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燃燒的火焰
燃燒的火焰
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裏，裝着永不熄滅的火焰，“為人民服務”，萦繞在墓地的靈魂深處。
——章記
黎朔本就因出國這件事對他爸有偏見，所以黎爸回來的時候他是一聲招呼也不想打。
“哎喲，我們日理萬機的黎總回來啦！應該吃過飯了吧”黎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陰陽怪氣道。
“老婆，最近公司要收購一家工廠，合同上好多都要我親自去審，哪裏有時間吃飯呢~正餓着呢”黎爸放下公文包，小跑過去給黎媽揉肩。
“這兩位想必就是黎朔多次提起的朋友吧，你們好，招待不周，實在沒辦法，還請見諒”
程商陸趕緊擺擺手，“黎叔叔哪裏的話，這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備禮，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這小夥子倒是會說話”黎爸哄了半天黎媽随後靠着坐下了，贊揚道。
“朔朔，你爸回來了，給他介紹介紹你的朋友呀”
從黎爸進門開始，這小子就顧着吃飯，一點兒動作道沒有，黎媽也知道因為出國的事父子倆有矛盾，雖然大的圓滑事故、小的沒心沒肺，要真較起勁兒來，誰都勸不動，只能由她這個中間人來慢慢調和。
“這是程商陸，這是江源”黎朔不耐煩都指了指旁邊兩人，繼續吃飯。
黎爸點點頭，也不說話，讓阿姨添了碗筷也大快朵頤起來。
場面一度尴尬，冷到極點，這時也沒人敢說話，程商陸偷偷扯了扯江源的衣角，示意他看手機。
“怎麽了，商陸”
“源源，接下來就要靠你了，聽說黎叔叔喜歡下棋，要不，你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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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畫面停留這此，兩人都關了手機，企圖将現在的氣氛調節一下。
“黎叔叔，我聽阿姨說您平時喜歡棋”程商陸率先打破冰點。
“哈哈哈，是啊！象棋、圍棋、軍棋都有點研究，不過也就是愛好罷了，沒有多厲害”
“我還聽阿姨說您圍棋拿過講呢！這還不厲害”
“唉，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話匣子打開了，程商陸乘勝追擊，繼續誇了幾句，然後将話題引到江源身上，“叔叔，他也會圍棋呢，不過我們學校到現在……都沒人是他對手”
“哦！江源小同學吧！我知道，在你們學校非常優秀，沒想到對圍棋也有興趣啊，不然，吃過飯我們去切磋切磋”黎爸來了興致，指了指二樓。
黎叔叔替他解釋，說二樓專門為他設置了一間棋室，各種棋類都有。
江源皺了皺眉，看了看程商陸，又看了看低頭進食的黎朔，如釋重負一般地笑了，一口答應了黎叔叔。
等着黎爸吃好，江源便準備跟着他上去，程商陸及時拉住他，滿臉擔憂，“源源，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你就下來吧，我在這兒等着你呢”
黎朔也突然站起來，嘴上挂着好幾顆飯粒，一臉猶豫，“江哥……我爸這人，這麽說呢？反正就是單獨跟他待一起會有壓力的，你不想的話就別去了，我自己想辦法”
江源給了他們額頭一人一下，“你們這麽看不起我？放心吧，我有分寸”随後摸了摸程商陸的頭發，靠近他耳邊說道“商陸哥哥，你的頭比我好摸”
說完便轉身上了二樓，黎朔不知道他們上了什麽，只是看程商陸的臉變紅了，趕緊擔心的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吃你的飯吧！”
程商陸打開想要摸他額頭的手，坐了回去，一連喝好幾口水。
“确實有些燥熱了”
黎媽原本是要去沐浴然後給臉做spa的，現在也想陪着兩個孩子在樓下等。
煎熬的坐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江源率先從樓上下來，面色平常，倒是後下來的黎爸，臉上還有淚痕，眼睛也比先前紅了許多。
程商陸連忙湊到江源身邊問怎麽樣，不過江源卻是一邊笑一邊搖頭。
他沒明白，笑是因為什麽，成功啦？那搖頭又是因為什麽，還差一點兒？程商陸冥思苦想，不會，江源也不知道？
黎爸站到黎朔面前，餐桌上的東西都已經收走了，此時黎朔正一臉無所謂的玩游戲。
“黎朔，起來”
語氣不重不輕，黎朔也不知道江哥有沒有讓他爸回心轉意，索性一臉生死看淡的放下手機，他站起來比黎爸高了快一個頭，滿不在乎，“爸……如果還是要勸我出國，我告訴您，就一個字……我、不、去！”
設想的争吵沒有發生，黎爸只是拍了拍黎朔的肩膀，讓他先坐下。
“兒子，剛才小源說得對，有些事錯過了就回不來了，我有錯，學不會珍惜，以後你想做什麽爸爸媽媽都支持你，只要不是殺人放火”
黎朔望着一臉愧疚的他爸，然後帶着疑惑歪頭看向程商陸和江源，一個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知道，一個彎着眉眼，點點頭。
“爸！我也有錯，對不起……我不應該跟您這麽鬧騰”黎朔激動的起身抱住黎爸，聲音顫抖。
此行目的解決了，黎朔不僅不用出國，同他爸相互之間也更加了解和理解了。
“江哥，陸哥，你們……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嗚嗚嗚~~我會一輩子記得你們對我的好”
“行了行了，別矯情了，大少爺”程商陸嫌棄的推開抱住他的黎朔，“你要是走了，我這高中不是少了一大樂趣？”
黎朔抹了一把眼淚，委屈的看在江源，“江哥~”
江源扯出一抹笑，張開雙手。
天已經很晚了，明天還有課，黎爸決定親自送程商陸和江源回家。
路上，程商陸問江源是怎麽這麽快就解決的，圍棋一局的時間就把困了黎朔好幾天的難題給輕松化解了。
江源靠在車枕上，娓娓道來。
他跟着黎叔叔上樓後，在棋盤前并腿坐下，一開始并沒有聊起任何話題，因為下棋需要專注，直到雙方進入白熱化，江源開始落入下風，黎叔叔才開口問了一句。
“小源，圍棋下得可以呀，誰教的啊”
“小時候在廣場看着小區的爺爺們下多了，就慢慢的也就學會了”
黎叔叔又落了一子，“自學成這樣，有本事……”
“叔叔謬贊了，叔叔白手起家才獲得如今的生活，正如學圍棋一樣，其實只要一個人肯堅持，再難也能成功的”
江源沒有猶豫往左邊落下一子。
“其實今天你們來，不只是因為黎朔邀請，過來做客吧”
…………
“黎叔叔，既然您都猜到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黎朔平時看着吊兒郎當，但其實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尊師親友，對同學也很好，可您為什麽執意讓他留學呢？”
黎叔叔猶豫半天，最終找了個空位落子，“小源吶，黎朔是個好孩子，可他不是一個果斷的孩子，太依賴朋友，父母不是一個好習慣”
江源手裏撚着一顆白子，思緒像是拉回來過去，許久不曾落子，直到黎叔叔提醒，才回過神來。
“黎叔叔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學會下圍棋嗎”
“哦？為何”
“因為我父親……我的父親是一名消防員，那時有一個飼料加工廠發生了火災，在這一次救火當中永遠的失去了生命，那個時候我才剛出生一天”
江源手裏又撚了一顆白子，“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但我母親一直告訴我他是一個英雄，在我一歲時完的每一天，就是陪着我媽坐着她們的卧室裏，聽她談起所有關于我爸的遺産，工作證、消防車、圍棋、還有鋼琴……我媽是我爸留給我的遺産，他的一切遺産就是我了解他這個人的來源”
江源擡頭讓黎叔叔落子，自顧自的繼續講，“黎叔叔，我講這些并不是想要博得誰的同情，我只是覺得，一個人一定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嗎？我現在很珍惜我所擁有的要切，我不想失去他們，更不想讓我的家人難過，我們對未來一無所知，黎朔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不是您能幹預的，我也不希望您将來同我一樣為現在後悔，出國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尊重孩子的決定，才是好習慣”
江源要說的說完了，他早已釋懷，父親是一個英雄，即使未曾謀面，不曾同行，可穿着消防服微笑的樣子，一直記在他的腦海離，他知道，這只是另一種陪伴。
黎叔叔不知何時眼淚掉下，江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等黎叔叔緩過來才擡起。
“小源，謝謝你！黎叔叔或許真的錯了”
…………
“商陸，其實黎朔在群裏面問我那天，是我父親的忌日，所以沒有來得及回”
程商陸安靜的聽完了整個經過，他第一次去江源家的時候是江源的七天守靈日，那個時候，只有江阿姨一個人守着，但是他卻看見了兩張黑白照片。
第三次去江源家的時候，也曾和江阿姨聊此，都說苦難見春，卻從來沒有幸運光顧過這個女人，原來其實，幸運也沒有光顧過她的兒子。
“源源，你過來”
江源聽話的往右邊靠了靠，程商陸的頭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因為江源家離得近，就先送他回去了，程商陸跟着下車，送他到了家門口。
程商陸突然拉着江源往下，促使他彎腰，然後把江源擁入懷中，他不知道能做什麽，于是想同他講兩句話，又或者只是抱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