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答案是什麽

答案是什麽

當程商陸蘇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那張潔白如雪的床上。

“我……這是怎麽了……”

房間裏空空蕩蕩,安靳深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程商陸茫然失措地坐起身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桌子上那兩幅畫早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清澈的水和兩顆藥丸。

安醫生:商陸,你或許是受到了某種刺激,這裏有兩顆能讓你心神安定的藥,我這邊有點急事,實在不好意思。

程商陸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下幾個字,然後将手機重新放回兜裏。

程商陸:謝謝安醫生,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盡管安靳深是一片好心,但程商陸最終還是沒有吃下那兩顆藥丸,他只是喝了口水,便将藥丸随意丢進了褲兜裏。

他深知自己并無大礙,以後恐怕也難以找到合适的借口去詢問安靳深了。于是,程商陸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想要感謝安靳深的援手,請他共進晚餐。他一邊朝着門外走去,一邊在手機上打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對方的回複。

安醫生:好啊,不過我這邊還有些忙碌,下次吧。

程商陸:沒關系的,安醫生,我正好有空,可以等您。

而另一邊,正在給病人分析資料的安靳深輕輕敲擊着桌子,沉思片刻後,讓程商陸去辦公室等他。

得到了這張“通行證”,程商陸向左轉去。,快步走進了安靳深的辦公室,順便帶上了門。

他環顧四周,半晌之後,心中已然明了,安靳深身為心理醫生,謹小慎微是這類人的天性,倘若冒然翻動,只怕會得不償失。想到此處,他猶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地坐到安靳深的那張辦公椅上。

然而此刻的他,早已将理智抛諸腦後,腦海中充斥着的皆是江源自殺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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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地拉開一個抽屜,裏面大多是一些病人的相關資料,他只是輕輕地撥弄了幾下,并未發現與江源有關的信息,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擺放整齊,重新關上抽屜。

接着,他又陸續打開了其他幾個抽屜,結果依舊如此,一無所獲。程商陸絕不相信安靳深沒有留下任何關于江源的東西,說不定……都被他藏在了家裏。

他沮喪地撐着腦袋,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悲傷,他的出現似乎什麽也沒有改變,最多……只是改變了江源自殺的借口罷了……

想死的人……難道……真的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來了嗎?

程商陸滿心遺憾地站起身來,當他正欲坐回沙發時,目光卻不經意間瞥見了電腦旁的一本黑色筆記本。這本筆記本看似平凡無奇,然而,當他下意識地将其拿起時,卻驚愕地發現……裏面竟少了近一半的紙頁。

當他打開扉頁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只因上面赫然寫着“江源”二字。但這絲驚喜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這兩個字的筆跡并非出自江源之手,他曾見過江源寫下的每一個字,哪怕此人模仿得惟妙惟肖,他還是一眼便能辨別出來,這絕非江源的筆跡。

懷着對那幾十頁紙不翼而飛的疑惑,他翻到了如今的第一頁,與桌上安靳深留下的字跡相互對照,毫無疑問,這是安靳深所記錄的某些東西。盡管他極不情願侵犯他人的隐私,但凡是與江源有關的,他都不願輕言放棄尋找。

從第一頁開始,裏面記錄的都是安靳深和江源的初見、相遇……只是越看,程商陸卻覺得越疑惑,裏面的內容細致的記錄了江源的日常、還有不少通過催眠得知的往事,他沒有看出來一絲該有的愛意……

“安靳深……你真的愛江源嗎?”程商陸暗自思忖道。

他難以置信,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表現,竟會是幾近病态地記錄一切事物,那些毫無意義的記錄,猶如漫無邊際的蛛網,将他緊緊纏繞。

他開始飛速地翻看,裏面的內容逐漸從滿篇的字符變得稀疏,無一例外都是“江源接受治療”“抗拒”“有意思”“好戲”等簡短的詞語。這些詞語,仿佛一顆顆尖銳的釘子,深深刺痛了程商陸的心,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江源病了,安靳深卻不感到傷心,反而覺得有意思……

直到翻到最後一頁,程商陸宛如被一道驚雷擊中,“江源自殺”這四個字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無情地刺進他的心髒,他的身體因為那滿腔的憤怒和不解,開始不住地顫抖,仿佛風中的殘葉。這半本筆記,沒有記錄一滴有關安靳深對江源的愛,反而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戲谑地看着江源如何一步步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程商陸将它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然後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安靳深的辦公室。

他漫無目的的走在人群當中,那份難過早已無法釋放,只是一股一股的壓抑在心裏,最後化作一攤渾水,流入不堪的泥潭。

他氣憤的不是江源自殺,也不怪安靳深為什麽要騙他,他只是沒想到安靳深會作為一個旁觀者記錄江源從生到死,他只是不理解安靳深為什麽不救他。

最後,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一家糖果店門口,他看見小朋友嘻嘻哈哈打鬧着,看見別人的父母溫柔的笑着,看見各色各樣的糖果在他們手中,變成蝴蝶飛翔天空,程商陸腦子裏想起了當初和江源第一次見面,送給他的那一把棒棒糖,它們怎麽就變不成蝴蝶飛走呢?為什麽把他一個人留在原地無法動彈,為什麽要讓江源遭受這些……明明江源已經有了生的欲望,可是……就連安靳深都不願意幫他,難道……就天命應如此嗎?

“哥哥~你要吃糖嗎?”一個小女孩如小鳥般揪了揪他的衣服,手裏緊緊攥着一顆棒棒糖,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程商陸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随後蹲下來,柔聲說道,“謝謝你,哥哥不吃。”

“不行!”小女孩像小大人一樣下定決心地搖了搖頭,還是将糖遞過去,“我媽媽說,你看起來像被烏雲籠罩,心情糟糕透頂,所以送給你,吃了糖,就不難過啦!”

程商陸接過糖,看着女孩像歡快的小鹿一樣朝不遠處跑去,牽着爸爸媽媽的手,跟他揮手。

郁悶如潮水般漸漸散開,程商陸也朝她揮了揮手,然後撕開糖紙,将棒棒糖塞進嘴裏。那個讓他飽受煎熬的人似乎也站在他身邊,笑着和他揮手。

可是程商陸不想告別,于是笑着笑着就像孩子般埋頭哭了起來。他不想看見江源如同流星般消失在他眼前,但他什麽也做不了,只好閉着眼睛,假裝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這樣,江源就還會陪着他,他的生活也還在繼續,一切都未曾改變。

回家之後,才看見安靳深發的消息,程商陸還是忍不住想質問他為什麽不救救江源,只是……他又能以什麽身份呢?

安靳深:商陸?你出什麽事了,我問看秘書,她說沒看見你。

程商陸:抱歉,我還有事。

禮貌性的回複,程商陸将安靳深屏蔽了,埋頭呼呼大睡。

中途醒來的時候,他看見床頭櫃上的一碗冒着熱氣的粥,心裏暖暖的。

“爸媽”

端着粥出來時,程爸和程媽還在客廳,正滿臉擔憂的盯着他的房間。

“商陸,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和媽說說好嗎?”程媽飽含熱淚的拉起他的手,哽咽道。

程爸坐在沙發上,也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程商陸單手推着程媽往沙發上走,開口安慰道,“爸媽~我真的沒事,我已經聽你們的話去看醫生了,人家都說沒什麽問題,可能是工作的時候經常熬夜,現在閑下來……反而有些調整不過來,放心吧,很快就好了”

看見爸媽重新舒展笑容,程商陸将頭偏向另一邊,無神的念叨着,“很快就好了,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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