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生
第001章 蘇生
1、
【三天後你死了。】
【請找出殺害你的兇手。】
……
一個低調奢華的房間。
床是八米大床。
牆上挂着巨幅單人側臉畫作,顏色是五彩斑斓的黑。
鏡子裏的人穿着黑色西裝褲白襯衫,氣質斯文優雅,一種獨特的成年男性少有的清透幹淨,仿佛一款夏季冷香廣告畫報上的模特。
那張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卻淡漠放空,仿佛對一切都不關心,仔細看去才會在眼神裏發現一絲難以理解現狀的疑惑。
在容念的印象裏,他是一眨眼就出現在這個陌生的房間的。
前一腳他剛踏出公司的大門。
他此刻身上的穿着打扮,包括香水的味道,都不是他的風格。
就連頭發都比印象裏長了一些。
在容念疑惑的時候,鏡子上緩緩出現兩行血字。
【你叫周蘇生,三天後你死了。】
【請找出殺害你的兇手。】
周蘇生!
這個名字容念恰好不久前聽說過。
下班前,辦公室的同事們正在一起讨論社會新聞,提到一個叫周蘇生的人渣死了。
“……這個周蘇生真是太渣了,怎麽會有這麽渣的男人?”
“……周蘇生這個人渣死得好。”
“……就是就是,老天開眼。”
容念那時正踏出辦公室,他對別人的事情向來沒什麽興趣,只被動對周蘇生這個名字留下了點印象。
“早知道當時真應該問她們看一眼報道的。”
“不過就算看了,短時間兇案估計也不會告破。”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周蘇生疑似是個人渣,而能上社會新聞熱搜,他的死因必然不會太正常。
比起周蘇生是怎麽死的,容念更關心的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個周蘇生的死因他是非調查不可嗎?
容念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不妙。
他除了自己的名字,想不起自己的公司名,想不起自己住哪裏,甚至想不起自己的人際關系。
“狀況說不上是失憶,更像是記憶隔着厚厚的毛玻璃,隐約記得,但想要調動卻就是差那麽一點。”
容念多少也是看過一些影視作品的。
腦洞大開一下:他該不會是進入了什麽無限流副本,必須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找到殺害周蘇生的兇手,才能讓自己回到原來的世界。
“親愛的,早餐好了。”門外客廳傳來聲音。
這個聲音在容念思索的中途也陸續響起過幾次。
年輕男人的聲音像春天早晨的清風溪水一般,溫柔治愈,但是十分陌生。
容念掃了一眼八米大床。
親愛的,情侶關系?
很快,房門從外面打開了。
外表清隽俊美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口,瘦瘦高高的,穿着套頭的米色針織線衣,頭發蓬松,居家溫暖的類型。
看起來職業像是大學講師之類,也可能是寵物醫生。
對方望着容念,眼神裏溫柔中帶着一絲疲憊,笑着滿是愛意,仿佛有無限深情。
“吃早飯了,怎麽還不來?”
連說話的口氣也像對着小孩子一樣,透着一絲縱容親昵。
對方看到容念沒有一點詫異和陌生,仿佛容念在他眼裏就是周蘇生本人。
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
嘆口氣,容念沒什麽精神地回應道:“這就來。”
走出房門。
餐桌是正方形,不大不小,兩個人對面坐正好。
上面此刻已經擺滿了食物,色香味俱全,豐盛營養又美味。
容念剛下班,印象裏自己一整天都在忙根本沒吃什麽,早就餓得不行了。
他坐下,拿起一塊面包卷咬了一口。
總歸血字說周蘇生三天後才會死,還有時間收集資料,慢慢想怎麽破局。
這樣想着,一心二用聽對面的年輕男子說:“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會有雨夾雪,路上開車注意……”
容念猛地一把握緊了手中的叉子。
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原本溫情脈脈的神情頓時變了。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刺耳聲音。
容念連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無法控制地抽搐,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面,是對方望着自己驚恐萬分,悲痛絕望的眼神。
……
“三天後你死了,但這是三天後嗎?”驟然暴斃,容念腦子裏最後出現的念頭只有這個。
但,無論如何他都已經死了,死前可以竭力掙紮,但死都死了,人死了不需要有任何努力。
容念等待着。
眼睛仿佛充血,視線裏一切都是紅色的,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仍舊停留在這裏。
意識既沒有消失,也沒有黑白無常來接他,甚至似乎也沒有變成鬼,仍舊屍體一樣一動不動躺着,仿佛永遠都會如此,直到屍體腐爛成為灰塵。
連死亡都算得上平靜的容念,一想到要做一具有意識卻不能動彈的屍體驟然一驚。
心跳,血液流速,呼吸,冷汗……開始不受控。
他有一種躺着,被人裝進狹小的血色棺材裏的幽閉感。
如果死後世界最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那還真是糟糕透頂。
但是,屍體為什麽還會有心跳?會呼吸困難?會有冷汗?會覺得幽閉?
看來他還能搶救一下。
“不管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既然意識還存在,無論如何得先擺脫這種狀态。”
容念試着讓自己的生理反應平複下來,他開始按照秒表走針的速度默數1、2、3、4……一直數到1220,差不多二十分鐘。
随着心跳平穩,血色的霧氣也一點一點淡了,世界恢複黑暗。
【請回答殺害您的兇手是誰?對方是如何謀殺您的?】
黑色的視野中突然出現這行血字,似乎直接出現在視網膜上。
容念一動不能,甚至無法确認自己現在是睜着還是閉着眼睛的。
“……”
他連唯一見過的周蘇生男友的名字都不知道,能怎麽回答?
如果答錯了會怎麽樣?
血字似乎也知道他什麽都答不出,不打算浪費時間。
一道白光閃過,血字連同黑暗一起消失。
低調奢華的房間。
八米大床。
牆上挂着巨幅單人側臉畫作,顏色是五彩斑斓的黑。
容念仍舊站着。
眼前仍舊還是那面鏡子。
鏡子上依舊出現了那行血字。
【你叫容念,三天後你死了。】
【請找出殺害你的兇手。】
他回到了一開始。
好消息,死亡之後還有重開機會。
壞消息,居然連死了都無法脫離開。
更糟糕的是,這次不是周蘇生了,直接是“容念”。
就好像在告訴他,如果這次他再死那死的就是容念自己了。
容念的記憶裏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平常也不怎麽看懸疑類影視劇,偶爾壓力大的時候倒是會看一點恐怖片。
大多數時候下了班他連腦子都不想轉。
但現在……
“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我就無法離開這個詭異的狀态,那樣明天早八我就無法趕得上打卡,不能按時打卡就會失去全勤,搞不好還會被公司借口優化。現在找工作這麽難……”
和不能按時上班比起來,無緣無故死一次這種事根本無關痛癢。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活着,但沒有按時上班。
容念嘆口氣,讓自己因為下班陷入放空呆滞的大腦啓動到社畜時間。
被迫無償加班,讓社畜眼底的怨氣更重。
“讓我想想,上一把之所以驟然死亡毫無頭緒,最大的因素是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獲取,連周蘇生男朋友叫什麽都不知道,想蒙一個答案碰碰運氣都沒有辦法。”
所以他現在最該了解的人是周蘇生,也就是現在的他自己。
現代社會一個人最大的信息藏在哪裏?是手機。
最快了解一個人的方式,是看他的手機。
那麽問題來了,周蘇生的手機會在哪裏?
上周目容念并沒有看到。
衣服沒有能裝手機的空間。
公文包不在房間裏,人在房間的時候必然也是會使用到手機的,所以肯定不會在包裏。
房間裏一覽無餘,床頭也沒有。
“這就難辦了。”
時間不多,放棄到處尋找的笨辦法。
容念收回視線,試着去想假如是自己,正常的生活行動軌跡是什麽?
“我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去吃早飯,手機肯定也要跟着我一起。”
“所以我出房門前最後一個舉動必然是去拿手機。”
可他卻站在這裏。
容念将目光重新移到鏡子前。
他伸手試着用力,那扇鏡子果然從右側向後推開,是一扇隐藏式門,裏面便是主卧自帶的洗漱區。
青色的手機就躺在大理石洗手臺上。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