷的神色有些不好,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看她的眼神充滿審視。
許意闌突然頓住腳步,一股酸澀感湧上心頭。
她還納悶為什麽蘇蔓婷丢了對耳環偏偏要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幫忙找,原來是懷疑她偷了這對耳環。
“沒看到。”女孩兒輕哂一聲。
蘇蔓婷突然湊近她,刻意壓低聲音,“真不是你拿的?那是你梁叔叔正式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說過要在婚禮上戴呢。”
那對耳環許意闌有印象,鑽石上鑲嵌着珍珠,玲珑秀氣。好像是梁伯庸在拍賣會上花高價拿下的,特意送給蘇蔓婷的。
蘇蔓婷稀罕得不行,那段時間,無論是參加富太太間的茶話會,還是逛個珠寶店,她都要戴在耳朵上。
許意闌退後一步,和她拉開一定的距離,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你要是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既然你問我了,那我就實話實說。”
“沒拿就是沒拿。”她的聲音格外堅定,還帶着無可奈何的凄清感。
越說許意闌越覺得可笑可悲,她的親媽丢了件價值連城的寶貝,第一個懷疑對象居然是她。
蘇蔓婷咬牙切齒地說:“別讓我發現是你,我……”
話音還沒落,一道低沉的男聲将其打斷,“蘇阿姨,這是怎麽了?”
許意闌驟然擡眸,茫然地看着梁秉詞,指尖摳進掌心。她不知道他又聽見了多少,她就好像是小醜,在他面前出盡了洋相。
梁秉詞邁着長腿加入這場戰場,“聽闌闌說您丢了東西很着急,用不用我幫忙找找?”
其實他看着劍拔弩張的母女倆,本想看場好戲,畢竟這對母女不和諧,他心情也順暢一些。
這個家越混亂,他越喜聞樂見。
可他憐憫心泛濫,覺得許意闌太可憐了。孤零零的,瘦弱的身子挺得那麽直,好像這樣做就能彰顯她的清白似的。
可一個人若不相信她,那她做什麽都沒有用。
蘇蔓婷擅長演戲,剛剛還兇神惡煞地看着許意闌,此刻立馬笑臉相迎,問:“秉詞怎麽和闌闌一起回來了?”
梁秉詞徑直忽略這個問題,悠哉游哉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擡眸對郭姨說:“您把家裏的阿姨都叫過來,挨個問話,看看有沒有看到蘇阿姨的耳環。”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蘇阿姨的事是大事,我爸忙顧及不到,我這個當兒子的總得幫幫忙。”
男人擡眸,和許意闌的眸子撞在一起。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似感激,又似防備。
長時間的對視,許意闌招架不住,垂眸避開視線,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他的西裝褲上。
右腿上的酒漬早已經幹透了,深色的西裝褲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蘇蔓婷聽出了梁秉詞有意替許意闌解圍之意,況且他這套話說得圓滑,挑不出什麽毛病。就算是有毛病,她現在也不能對這個便宜兒子做些什麽,慈母的形象還是要演好的。
只是她想不通,許意闌什麽時候和梁秉詞産生了這麽大的交集,讓這個男人不惜撕開面子頂撞未來了繼母。
蘇蔓婷笑着說:“不用了,家裏的阿姨我都問過了,說是沒看到。估計還是在卧室裏,可能我卸妝的時候沒收好,我回去再好好找找。”
梁秉詞看着許意闌聞言,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看她這個一副受人欺負、任人擺布的老實樣,梁秉詞又想起她對自己耍豪橫的時候。
對自己的親媽怕成這樣,對他這個哥哥就這麽沒大沒小?
“對了蘇阿姨,我還有件事想要問您。”
“什麽事?”
“我聽說我爸現在的衣服都是您找設計師定制的,所以想讓您幫我牽個線。您看看我,急匆匆地回來了,家裏也沒幾身衣服,灑個酒弄髒了都沒得換。”
許意闌神經立刻緊張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剛剛好心解圍,她是很感激的,還想着送個什麽禮物給哥哥表達謝意好。
結果,才過了一分鐘不到,他就開始翻舊賬,還告狀。
許意闌眉頭蹙起來,用懇求的眼神看着他。
一個盜竊罪還不夠她受的?若是再加個“早戀”,若是蘇蔓婷知道她惹哥哥生氣了,那她這個暑假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梁秉詞站了起來,許意闌覺得室內的空氣嚴重稀缺,恨不得立刻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求他,讓他別火上澆油了。
她從來沒這麽後悔過,在這個家裏唯唯諾諾這麽久,忍了很多事,偏偏因為一時氣不過,惹到了他。
他偏偏還是個斤斤計較的小氣男人,抓住她的把柄就會危脅她。
她就不該惹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梁秉詞看着許意闌那個糾結樣,強忍住笑,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逗小姑娘這麽有意思。
這也算是他枯燥麻木的生活唯一的添加劑了。
“蘇阿姨,可以嗎?”梁秉* 詞開口。
蘇蔓婷立刻迎合着笑,擺着手說:“這又不是件大事,阿姨把設計師的聯系方式給你,或者你有空安排個時間,我把他約到家裏來。”
“好,那就謝謝蘇阿姨了。”
許意闌聞言,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地。
他好像,也沒那麽壞。
蘇蔓婷上樓後,梁秉詞又坐在沙發上,刻意遣散了傭人,對着許意闌招了招手。
許意闌往前挪了一小步,笑着說:“哥哥,怎麽了?”
小姑娘變臉和她媽一樣快,基因遺傳可真是個好東西。
梁秉詞左手撚起放在茶幾上的眼鏡,重新戴上。
他拍了拍真皮沙發,“過來坐。”
許意闌湊到他身邊,和他隔着一段距離坐下。
現在的感覺和剛剛在咖啡廳不同,那時候他算是熟人,她對他有依賴的傾向。可現在就他倆,他們也并沒有熟到什麽程度。
雖然他抱過她,好心地把她送到醫院。可那晚他站在她床前,盯着她看,也把她吓個半死。
梁秉詞看着兩人間隔着的那道天塹,沒和她斤斤計較。
他摸出一支煙,擺弄着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優雅地吐着煙圈。
許意闌和他坐得比較近,皺着鼻子吸他的二手煙。
見他遲遲不說話,她忍不住擡眸打量他。男人的臉龐被煙霧籠罩,那雙眼睛有種說不出的憂郁感。
她看着他夾着煙輕輕在煙灰缸上點了點,姿态慵懶,矜貴,還有些迷人。
“我當年也被人懷疑過偷東西。”他頂了下後槽牙,揩滅煙。
許意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忍不住問:“怎麽解決的?”
梁秉詞薄唇微啓,最後一口煙霧在他的唇角飄散。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溫和地笑着說:“解決?你把他騎在地上,一手提着他的領子,一手用拳頭揮在他的臉上,打得他連連跟你求饒,你看看這事能不能解決?”
許意闌腦海中開始映射出那個畫面,矜貴的男人,緊握的拳頭,血腥的場面……
她抿住唇,“那你呢?手疼嗎?有沒有受傷?”
梁秉詞的心微不可察地漏了一拍。
他以為和她說這些,會把她吓跑,畢竟她膽子那麽小、還慫,可她的第一句居然是問他手疼不疼。
他沒回答她這個問題,擡擡下巴說:“剛剛幫了你忙,去給我泡茶。”
許意闌蹙眉,很快反應過來,蘇蔓婷是真心恨她,而梁秉詞卻算不上那麽壞。
也許在這個家,他是一個相對較好的依賴對象。
許意闌想通後,立刻小跑着去了茶室,在琳琅滿目的茶葉中挑了盒順眼的,放到杯子裏,用熱水沖了一下,就端着給他送了過去。
“哥哥,你喝茶。”
許意闌端着茶杯,送到他面前。
梁秉詞眉頭蹙了起來,又用那個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尋思在她這尋些好處,讓她伺候伺候自己,結果她連茶杯的蓋子都不知丢到了哪裏。
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在梁家住了這麽久依然看不到一絲大家閨秀、名門望族的樣子。
瞧瞧她泡的茶,是個什麽鬼東西。搞了兩片茶葉扔到茶杯裏,再澆點兒熱水,這就當是泡茶了?
狗都不喝。
簡直是暴殄天物,荒唐至極。
梁秉詞問:“小土丫頭,你媽沒教過你泡茶?”
許意闌搖搖頭,她看着賣相不錯的茶水,茶葉還在飄着,隐約覺得應該是出了問題。可她也沒學過泡茶禮儀,也不喝茶,便不知道問題具體出在哪裏。
更何況,她不覺得蘇蔓婷會泡茶,否則她早就上趕着顯擺她的手藝了。
“還有,你才土。”許意闌嘴快,忍不住反駁。話說出口,又低着頭不敢擡頭看他。
梁秉詞被氣笑了,奪過她手裏的茶杯放在茶幾上,扯着她的手腕。
“你幹嘛?”
“教你泡茶,免得出去丢我梁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