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604病院
第059章 604病院
59、
“……請在這裏簽字。”
“……可惡, 光頭強又來砍樹了!”
“……叮咚,電梯開關,請注意安全。”
容念猛地睜開眼睛,耳邊瞬間紛至沓來的各種聲音充斥耳中。
眼前是一片藍色的牆壁, 電視機裏動畫片的聲音, 電梯開關的聲音, 護士臺工作人員交流的聲音。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周圍。
各種年紀的病人安靜地坐在塑料小板凳上,一張張臉呆滞地望着電視機裏的動畫片。
有人走來走去,有人直勾勾地望着角落,有人自言自語着什麽, 有人面無表情,有人咯咯發笑。
以前工作需要,容念去過一家精神病療養院, 這裏的氛圍一下子讓他想到了那家醫院。
他不由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白毛衣、牛仔褲以及室內拖鞋。
這讓他瞬間對自己當前的身份有了一個微妙的判斷。
問題是,他這是要進去, 還是要出去?
護士臺前站着的男人吸引了容念的注意。
黑色的長款毛呢大衣也遮掩不住的清俊挺拔, 光是靜靜站在那裏便有一種讓人如臨懸崖峭壁般的沉冷莫測。
護士說道:“病人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妥, 後續有問題您随時可以聯系我們。最好三個月去專業精神科複診一次。”
是出院啊。
容念松一口氣。
前臺的男人禮貌道謝, 聲音低沉。
他轉身看向椅子上的容念。
容念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冷漠俊美的臉。
以及因為過于理性而稍顯盛氣逼人的高傲眼神,包括幽暗深邃的眼眸, 都是那麽的似曾相識。
男人走到容念面前,金絲眼鏡下淡漠的眼神毫無感情看着他, 目光從上到下落到容念的腳上。
“坐着等我一下。”冷淡的聲線這樣平靜說道。
然後男人轉身走了出去。
容念目送對方離開,立刻上前來到護士站臺, 看向男人還沒有來得及拿走的單子:“請問我患了什麽精神病?”
護士小姐口罩下的臉,一雙圓眼睛瞬間大睜, 像是吃驚道:“你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麽病?”
容念反應過來,這麽問顯得他好像不應該出院。
畢竟據說衡量精神病健康程度的一個标志是,精神病人是否意識到自己生了病。
“我當然知道,精神分裂而已,只是在想有沒有其他小毛病。”
小護士看起來有些緊張無措了,似乎不知道該喊人還是先不要刺激他,等人來。
容念索性伸手拿過那張蓋好章的紙,看到上面果然寫着:精神分裂症。
不等他多看,一只手從他手上拿走了那張紙。
容念回頭就看到去而複返的男人。
護士小姐松一口氣,趕緊小心翼翼道:“這位先生,您執意要接患者出院嗎?要不要再做一遍檢查……”
男人注視着容念,冷淡又禮貌地回答她道:“不用了。”
“可是……”護士小姐欲言又止。
其他忙完的護士趕緊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多管閑事。
男人拉着容念的手臂,示意他回到長椅上。
然後屈膝蹲了下來。
容念才看到,對方的手上拎着一雙保暖性很好的白色靴子。
男人一臉冷漠地伸手,将容念的腳從拖鞋中小心拿出,一點點穿進鞋子裏。
每個動作都無比熟練和溫和,沒有讓他有一絲疼痛不适。
穿好了鞋子,男人細心地為每個鞋子系好蝴蝶結。
容念:“……”
不知道對方和自己是什麽關系,感覺爸爸對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蝴蝶結很漂亮。”容念說。
男人站起來,神情還是冷淡,仿佛與生俱來高高在上,因此屈尊降貴的時候反而讓別人因為下意識懷疑自己配不配,而倍感卑微自慚形穢。
但容念沒有這種感覺,他很坦然。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麽。
萬一自己救過對方的命呢。
站起來的男人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件白色的毛毛衣長外套,穿在容念身上。
這衣服奢靡又過分嬌俏,更重要的是有些眼熟。
“走吧。”男人說。
毛毛長外衣一穿上就感覺到熱了。
容念向電梯走去。
和男人一起乘電梯來到醫院外。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們面前。
男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容念坐進去。
然後他自己坐到了司機的位置。
容念想,車子是可以停在這裏嗎?
還是男人剛剛離開的時候,讓醫院負責泊車的人将車從車庫開來這裏了。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側身過了,細心地幫容念系上安全帶。
車子一路開去,容念回神,回頭向後看去,看到綠江市604精神療養院這幾個字。
“在想什麽?”男人問道。
容念自然在想,他之前經歷的一切,難道半山灣酒店果然就像他在最後述說的怪談故事一樣,是精神病院。
那些顧客都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工作人員,還有病人的家屬?
容念:“在想,我是怎麽進去,怎麽出來的。”
他看向開車的男人,對方的相貌和萊斯特一模一樣。
準确地說,是一周目的萊斯特。
男人目不斜視,專心致志地開着車,公事公辦的态度:“您忘了嗎?謝氏集團的繼承人去世了。您作為他的戀人,被認為和他的死亡有關。為了擺脫控訴,您出具了一份精神病檢測報告,住進了療養院。”
容念微怔。
這是上個副本《永寧公寓》的劇情。
他突然想起,進入半山灣酒店的副本前,APP告訴他,因為《永寧公寓》沒有結局,于是才有了這個副本。
那時他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正要問,結果被看到的東西打斷了。
紅字讓他選擇:【永寧公寓】OR【未知】。
半山灣酒店那混亂糟糕的世界和經歷。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選了OR,導致的這種不确定性混亂。
也懷疑過,APP因為他沒有選擇而自動将他投入了【未知】副本。
卻沒有想過,也許這個選擇或許不是選副本,而是選副本中的現實還是幻想。
所以森*晚*整*理,第二個副本實際上是接着第一個副本《永寧公寓》的劇情,只是他醒了的是身處精神病院的幻想位面?
直到他因為吃了藥,從幻想世界醒來?
但是,還有些問題無法解釋。
如果他只是為了脫罪而假裝的精神病,為什麽産生那麽可怕的半山灣酒店的幻想?
确定沒有什麽勢力介入其中,試圖讓他假戲真做,真的成為精神病嗎?
容念:“是你送我進去的?”
男人:“我是您的律師,受您委托。”
所以進去和出來的時間,是我自己決定的?
容念一手撐着額頭,輕聲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男人從後視鏡裏看他:“參加解寂雲的葬禮。”
容念不解,上個副本結束的時候,他不是已經從永寧公寓趕往墓地,參加過葬禮了嗎?
為什麽這次又要從精神病院去葬禮?
每次副本的結尾過場劇情都是參加解寂雲的葬禮嗎?祂辦葬禮有瘾?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
男人冷漠的臉上,唇角微揚,輕輕吐露出一句話:“或許是因為,您穿喪服,格外好看。”
可他今天沒有穿喪服……
容念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竟然不是他印象裏的白毛衣,牛仔褲。
而是剪裁熨帖的黑色西裝,黑色西裝褲。
是綢緞材質的西裝,裏面甚至沒有襯衣,只一顆扣子系在腰上。
空蕩蕩的,貼着肌膚的觸感微涼。
只有他身上披着的白毛毛大衣,還是印象裏的。
容念的眉睫顫了一下,迷茫又惶惑,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開往郊野的車輛慢慢停了下來。
容念擡眼,看到他們穿過了一處森林,在公路的盡頭前方,是一座仿若游樂園一樣的酒店小鎮。
上面《半山灣酒店歡迎您》的彩虹燈字,尚未看清就被一片陰影擋住。
在車輛前,一群人影擋在前面,圍了上來。
砰,一臉惡意的溫婉女敲着車前玻璃:“為什麽是兩個人?”
眼神迷茫的缺乏存在感的少女:“不要開門……”
愁眉苦臉的男人腐爛着半着臉:“好吵啊……”
秀氣的小男生笑容詭谲,舉起手中的畫板:“看我的畫。”
年長氣質女蒼白着臉:“小心小孩……”
弱氣男惶恐的臉出現在車窗後視鏡裏,扭曲的樣子,仿佛不知什麽時候挂在了車窗外,被拖行了很久。
後視鏡裏,同樣還有坐在他身後座位上的雙馬尾少女陰森的臉:“我告訴過你,不要讓人出現在你身後。”
披在身上的白毛毛衣,仿佛染血的少女的的屍體,從後往前拉長的身體望着他:“搖晃……”
穿着酒店工作服的男人,神情危險:“我已為您辦理入住登記。”
砰!暴躁男扭曲的臉,從捶破的車窗伸進來,獰笑着:“你沒有閉眼!”
天穹的光影飛快地暗下去,雨聲從遠到近。
“啊,解寂雲的葬禮。”輕慢仿佛詠嘆的聲音。
容念将目光望向車內駕駛座的,那位小說家。
萊斯特手指輕輕敲打在方向盤上,側首看向他,露出一個溫雅無辜又神秘的笑容,眼神幽深黑暗如酒店不見底的走廊,矜持疏離:“所以,604死得那個是雙胞胎裏的哪一個?”
容念:“……”
萊斯特注視着,被所有詭異癫狂獰笑着逼近,試圖從車裏拉出去的容念,仿佛毫無興致旁觀參與。
這情景已經由不得容念去想,他是剛出院就發病了,該吃藥了。
還是,從始至終他都還在半山灣酒店裏。
療養院的情景和出院,才是他亂吃藥導致的短暫的幻覺?
車窗玻璃全碎了,無數詭異的手臂伸進來,拉着容念,要将他從車窗裏拖出去。
容念看向一旁看熱鬧的萊斯特,微蹙的眉,眼神清澈又破碎:“所以你忘記了嗎?”
萊斯特望着他的眼眸,神情輕松傲慢,因為露出這樣表情的容念,愉悅都要流淌出來,抑制不住的興奮,卻還假裝無辜和不感興趣的冷淡:“什麽?”
容念靜靜望着他,眼睛微紅仿佛快要哭了,卻一滴淚也沒有,任由身後那些詭異拉扯着他,用和當下格格不入的平靜,輕聲說道:“因為喜歡要為我彈奏的人,想和他在一起,才提出的分手。現在是要因為這個,承擔後果和支付代價嗎?”
他打開車門,主動出去。
收回看向萊斯特的憂郁冷清的目光,轉過頭被那些詭異推搡拉扯着往酒店內走去。
車裏的萊斯特唇角揚起的弧度慢慢下落,落到陰郁低落的程度更下:“……”
容念眨了眨眼,面無表情,将眼底的一切情緒收回。
沒什麽,就是幫小說家提供點百思不得其解的素材,神來之筆。
等祂寫出來後,讓祂被讀者罵人設崩塌OOC,毫無邏輯,在恐怖時刻強行生硬插播感情戲。
如果祂是第一人稱寫的,讓祂被罵自我代入自戀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