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哭腫了眼

第013章 哭腫了眼

神都宗室學庭是整個神都王朝唯一一所隸屬王室的貴族學院,在這裏,有着全天下最頂尖的教學師長,最齊全的詩書古籍,最奢華的學宮殿堂。

當然,也聚集了整個神都王朝最為難管的貴族子嗣們。

宗室學庭坐落于上雲京西南角落的妄虛山上,在五百年前,這座名不見經傳的普通青山,被掌權者選中,作為神庭學院的選址,此後,泥石封路人煙稀少的妄虛山,成為了上雲京最為矚目的繁華之地。

到如今,有傳言道,金山銀山不如妄虛山上一塊地。

此話說的就是妄虛山腳下的一條無比熱鬧繁華的街市,寸土寸金,往來商客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馬車行駛到了妄虛山的山腰,精銳的軍士把守院門,鋒利的戟刃在光影之下閃爍着冰冷的金芒。

白發白須的老者從院內匆匆而來,整個身子誇張的撲跪在被遮擋的車窗下,嗓音上揚:“老臣前來接駕,拜見純安公主!”

今時月正聚精會神的看着修煉小冊,被這尖銳的聲音驚得一顫,她捂住胸口,伸手打開車簾,目光觸及到這陌生的老者時有些茫然:“您是?”

老者像是生怕今時月聽不到他說話一般,扯着嗓門,聲音更大的說道:“臣王石,是宗室學庭的院長,拜見殿下!”

守在一旁的程禮揉了揉耳朵,那張蒼白的臉面露不虞,陰森道:“王院長,殿下不聾,驚擾了殿下,你該當何罪?”

王石繼續大聲道:“啊?程總司監你說什麽?”

程禮一手提起王石的後衣領,嘶啞的嗓音猶如毒蛇吐出信子:“奴還從未聽說王院長耳朵有疾,不過既然聾了,這耳朵也不必留着了。”

他說罷,另一只手拿出閃着銀光的匕首,比對着王石的耳側。

“程禮。”

程禮手上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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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的今時月怵起眉:“本宮是來聽學的,你在做什麽?放開王院長。”

王石驚懼的看着程禮,他早就聽說過神庭中的總司監嗜血陰毒,行事琢磨不定,如今一看,确實如此。

這樣瘆人的豺狼虎豹,那看起來嬌滴滴小公主怎麽管得了?

王石身子顫了顫,猶疑中,只見程禮将他脖頸處的衣領松開,耳根處紅到發紫,周身的煞氣也散了許多。

王石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狐疑的看向程禮手中那尖銳的匕首,這程總司監,當真是詭異的很,臉色說變就變。

程禮靠在車窗旁,馬車裏今時月身上的淡淡香氣随着風飄過來充斥在他鼻間,他微微攥緊手中的匕首,耳朵發燙。

她剛剛,叫了他名字。

不是程司監,也不是程大人,是程禮。

程禮也不不知自己怎麽了,只是覺得,他的名字被她那輕軟的嗓音含在舌尖時,格外的好聽。

“王院長,本宮的人剛剛多有得罪,抱歉。”

程禮掀起眼,蒼白的臉上多了分血色。

“程司監,你便送到這裏吧,本宮自己進學庭便是。”

程禮被那句“本宮的人”攪得腦子裏一團漿糊,根本沒有注意到今時月聲音中的冷意,他默默點了下頭:“奴在這裏等着公主下學。”

王院長倒是很意外,這程總司監一到公主面前怎麽好似變得格外安生,不過這樣最好,他先前還擔心程禮會跟着公主一同進入學庭。

程禮風評在外,學庭中的學生千金之軀身嬌體貴,若是被程禮驚到,還是他這院長要背鍋。

王院長好不容易保住了耳朵,待今時月的馬車進入學庭後,便也腳步匆匆的跑進了院門,他可不敢與這煞星單獨相處。

始終跟在王石身邊的侍從,邊跑邊不解的問道:“大人,您耳朵何時生了毛病?要不要緊?”

王石氣喘籲籲的瞪他一眼:“老朽耳朵好着呢!”

“那您為何要裝聾?”

王石擦了擦額邊的汗,嘟囔道:“我這不是得拖延時間嗎?剛進去個混不吝的,又來個惹不起的主,若是兩方碰到一塊,那天殺的程禮就不是割耳朵那麽簡單了,說不準我這學院都要被他給拆了!”

侍從恍然大悟:“那倒是…那蔣家公子的性子的确是容易冒犯到公主殿下…”

王石嘆了口氣,就在今時月到達院門前一刻,他們剛将蔣撫月迎了進去。

天下首富蔣家,富可敵國,雖說如今世間貴族是踩在商賈之上,但蔣家不一樣,蔣家的財富,足以傾覆半個王朝。

蔣撫月是蔣家三代唯一繼承者,三國之中,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得罪的對象。

偏偏這蔣家撫月不同于一般公子,挑剔又毒舌,張一張嘴,身後跟着的頂尖武學宗師都要抖三抖,平日裏得罪的人太多,派來的殺手都數不清到底是哪一家。

因為蔣撫月,他們學院院門處守着的護衛又增添了一倍之多。

王石煩躁的摸了一把山羊胡,侍從戰戰兢兢的說道:“萬一哪天這蔣家公子惹到純安公主頭上可如何是好…”

侍從想起院門處守着的程禮,打了個寒顫,這程總司監可是動辄扒皮抽筋,殺人全家的……

蔣撫月到底是有身份,可他們學院豈不是要遭殃?

王石按住侍從的肩膀:“我已經傳了令,小公主在二教堂,蔣家公子在九教堂,二人的教室不在一個樓層,碰不到,自然少很多事。”

“況且…我覺得小公主并非那等驕縱之人,不會輕易放程禮那惡犬出來咬人。”

天邊又下起飛雪,金磚玉瓦的學宮裏突然有人驚呼道:“看,下雪了。”

盡管還在授課的夫子依舊認真且滔滔不絕,也難免被這群眼高于頂的公子小姐視作空氣,窗邊擠滿了人向下看去。

是看雪,亦是看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女身影。

“這…這便是純安公主嗎…”一穿着粉嫩的少女喃喃說道。

王顯一把抓住謝昀安堅實的手臂,指着窗外:“公主,公,公…”

謝昀安:“公什麽公!瞧你這點出息,話都說不利索。你看月王殿下就該知道,他的妹妹定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随着今時月走近學宮,謝昀安揉了揉眼:“雖是這麽說,但這漂亮的有些過分了吧。”

随着身穿白裘的少女面容更加清晰,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視線黏在她的臉上。

她美的灼人,每一分都恰到好處,巴掌大的小臉,膚如凝脂,雪白中帶着粉意,淺琥珀色的貓兒瞳清澈幹淨,但偏偏上挑的眼尾讓她生出幾分勾人心魄的媚态。

她烏黑的發半散于裘領上,就連手指都瑩潤剔透,雪景中的美人好似畫中精魄走了出來,讓人有一種不實之感。

她好似發現了擠在窗口處的他們,皓齒如雪微微一笑,那雙貓兒瞳明亮的看向上方的窗戶,那一抹媚态消失無蹤,乖巧又溫柔,直叫人心頭發軟。

“小公主,好美,好乖。”擠在人群中粉色衣衫的少女探出頭去,對今時月揮手:“小殿下,歡迎你!”

今時月停住,眼眸彎彎,雙手張開比到嘴邊,聲音又軟又甜:“謝謝你。”

其他人見狀,心裏有些發酸,也不管已經走進學宮的今時月聽不聽的到,都擠在窗邊對外面喊道:“歡迎小殿下!”

“小殿下真好看。”

“小殿下來我們班。”

“小殿下……”

聲音嘈雜,場面混亂,直到好脾氣的夫子終于忍不住,将戒尺重重一拍,這才控制住局面。

過了半響、

今時月被學院的老師帶着走到二教堂,剛剛穩住的局面又一次爆發。

“天啊,小殿下是我們班的!”

“小殿下來我前面坐,我這裏有空位置。”

“你那倒數第二排,什麽破位置,小殿下來我這,我這靠窗,視線好。”

二教堂的分管教習青雲咳了咳:“安靜。”

青雲手中拿着記分本,學生們看到記分本,頃刻間安靜下來。

對于這些貴族子女來說,根本不怕什麽教習夫子,而學院也早就想到了這點,将他們日常表現計分制,不合格的學生會予以加學一年通報全校,并且知會家長的懲罰。

這些公子小姐最怕的,就是丢人。

青雲教習慈愛的看向今時月:“教堂中的幾個空位置,小殿下可自己選擇。”

今時月掃了一眼,視線定格在靠窗第三排空位,那位置後面的粉杉少女正是隔窗與她打招呼的那位,見今時月看過來,激動的指了指前排,示意今時月。

今時月彎起唇角,指了指那個位置:“我就去那好了。”

今時月落座後,對那粉杉少女友好的笑了笑,粉杉少女只覺今時月的臉,離近看更美的晃眼,她脹紅了臉,心中激動的要命。

不只是她,周圍的學生都或有或無的将腦袋轉了過來,偷偷看今時月。

今時月顯然已經适應了被別人盯着看,目不斜視的聽着夫子講課。

這堂課講的是神都歷史,饒是今時月想認真聽教,也在夫子那沒有波瀾,一板一眼如同背書的語氣中眼睛發直。

好在,一趟課的時間是半個時辰,下課後許多少女聚集到她周圍,又是誇贊她的容貌,又是為她講着學庭附近的美食,衣物,首飾,好不熱鬧。

相比之下,向來插科打诨的貴族公子們,此時卻不敢離今時月太近,在座位上頻頻側目,生怕今時月覺得他們是登徒浪子。

天邊的日光逐漸落幕,夕陽火紅色的餘晖昭示着明日天晴,一日的時間轉瞬過去。

在學庭的日子過得很快,今時月也大概對同教堂的學生們有了幾分認識。

就比如她後桌愛穿粉衣的少女,神都玉城城主的獨女虞姜姜,治愈之術在整座學庭中名列前矛,因為玉城離上雲京路途遙遠,所以住在學院中。

不僅是她,宗室學庭有九成學生都住在學宮宿舍。

今時月雖不住學宮宿舍,學宮宿舍依舊為今時月單獨留出一間作午間休息用。

這幾日,今時月每日上學前和下學後都會先去伶舟祈處刷一刷存在感,畢竟去了學庭,能與伶舟祈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這天傍晚,今時月為伶舟祈帶了份妄虛山下買來的青草糕,她捧着青草糕,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伶舟祈。

伶舟祈挑了挑眉。

“君上,這可是奴家拍了許久的隊才買回來的呢,你嘗嘗,好不好吃?”

伶舟祈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是你排了很久的隊,還是程禮?”

今時月蔥白的玉指撚起青草糕,讨好般的湊到他嘴邊:“就算是程禮,那我不是也在一旁等着了嘛。”

“君上……”

伶舟祈默不作聲的看着她:“說吧,想要什麽?”

又是買糕點,又是撒嬌的。

今時月跪坐在伶舟祈腿邊,腦袋靠在他膝側。

“奴家還有一年就要離開神都了,為什麽還要去學庭?我可不可以不去…”

伶舟祈食指點了點她眉心,唇角一勾:“不可以。”

今時月眸光肉眼可見的暗淡下來。

“神都宗室學庭中廣涵了所有世家貴族,裏面的學生不僅僅只是神都王朝的人,還有不少滄瀾皓月兩國之人,你以後要以純安公主的身份和親,就必須要将這公主身份坐實,去了宗室學庭,不會有人再懷疑你的身份。”

伶舟祈難得的解釋道。

今時月擡起頭:“我還以為是君上嫌我煩,找個理由給我打發出去呢。”

她牽過伶舟祈冰涼的手指,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君上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伶舟祈看着今時月,過了半響才答道:“孤喜歡聽話的。”

今時月直起身子,湊近伶舟祈,那雙潋滟的美目直直的看着伶舟祈:“奴家很聽話的。”

伶舟祈眸色漸深,只見她指尖輕輕放在他的唇上,像一只小貓讨食一般:

“君上親親奴家。”

伶舟祈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如她一般無禮又黏人,動辄要親要抱,偏偏還不覺羞恥。

他捏住今時月下巴:“為何親你。”

今時月被擋住也不惱,她伸手環住伶舟祈:“君上是奴家的老師,就得教我如何親親。”

伶舟祈意味不明的看着今時月:“怎麽,當你老師還得獻身不成?”

今時月眼睛一亮,将伶舟祈另一只手環在她腰間,軟軟的道:“可以嗎?”

伶舟祈感受到掌心那水蛇般的細腰柔軟的觸感,眸底暗了暗,勾着今時月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說的對,他是她的老師,教她接吻天經地義。

伶舟祈寬厚的掌心扣住今時月的後頸,唇齒間的舌猶如侵略一般的搜刮着那一抹甘甜,他端坐在椅塌上,一只手臂就能将身上少女的細腰禁锢住,纏繞在舌尖的酥麻之意令今時月忍不住呻.吟出聲“恩。”

她眼尾下生出一抹紅暈來,迷離的眼眸水汽萦繞,她抵在伶舟祈胸口處喘.息着,還未等緩過來,便又被封住了唇。

今時月指尖抵在伶舟祈胸膛,強烈的體型差和力量的懸殊令她難以逃離伶舟祈的鉗制,伶舟祈托着今時月站起身來,灼熱的氣息落在今時月頸間,衣領半露,纖細白皙的脖頸微微仰着,吻落下時,又癢又疼。

今時月只覺暈暈呼呼的,迷離間她已被他抵在議事殿的門上,領口處若隐若現的春.光令她紅了眼眶,伶舟祈感受到了鎖骨之處的顫意,他看向今時月眼眸微滞:“以後休要對男人露出這副表情。”

她大概不知,她這副落淚的模樣,只會讓他将她欺負的更狠些。

想看她委屈的不行,在他身下求饒的可憐模樣。

他一手托着今時月,一手為她将淩亂的衣衫整理好。

今時月抱住他,顫抖着哭了起來,聲音細碎:“君,君上,你剛剛…你吓到我了嗚嗚嗚。”

伶舟祈只覺她是故意來折磨他的,他身上那難以言喻的感覺未消,她竟還敢粘着他!

伶舟祈将今時月從身上拽下來,臉上鐵青。

“你,滾回去。”

今時月眨了眨帶着淚滴的眼,神色更加委屈:“君上為什麽兇我!”

今時月好似真的不知他為何如此,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伶舟祈被氣笑,或許他該讓她明白,什麽叫兇。

他走到今時月身邊,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走到內閣裏的床榻上,将今時月攬入懷中。

他湊到今時月耳邊,嗓音沙啞:“教你點不一樣的。”

而後,今時月眼睛瞪大,柔軟纖細的手被他寬厚的掌心包裹着擡起……

約莫過了兩炷香後,議事殿的門被打開。

錦全大監只見今時月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淚痕,哭腫了眼走出來。

他心裏一緊,難道殿下與君上又吵架了?

視線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手指上更是篤定了心中的猜測,定是被君上吓得不輕。

錦全大監微微嘆了口氣,忙叫人送今時月回宮。

“錦全,進來。”

錦全大監躬身着身子,哆哆嗦嗦走進議事殿,生怕在此關頭觸了伶舟祈的黴頭。

“啪。”

一個精致的瓷瓶被丢到錦全大監面前。

錦全大監瞳孔微縮,這是從西決之地進獻給後宮的國禮,玉膚膏。

不過伶舟祈還未選妃,這玉膚膏就被擱置了。

“給純安拿過去。”

錦全大監眼底有些茫然,這玉膚膏是美容養顏,保養肌膚的東西,在他看來,今時月那張被女娲娘娘眷顧的臉,完全沒有用這東西的必要。

而且,君上和純安公主不是剛剛生了嫌隙嗎?

“還不去?”

“去去去,老奴這就去。”錦全大監狐疑的拿起玉夫膏,小心翼翼的查看伶舟祈的臉色。

出乎意料的,伶舟祈沒有半點動怒之兆。

那張靠在椅塌上的俊美身影,似乎還帶着一絲…餍足?

淩霄閣——

今時月坐在銅鏡前,垂眸看着不斷微顫着的手,忽略掉那一絲麻痛之感,她仔細觀察着手腕處的茑蘿印記,那裏被覆上了更強烈的靈息。

今時月拿起首飾盒中的翡翠玉镯,心念一動,玉镯自她手中化為齑粉。

體內充斥着的靈蘊令她本就精致無暇的面容灼目更甚,剛剛,她十分清楚,伶舟祈即使在做那種事時,身上包裹着的靈息依舊如銅牆鐵壁般十分嚴密,不曾透露半分。

那麽,她身體中複刻出的半數修為…

是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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