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細想想, 兩人重逢這麽久,蒲寧似乎還沒跟她說過什麽表白的話,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
說完,她欣賞了下逢绛的表情,昏昧的燈光下,女人眉眼沒什麽波動,眼神深深地看着她,眸子裏好像輕輕蕩着一波湖水,閃着細碎的光。
蒲寧等了很久,也沒見她有別的動作。
于是她問,“你還不親我嗎?”
……
冀成林診所裏門被打開, 他擡頭看是個裝扮精致的大媽,他暗自嘆了聲,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體質,回國後專被大媽找上,漂亮活潑的小年輕都去哪了。
也是, 畢竟不是個個都像逢绛一樣。
大媽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問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問題, 最後紅着臉掏出手機, 扭扭捏捏地說,“冀醫生啊,我能不能添你個微信, 我覺得我這病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以後還能不能來找你?”
冀成林當然說好,兩人微笑着加了聯系方式。
大媽臨走前說, “對了,冀醫生, 一樓那個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嗎,還挺漂亮的。”
冀成林愣了愣,笑,“不是,我目前單身。”
大媽意味深長笑起來,“哦,這樣,那冀醫生最近缺女朋友嗎,我女兒也是單身,985畢業的呢。”
冀成林早就習慣了,波瀾不驚地說,“好的阿姨,您可以把您女兒照片給我看看。”
大媽走後,冀成林去一樓看了眼,他剛回國,還沒來得及招什麽服務員,這會兒一樓确實坐着個女人,她坐在個靠窗的位置,黑色鴨舌帽遮住了眉眼,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半張臉,藏青色大衣和牛仔褲,桌下的腿懶懶交疊着,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腳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腿根有幾個紅點,不像是過敏,反像是吻痕。
女人此刻正在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還圍了個淺色格子圍巾,長發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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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成林猶豫着走過去,“女士你好?”
蒲寧擡眼,站了起來,自報家門,“醫生你好,我是逢绛女朋友。”
……
兩分鐘後,蒲寧坐在剛才大媽的位置,面前擺了杯咖啡,冀成林問她,“需要加糖嗎?”
“加點吧,”蒲寧淺抿了口,“有點兒苦。”
冀成林說,“這還苦啊?逢绛喝過那麽多次,可一次也沒說過苦。”
蒲寧意外地擡起眼,忽然想起那個午後,女人把她拉到腿上,眼裏都是可憐,“寧寧,這個藥特別苦。”
“……”
蒲寧磨了磨牙。
冀成林忽然笑起來,他早在美國遇上逢绛那一刻,那人就毫不避諱說自己心裏住着個人,日思夜想忘不掉的那種,冀成林很想看看長什麽樣,但逢绛總是藏着掖着不給看。
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确實很驚豔,也很可愛。
“你跟她在美國就是朋友嗎?”蒲寧問。
“算不上吧,她沒幾個真心的朋友,真論起來也就盛言一個,好像是她們高中就認識。”冀成林說。
蒲寧表情沒什麽波動,靜靜地聽。
冀成林有點兒驚訝她怎麽不吃醋,但還是跟她說了一堆逢绛在美國的事兒,這段時光逢绛從沒跟她主動提過,現在蒲寧聽起來暗暗咂舌,原來她的女朋友在美國也不是什麽乖乖女,喝酒抽煙燙頭,有段時間她将長發燙成了熱烈的紅色,乍一眼就像紅毛獅王,但不得不說逢绛這張臉,就算是個光頭也能看下去。
她煙瘾還很重,平均一天就要抽掉小半包,握着畫筆的手卻在夾煙,冀成林想想都嘆息,偏偏肺還不行,長此以往下去必定得肺癌,每年換季都能把自己搞得發燒又咳嗽,小臉幾乎總是蒼白的,她又喜歡自我報複,睡覺還必須開着窗。
幸虧盛言每每在這個時候照顧着,不然早死了。
這個冀成林沒跟蒲寧說。
不過逢绛每次也就是小作一會兒,因為什麽呢,她還有個坐輪椅的爸爸要照顧。
當初兩個人從非洲直接來到美國,逢楊就已經坐上輪椅了,他像是一瞬間消沉了十歲,那個年輕傲然的男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個萎靡不振的中年大叔。
當初逢绛也才十七歲。
“你別看她在美國那麽混亂,但她有在變好的,在申請了交換生項目之後,頭發染回來了,抽煙頻率低了,也很少去沾酒,最重要的是,這麽多年她潔身自好,美國那麽開放的地兒,她男人女人都沒談過。”
蒲寧沉默地坐在對面,握着咖啡杯的指尖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情緒始終沒有太大的波動。
直到她聽完所有,點點頭,公事公辦的語氣,“謝謝醫生,我都知道了。”
冀成林不放心地囑咐一句,“她有輕度抑郁,身上心理都一堆病,你……對她好點。”
說完,冀成林感覺自己說了句廢話。
他掃了眼腳踝往上的吻痕,就這如膠似漆程度。
……
同時間,逢绛站在機場來來往往的大廳裏,低頭看了眼手表的時間,距離盛言飛機抵達還有五分鐘。
她打開A大公衆號一個視頻,視頻裏是去年元旦晚會的剪輯,她來來回回拉着進度條,略過那些無關人員,只有在有蒲寧的鏡頭裏才會停下來看一看。
逢绛看得入了神,不知過了多久,視野裏忽然出現雙高跟鞋,盛言站定在她面前,摘掉墨鏡,一眼就瞅見了她手機屏幕上的蒲寧。
盛言,“……”
她伸手晃了晃,逢绛回過神,笑了笑收起手機,“去哪?”
盛言,“你家可以麽?”
逢绛當然說可以。
兩人剛坐上車,盛言一眼就看見了車上擺設不一樣了,後排多放了兩個抱枕,還有幾個粉裏粉氣的玩偶。
盛言眸光動了動。
等紅燈期間,逢绛收到了蒲寧的消息:[來這邊找我]
蒲寧給她發了個地址,就是冀成林診所的地址。
逢绛乖乖說好,嘆了口氣,忽而對盛言幽幽抱怨道,“怎麽辦啊,她已經知道了。”
盛言冷冷的,“知道什麽了?”
“冀成林那嘴巴瞞不住事,你說她會不會兇我啊,怪我好多事情都不告訴她,”逢绛惆悵地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回國後,她兇我好多次了。”
盛言,“……”
逢绛車開到診所門口,看到蒲寧和冀成林兩人并排站着,透過車窗冀成林對上她視線,逢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大有一種“你嘴沒個把門的以後給我等着”的架勢。
冀成林讪讪,蒲寧直接拉開副駕駛,看到盛言後愣了下,沒說什麽,自動去了後座。
車上,蒲寧解開了圍巾,現在天氣還沒冷到圍巾的地步,這玩意兒還一直箍着脖子,特別難受。
逢绛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女人纖細脖頸上兩個明晃晃的吻痕,創口貼或是遮瑕都蓋不住,是昨晚她弄得。
蒲寧松散坐在後座,先開了口,“盛言,好久不見,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剛剛,”盛言說,“十幾分鐘前剛下得飛機。”
蒲寧語氣很真誠,“聽過國外那段時間,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們家阿绛,真是太感謝了。”
“……”盛言彎唇,“沒什麽,舉手之勞。”
逢绛默不作聲開車,悄悄勾了勾唇。
什麽意思啊。
昨晚寶貝今天阿绛的。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寵上天的感覺,确實還不賴。
盛言忽地說,“先把我放到附近的酒店吧。”
逢绛沒有異議,“好。”
逢绛将她送到了附近個四星級酒店,替她開了個套房,囑咐了幾句後回到車上,蒲寧依舊坐在後座上垂眼看着手機,眼皮都沒掀一下。
逢绛,“……”
女人真是善變,人前我們阿绛,人後就有多冷漠。
蒲寧沒察覺到,她在低頭搜抑郁症的相關事項,她聽說過但不具體了解,也沒想到逢绛會有這種心理疾病,但幸好是輕度,沒有嚴重到不可挽救的程度。
逢绛直接将車開到了學校,下車後,蒲寧旁若無人地主動牽起她,逢绛眉眼稍稍舒展了些。
“冀成林都跟你說什麽了?”逢绛問。
“還能說什麽,說你特別乖你自己信嗎?”
逢绛淡定道,“我現在不乖嗎?”
“……”蒲寧有個翻白眼的沖動,忍住了,時刻提醒自己對心理病人要保持和善,“嗯,你最乖了。”
“……”
敷衍。
昨晚蒲寧決定搬到公寓那邊,現在還沒來得及跟導員報備,先從宿舍裏搬點常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過去。
這也是逢绛第一次跟着去她的宿舍,兩人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宿舍其他幾個人都在,此刻有人咬着薯片看韓劇,有人在煲電話粥,還有人在看書。
兩人進門那瞬間,所有人齊齊愣住了。
電話粥不煲了,韓劇不看了,書也不動了。
半晌,舍友1低低卧槽了一聲。
蒲寧大大方方介紹了下,逢绛禮貌颔首,她對外人倒一直是個高冷得不可接近的範兒,跟昨晚耍小孩脾氣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蒲寧東西不多,自己就能收拾,讓逢绛在旁邊看着就行,逢绛就乖乖地在旁邊站着,時不時跟幾個舍友聊兩聲。
“你倆原來是高中同學啊?”
“嗯,她高中學習就很棒。”
“那你倆高中就在一塊了,我說呢,天雷勾地火的……冒昧問一句,你們現在是搬到校外去住嗎?”
“嗯,因為我沒有她睡不着。”
幾個舍友,“……”
蒲寧,“……”
提着行李離開學校後,蒲寧面無表情看着她,“逢绛,你信不信明天這句話就能傳遍整個A大?”
誰知逢绛跟她腦回路不是一個頻道,直直盯着她,“你怎麽現在不喊我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