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酒吧
第35章 酒吧
另邊, 郭璞生不知道有什麽事,又喊初瀾過去。
初瀾應了聲,朝郭璞生那邊走。
莫池看着他的背影又過了會兒, 這才繼續埋頭吃面。
咽下嘴裏的東西,唇角很輕地勾了勾。
……
*
下午, 初瀾帶郭璞生在絨子鎮逛了下, 到了太陽落山時, 兩人在一家酒吧前停住。
郭璞生轉頭對初瀾說:“進去喝兩杯?”
初瀾原本想拒絕,但郭璞生已經先一步拉他進了門。
這還是初瀾來朔松江後第一次進酒吧, 酒吧名叫“醉愛”, 雖然名字聽起來不太正經, 卻是一家清吧。
沒有嘈雜的樂聲和刺眼的炫光燈,整體光線雖然偏暗, 倒也還算柔和。
郭璞生喚來酒保,要了兩杯調酒和一點小吃,兩人在一處角落坐下。
郭璞生端起酒杯跟初瀾一碰,見初瀾不喝, 手便也一直在原處停着。
直到初瀾抿了點, 他才笑笑跟着喝了。
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郭璞生在幽藍的光線裏盯着初瀾的臉,輕輕嘆了口氣:“仔細看還是瘦了, 頭發也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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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瀾牽牽唇, 把話題轉到其他上:“伯父伯母還好麽?”
“好。”郭璞生仍看着他, “就是總問我怎麽一直不見你去家裏了, 我媽還說要煲椰子雞給你吃。”
“太麻煩了。”
“不會。”郭璞生頓了下, 微微傾身,又想來搭初瀾的肩。
初瀾很自然的将身體側着避開。
郭璞生眼底劃過一絲失落, 但還是放緩語氣:“放心吧,我爸媽都不相信你會做不道德的事,他們也讓你稍安勿躁,一切都會過去的。”
“替我謝謝伯父伯母。”
“小瀾…”郭璞生喊了句,喉間苦澀地動了動,“不要跟我生份,好嗎?”
見初瀾垂着眼不出聲,郭璞生又自顧自地說,“我知道你委屈,這事換作是誰也會憤怒。但你當時那麽做還是太沖動了,只會把自己陷入到更不利的局面裏。”
初瀾還是不語,安靜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
就在郭璞生還打算繼續跟他講道理時,初瀾輕輕掀起眼睫:“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頓了下,“那個女孩一口咬定我借畢業答辯的事,對她實施猥/亵,又沒來得及發生實質性行為,警方無從取證。我只是陳述了我不可能猥/亵她的依據。”
“你那算什麽依據?公開自己的性取向,告訴大家你對異性不會起反應,所以不可能猥/亵她?”郭璞生嗤笑了聲,語氣加重,“小瀾,你太草率了!”
“這是事實。”初瀾再次重申。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你職業生涯的影響?對以後的影響?師哥不是老古板,咱們搞藝術的像你這種人不少,但在當下的社會環境裏畢竟還是少數,師哥是怕你受傷害。”
“沒有比踐踏我的尊嚴,懷疑我的道德品質更大的傷害。”初瀾神色平靜道,“陳副院收受家長賄賂,學術造假,把那些沒有能力的人招進學院,把真正有專業實力的人拒之門外,這都是我親眼看到的。”
“證據呢?”郭璞生叩了叩桌子,“沒有确鑿的證據誰又會相信你?到頭來反而是你先被擺了一道。現在那學生已經跳樓了,死無對證,一切矛頭又都指向你,你百口莫辯。小瀾,這裏面牽涉的事很複雜,水太深了,你原本前途大好……”
“所以就要緘默,任他這樣下去?”
郭璞生語塞,幹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讓酒保給他新上了一打啤酒。
連喝好幾口後澀着聲道:“小瀾,你聽師哥一句勸吧,別再鬧下去。只要你不繼續深究,我一定有辦法讓你重新回學校任教。”
“不再鬧下去。”初瀾抿唇,淡淡說,“是指只要我認下這一切,就能重新回去?”
“相信你的人自會相信你。”
初瀾低低笑了聲,端起酒一口氣喝了,把杯子放回桌面。
“這不可能。”
他的态度依舊平和溫緩但十分堅決,“我沒做過的那些,我永遠都不會認。而他們做過的那些,也永遠都逃不了。”
此時,初瀾的腦海裏又浮現出畫展上莫池的那幅畫,心像被針刺了下。
“師哥,我認識一個人…”初瀾喉結滾了滾,克制住情緒,“他是個天才,當年本該以優異的專業成績進入宿城美院,但因為一些原因最後連大學都沒讀成。而他的畫卻離奇出現在了咱們專業的畫展上,繪者的名字不是他,被人冒名頂替了。每當我想到這樣的情況或許根本不是個例,就對學校非常失望。這樣的地方不回也罷,但我絕不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你真是!”郭璞生怒極反笑,咬牙沖初瀾豎起大拇指,“活菩薩。”
他又拉開一罐啤酒,咕咚咚給自己灌了下去,把罐子重重一捏。
“可你有沒有替我想想!”郭璞生壓着嗓子低吼,“我是陳副院一手提拔上來的,系裏現在正面臨改革,很可能要變學院,我是接手管理學院的重點考察對象,而陳副院在其中有很大話語權。你把他搞走了,我怎麽辦!”
初瀾怔了下,看向郭璞生的眼裏帶着一絲詫異與陌生。
郭璞生酒意上頭,也有些不管不顧:“還有你公開性取向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咱倆關系好,平時又總膩在一起,你讓別人怎麽想我?領導怎麽看我?”
“我們只是朋友關系。”初瀾平靜說,“同性戀的朋友就是同性戀,這沒有邏輯。”
“別人不這麽想!”
“師哥。”初瀾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你介意,我們也可以避免接觸的。”
“我……”
郭璞生張張嘴,繼而将臉埋進手掌,用力搓了幾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現在腦子也很亂。
這次來找初瀾的目的,一是希望他能跟自己回宿城,再就是想勸初瀾息事寧人。
他正處于事業向上邁步的關鍵時期,當真受不了前途毀于一旦。
但當他從初瀾嘴裏聽到,自己和他就只是朋友關系時,又覺得非常不甘心,氣到想發瘋。
早在上學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對初瀾……感情很不一般。
但他絕不可能當衆承認,自己和初瀾是一樣的。
郭璞生逃避般地不再進行這個話題,又開了灌酒,也順便給了初瀾一罐。
片刻後扯了下唇,語重心長道:“小瀾,師哥剛剛有些急了,你別往心裏去啊……你清楚師哥的為人,不是真要放任陳副院胡作非為。只是這個時期對我而言太重要了,等一切塵埃落定,我自會有辦法對付他。你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先別鬧,就全當幫師哥一把。”
晚飯點已經過去,酒吧裏又湧入不少人,變得嘈雜起來。
各種聲音在初瀾耳邊交織環繞,漸漸失了真,變成嗡嗡的耳鳴。
他輕輕皺了下眉,手心冒出冷汗。整個人就像漂浮在暴風雨籠罩的江水中,有種劇烈的失重感。
胃裏更是翻江倒海,一陣陣犯惡心。
初瀾知道自己大概犯病了。
可偏偏出門前沒帶藥。
郭璞生見初瀾一直不說話,以為他還在糾結,又跟他碰了下杯:“師哥求你。”
手機在此時忽然震動起來。
初瀾眸子輕顫了顫,稍微回過些神,掏出看了眼——
【莫池:在哪兒?】
初瀾僵硬着手指回複。
【瀾:酒吧。】
【莫池:?】
【瀾:在聊天。】
對面沉默了會兒。
【莫池:哪家酒吧。】
這條初瀾沒看見,因為郭璞生又端起酒杯等他。
“好好,師哥不說了。”郭璞生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咱們喝酒,給我個面子。”
初瀾有些抽離地盯着面前被倒滿的酒杯,慢慢端起。
郭璞生笑了下,跟他輕輕一碰:“乖。”
他說完,仰頭喝了酒,沖初瀾晾晾杯子。
初瀾也跟着将酒喝完。
苦澀的酒精讓舌頭變得有些麻木,不如當時在胡曉峰家喝的那壇桂花釀。
但他現在更想喝的,其實是啤酒魚附近那家奶茶店賣的全糖奶茶。
郭璞生再次開了瓶酒給初瀾倒,想想自己已經很久沒跟初瀾單獨坐在一起聊天了,不禁心生感慨:“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去我家玩,看着我爸泡的那壇蜈蚣老參酒好奇是什麽味道。後來我偷偷把酒打開,給你嘗了一口,你直接醉倒在我家,害我被我爸狠揍了一頓……”
郭璞生目光拉遠,喃喃着,“從小我最寵你了。”
先前的特調和剛剛喝的那杯啤酒混在一起,後勁像是翻了倍,
初瀾的頭昏昏沉沉,目光也有些對不上焦。
見郭璞生又示意讓他喝,初瀾恍惚地端起面前的酒杯。
剛要湊向唇邊時,被一只憑空出現的手奪過。
肩膀被人輕輕握住,冰冷的視線睨向郭璞生。
“你倆從小一起長大,他在吃藥不能喝酒,你不知道?”
……