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電影

第049章 電影

49、

盡管容念已經在這個副本裏短暫的一天, 經過了兩個周目的恐怖經歷。

但這個三周目還是讓他最受驚吓。

主要是,他是真的以為這是副本現實。

相信解寂雲是活着的。

他甚至被吓得眼前一黑,昏過去。

容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決定不論發生什麽都不打算動彈了。

第一天的KPI夠可以了。

一早上滴水未進, 盡陪詭異玩鬼屋吓吓吓游戲了。

好了, 現在把他吓得半死,吓昏過去了,看對方怎麽辦?

有本事把他徹底吓死。

大家都別玩了。

周圍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像是什麽詭異的東西在床上,蠕動, 爬行。

陰暗爬行也沒用。

容念睫毛都不動,呼吸均勻放緩。

窗戶上也傳來骨骼動彈的聲音。

動呗。

別說詭異了,異形來了今天的KPI也用完了。

床上的蠕動爬行到了他身邊, 像是覆蓋在了他的腿上,然後一點一點往上。

容念仍舊不動。

閉着的眉眼,帶着一點脆弱的蹙眉, 像是無辜茫然, 令人忍不住心生不忍和憐憫。

卻又淡漠得讓人想要欺負。

床上的詭異一寸寸覆蓋他。

像巨蟒吞噬獵物。

直到那顆頭擱在容念的鎖骨處。

從上而下, 一動不動近距離俯視着容念。

看着一動不動死了一樣的容念。

詭異的臉上竟也露出茫然來。

容念呼吸均勻, 早就睡着了。

一覺無夢。

再次醒來。

他仍舊躺在604的床上。

床上沒有無頭的屍體。

窗戶上也沒有被釘在上面的屍體。

屋子裏幹幹淨淨的。

但連着被耍了三個副本,無論眼前的情景多麽正常, 容念都決定不再相信。

哪怕直到他洗漱完走出房門,都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走廊上甚至也有其他旅客正常外出。

“餐廳在七樓。”其中一個略微有些社恐的外國旅客, 一臉嚴肅但好心地提醒他。

容念懷疑對方可能來自随便笑犯法的毛熊國。

他道了謝。

上樓的時候聽到其他旅客的談論。

“原本設置在中心廣場的自助餐廳,現在暴雨無法出行, 于是每棟樓在自己的餐廳吃飯了。”

“秋冬季有長雨季,怪不得不開放。”

那句閑聊讓容念有些在意。

又是秋冬季不開放, 和他之前幾次噩夢裏的信息相符。

果然,他還在第一天的循環裏。

這是第四周目。

但随即容念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一只手臂親昵地從後攬在他的肩上。

容念側首看去,映入他瞳孔的,是洋溢着鮮活生動氣息的解寂雲的臉。

青春浪漫,又溫柔不羁。

這是第一次,容念在大庭廣衆之下見到活人一般的解寂雲。

解寂雲笑道:“親愛的不等等我嗎?”

“距離暴雨結束道路通暢還有十三天。”

容念聞聲望去。

餐廳的電視機正在播報當地的新聞和水患情況,以及氣象專家的解說。

大家掃了一眼就不在意了,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只有容念怔然。

不是,為什麽你們這個周目時間不但不往前,居然還是往後的?

其他周目都是十天後,你們十三天後?

但十三是容念的幸運數字,這麽一想他又可以了。

解寂雲:“不是餓了嗎?先去吃飯。”

容念看着似乎還是人的解寂雲,輕輕嗯了一聲。

他被解寂雲擁着往前走去。

七樓的餐廳在建築的左半邊,右半邊原本是露臺,作為露天飲食區域,但現在暴雨天氣當然沒有人會外出。

排隊,刷卡,自助取食,吃飯。

沒有任何要求簽名的地方。

取餐的過程中容念也注意到,其他人是能看到、接觸到解寂雲的。

他們找到空位坐下。

餐廳裏傳來了優美動人的鋼琴聲。

容念擡眼看去,看到小型舞臺上坐在鋼琴旁的男子的臉。

萊斯特。

這是容念在這周目裏第一次看到,除了解寂雲以外眼熟的人。

他粗略數了一下出現在餐廳的人數,差不多是三十多不到四十個人。

但沒有一個他認識的,見過或者眼熟的人。

萊斯特是第一個。

對方現在不當小說家了,開始彈鋼琴當音樂家。

這很容易讓人産生一種,這裏是和容念此前三個周目的酒店截然相反的另一個酒店。

或許消失了的人就是來到這裏了。

但介于每當容念産生,這裏才是現實的想法後,總會發生一些突如其來的詭異現象告訴他,他上當了。

所以容念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默默加快了進食。

直到他吃完飯,萊斯特彈鋼琴的舉動也沒有停止,也沒有朝他看一眼。

容念離開餐廳,看到有些人回去了自己的客房,另一些人則乘坐電梯直接按了一樓的層數。

容念原本想去一樓大廳。

大廳幾乎是每次循環裏異變初始的地方。

但解寂雲攬着他,注視着他笑道:“親愛的,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人太多了我不喜歡。”

容念現在還無法區分,此刻的解寂雲到底是活人,還是死後回來的詭異,這周目又是什麽情況,決定順從對方的意思。

他們回到604。

解寂雲随手用遙控器打開房間的電視。

看容念一眼,笑道:“我們來看電影吧,親愛的想看什麽?”

容念:“喜劇片,或者愛情故事。”

咚咚咚。

門才剛關上。

敲門聲就響起了。

解寂雲在挑選電影,去開門的自然是容念。

容念走過去,徑直打開門。

酒店的門沒有貓眼,加上身後房間裏已經有一個鐵板釘釘的詭異了,所以盡管他始終保持着警惕,也沒有在開門這件事上有什麽猶豫。

但當容念打開門的一瞬,整個人還是僵住了。

門外的人不是任何,門外是解寂雲。

“親愛的為什麽不等我?”他低聲溫和地問道。

容念立刻朝房間裏看了一眼。

看到電視機仍舊開着,頁面停留在菜單欄。

沒有任何人。

容念:“……”

他以為,經過上個副本成百上千的解寂雲,解寂雲的存在已經不會帶給他任何恐懼了。

否則也不會答應和對方回604。

此刻卻後背一陣發冷。

因為他開始不确定,對方是不是解寂雲。

難道是他的記憶缺幀了嗎?

容念:“你剛剛去哪了?”

門外的解寂雲眼神微帶委屈,但仍舊溫和地道:“不是說好要去一樓,但親愛的忽然就走出了六樓電梯。親愛的不等我,是生我的氣嗎?”

容念:“是挺生氣的。”

解寂雲:“……”

容念看着祂:“我剛剛打開門的時候,屋子裏有一個你。”

解寂雲微怔,目光帶着一點疑慮和淡淡的銳意,依舊溫和道:“是解寂夏嗎?”

容念:“他也叫我親愛的。”

解寂雲帶着一點揶揄:“哦,所以親愛的分不清我和他?”

容念憂郁,失魂落魄望着祂:“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你們其中一個殺了另一個。”

解寂雲:“死得那個是誰?”

容念怔然,擡眸無辜地望着祂:“你為什麽不自己進來看一眼?明明門是打開的。”

解寂雲:“因為親愛的沒有允許我進來。”

走廊昏黃的燈光在祂的後面,面向門口容念的臉在陰影裏。

容念仰面溫情無害:“我不允許你就進不來,是因為你是我的幻覺嗎?”

解寂雲溫柔低聲:“親愛的這樣想嗎?”

他微微抿唇,将被容念打開的門推得更開,側身從容念身旁走進去。

容念:“看來是我發病了。”

走進來的解寂雲逡巡一遍房間,望着他安靜不語。

容念緩緩關上門。

不管之前那個解寂雲是真是假,現在房間裏有兩個解寂雲了,至少有一個是真的。

解寂雲的眼神溫柔中帶着一絲憐惜。

關上門,容念回頭。

看到沙發上坐着看電視劇的解寂雲。

他對容念招招手,笑道:“門外是誰?”

容念一頓:“是你。”

在他的視野裏,房間裏現在同時站着兩個解寂雲。

但進來的“解寂雲”沒有看沙發上的解寂雲一眼。

解寂雲好像沒聽到一樣,有些散漫慵懶地對他招招手:“電影開始了,快來。”

容念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解寂雲”,慢慢走過去。

沙發不大,坐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但他一走過去解寂雲就将他拉了過去,于是不知不覺他坐在解寂雲的腿上,依靠着扶手。

解寂雲攬着他的腰,他為了平衡手臂下意識搭在解寂雲的肩上。

容念微微僵硬,下意識回頭看向站在那裏的“解寂雲”。

“解寂雲”望着容念,卻對沙發上的解寂雲視而不見:“親愛的是想看電影嗎?”

說着他向容念走來,倚坐在沙發扶手上,手臂親昵放在容念的肩上。

容念:“……”

小小的沙發上此刻承受着三個人的重量。

解寂雲握着容念的左手,在手背自然地落下一吻,輕輕道:“電影開始了。”

屋子裏安靜下來。

容念緊張地下意識看向電影。

這一看卻頓住。

電影中的主人公們,他竟然認識。

正是他在一周目的大廳裏見到過的那些疑似闖關者。

電影鏡頭像是跟拍的視角,鏡頭切換極其藝術。

心态不穩的闖關者:“他們也跑了,我們怎麽辦?”

接下來這個年輕人被其他人一通擠兌,不由漲紅了臉。

畫面一直集中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其他人都只有聲音入鏡。

容念聽到了萊斯特講酒店過往故事的畫外音。

“失陪了。”萊斯特遠去。

年輕人心不在焉,一直在走神。

他似乎努力去聽任何人關于副本的思考,導致鏡頭裏錄入的聲音毫無重點,切切雜雜枯燥的畫外音甚至幾次出現了耳鳴和爆鳴音,因此顯得詭谲起來。

當他醒神的時候,環顧四周,大廳裏的闖關者們似乎都準備走了。

大家都目标清晰,唯獨他惶恐焦躁,猶豫不決。

容念從那些雜亂聲音裏捕捉到。

似乎聽完萊斯特講述的故事後,大部分人重新審視了一下規則,都覺得【1:不要獨自一個人待着,是錯誤規則】這條有問題。

因為一般都會說,【不要獨自一個人待着】,或者【獨自一個人待着】,很少有提出一個反對規則,但自己在後面再次否定掉的。

因此可能說明【不要獨自一個人待着】是不能改變的,在副本中不能改變意味着無法篡改。

那麽【人群是安全的】這條截然相反的第二條規則就很可能是錯誤的。

因此他們決定兩兩分組,見機行事。

分組情況大概是——

兩個女孩組成了高冷組,默契地站在一起。

沉穩男和溫婉女也默認一組。

那個沒有存在感的女孩和身份是酒店工作人員的人一起決定乘坐皮劃艇去酒店其他樓層看看。

于是就剩下年輕人獨自一個。

他一開始暴露了自己心浮氣躁毫無能力甚至沒有自我判斷力,導致沒有人願意和他一組。

“怕什麽?【規則三:酒店藏着殺人魔,但他每天只會殺一個人。】今天已經有人死了,所以你肯定是安全的。”

年輕人有些沮喪,自尊心上來後,他也沒有厚着臉皮去跟上相對好說話的沉穩男和溫婉女組合。

而是在猶豫中獨自一個人被留在了大廳。

直到其他人的腳步聲相繼遠去。

鏡頭始終只對着年輕男的臉和眼睛,将他的思想波動,游移不定下的畏懼感精準捕捉。

滿地屍體碎塊和宣傳單,讓年輕男的神經終于緊繃起來,渙散的注意力也開始集中。

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錯誤的決定,打了個激靈,趕忙循着二樓的樓梯往上跑去。

鏡頭卻一直對準大廳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在鏡頭對準的正是通往奢侈品店的走廊盡頭,跑上二樓的年輕男的身影遠遠而來。

像是上樓繞了一圈又從大廳一樓另一個方向走回來。

他不知道為何似乎改變了主意,整個人都換上了從這些奢侈品店拿的衣服,珠寶行頭,嘴裏叼着雪茄,看起來意氣風發,一掃之前的不自信。

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然後,令人不可置信地,他穿過一地血肉,走進了前臺吧臺,臉上挂上戲谑的笑容,洋洋得意大笑幾聲,開始重複:“歡迎光臨,這裏是半山灣酒店。”

“歡迎光臨,這裏是半山灣酒店。”

“歡迎光臨……”

重複的聲音透過一種雜音的廣播設備,在整個酒店公寓響起,然後似乎在外面更大範圍的建築群上空響起。

電影的鏡頭拉遠,隔着雨幕,大廳裏的滿地血色淡去。

又響起了悠揚的音樂,暖色的燈光亮起,人群翩翩起舞。

鏡頭向上,穿過了樓層。

燈光從明從暖色變成陰暗昏沉。

二層是畫廊,其中一幅畫上,眼神閃躲不自信的年輕男子的臉出現在裏面。

他捂着耳朵,張着嘴,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極端驚恐的畫面。

在他的周圍一片黑暗。

畫像名:《吶喊》。

鏡頭毫無停留繼續往上,然後在三樓頓住。

手牽手的高冷少女組。

她們一間一間敲響房門,沒有人應答後,對視一眼,便開始試着扭動房門。

容念注意到她們所在的樓層是和他在一周目一樣的三樓,神經不由微微緊繃。

每一間房門都沒有人回應,也沒有能扭開的。

鏡頭仿佛固定在三樓走廊的一端,安靜不動,将她們一間間試着開門的所有畫面錄進去。

容念數了一下,一層左右分別有十三間房。

左邊是正常的301、302……一直到3013

而右手邊是301B、302B……以此類推。

當她們嘗試到中間的時候,其中一間房門扭開了。

兩個人松一森*晚*整*理口氣,對視一眼後打開。

白毛毛衣的女孩先走進去。

雙馬尾的女孩警惕地站在門口放風,防止那扇門突然關閉。

鏡頭仍舊不動,還是停留在走廊。

但在雙馬尾少女的身後。

307B的房門無聲無息打開了。

穿着高定奢侈品服裝的年輕男僵硬着燦爛的笑臉悄無聲息靠近她,一把将她推了進去。

307那扇門忽然從內關上了。

年輕男一動不動站在門口,仿佛側耳傾聽。

不一會兒,裏面傳來了尖叫聲。

307的門從內被瘋狂扭動、拍打,但沒有任何反應,無法打開。

最終撞門聲和尖叫聲平息,無數血水從門內滲出到門外。

血水流到門外的年輕男腳下時候,他整個人都像是融化了,連同身上的奢侈品衣服一起掉落在血泊裏,被鮮血全部淹沒。

那血液多得驚人,竟然一層層滲透猩紅地毯,往走廊一端的固定鏡頭蔓延而來。

血液推進得很慢,卻又壓迫。

粘稠的血液裏仿佛有一雙滿是惡意的眼珠,直視着鏡頭外的人。

就好像祂會順着血液爬向鏡頭,從電視機裏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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