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周清晏端着水杯推開房門，床頭櫃上的小夜燈開着，散發着柔和、昏黃的光芒，是在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寧寧躺在寬大的床上，周母早已幫她換上了幹淨整潔的睡衣。
周清晏放下水杯後聽見呢喃聲，他側頭發現寧寧小臉皺在一起，似乎陷入夢魇，口裏喊着不要。
他坐到床上，床邊凹陷了一部分，他輕力拍她喊:“寧寧，寧寧，醒醒。”
寧寧猛烈睜開眼，眼底的恐懼未退散，毫無保留的顯露出來。
周清晏心底浮起憐惜，擦走她額前的冷汗安慰:“沒事了，你很安全。”寧寧回神，小眼珠迷茫的左右轉，她攥着被子問:“這裏是哪裏？”
“這是我家，很安全。”
寧寧縮緊的肩頭慢慢放松，周清晏将水杯遞給她問:“渴了嗎？喝點水。”
寧寧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小半杯，剛剛她夢見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奔跑，身後有怪獸一直追着她，她一停下來就會被怪獸吞噬。
即便雙腳累得發抖，她也無法停止。
許久後她看見一小點一小點飄浮空中的光點，光點彙集成了一個出口。當她快能觸碰時被人抓住衣服，眼睜睜看見自己遠離出口。
夢醒後，恐懼依然繞于心頭。
周清晏直眼盯着寧寧，眼底閃過寒光。
剛剛周母替寧寧換衣服時，發現她身上有多處淤青，被人長期打過的痕跡。
不用問肯定是寧寧的父親做，他都賣女求錢，這些痕跡不是他做就奇怪。
Advertisement
那該死的傢夥！
寧寧還在發抖，好像還是很害怕，他思索着說了些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寧寧，你今年幾歲？過生日沒？”
“剛過了，2月20日，現在是十一歲。”
“十一歲的話……你讀小六？”
寧寧點頭，周清晏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老，他跟她差了六歲。
不過，他還沒到二字頭，也不是很老，還年輕。
他輕笑一聲，拂開粘在寧寧臉頰上的頭發說:“什麽時候舉行畢業典禮？”
“明天。”
“你還想去嗎？不然，明天我打電話去你學校請假吧。”
寧寧聞言眼睛略暗，然後點了頭。周清晏沒有漏掉這些小細節，看來她在學校過得不太開心。
他摸她的頭說:“行，我給你請個假。你叫曹寧對吧？什麽學校？什麽班？”
“南陽小學，六年一班。”
“好，我們去吃飯吧。”
寧寧跟着周清晏出房門，到了客廳。除了在公安局見到的姨姨和哥哥，還多了一個姨姨，她下意識躲在周清晏後面。
江母看見寧寧這樣，心有些疼，她已經從周母那裏聽到關于寧寧的事，心裏疼得很。
她蹲下後溫柔的對寧寧說：“寧寧，我是那哥哥的媽媽，不用害怕。”寧寧抿了抿嘴，乖巧點頭道:“你好。”
江母與周母一直對着男孩子，突然天降這麽軟萌的女孩子，心都軟了，軟成一灘水。
江母笑道：“乖，來吃飯吧。”
木椅子鋪了軟熟的綿墊子，寧寧覺得自己坐在雲朵上。她擡頭看見十六雙眼睛看着自己，心裏有點怯，小手捏着睡裙。
周清晏笑了一下，夾了根菜，放在她前面的碗裏說:“多吃點，別顧忌。”
這一夾開了個頭，其他人紛紛夾菜給寧寧。
周母:“你太瘦了，多吃點。”
江母:“待會還有甜品，想吃什麽随意夾。”
江烨晨:“要糖醋排骨嗎？夾給你。”
不一會兒，寧寧碗裏的菜堆成一小山，寧寧無從下手，只能拼命的吃，兩邊的腮幫子鼓起。
江烨晨看見皺了皺眉，夾走她碗裏一點菜并說:“吃不下就別吃，你覺得太多，要出聲才行。”
寧寧身子僵着，她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
江烨晨見她沒反應，意識自己的語氣太兇，軟化語氣說:“我不是在罵你，我只是擔心你吃得太多會撐到。”
他又望周清晏，讓他幫忙說一下。
周清晏收到眼神後憋了憋笑，恣意張揚的江烨晨居然還有溫柔說話的一天。
他笑笑說:“那哥哥說話是這樣的，兇兇的，但不是真的要罵你。你吃想吃的就好，不想吃的就不吃。”
寧寧的身子軟下來，嗯了一聲。之後她逐漸适應，對江母與周母的問題有問必答。
晚飯過後，江烨晨與周清晏被勒令照顧小孩，電視放着卡通片。寧寧家裏沒電視，所以這會她特別認真的在看卡通片。
周清晏手機叮了一聲，他看了眼時鐘，九點十分，應該是張磊發來的信息。
張磊:說好的和平精英呢？去哪了？
周清晏:沒空，在帶孩子。
張磊:？？？
張磊:哪來的孩子？
周清晏:路上救的。
張磊:？？？？？
周清晏關掉手機屏幕，将它扔到一旁。他望向電視，電視上播着多啦A夢，所有的人童年，在他這年紀看來有點幼稚，但還挺有趣。
他目光又放在寧寧的發尾，開口問:“寧寧，你這頭發自己剪的？”
寧寧回頭，周清晏正端細着她的頭發，她擡手摸着垂落及肩的頭發說:“嗯，是不是很難看？”
她昨天剛剪的，今天回校後同學們都說很醜，像被狗啃了。
周清晏沉默，他在想該說什麽話才不會傷害到小孩子幼小的心靈，一旁的江烨晨用手背碰寧寧說:“吃蘋果。”
寧寧拿起一塊，蘋果被切成小兔子模樣，她有點不舍得吃。
江烨晨拿布擦着手說:“明天我們帶你去修修發尾，到時就會很好看。”
“不用！”
寧寧受寵若驚的說:“你們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麻煩你們。”周清晏笑着說:“沒事，就當紀念我們第一次見面。”
寧寧不解，明明他們第一次見面，為什麽對她這麽好？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無條件的對一個人好？
她父親唯一的善意，也只不過為了讓她乖乖聽話，将她賣了而已。
寧寧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周清晏察覺寧寧的心情變化後轉移話題，說:“快十點，去睡覺吧。小孩子早點睡覺，個子才能長高。”
寧寧點頭，腳落地，跟着周清晏進了之前睡覺的房間，她才看清房間的環境。
一入房間就看見淺灰色的書桌，書桌上放滿密密麻麻的書本。
房中央放了約一米半寬的床，深藍色的床鋪，還有一個小型床頭櫃，上面放了床頭燈，旁邊則放了一個衣櫃，與書桌同色。
深淺色比例合當，幹淨利落，像是男生的房間。
“哥哥，這是你的房間嗎？”
寧寧坐在床上問，床有點高，她一雙小腳懸空。
周清晏正整理書桌上的東西，嗯了一聲，又說:“這幾天你就睡這裏，等找到你爸爸或親人再離開。”
“……萬一我爸爸沒有回來，也沒有人要我，怎麽辦？”
周清晏手一頓，回頭笑說:“我養你不就行了嗎？”寧寧愣住，回神時周清晏已經幫她蓋好被子，說:“快睡吧，別想這麽多。”
寧寧小手攥緊被子邊緣，攥出一道道皺紋，說:“哥哥，我睡這裏了，你睡哪裏？”周清晏開床頭燈并說:“睡沙發，做幾天廳長。”
“不會不舒服嗎？”
“沒事，我皮粗肉厚。你要是害怕就來客廳叫醒我，我陪你。”
“好。”
“還有問題想問嗎？”
寧寧躲在床上仰視周清晏，周清晏從高處俯視着她，眼裏帶光，柔意極濃。
她好像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哥哥，你名字是什麽？”
“啊，我忘說了。我姓周，名清晏，周清晏。”
“周清晏……”
寧寧在腦海裏搜索對應的字，周清晏笑了笑說:“清晰的清，晏子的晏。”
她聽過老師說晏子，上日下安是為“晏”。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擺問:“那我能叫你清晏哥哥嗎？”周清晏說:“嗯……清晏哥好了。時間不早了，有問題的話明天再問，睡吧，晚安。”
“晚安，清晏哥。”
寧寧合上眼睛，她感覺今夜應該能睡個好覺。
周清晏關上燈後又待了幾分鐘，聽到平穩綿長的呼吸聲才離開房間，與在門關的江烨晨對視。
江烨晨向門口歪了歪頭，周清晏颔首。兩人離開，撘電梯去10樓，江烨晨家就在10樓。
兩人進屋時周母和江父江母正在說話，周母見到他們時問:“寧寧睡了？”
“睡了，她睡得挺快。”
“唉，這孩子累着了。”
周母托腮嘆氣，周清晏拉開她左邊的椅子落座說:“這幾天寧寧住我們家，明天得買些日常用品，還有我想帶她修一下頭發。”
“好，我找到寧寧家的房東，寧寧父親出現了就會打電話給我，也拜托了人調查寧寧父親的去向，但我看那混蛋是不會回來的。”
江母接着說:“所以我們商量，若寧寧父親和她的親人這幾天都沒有出現的話，而且寧寧願意的話，我和江顯就會收養寧寧，到時候會去少年之家記個名，再做收養程序，這樣會好些。”
江烨晨輕挑眉梢說:“所以我要多一個妹妹？”江父說:“怎麽？不想要，不要就搬出去住。”
江母懷孕時，江父就盼着想要個閨女，誰知道生了個兒子，還是處處怼他的臭小子，可他又念着江母辛苦，偷偷去結紮，忍疼不要閨女，現在天降小綿襖，他開心死了！
江烨晨嗤笑:“年齡差這麽大，你跟她能處好嗎？”江父譏諷:“臭小子，你性格也很難處。”
“對你而已，我對其他人很溫柔。”
“你嗎？溫柔？等下輩子吧。”
“行了，你們倆別怼了。寧寧進了我們家後，你們給我收斂點。”
江母叱責，江父與江烨晨立刻閉嘴。
周清晏看見後暗地裏發笑，江烨晨直接踢他一腳，他收斂眼裏的笑意後，側頭問周母:“是記在爸資助的孤兒院嗎？”
周母回答:“對，遲些我會跟院長說。”江母又說:“還有，你們倆明天帶寧寧出去時，問問她喜歡什麽顏色，好設計房間。”
“好。”
聯合家庭會議結束後，周母與周清晏乘坐升降機下樓。
周清晏問:“媽，你打算怎樣跟寧寧說這事？”周母揉了揉頸，臉容疲憊，說:“不知道，我最怕寧寧覺得麻煩到我們，不願接受，她太懂事了。”
“對啊，懂事到小心翼翼。”
周清晏嘆息，周母側頭看他說:“寧寧跟你很像。”周清晏挑起眉毛說:“像我？”
周母眼裏浮着淡淡的愧疚，她看了他幾秒後收回目光，邁出升降機笑說:“沒什麽，附近開了間新雪糕店，明天你帶寧寧去嘗嘗。”
周清晏眼中笑意略淡，跟着周母出升降機，說了聲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