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亡點名
死亡點名
十四天的假期過得很快,黎朔期望的紅包還是一樣拿到了。
程商陸本來在廚房做早飯,江源幫忙打下手,聽見鈴聲響時,才讓江源去開門。
“呼~新學期,新氣象!”黎朔從早上就出了門,回來的時候,頭頂的卷毛已經不見了,還買了好多東西,朝江源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黎朔,你出去這麽早,為了剪頭發?”程商陸帶着圍裙,倚在廚房門口,滿天省略號。
黎朔點點頭,開始從袋子裏拿東西,“筆記本、記號筆、文具袋、尺子、橡皮擦……”
江源跟程商陸對視了一眼,直接走到了程商陸身邊。
看見黎朔滿臉求誇的表情,程商陸實在不知道說什麽……用手肘戳了戳江源。
“……非常棒”江源露出一絲笑容,朝黎朔豎起大拇指。
“嘿嘿嘿,我也覺得,準備得實在是太充分啦!”
“傻樣兒……”程商陸看不下去了,轉頭回了廚房,順便把江源也拽了進去。
“源源,這也能誇?”
不知道因為什麽,程商陸心裏突然有了些許落差感,他一個人做了這麽多好吃的都沒人誇……憑什麽差生文具多都能被江源贊賞。
見他低頭不說話,程商陸生氣的自顧自洗菜,“真是笨蛋”
江源偷笑了一會兒,走過去從後面摟住程商陸,把頭埋進程商陸的脖頸,“商陸最棒啦!無論做什麽都做得很好,能讓身邊的每個人都感受到幸福,就連我也……舍不得商陸這麽付出自己,我也……舍不得……商陸靠近別人,我以為只有我是自私的”
程商陸洗菜的手因為江源的話停了下來,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他是這樣的人嗎?他從來不覺得,可是江源這麽一說,他便真的想起了很多人的笑,在他面前笑的人有好多好多,可是江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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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商陸反身抱住了江源。
原來,他記憶的江源,在他面前哭過很多次啊!
“源源~你辛苦了,讓你忍受那麽多別人的喜歡,我的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呀,我才會吃醋,這不是自私,這是愛”
江源從他肩頭撐起來,站直身子,眼裏只剩下程商陸這個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源……嗚~”
慌亂的手碰到了水龍頭,一股清流在廚房裏發出聲響,正如同兩顆心髒,此時心跳同頻。
持續了快十分鐘的流水聲,惹得黎朔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正要擰開門把手查看。
“陸哥,江哥,水龍頭壞了嗎?”
裏面安靜了十幾秒,江源的聲音徐徐傳來,“沒事,洗菜”
“噢……”
正大口喘氣的程商陸,面色潮紅,眼裏泛着氲氣,左手揪着江源的衣角。
“小傻子~”江源嘴角上揚,滿足的撫上程商陸殷紅發腫的嘴角,随後将他整個人圍在自己懷裏,穿過程商陸的手臂去關水龍頭,“水龍頭壞了嗎?”
直到江源出去收拾碗筷,程商陸腦子裏的那團漿糊才徹底清理幹淨,他這是喜歡上了一個什麽人啊!
他心不在焉的用手輕輕觸摸自己的嘴唇,那股電流重新貫穿全身,吓得他一激靈。
“別想了,別想了”程商陸拿水拍了拍自己的臉,把注意力集中在炒菜上。
吃過午飯,他們準備去學校,屋外飄着鵝毛大雪,江源把程商陸裹得嚴嚴實實的,害怕他再感冒。
“黎朔,走啦!”程商陸扒拉開擋住李臉的圍巾,朝屋裏的人喊道。
“來了來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不算太遲,班上沒幾個人,多虧有江源幫忙,他們的作業也早就完成了,天氣太冷,人就容易犯困,程商陸把自己蜷縮在江源懷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江哥,我有事兒,你,你待會兒可別叫我啊”黎朔輕聲輕語的對江源說,他要去找姜禮之,保不齊程商陸醒了又扣電話給他,所以提前給江源說好了。
“嗯,去吧”
江源溫柔的注視着躺在他腿上的程商陸,将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替他蒙住臉。
說是就躺一會兒,結果程商陸真的睡了個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班上已經坐滿了,有人經過,看見中間間隔的一雙腳,還時不時的探頭湊一眼,知道是他倆一個人躺在另一個人的腿上睡覺,班上許多小姑娘笑得江源也有點不好意思,但他不想打擾程商陸。
江源看着程商陸安靜的睡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時,上課鈴聲響了起來,今天第一天開學,班主任肯定會來開班會,江源小心翼翼地叫醒程商陸,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程商陸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在看着他們,他輕咳了一聲,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他并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因為他知道,自己和江源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無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第一天上課,就要面臨班主任的考察,就連平時最松弛的黎朔也超級緊張,大家的作業都交上去了,覃老師讓課代表分別抱去任課老師的辦公室,自己則手拿《高中必備古詩詞》的冊子來回踱步,都怪程商陸睡得太死,他居然忘記了這茬兒。
其實寒假的時候他大部分都記熟了,只是覃老師的壓迫感太足,他心裏沒底。
“第一個啊,首先,有人想自己試試嗎?”
覃老師停下步伐,兩手撐着講臺,眼神四處張望着,試圖找到一個與他對上眼的人。
此話一出,班上大半的人低下了頭。
“……沒人是吧……那就……課代表先來吧!”
此時所有人是目光轉到了一個人身上——方言檸。
上個學期因為夏婕的鼓勵,所以他覺得競選語文課代表,沒想到……壓根沒人和他搶,就這麽順理成章的當上了。
“我上句你下句還是背全篇?”
覃老師随意翻弄着手裏的冊子,問。
“都行”
方言檸笑了笑,一臉随意與自然。
覃老師自顧自的點點頭,嘴裏問道,“蜀道難”
“蜀道難,唐·李白”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蠶叢及魚凫,開國何茫然!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我靠!這麽絲滑的嗎?”黎朔按着程商陸的肩膀,驚嘆道。
之後覃老師又問了幾首,方言檸都很快的背了出來,一字不差、一氣呵成……
“好!坐下吧”
班主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卻讓班裏的某些同學更緊張了。
“好個鬼啊,第一個就這麽牛,待會兒要是叫到我,不是死定了”
黎朔和周邊的人輕聲暗叫道,“慘了慘了”
“嗯……這樣吧,我們抽簽,公平一點?”覃老師的視線在教室裏來回看了一圈,最後決定抽簽,講臺上放着的竹筒裏,是擁有四班每一個學生名字的竹簽,本意是為了上課調節氣氛請人起來回答問題或者做題,現在……真成死亡點名了。
“報告”
手裏的簽還沒拿起來,去送作業的各科代表回來了,覃老師讓大家坐下,把簽子攪和攪和重新抽了一支。
“柳青花”
“登岳陽樓”
“呼~唐,杜甫……昔,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
女孩磕磕絆絆的背完了一首詩,覃老師便讓她坐下了。後面陸陸續續又抽了幾個,雖然有坎坷但也都完成了全篇的背誦。
覃老師看起來心情不錯,“看來大家都是很認真的去背過了,剛才抽的都算是簡單的了,接下來,來點難度啊”
這下好了,簽也不抽了,班裏的前五名被叫了個遍,江源是第一名卻沒有被叫。
“江哥,憑什麽啊~老師都偏愛你”黎朔撅着嘴,用筆輕輕戳了戳程商陸。
“喂……偏愛他你戳他啊,戳我幹嘛……”程商陸一臉無語。
“我……我~不敢嘛~”黎朔收回筆,對着他賤兮兮的笑,說得扭扭捏捏。
“黎朔!你來”
本以為這場驚悚片應該要結束了的黎朔噔的一下站起來,沒注意撞到了桌角,痛得他龇牙咧嘴。
“黎朔,看你這麽喜歡說話,那……你肯定也會了吧,來,等我找找~”覃老師拉長音,開始翻找。
吓得黎朔忙擺手,“老師老師,我,我記得不多~真的,真的不多……”
也就是吓唬他一下,覃老師輕笑道,“好,那你會背哪些,你來”
黎朔給自己順了口氣,開始翻冊子,找到他記得滾瓜爛熟的詩詞,一首一首的背出來,雖然不多,倒也是沒完全忘。
“嗯……你坐下吧,倒也沒吊兒郎當”
覃老師沒再叫人,也坐了下來,“各位,看看”他指着黑板的頂角,“沒幾個月了吧!看着這幾百天是很長,但其實過得真的很快,今天抽人背誦只是一方面,大家都很棒,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都在努力複習努力學,既然這樣,那就請大家再拼他個幾百天,拼到六月七號、八號!拼到屬于你們的将來”
四班全體同學沒有說話,沒有鼓掌,安靜的望着他們的班主任,而心裏已經默默刻寫着,刻寫着未來幾個大字。
陪着大家坐到晚自習快結束,班主任準備走了,黎朔連同幾個調皮的起哄道,讓他和江源來一場“文學比拼”
“不來不來,回家吧回家吧”覃老師無奈的拒絕,讓他們趕快回去。
“老師,可不能慫啊”黎朔拍了拍江源,“江哥,快快快,給我們四班呈現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對決背,要不然,以後的高三就沒意思了”
江源眼裏透露着猶豫,看見班上每個人期待的眼神,他最終看向了程商陸。
“源源,去吧,覃老師可是桐梓文昌帝君,不看白不看~”程商陸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
“好”江源溫和一笑,起身,“覃老師,領教了”
原本覃老師不想和大家玩這些,一是他威嚴的形象毀了一半,而是,他篤定江源不會答應,不過既然連學生本人都答應了,他又怎麽好拒絕呢?
“好!順便上下句,你先來”覃老師特意走近些,和江源面對面坐下,班上的同學也都圍了過來。
“忽聞水上琵琶聲”
“主人忘歸客不發”
“亦餘心之所善兮”
“雖九死其猶未悔”
“哀吾生之須臾”
“羨長江之無窮”
…………
比賽比了半天,學校只剩下他們班很亮着燈,大家看的都很激動,覃老師最後徹着一抹微笑,“最後一局,我先來”
“待到秋來九月八”
江源沉默了半晌,大家開始替他着急,真是一首作為高中生都能知道是詩,四班的每一個人都能說得上來的一句,可是江源卻沒回,開始有人小聲說道,“我花開後百花殺呀”
“江哥,我花開後……”
“說呀”
江源轉頭看向每一個對他滿懷期望與緊張想要告訴他答案的人,“大家知道嗎?”
“知道啊”“必然的呀”“嗯嗯”
“那是?”
現場安靜了幾秒,異口同聲道,
“我花開後百花殺!”
四班燈光暗下去,每個人的臉上帶着輕松與微笑,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學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