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都記得

我都記得

互訴衷腸過後，程商陸破涕為笑，跪在床上替江源擦起眼淚來。

“商陸，你知道嗎？昨天……你送我的項鏈……丢了，我找了好多好多地方，還是沒找到……”江源按住撫摸着他臉的那雙手，猩紅的眼睛微微擡頭，盯着面前的程商陸，語氣委屈又難過。

“它不見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沒有看見你的身影……我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江源木然的自顧自說起來，“沒有你的世界好像真的很難熬，大家都不記得我了……沒有人記得我……我好想好想你……”

程商陸心裏像被刀剜了一塊，他上前輕輕擁抱着江源，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源源，沒事了，我回來了，我認識你啊！你叫江源，我認識你的”

只是江源一瞬間如換了一個人一般，呆滞的靠着他的肩膀，仍舊重複着，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人記得我了……我還是一個人……”

程商陸酸着鼻子，吻上江源那雙臨近崩潰的眼眸，然後将手探進他的衣物裏面，撫摸着江源的肌膚，整個人欺身壓了上去，“源源……我……是誰？”

程商陸喘着粗氣，扯下江源的睡褲，将手伸進去，“源源，你告訴我……我是誰呀~”

直到感覺大腿根有冰涼的觸感，江源突然清醒過來，恢複了正常狀态，急忙按住程商陸的那只手臂，焦急道，“商陸，別……”

“源源，項鏈沒了我可以再送你，送你多少條都願意，你想在上面刻3刻6都好，以後我們去買對戒，相互刻上名字都好……但是……你可不可以看看我，我不是在你面前嗎？”

江源沉默着，感受到胸膛有些濕潤，他手忙腳亂的拍了拍伏着自己懷裏的程商陸，“對，對不起商陸……我……我又惹你哭了……”

“傻子……”程商陸的聲音透過衣物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程商陸重新坐起來，朝躺在床上的江源伸出手，“傻子，想我了吧！”

江源嘴角上揚，握住程商陸伸出來的手，“想”

兩個人重新擁抱在一起，程商陸看了看旁邊江源的手機，眼珠一轉，突然想拿起來試試看，随後單手開始輸密碼，“002436”

“啧……果然……”程商陸一臉我就知道的又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整個人攤在江源懷裏，兩個人大鬧了這麽一場，也都有些累了，程商陸原本只是想看看時間的，沒想到一時興起輸的密碼居然是對的，他從來都不知道，江源的愛是如此深沉又細膩，居然連這個都沒改。

只是一想到他的源源一個人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世界裏生活，他又有些難受了，一個人保留着關于他的記憶，曾經的好友黎朔忘記了他、以往的同班同學也不曾記得他、就連他的母親也從未記得有關他們之間的記憶……這樣的生活對于程商陸來說，就算是在他的那個世界，他也差點崩潰，更何況是江源，一個聽不見聲音的孤獨的小熊貓，獨自來到這座新城市上大學，所有看向他的眼光，也只是因為他耳朵上的助聽器……

程商陸有些喪氣的朝江源晃了晃手機，“源源如果今天早上我試着解了你的手機密碼，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江源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将程商陸往自己懷裏攏了攏，替他重新蓋好被子，然後接過程商陸手裏的東西往旁邊一扔，強撐着篤定道，“你不會的”

程商陸瞪着那雙大眼睛眨了眨，帶着懷疑湊近江源，“為什麽？源源，為什麽？”

可惜江源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已經完全陷入了睡眠，不過他卻一點兒也不想睡，因為他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他想知道江源過去的生活，想了解他的痛苦和那些煎熬的歲月，只要他聽了，就不算江源的一個人了，無論怎樣，他們都是兩個人一起的。

“源源？”程商陸又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直到聲音在黑暗當中徹底沉寂沒有回應，他便不再打擾江源了。

程商陸将腦袋埋在江源的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江源身上帶着沐浴露和獨有的清香籠罩着他全身，他貼近那股溫暖的源頭，心裏無比安穩。

程商陸閉眼躺好，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程商陸起來的時候，身旁早已經沒有江源的身影，他翻身仰頭盯着天花板，手裏拽着被子又猛然聞了聞，癡笑起來，“居然不是做夢……嘿嘿嘿”

随後他緩緩坐起身，身上穿着昨天江源為他換上的深灰色睡衣，家裏安靜至極，江源不知道去哪兒了，程商陸沒穿鞋，在房間裏踱步，時而看看江源書桌上的東西；時而彎腰看看衣櫃；時而又踮起腳尖四處張望，最後又重新躺回充斥着帶有江源味道的床。

想起了……自己身上什麽都沒有呢……程商陸于是連忙爬起來，在床頭櫃尋找着什麽，在看見一張字條之後不自覺仰起了嘴角，那是江源給他留的。

“商陸，早餐已經做好了，已經熱一熱，洗手間什麽都有，你看着用就行，昨天那套衣服洗了沒幹，穿我的吧”

程商陸暗喜着，歡快的跑去洗漱，再回卧室換上江源為他準備的衣服，一套黑色休閑裝，換上之後，程商陸站在落地鏡前左看右看，雖然在他身上大了一點，可他就是覺得順眼極了。

将字條揣在兜裏，程商陸去了客廳，餐桌上整齊的擺放着餐具，以及另一張字條，程商陸看了看手裏的，又扯上另外一張，心下有些疑惑，不過看見字條上面的內容，他卻有些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商陸，聽話，把鞋穿好，今天別出門，等我下課回來”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程商陸緊緊注視着字條，企圖通過它看穿江源，“你是安了監控器嗎？”

等了半天也沒回複，程商陸只好乖乖跑回卧室穿好鞋，他原本是想去找黎朔的來着，結果江源留下的話讓他有些猶豫了，“也不知道源源什麽時候下課……”

程商陸給自己熱好了早餐，單手撐着腦袋思索着，直到喝完牛奶，他還是決定呆在家裏，要是江源回來找不見他，肯定會擔心死的，他這麽一個愛男朋友的人，當然不會讓江源擔心啦！

只是一個人在空蕩的房間裏真的很無聊啊！程商陸打開電視讓它随意放着，自己則去了其他的房間，只是令他驚訝的是，江源連這都想到了，最外面的那間房門上同樣貼了字條，程商陸湊近看了看，上面寫着:“這間是客房，江女士偶爾會來住”

“原來是江阿姨的房間啊”既然是別人主的，程商陸就沒理由進去了，于是他去了最裏面那間，就在江源卧室對面的房門口，仔細觀摩了一下，程商陸猜測這應該是儲物間，拿起字條一看，果然如此。

“儲物間，可以看看”

“？可以看看？”程商陸沒有第一時間推開門進去，而是席地而坐細細品味着江源這句話。

可以看看的意思是他不想看就不看，想看也可以看，不過對于好奇心重的程商陸來說，便是一定要看的，于是他扭動門把手，緩緩将門推開，在牆上摸了摸，找到開關将燈打開，而映入眼簾的東西卻讓他驚愕的愣在原地。

在橘黃的燈光映襯下，正對着門的那一版照片牆如同舊時記憶般一張張閃過程商陸的腦子。

程商陸不可置信的跨進去，除了那板照片牆還有很多東西，他送給江源的小黑貓雕塑、那些他們一起做過的練習冊、畢業晚會那天全班拍的照、他生日那天的笑臉、班裏同學相互打鬧的模樣……還有那張，擋着監控器拍下的臉頰親吻……

“真是……”程商陸的手劃過每一張照片，眼裏的故事也跟着訴說與變換，最後化成一滴眼淚，落下。

程商陸知道江源不是一個善于表達愛的人，無論是朋友同學間還是他們之間，可是在他突然消失以後，在所有人忘記他們曾經是同甘共苦夥伴以後，而江源卻一個人偷偷保留着這些東西，明明沒有人會記得這些，可他還是留出一個空間保存着它們，程商陸緊緊握着那只小黑貓，躺在地板上，慢慢蜷縮着，也感受着那些年，被遺忘的江源。

沒有感同身受，但他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