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假扮怪談

第056章 假扮怪談

56、

容念是這麽想的, 也是這麽做的。

他直接伸出手,主動碰觸了那面鏡子。

觸手像是粘稠冰涼的膠狀物,沼澤一樣的吸力。

在觸碰的下一瞬,容念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往裏拉去, 掉入水中一般的失重感。

容念抵住自己本能生出的抗拒和自救想法, 放松着主動踏入了鏡子中。

在進入的前一刻, 聽到了附近的人發出的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想來他的消失吓壞了很多人。

沒入鏡面。

粘稠的膠狀物向他的口鼻湧來,空氣被擠壓。

窒息的感覺。

空氣越來越稀薄,無法呼吸,憋悶。

趁着還活着, 他觀察了一下周圍。

視野上下左右全都是粘稠的半透明狀,看不到上空也看不到底,仿佛置身大海中一樣。

但那些東西也不是水, 陷入裏面連掙紮的餘地也沒有,移動格外費力。

喘不上氣來的感覺極其糟糕。

容念禮貌性努力了一下,就放棄了, 打算默默忍耐到窒息結束。

并沒有什麽瀕死體驗, 或者走馬燈, 或者回憶起什麽童年記憶。

等死的時間太漫長了, 容念嘗試默默數數。

1、2、3、4……數到120的時候,不知不覺容念感覺自己好像習慣了沒有呼吸的感覺。

胸口雖然悶漲, 難受,但他的确還意識清醒地站在那裏。

這預示着他大概還得繼續打工。

容念嘗試用手撥開那些粘稠狀物質, 讓自己移動起來。

他先往身後努力了一下,但沒能找到來時的鏡子, 于是果斷放棄。

來都來了,當然是朝自己更感興趣的前方探索一下。

一開始移動得有些艱難, 腳下的觸感深一腳淺一腳的,軟綿綿的,有彈性但不多,如果只是走,小腿很容易陷入進去。

考慮到這些粘稠物像水,于是容念用游泳的方式前進,果然輕松了很多。

度過了前期的枯燥無聊階段,一旦學會了如何移動後,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突然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容念甚至不急着找出口了,先在裏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漫無目的地游了起來。

想想看,除非帶着氧氣罐,即便擅長游泳的人在水裏游着游着都得上去換氣,但他現在不僅沒有呼吸換氣的煩惱,而且還能理所當然地摸魚。

只除了,這裏面沒有魚。

容念游了幾圈大致圈定了一下這裏的範圍,發現并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無邊無際。

因為他居然上岸了。

上面是個豪華的建築,而容念上來的地方居然是一個游泳池。

但很快容念就知道并不是同一個世界,因為游泳池的水是藍色的,而且是真的水。

上岸後他的肺部一陣火辣嗆咳,下意識大口呼吸着,找到了做人的感覺。

岸上一個人都沒有。

此刻是晚上,天上下着陰雨。

泳池,別墅,庭院。

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條,但不知道是因為夜晚,還是因為別墅沒有燈光,一眼望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悚然感。

容念走到別墅前,手下意識就握在了門把手上,腦子裏浮現了一個念頭——

這是他家。

這裏是:永寧別墅1號。

在他剛産生疑惑的時候,腦子裏浮現了自己在上個副本時候,因為完成了1801委托的任務,賣了宗定夜後得到的獎勵。

其中一個獎勵是:永寧公寓的居民身份,以及永久入住權限。

當時娃娃臉大佬解釋過,這個獎勵可以讓人遇到危險的時候,二十四小時回家躲避一次致命傷害。

只不過容念忘了。

“這麽說的話,我應該還有一個盲盒獎勵沒有拆。”

但現在找不到兌獎人。

雖然說這是容念在詭異世界的合法産權,但房子內外那種陰森感沒有因此沖淡絲毫。

那種什麽明确存在着,但你看不到的感覺。

容念沒有探索這座理論上屬于他的房子,進去後選了一間他感覺最不危險的屋子,進去燈都沒有開,去衛生間盲洗了一個澡。

洗完拉開衣櫃,裏面放着幾件日常換洗的衣服,也是他的風格。

容念換好衣服,考慮去廚房找點吃的,但一打開卧室的門走出來,就看到一個昏暗空曠的大廳。

大廳裏圍坐着一群人,所有人都目光陰沉疲憊地望着他。

容念回頭一看,自己身後哪裏還有什麽卧室?

他已經置身在大廳之中了。

“快點。”大家催促道。

容念看到那一圈的位置裏果然有一個空位,似乎默認是留給他的。

容念沒有多問什麽,應了一聲就走過去坐在那個位置上。

這時候容念才看到,這群人裏面有眼熟的人。

其中七個都是出現在過電影裏的那些闖關者。

他們此刻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經歷過了數日的磨難,看起來還是人的樣子,但精神狀态極其堪憂。

以及,容念看到坐在自己對面位置,剛剛沒有回頭的人,赫然正是萊斯特。

萊斯特仍舊穿着藍襯衣,馬甲,略卷長的頭發,金絲眼鏡,讓他看上去有一種彬彬有禮、矜持高貴的文雅。

他靠在椅子上,神情隐在昏暗裏,似乎并沒有看容念,因為感覺不到對方的視線,只看到俊美的臉上唇邊的似笑非笑。

剛剛催促容念入座的男人,沉着臉壓低聲音道:“十二個人齊了。可以開始了。”

一個瘦小的男子弱弱地舉手問道:“那個問一下,開、開始什麽?”

男人冷着眼瞥去。

對方委屈地小聲解釋道:“我剛進來就想問來着,但你們沒人說話,我以為是要等人齊了。”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煩。

容念卻認出,這個男人是一周目他在大廳見過的闖關者之一,那時候對方是個相當儒雅沉穩的性格。

當男人浮現怒色的時候,旁邊溫婉的女人立刻拉住了他,搖搖頭,主動說道:“相信能來到這裏的人大家的經歷都相差不多。”

溫婉女人也是闖關者之一,對方也極度疲憊,狀态很差,但仍舊還保持了理性和穩定的情緒。

那個瘦小男見她态度友好可以交流,說話也順暢多了:“是的,我本來是假期來找朋友玩的,沒想到忽然就迷路了,這裏怪怪的,我遇到了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

見到他們倆交流起來,旁邊因為害怕而保持沉默的其他人也紛紛開口說話了。

容念聽了一下就知道沉穩男,不,現在應該叫暴躁男了,知道暴躁男為什麽這麽不耐煩和他們交流。

因為那些人說得話并沒有太多參考價值,幾乎都是各種原因困在了這裏,迷路,遭遇詭異事件,都進入過半山灣酒店。

看過二周目灑落的訃告單的容念,一聽就知道這些人是幾百年裏迷失在這裏的人。

不知道是死了卻不知道自己已死,還是大家都反反複複的死了又活,無始無終,不人不鬼。

溫婉女耐心地讓幾個人說了他們的遭遇後,那些人都默默閉嘴了,想必他們一聽也意識到了什麽。

暴躁男聲音冷硬,說道:“大家都被困在這裏了,有些人還懵懵懂懂随波逐流,但我們已經找到了詭異事件的規律,以及離開這裏的方法。”

這話一出,容念驚訝又佩服,不愧是闖關者,跟他這種鹹魚NPC就是不同。

其他人也一副有救了的眼神望着暴躁男。

暴躁男冷冷地說:“我不喜歡說廢話,也懶得解釋什麽,腦子蠢的就得學會聽聰明人說話,我只能說,我說什麽聽着跟着做,我就能帶你們都出去。誰要是在裏面搞破壞,陽奉陰違,別怪我不客氣。”

一片令人難受的沉默。

似乎說明了大家默認他作為領導者的事實。

暴躁男語氣稍微好了一些,仍舊冷道:“酒店是回去的關鍵,只有到達酒店的第十天,我們才能按照酒店的規則下山。但是,酒店內的時間是紊亂的。一旦死亡,就會随機進入一種詭異的時間裏。甚至有可能回到幾百年前。”

“……”

要是被發配到幾百年前,那不得等到死也出不去?

他的話讓許多人臉色難看起來。

有人立刻示好表态道:“哥,我們都聽你的,相信你一定能帶我們出去。”

大多數人仍舊沉默着。

一周目裏闖關者中第一個說話的年輕男,此刻也嗫喏道:“如果被卷入到很多年後,有什麽辦法能回來?”

暴躁男始終冷冰冰的,但回答了:“這就是我要說的,離開這裏的辦法。我希望接下來在我說完之前沒有人打斷我。”

“……”

死寂讓他感到滿意,男人道:“之前說過,我們已經找到了詭異事件的規律,以及離開這裏的方法。這兩個實際上是同一件事。當一個人進入半山灣酒店的時候,就會清空所有記憶,以為自己剛剛進來。實際上或許你已經來來回回了一百次也不知道。”

這句嘲諷的話足夠很多人感到震驚,但或許是因為暴躁男剛剛的警告,沒有人發出聲音。

“想要離開,就得從進入酒店開始,一直到十天後都保持清醒。不遭遇任何詭異事件。但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我們需要第二種更保險的方式。這也是我們這些人聚在這裏的原因。”

“第二種辦法就是,既然一定會發生詭異事件,那就将自己置身在一種時間穩定的怪談中,這樣等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怪談結束,我們也正好離開。”

有人沒忍住問道:“是什麽樣的怪談?如果死在怪談裏怎麽辦?”

這次暴躁男沒有發脾氣,雖然語氣仍舊不太好,但回答道:“等我說完以後,你就會知道該怎麽辦了。這種時間絕對穩定的怪談,是故事型怪談,叫作《怪談游戲》。玩法是,參與者一共十二個人。每個人都假裝自己是發生在酒店的一個怪談,然後給出自己的規則。其他人配合對方的規則,假裝遵守。每天抽簽決定是哪個‘怪談’值日。因為規則是大家自己制定的,只要規則制定合理,過程就不存在危險。”

“根據故事型怪談一旦開始,就必定會走完結局的特性,直到第十二個人的怪談扮演結束前,都不會有其他怪談打擾。酒店時間就會一直穩定推進,但在第十天我們就可以離開。”

“不僅如此,這個《怪談游戲》還有一個特性,當你假扮怪談,制定自己的規則,并且有人遵守的時候,你制定的規則就會産生一定效力,可以保護你免受酒店內怪談的威脅。”

這個辦法聽上去很有可行性,但也有隐患。

一個臉上已經出現細紋,但氣質出衆,仍舊顯得優雅美貌的中年女人微笑禮貌道:“是個很智慧的辦法。只是第十天我們就能離開了,但《怪談游戲》還沒有結束,最後兩天值日的朋友,他們的規則怎麽辦?誰來遵守?如果沒有人遵守,會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還有,因為說是酒店內的怪談,會不會出現怪談沒有結束,而把我們又拉回來完成結局的情況?”

這個姐姐的話溫和又一針見血。

她看起來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年長一些,暴躁男的态度或許是因此還算禮貌,甚至擠出一個笑容道:“這個《怪談游戲》我們曾經做過,并不會因為中途大家離開了,就把其他人又拉回來。但最後沒有完成游戲的人的确有後遺症,後遺症就是下次再進入酒店這種場合的時候,制定的規則會生效,會繼續完成游戲。但因為每個人的扮演時間都只會持續二十四小時,所以即便産生了影響,問題也不大。除非,有人坑自己和別人,故意制定危險的規則。”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肯定地說自己不會。

剛剛安撫暴躁男的溫婉女開口說道:“我和維克是一起的,都曾經玩過這個游戲,保險起見從我先開始,給大家做個示範,由維克最後收尾。其他人的順序通過抽簽來決定怎麽樣?”

沒有人有意見,大家看起來是如此溫良恭儉的一群人,如羔羊一般聽話。

包括容念對面一直一言不發的萊斯特。

于是就這麽辦了。

簽已經被做好了,是撲克牌的一到十。

洗好後每個人抽了一張。

溫婉女不抽,但按照之前的約定,由她率先開啓游戲。

“我的怪談故事發生在一個酒店。我丈夫在結婚短短三年後就出軌了,正當我痛苦不已的時候,他和情婦被發現死在了我們度蜜月的酒店裏。”

她微微一笑,對大家說:“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是死在酒店,已經變成怪談的我殺了他們。我是怎麽變成怪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規則:因為被背叛,所以我讨厭成雙成對的人。可以三個人,也可以一群人,一個人,但不要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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